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元夕。岁梦】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三流厨子   作者:李子圆子杏子   文案:   前一世因手艺精湛混得风生水起,却不想,被多年护着的心上人炸了个死无全尸;一朝重生,刘果只愿做个混吃等死的三流厨子,过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谁能告诉他,这抱着儿子跟他混吃的老板是个什么状况?   内容标签:重生 美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果,秦炎┃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常说,人在死的那一刻灵魂出体,会看到活着的时候看不到的东西。   刘果对此一直不信。   然而这一刻,他却不得不信。   当那股爆炸的热浪卷过自己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便被炸得面目全非。   灵魂出体后的刘果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那张五官难辨的脸,当即忍不住哀嚎起自己的时运不济——明明长了一张帅脸,却偏偏死得这么难看。   只是,在他还没开始“痛哭”之前,他的眼前闪过爆炸之前的厨房的画面,画面里有他心心念念的陈路,更准确的说,是正在松煤气阀的陈路。   谁说死了的人感觉不到疼痛,刘果确定自己在看到陈路的那一刻好似被一锤重重捶在了心窝,那股钝痛的劲儿,即便成了魂儿,他也分毫不差地感觉到了。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相依相伴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为何要这般害自己?   顾不得再哀悼自己散落地到处都是的尸身,刘果魂随心动,飘出了饭店。   此时的饭店外围满了人,警察拉上了警戒线,消防官兵正在灭火。刘果不禁庆幸,幸好已经过了饭店的营业时间,店里除了自己没有旁人,店外行人也是寥寥无几,否则,这伤亡恐怕小不了。   扫了一眼警戒线外,一下子就看到了陈路,只是,不同于方才松阀门时露出的冷笑,这会儿的陈路,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副下一秒就要冲进火海的架势,那伤心欲绝的小样儿,真是让刘果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跃哥,果子还在里面呢!他为了厨王争霸赛,最近天天下了班留在厨房练习,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陈路两只手死死拽着李铭跃的袖子,李铭跃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好,这番爆炸的严重程度,别说人在里面了,就算人在门外的马路上,都难说会不会丧命,还提什么救。   看着陈路惺惺作态的模样,刘果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这个一起长大,又默默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孤儿院的年月,是刘果一直护着瘦弱的陈路,不让他被别人欺负;离开孤儿院后,因为陈路身体不好不能累着,是刘果拼命地打工赚钱维持两个人的开销,直到辗转来到这家五星级的东阳饭店,被大厨看上愿意收两个人当学徒,他们的生活才算是走上了正轨。   刘果一直想着要给两人挣一个出路,面对眼前的机会自然比其他正规厨师学校毕业的学徒更要认真,硬是靠比别人多花三倍的时间,补上了刀工、颠锅、配菜等等一系列的基础,那段时间,每天睡不足四小时,却天天都很快乐,心里总想着能学一技之长,就不用担心会被这个社会排挤在外。   八年的时间,刘果一路完成了所有的升级试,真正留在了这家饭店,从冷菜师傅到能上锅炒菜,从单一菜系到能独当一面,最终成为这家五星饭店的首席厨师,支撑着刘果一路走来的,便是一直在身边的陈路。   自己凡事要争要抢,甚至让身边人都觉得自己是个追名逐利的功利小人也不在乎,只因他在等待,等待一切都好起来,等待自己生活稳定,就可以给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孩儿安稳无忧的生活。   只是,一切的美好才刚扬帆,便全部戛然而止了。   而毁了这一切的,竟然就是这个被他护仔一般护了多年的小孩。   多么讽刺。   感觉远处的火光在离自己远去,刘果放弃了思考陈路为何要害死自己,知不知道原因都已经失去了意义,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无所谓了,就这么歇了吧,不用再挣扎着往上爬,不用再考虑着以后的日子怎样过更好,孤身一人来,独自一人走,倒也没什么牵挂。   越是这般想着,越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消失,在刘果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想的却是,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黑白无常,也不知道会是其中的谁来给自己的魂引路……   “刘果!一大早的就打瞌睡,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左边屁股一痛,刘果龇着牙跳了起来,正脸对上了怒气冲冲的孟万山,当即一愣:“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自打自己出师后,师父基本就处于神出鬼没的状态,一年到头来饭店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对,这不是重点,他明明记得自己被炸死了呀。于是,一愣之后,刘果速度绕过师父,冲到更衣室,对着镜子左一看自己的脸右一看自己的脸,嘿,完好无损,一点儿也没有被烧的痕迹,还是那么帅气逼人。   结果,还没臭美完,右边屁股又挨了一脚:“死小子,打个瞌睡打傻了?还有空照镜子?今天的升级试你要是敢搞砸了害老子失了面子,看老子踹不死你。”   升级试?   刘果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自己重生了?也就是说,一切都还没开始,自己还有机会洗牌,重新来过?   一个兴奋,刘果将孟万阳抱了个满怀:“师父!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真是爱死你了!”   孟万阳被刘果这天外飞来的一扑整得一个卸力膝盖一弯,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好不容易把刘果拉开,一脸嫌恶道:“又抽的什么风?别以为给我拍马屁,我就放行,今儿升级试的考官可有五个人,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经孟万阳再三提醒,刘果总算想起了眼下的正事。上一世,刘果便是在升级试里脱颖而出,成为学徒里唯一的一名跟东阳饭店签订合同用工的正式厨师,这一世,自己还要走一样的路吗?   孟万阳见上一秒还兴奋地跟猴子似的刘果,下一秒却一副敛眉沉思的模样,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个脑锛:“怎么又没精神了?你小子可别告诉我你这是紧张,摆这副死人脸给谁看呢?”   刘果捂着脑门,一脸哀怨地看着孟万阳:“师父,我要是说不想考升级试了,你会不会打死我?”   孟万阳右手轻轻拍着自己的啤酒肚,漫不经心道:“不会,打死你多不值得。”   “师父!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会直接把你扔油锅里,看着你自生自灭!”   刚伸开双臂想抱住孟万阳的刘果,手肘一弯,自己抱住了自己,脑子里算了算厨房最大的那口锅,别说,炸个自己绰绰有余,这般想着,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果然最毒师父心!   说完了狠话,孟万阳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说吧,为什么突然又不想参加升级试了?”   总不能说因为自己重生了吧?刘果想了半天,总算找了个还算正常的理由:“因为参加升级试,若是考得不好,别人会说师父没本事教徒弟,可若考得好,便得留在东阳,我哪个都不想。”   “留在东阳有什么不好?多少厨师削尖了脑袋都想来,你有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想要?”   刘果知道,孟万阳虽说是自己师父,却一直把自己当儿子对待,自己今后的发展全替自己思虑了个周全,面对这样的孟万阳,那些溜到嘴边的谎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深吸了口气:“师父,留在东阳固然很好,可是之后呢,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过程有多艰难您不是不知道,不是我没这个信心,只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一个没根没底的孤儿,最想要的是有个家。跟着师父学了一技之长,足够养活自己,等将来有点积蓄了,遇到对的人,开个小店,过个小日子,虽然比不得在东阳风光,可那样的日子踏实。”   孟万阳盯着刘果的眼睛良久,知道这小子说的不是假话,一时倒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徒弟了。这小子昨天之前还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好似对未来的一切充满信心,何以一觉睡醒,变得这般,恩,怎么说呢,倒也不是消极,而是一副看透了世事,不愿再争的感觉。   这番话,若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倒是毫无违和,可从二十几岁的刘果嘴里听到,怎么听都有种小孩穿大鞋的感觉,孟万阳还是有点不能适应。   “陈路知道吗?”沉默许久后,孟万阳这才开口。   猛然间听到陈路的名字,刘果心里还是一抽,随后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没说,他为了升级试一直很努力,我不想影响他。”嘴里这般说,刘果心里却在想,也许在陈路看来,巴不得自己不参加。   自己的徒弟自己知道,知道刘果瞒着什么,只是,有些事,做师父的也不好追问,“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恩,想先找个小餐馆,就是整个厨房只需要一个人的那种,先做着,一来积累经验,二来,磨磨自己的手艺,毕竟五星饭店的菜式跟平民小餐馆的还是很有出入的。”   孟万山没有开口,听刘果的言语,并非是心血来潮,至少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都已经想得一清二楚,沉默了片刻后,叹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做师父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当初我只想收你一个人,是你硬求我一块儿收了陈路,我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做什么都带着他,生怕落了他的好处。现在,你决定离开,那他呢?”   刘果的眸子暗了下去:“路子他在这儿做得挺好的,他适应一个环境不容易,我这离开也不是去享福,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找着下家,就不带他了。再说了,兴许一直以来就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我,他自己一个人会更好也说不定。”   要说刚才还不确定,这会儿孟万阳心里是稍微有点数了,十有八九,这两孩子闹矛盾了,还是大到不可共事的地步。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去吧,”说着拍了拍刘果的肩膀,“但是要记得逢年过节地来给老子问个好,不然,看我不踹你屁股!”   刘果抿了抿唇,一把抱住孟万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没出息的眼泪,把头埋在孟万阳的肩头,“师父……”      ☆、第二章      从东阳出来的一刻,刘果有点后悔了。   之前跟陈路合租的房子是无论如何住不下去了,要重新找房子,还要重新找工作,就兜里结的这不到两千的工资,不知道够干嘛的。   长叹口气,刘果耷拉着脑袋在路边走着。   重新来过,还真是重新来过,连存款都要重新来过了,老天啊,你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吗?   “让一让,让一让……”   沉浸在自己愁绪里的刘果,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需要“让一让”的路人是他自己,等到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只能感觉到胳膊、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车刹车坏了,你……没事吧?”   刘果坐在地上,疼得简直不想爬起来,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冒失鬼,又看了看跟自己一样躺倒在地的电频车,呵,难怪这么赶,原来是个送外卖的。   看对方一脸焦急,刘果想起当初自己打工送外卖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拼命,多送一份就能多拿一份的钱,只不过当初自己只能骑自行车,没现在的这么好命,好歹是个电动的。   对方见刘果半天不说话,更加急了,“兄弟?兄弟?”   回过神的刘果一边慢慢爬了起来,一边道,“没事儿,皮外伤,你忙你的去吧……”   对方似是不信,“你……真的没事儿吗?”   刘果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夏天的穿的短袖中裤,左边胳膊从手肘往下蹭破了一大片,两膝盖更是擦得惨不忍睹,看起来还真是有点瘆人。   “真没事,就是看着严重而已。”说着刘果忍着疼,舞了舞胳膊,又原地蹦了蹦,“是吧?我说兄弟,你赶紧送你的去吧,不然外卖要凉了。”   对方似乎对于刘果的不纠缠感到诧异,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二十,“那,这钱你拿着买点双氧水洗洗伤口。我,我就先走了。”   刘果呆愣地看着手里的钱,刚想喊住那人,那人却已经骑远了,只得自嘲一笑:“得,现在这样子,再加个破碗,我可以就地‘开业’了。”   挪了两步,只觉得膝盖比刚才更疼了,刘果索性不走了,寻了个路边树荫坐了下来,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脑子里一片茫然。   这么大一个城市,怎么好像就是容不下一个我呢?   “你好。”   一道暖暖的声音在刘果耳边响起,只是刘果不认为会有人对此时的自己这么礼貌,便自发自觉地忽略了。   “你好。”这一次,不仅仅是声音,还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刘果的肩。   眨吧着眼睛,刘果茫然地回过头,这一回头,差点吓了一跳,一个很是壮硕之人正站在他的背后,当然,他不是说对方很胖,相反,身材高挑,目测接近一米九,一点也不胖。   只是那人身上随意穿着一件T恤,短短的袖子被撸到肩膀处,露出的两只胳膊那喷张的肌肉,简直让刘果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坐在了哪个“大哥”的地盘上了。   咽了咽口水,不太确定地问道,“您是跟我说话?”   谁知对方竟然露出友善的一笑,而这一笑,一扫刚才迫人的气势,甚至,刘果还注意到,对方的左侧脸颊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梨涡。   有着小梨涡的健硕男人?不自觉地在脑海里给对方贴上了标签,却被这个标签弄得差点没憋住笑。   板了几板,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是我妨碍到你了吗?”   “不是的。路边太脏,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店里坐会儿,顺便洗洗伤口。”说着指了指身后。   刘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很寻常的一家街边小饭馆,只是那招牌上的字却让刘果酸了鼻子。   “家?好奇怪的饭馆名。”刘果边说着边起身。   对方又是腼腆一笑,“恩,随手取的。”同时伸手,不着痕迹地扶了刘果一把。   走至门口,刘果左右看了看,满眼疑惑,此时正是饭点,左右的小饭馆不提门庭若市但也算得上座无虚席了,偏偏这家饭馆里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是有些突兀。   不会是家黑店吧?   虽然心里忐忑,但想到自己这穷酸样,压根没什么好被黑的,便不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进得店来,对方指了指一扇门,“那个门通后面的小院,院里有水池,你可以去冲冲伤口,我这里有双氧水,我去给你拿。”   被对方一提双氧水,刘果想起手里攥着的二十块,别人好心让自己进来休息处理伤口,自己似乎也没理由白占人家的,可总不至于说你的双氧水我买了吧?   看了看墙上的菜单,刘果跟对方笑了笑,“那个,我刚好也饿了,能不能麻烦你,一份什锦炒饭?”说着将手里的钱递了过去。   对方显然知道刘果的用意,笑了笑,并没有拒绝,“行,待会儿双氧水我就放这桌上,你自己随意就好。”   等到那人端着炒饭从厨房出来时,正看见刘果被双氧水折磨得脸都快拧到一起了,见对方出来,刘果苦笑道,“我现在恨不得把膝盖削了。”同时看了看自己略显严重的左胳膊,有点不想继续了。   “有缘认识,我叫秦炎,你呢?”说着拿过刘果手里的双氧水,替他擦起了胳膊。   “刘果,果子的果。”最后一个字因为胳膊被双氧水沙到,刘果的声音陡然上扬,完全变了调子。   秦炎笑着收了手,“可以了,就是这大热天的不能洗澡浸水,恐怕还得熬两天。”   刘果那阵疼劲儿还没过去,咬着牙,没有开口,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意思是无所谓了,反正都这样了。   好不容易那股劲过去了,刘果拿起勺子开始挖饭,结果第一口进嘴,他便知道为什么大中午的饭点这家店都没人了。   当着秦炎的面不好意思直接吐出来,扭曲着脸没敢细嚼,直接囫囵吞了下去。秦炎注意到刘果的表情,很是不好意思,“那个,厨师还没找到,我,我做饭不好吃,你还是别吃了吧,我帮你去隔壁买一份。”   真新鲜,饭馆的老板去隔壁饭馆买饭吃,这叫什么事儿?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   “爸爸!”   刘果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高喊打断,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一阵风一般,从门口直冲进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秦炎却只是很淡定地伸出一只手,稳稳地将小男孩捞到自己怀里。   两个人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显得无比熟练,好似每天会这样很多次似的,看得刘果嘴角一阵抽搐,该不会,那胳膊上的肌肉是这么练出来的吧?   只是,秦炎虽然捞过小男孩,却没有看向怀里的小孩儿,而是走至店外,对着站在外面的一个老大妈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又麻烦刘大妈替我接布丁回来。”说着,拿起靠门放的几个塑料袋,“这是我早上去市场买菜顺带的,您别嫌弃。”   被称为刘大妈那人直摆手,“小秦你总这么客气干嘛,大家邻里邻居的,我反正也要接我孙子放学,顺便的事,倒是你,我家的菜几乎都被你包了,你太跟我见外了。”   秦炎仍旧提着袋子往前递,“我这不也是顺便的事儿嘛,反正店里每天都要买菜,你也知道我这店刚开,生意也不行,多了也是压着,给您正好。”   刘大妈推辞了半天拗不过秦炎,这才伸手接下,“你呀……不方便的时候就来找刘妈,千万别客气。”   “哎,知道了,刘大妈你慢点。布丁,快跟奶奶说再见。”   被秦炎抱着的小男孩,立刻举起小手挥了挥,“牛奶奶再见!”秦炎一脸无奈地纠正道,“布丁,你又念错了,是刘奶奶!”   小男孩眨着眼睛认真地想了想,再次用力地念叨,“牛!奶!奶!”   一直跟看戏似的刘果,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而刘大妈则是一副早习惯了的模样摆了摆手,“小孩子嘛,吐词不清很正常。那小秦我就先回去了哈……”   送走了刘大妈,秦炎抱着儿子边走边继续着是“牛”还是“刘”的发音训练,小家伙一遍又一遍地学着,就是不正确,最后索性耍赖一样一把搂住秦炎的脖子,“爸爸,布丁饿了。”   “那爸爸给布丁做饭去?”   小男孩纠结着小脸看着秦炎,“爸爸,我们可以叫外卖吗?”   “可以。”秦炎仍是笑得温和,“但是,爸爸有条件,麦当劳、肯德基还有必胜客不可以叫,因为你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分别是吃的这三样,不能再吃了。”   小男孩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一脸委屈地趴在秦炎肩上,弱弱地说,“可是爸爸做的饭,布丁吃完总是拉肚子……”   正在努力忍受第二口炒饭的刘果闻言,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张脸扭曲地比刚才擦药的时候还拧巴。   他终于确定,这家店不是黑店,是“黑暗料理店”啊!   怏怏地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毅然决然地把嘴里的饭吐了出来,“那个,要不,我来做吧。”   秦炎诧异地回头,“你做?”   “就当谢谢你的双氧水了。”随后开玩笑一般加了一句,“毕竟,我实在不想为这碗炒饭买单。”   原本委委屈屈趴着的小男孩,立刻直起身子看向刘果,“叔叔做的饭比爸爸好吃吗?”   刘果看了一眼那盘“黑暗炒饭”暗想,能比你爸爸做饭还难吃的,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人来。   “你叫布丁是不是?叔叔不知道自己做的饭好不好吃,但是,要是布丁觉得不好吃的话,叔叔请布丁吃麦当劳好不好?”   布丁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用力点了点头,“好!”      ☆、第三章      厨房虽然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应用具不仅齐全而且崭新,看着这些熟悉的用具,刘果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重生以来还没动手做过菜呢,不知道会不会手感差很多。   将菜案上的袋子一一解开看了看,鸡蛋、鸡翅、猪肉、土豆、番茄……品种倒是不少,只是,这真的是一个开饭馆的人买的菜量吗?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家庭主妇购的日常用菜。   不过,再一想这店里的生意,得,兴许真就是一家三口吃的,这么一思索,刘果才发现,自始至终都没听到外面那对父子提到女主人的存在,接孩子也好做饭也好,都没听提到,实在是有点不正常。   当然,再不正常跟刘果也没关系,他们不过是有缘遇见,而他现在为了报答做顿饭,顺便看看自己重生之后的手艺有没有生疏。   虽然脑子里一直没停止这些八卦的思绪,但是多年练出来的基本功几乎成了本能,迅速地将土豆削皮切厚片上锅蒸,同时手中不停,处理鸡翅用调料腌上、蛋液打散一旁备用、葱姜蒜挨个切末……   刀起刀落,动作有条不紊。   突然觉得有人拽他的裤子,刘果一低头,发现布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而自己完全沉浸在做菜的情绪里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布丁有事吗?厨房很危险,快点出去哦。”   “叔叔叔叔,你切菜好——厉害,比我爸爸厉害那么多那么多——”布丁一边拖长着调子一边还用小手比划着那么多究竟有多多,在把刘果夸了一番后,才满怀期待地问道,“叔叔你会不会切小兔子呀?”   切小兔子?额,这孩子应该是指的雕小兔子吧?刘果洗了洗手,从袋子里翻出一个白萝卜,拿起一旁的小刀,三两下便雕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还心细地切了两个红椒末当做眼睛嵌了进去。   “给!”   此时布丁看刘果的眼神简直就是奉他为神,伸手小肉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兔子,颠着小碎步就跑出厨房,一边跑还一边喊,“爸爸!爸爸!兔子!叔叔给我的兔子!”   听着布丁欢呼的声音,刘果重生之后第一次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果然还是小孩子什么的最单纯了。   又过了一会儿,秦炎也跑进厨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刘果头也不回地忙着手里的工作,“你要是再晚一会儿问,就只剩帮忙吃了。”说完一回头,呵,还是不适应身后站着这么一个大块头,他这一进来,感觉厨房都要没空间了,“那什么,你可以先把那边的菜端出去,让布丁先吃,我这边汤烧好就可以了。”   秦炎这才发现,另一边的案台上已经摆着好几样菜,红烧鸡翅,番茄炒蛋,土豆泥、香菇青菜……不禁对刘果刮目相看,虽然都是最常见不过的家常菜,但是,就这速度跟方才给布丁雕兔子的那一手,秦炎便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会做饭而已。   等到刘果端着鲫鱼豆腐汤从厨房出来时,布丁正一手一只鸡翅,啃得满脸都是汤汁,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怎么不喂他吃?”   “我为什么要喂他吃?”   刘果原不过是没话找话的一说,可被秦炎这么一反问,他还真愣住了,额,一般,这么大的小孩儿,不都是家长喂饭吗?   反倒是吃得不亦乐乎的布丁,不忘从咀嚼食物的忙碌中抽空回答道,“爸爸说,男子汉要靠自己!”   虽然布丁说得奶声奶气地很让人发笑,可刘果还是忍不住感叹,看样子这男人看起来块儿很大,很多时候心倒是挺细的,连教孩子都这么上道。   没有再说什么,刘果在父子两对面坐下,笑眯眯地问布丁,“叔叔做的饭好吃吗?”   吃完了鸡翅转战土豆泥的布丁,相当捧场地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得布丁都要把自己的舌头也吞掉了。”   被布丁那夸张的模样逗乐了,刘果转身去厨房给父子两个盛了饭,“那你们先吃着,我也该回去了。”   秦炎停下筷子,“你忙活了半天,怎么能自己不吃呢?”   “我其实刚吃午饭没多久,一点也不饿,打扰你这么久,够不好意思了。”   “你这话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我不过是提供你个坐会儿的地方,倒是你,带着伤还替我们做了这么多菜。”   这年头,肯给落难的人雪中送炭的远比自己这种顺手为别人锦上添花的人少得多。   只是,这话,刘果没有说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这么看中人情冷暖,说了反倒显得矫情。   “秦大哥客气了,你也说了遇见就是缘分,你是顺带手做个好事,我也是顺带手炫耀一下厨艺,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那什么,你们吃着,我先走了啊。”   这一次,布丁算是听明白大人之间在说什么了,匆匆忙忙从凳子上爬下来,双手牢牢抓着刘果的衣角,刘果那已经脏兮兮的衣服上,瞬间又添了两个油乎乎的手印。   “爸爸爸爸!我们可不可以把叔叔留下来,布丁喜欢叔叔做的饭。”   秦炎对自己儿子的反应万分诧异,也许刘果不觉得什么,可他却知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布丁打小除了自己,很少对谁特别亲近,可这个刘果,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竟然能让布丁这么舍不得,难道,那句“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对小屁孩儿也适用?   其实,秦炎完全忽略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布丁常年被他的黑暗料理摧残着,好不容易遇见救星了,怎么能轻易放过?   “那个,我这店里确实在招厨子,你看你……”   刘果没想到秦炎看似块儿大凶猛,原来也是个孩奴,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连招工都能因为儿子一句话来决定,“这个,我不是专业厨师,也没有健康证……”   “不是专业的不要紧,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饭店,手艺好就行,健康证可以现办,也不是问题,我这边工资好商量,而且,包吃包住。”   刘果原本还想拒绝,可那一句“包吃包住”堵住了就要出口的拒绝。   包吃包住啊!包吃包住啊!他不是正愁要找房子吗?他不是正愁没钱吃饭吗?这立马就天上掉馅儿饼砸中他了,是不是说,老天对重生的人都分外眷顾呢?   尽管心底已经大笑起来,面上却还是一脸为难地假装迟疑,“这个……”   “叔叔叔叔,求你了,留下来吧,留下来吧,布丁喜欢叔叔做的饭,喜欢叔叔切的兔子……”   舒心啊,父子两都在求他啊,看来他刘果要扬眉吐气转运了!   “那,好吧,我就先试试吧,要是干不好,就要麻烦秦老板另请了。”   “你还是叫我秦炎吧,就我这小店儿,称不上老板不老板的。我这店只做中饭跟晚饭两顿,所以,你需要自己解决早饭,其余两顿在店里吃,住的话,刚才你洗手的那个小院子里有一间房,我隔了一半做了仓库,另一半整理成了宿舍,床铺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我跟儿子就住在饭馆楼上,有事你可以叫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刘果左想右想,还是问出了口,“那个,老板娘好不好相处?”   秦炎被刘果问得一愣,刘果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啊,只是我原来遇到过很苛刻的老板娘,有点心理影响了,所以觉得还是提前问清楚的好。”   秦炎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你大可放心,没有老板娘。”   “诶?”   “现在还有问题吗?”   “没了。”再有问题,他刘果也就太不识抬举了。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随时。”想了想,立刻改口道,“明天吧,我今天先要去原来住的地方把东西搬来。”   ……就这样,几个小时前还在为今后生计烦恼的刘果,已经彻底解决了吃住及工作问题,严格说起来还真得谢谢那个撞他的小哥,要不是被他那一撞,自己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待遇这么好的新工作呀。   祸兮福之所倚,老祖宗诚不欺我啊!   一路哼着歌回到租的房子,却没想到,跟陈路撞了个正着,而见陈路那姿态,显然是在等他。   尽量让自己忘记重生前的片段,刘果努力维持着脸上表情的自然,“路子你在啊,早知道就不用掏钥匙了,那什么,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我请假了。果子哥,为什么你辞职都没告诉我?”   望着陈路那一脸潸然欲泣,若换做从前,刘果妥妥地立马缴枪投降,可现在,却生生觉得做作。   “不是我不说,我只是不想影响你考试,对了,你今天的升级试考得咋样?”   一提起升级试,陈路立刻难掩眼里的兴奋,“我考过了,而且,跟东阳签了正式合同。”   原来,这一世,没了自己这个“绊脚石”,很多事真的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是吗?那很不错啊,恭喜恭喜,你这么有出息,我也放心了,以后回孤儿院也不怕被孤儿院的阿姨们抱怨我没带好你了。”刘果实在装不下去这份泰然自若,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走回屋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企图用做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某个没有眼力劲的人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见刘果开始收拾东西,当即慌了,“果子哥,你为什么要收拾行李?你不在这儿住了吗?”   刘果手里不停,心里却隐隐开始有些烦躁,却还是尽力压制着,“恩,新找的工作待遇不错,但是要住在店里看店。”   陈路一听,顾不上那许多,一把抓住刘果的胳膊,“果子哥,你,出什么事儿了?”   “我没事儿,换个工作而已。”   “你骗人!升级试你没考,东阳的活儿说不干就不干了,现在还要收拾东西离开……”   “够了!”   刘果到底没能压住心头的烦躁,可吼出那两个字后又觉得好笑,那种感觉,就好像你背负着一段沉重的过去,而别人却还没到达过那段过去,他可以天真无邪地无辜着,你却不能坦然自若地面对着。   陈路的眼睛红了,“果子哥是,不要我了吗?”      ☆、第四章      陈路的眼睛红了,“果子哥是,不要我了吗?”   看着陈路这样,刘果打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纵使上辈子被这人害到死无全尸,可刘果还是不相信,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陈路于自己一点情分都没有。只是,那点情分可能远没有他想象的深,于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因为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而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让他最终,迈出了那一步。   而这一世,因为自己的突然变卦,可能那点情分还不曾有机会消磨。   叹了口气,刘果放下手中在叠的衣服,“路子,没有谁不要谁。我只是觉得你已经能自己很好地生活了,我自然也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了,当初离开孤儿院,我之所以处处带着你,是担心你被欺负,现在好了,你过了升级试又跟东阳签了正式合同,还有师父会照应着你,我还需要担心什么呢?”   “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搬走啊。”   “我不是说了嘛,工作待遇好,所以有点附加条件也正常嘛。”   “那果子哥在哪里工作?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   刘果表情一僵,随即笑了笑掩饰过去,“我这才在试用呢,还是夹紧尾巴做人的好,老实本分保饭碗才是王道,等我工作稳定了,跟老板也混熟了,再带你去哈。”   陈路不再说话,安静地站在门边,看着刘果一点一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在收拾的不是行李,而是在将两人曾经一起生活的痕迹一点一点地抹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他就是觉得面前的刘果有点不一样了,但要具体说哪儿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还是那样的笑,还是那样的说话语气,可陈路就是能觉察出一份不一样的疏离感。   等到刘果收拾完拖着行李越过陈路向外走时,陈路还是忍不住问道,“果子哥,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刘果没有回头,语气轻松地说道,“怎么会,万一领不到工资还要来找你蹭吃蹭喝呢。”   可即使是这样轻快的语气,也一点都不能让陈路笑出来,如果这会儿刘果能够回头,他一定会看见陈路眼底的水迹,“果子哥,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我了?”   刘果顿了一下,扔下一句“别瞎想”便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而身后的陈路终于没能控制住,沉默地蹲了下去,将头埋在膝盖里。   直到走出小区,刘果才总算有种找回知觉的感觉。那里曾经是对他而言天底下最温暖的小屋,可刚才在里面的每一分钟都让他觉得煎熬,理智告诉他现在的陈路什么都没有做,还是当初那个依赖他的小孩儿,可是只要看着他的脸,刘果的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闪现他松煤气阀的那一幕,以及挥之不去的嘴角的狞笑。   这样的回忆,还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太折磨人。   怂就怂吧,在他没能想好该如何面对陈路时,还是尽可能躲得远远的吧。   等到刘果再次来到“家”的店外时,享受到了跟秦炎一样的待遇,就见布丁跟离弦的箭一样,瞬间冲了出来,一边喊着“果果叔叔,你总算来了”一边撞了上来。   这一撞可苦了刘果,先不提他这完全跟秦炎不在一个级别上的体格,就他中午那还没好利落的新伤,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当即疼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倒抽凉气的份儿。   秦炎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火星撞地球的“灾难”场面,连忙迈开大长腿,两步跨过来,一手拎起布丁反手扔到自己肩上,一手伸去接过刘果手里的行李,“对不起对不起,布丁撞疼你了吧?这孩子,坐这儿念叨你一下午了。他不是故意的。布丁!还不快跟叔叔道歉!”   布丁在看到刘果那表情时便想起来“果果叔叔”身上的伤,当即眼眶便红了,“果果叔叔对不起,布丁不是故意的。”   刘果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小孩儿嘛……话说,他下午没去上学吗?”   “今天周五,就上半天。”秦炎看刘果的表情还是不好,提议道,“你还是坐着缓会儿吧,我帮你把行李提宿舍去。”   刘果龇着牙,“不用不用,哪有老板替伙计拎行李的,已经不疼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可惜,秦炎根本不理会他,抬腿就往后院迈去,开门进院的时候喊了一声“低头”,骑在他脖子上的布丁,反应迅速地搂着秦炎的脖子缩起脑袋,秦炎同时弯了弯腰,进了院。   刘果再次对这对父子诡异的相处模式感到惊奇,怎么看怎么觉得,对秦炎来说这哪儿是儿子啊,根本就是个大型玩具嘛。   拖着步子赶上父子两时,秦炎已经把他的行李放好,把肩上的布丁重新抱在了手里,“我楼上有个简易的布衣柜,待会儿给你拿下来,床单被子都是现成的,你看看还缺不缺什么,我抽空去买。”   刘果一个劲地摇头,“不缺不缺,什么都不缺,秦老板太客气了。”   秦炎苦笑一声,“都说别叫我老板了,我实在没做老板的觉悟,这招工招这么久也没人上门应聘,要不是能找着你,我都觉得我得改行了。”   刘果心里一阵好笑,照他看来,不是没人来应聘,而是来应聘的人一看老板又高又壮,恐怕都被吓回去了,毕竟工作虽然难找,可到底还是安全更重要啊。   当然,这话刘果是不会当着秦炎面说出来的,虽然才认识不久,但他却能感觉到这个大块头的表象下有颗温柔的心,不然怎么可能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还能对他这个陌生人伸出援手。   “秦大哥太客气了,你怎么不说若不是你我就得流落街头了呢?”   秦炎再次笑了笑,露出脸颊上的梨涡,虽然刘果说得自己有多惨多惨,可就冲他中午随便露的那一手,秦炎也相信,有这样的手艺怎么可能流落街头,只不过他很厚道地没有点穿,毕竟,别人的事情,点到为止就好,说多了就显得交浅言深了。   “那你先收拾着,我去外面照应着。”秦炎说着就要抱着布丁出去,谁知布丁从他怀里探出身子去够刘果,“果果叔叔,我们晚饭吃什么好吃的呀?”   秦炎一脸无奈地扶好布丁,“布丁!现在离吃晚饭还有很久,你可不可以不想着吃?中午没吃饱吗?”   布丁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子,还伸手拍了拍,“肚肚很饱,可是布丁怕果果叔叔来不及做好吃的,所以想提前提醒他一下。”   两个大人因他这蹩脚的借口忍俊不禁,刘果更是因他这举动,想起孤儿院里那些爱粘着他的小家伙们,笑眯眯的抬手摸了摸布丁的脑袋,“那布丁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呀?”   “蛋糕!”   刘果一噎,他确实是个厨子,还是个红案白案都会的厨子,可是,西式点心,他真心不是很熟,最多就是在东阳的时候,给西点师父打过下手。   秦炎一看刘果的表情,笑弯了眼睛,“你不会真在思考怎么做蛋糕吧?相信我,你过五分钟再问这小子,他一定会说出不一样的答案来。”   “啊?”刘果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愣愣地看看秦炎又看了看布丁,秦炎见状,对布丁问道,“布丁,你晚上想吃什么呀?”   “饺子!”   秦炎既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布丁一眼,冲刘果道,“你看,我说的吧……”   “噗……”刘果实在没想过自己也有会被小屁孩儿摆一道的时候,自己想想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布丁倒是提醒我了,我中午见你厨房里确实有个小烤箱,也许可以利用起来,烤点小点心当赠品,毕竟,你这冷清的小店想要快点招揽客人,不想点办法,恐怕不行。”   ……第二天一早,秦炎下楼准备去菜场的时候,却发现刘果已经起来了,一见他下来,立刻迎了上来,“你是要去菜场吧?”见秦炎点头,连忙推着他往外走,“一起一起,作为本店唯一的厨子,我必须去考察市场,外带监督菜的质量,虽然你是我老板,可我不得不说,你昨天买的那些菜,真的是巨坑啊,买菜的人是不是欺负你不会挑啊……”   其实,秦炎那么大个块头,若不想被刘果推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刘果这样就是不想扫他的兴,而且,他也确实不希望对方把他当老板一样毕恭毕敬的,这样比较自在点。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刘果不放心地问道,“布丁怎么办?”   “他还在睡觉。一般我买完菜回来叫他起来刚好。”   似乎为了打破秦炎所说的“一般”,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带着点睡意的喊声就从楼上传来,“爸爸爸爸……我已经醒了,带我一起去玩儿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穿着睡衣迈着小短腿一级一级地往楼下跑。   秦炎对于自己儿子如此拆自己的台,也只是一笑置之,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将还有好几级台阶要下的布丁,直接抱了起来,“天还没全亮呢,布丁听话,再睡会儿,等爸爸回来给布丁带喜欢的兔子包好吗?”   布丁撅起了嘴巴,“可是人家想跟爸爸一起。”说完透过秦炎的肩膀看到站在外面的刘果,更是不依,“而且,果果叔叔都能去,为什么布丁不能去?”   “果果叔叔是大人,布丁是小孩儿。”   布丁继续撅着嘴,小鼻子一皱一皱的,盯着秦炎看了许久,突然悠悠地问了一句,“爸爸,你不爱我了吗?”   秦炎略显头疼地看着布丁,“好吧,那你抓紧时间刷牙换衣服,晚了爸爸就不等你了呦!”   “好棒!”欢呼着从秦炎身上滑下地,几乎手脚并用地往楼上跑,秦炎看了看笑得开怀的刘果,“我这个做爸爸的是不是很失败?”   “不,是你儿子太成功了!”      ☆、第五章      等秦炎收拾好布丁出门时,天已经比较亮了,当然,离上班的时间还早,所以,除了晨练的人,街道上到底还是有点冷清。   布丁被秦炎抱在手里,趴在他的肩上,一个劲儿地打哈欠,刘果趁机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你在家睡觉你不听,现在知道困了?”   布丁一点也不介意脑袋被刘果拍,反而还趁机蹭了蹭,“布丁可以趴在爸爸肩上睡,一会儿就不困了……”说着说着便没了音,那入睡速度,直让刘果咋舌。   秦炎倒是习以为常地侧过头看了肩头的布丁一眼,顺手将布丁衣服后面的帽子拉起来盖上了儿子的脑袋。   “你儿子挺粘你啊。”刘果看着这对父子很是欣羡,自己有关童年的所有回忆都是在孤儿院里,孤儿院除了院长就是几个照顾他们的阿姨,像这样被人抱在肩头睡觉,或是像之前那样“骑大马”都是从来没有尝过的。   秦炎嘴角噙着笑,只是不深,所以没有能够露出梨涡来,“是啊,从小就跟着我,能不粘嘛!”   其实刘果很想问,布丁妈妈哪儿去了,可转念一想,既然不在,无非两种可能,一种过世了,一种离婚了,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好奇的好,于是,到嘴的问题溜了一圈,换了一个出了口,“咱就这么走去菜场吗?”   秦炎点头,“不远,就在前头,平时我会骑车过来,今天……”   刘果明白过来了,一下子多了两个“拖油瓶”,自然没法骑车,猛然间想起另一个问题,“你没骑车过来,难道待会儿我们两个把菜拎回去?”   秦炎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意深了几分,“放心,我一个人能搞定。”   刘果略显狐疑地看了看秦炎,又将视线溜到他怀里的布丁身上,然后滑到某人短袖下鼓胀的肌肉上,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质疑的好。   没几句话的功夫,三个人行到路口,一拐弯,便看到了市场的大门。   进了市场,刘果便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其实他执意要跟过来,更多的是想知道现在正当季的有些什么类型的蔬菜、海鲜之类的。因为严格说起来,他上一世虽然做到那么大的厨师,却没真正去过市场,东阳有专门负责采购的人,还是学徒的时候自然没有资格置喙采购的人买什么,后来一步一步做大,需要什么直接清单一开,采购的人全部会办好,不管是多么难弄的东西,东阳都有办法搞到,是否应季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而现在,既然是在小饭馆里,成本便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怎样最大程度的以廉价拿到高质的原材料,便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一路走过海鲜水产区、肉类家禽区、熟食冷鲜区最后来到时蔬区,刘果对市场上主要的货物品种以及价格都有了大致的了解,刚想抬头寻找秦炎的身影,一回头便发现那个高个儿就杵在自己身后,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   “吓死我了,你怎么站我后面不吭声啊?我还以为你去别处溜达了呢?你平日没有习惯买菜的摊位吗?怎么不去?”   秦炎一脸费解地看着刘果,“不是你说我买的菜巨坑吗?我哪里还敢擅自行动。”   其实,还有一句话秦炎没说,从进了市场开始,刘果整个人的感觉就不同了,在什么样的摊位停下,如何询价问货,每一步都无比笃定,出口的话更是游刃有余,这样的刘果让秦炎很难将他与前天坐在树下的那个刘果联系起来。   想起前天,那天秦炎原本没想邀刘果进店处理伤口,只是想着递瓶水给那个倒霉的家伙,可是当他走近看见那人望着路人的眼神时,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那样带着点无奈的绝望,带着点自嘲的落寞,秦炎曾经无数次在面对镜子的时候看到过。也就是这样的眼神让秦炎临时改了主意,他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瓶水,更需要的是有个人拉一把。   至于之后留他在饭馆,更是秦炎一开始想都没有想过的,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决定了,没想太多。   而如今看来,似乎他在不明不白间做了个无比正确的决定,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有没有正规的厨师资格,本事都是毋庸置疑的。   捡到宝了!   刘果眼看着秦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得意,登时觉得心里毛毛的,这人不会在算计自己什么吧?这么想着,竟直接脱口而出。   秦炎微愣之下实话实说,“没什么,我看你的架势,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你的本事肯定不仅仅是在小饭馆里做个小厨子。”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刘果心里一个咯噔,自己果然是太放松了,不知不觉的把上一世磨练后的自己释放了出来,可这样的刘果毕竟是经过多年的打拼才有的,不该是现在这个连升级试都没考的三流厨子该有的。   如此明显的气场不对。得亏秦炎对之前的自己不熟,这要是换了东阳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察觉出问题来。   “秦大哥,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比你会挑菜而已,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大孩子都是要帮阿姨们做饭的,久了自然能辨别好坏了。”   半真半假,应该能糊弄过去吧?虽然在孤儿院大孩子会帮忙,但是自己从来都是被分配干力气活的,只有陈路那样身子差的才会分到择择菜之类的轻松活儿。   “你是孤儿?”秦炎略显差异地看着刘果。   刘果眼一斜,嘴角微撇,“怎么?不像啊?没人规定孤儿就要一副苦大仇深谁都欠自己的愤青模样吧?”   秦炎略显窘迫,“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逗秦炎,刘果半眯着眼睛噗嗤笑起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不逗你玩儿呢。”   刘果其实不算矮,快到一米八的个儿,只是在秦炎这个直超一米九的人面前,说话还是要抬头的,于是,此时刘果落在秦炎眼里的眼神,就像一只狡黠的猫,眼尾上挑,说不出的灵动。   秦炎第一次注意到,刘果有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   刘果自然不知道秦炎在想什么,拍了拍手,说道,“饭馆里常规菜要每天都备,比如应季的时蔬,肉类鸡类,至于水产鲜货类的看情况而定,各种调味品我可能也要重新买,毕竟不同牌子的调味品口味有区别,例如有的鸡精含盐有的不含,这就会影响我烧菜的时候加盐的量。买些可以回去腌制、凉拌的小菜,还有卤味,我倾向于自己调卤熬制,只是投卤的过程很漫长……”   说到这儿,刘果突然想,能不能去东阳找点老卤过来?再一想,算了吧,人在人情在,人不在就别整事了,指不定被当成偷师的呢。   对了!可以找师父要点老卤,他记得师父家里有他自己熬制的老卤,有老卤打底,自己再熬卤水就容易多了。   心里有了主意,这个话题便略了过去。而秦炎一边听着刘果絮絮叨叨,一边暗暗心惊,原来,做个厨子有这么多的门道,他当初贸贸然开饭馆的时候根本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做饭谁不会啊?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盲目了。   等他们出了菜市场后,刘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炎手里什么都没提,“咱买的菜呢?”   “待会儿他们会送去我店里的。”   “这么小的饭馆也送货上门?”刘果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了解市场运作。   “那倒不是,主要还是因为我离得近,而且今天敲定下来,只要保证质量以后就是长期合作,这些最多算售后服务。”   刘果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感慨了一句,“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早在进市场的时候布丁就醒了过来,秦炎担心他被市场里的人潮挤到,便一直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一路逛过来,布丁是看什么都好奇,光顾着睁大眼睛左看右看,一直都没说话,此时眼看着两个大人逛完了要出菜市场,立刻嚷嚷起了他的兔子包子。   “乖啦,兔子包子不在市场里,在早点店里。”   “早点…早点…爸爸你快走!”   当三个人踏进早点店的时候,刘果突然之间地感到视线的压力,好像那一瞬间,店里所有的人都向他们看了过来。   顶着一脑袋的莫名其妙,刘果让秦炎带着布丁找位置坐下,他一个人去排队买早饭。   等到接过卖早饭姑娘递来的点心碟子时,刘果在瞬间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暧昧,立刻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灰溜溜地走回座位,看了看正一脸淡定地用纸巾代替围兜替布丁围上的某人,刘果不得不承认,两个大男人一大早的带个萌娃出来逛市场、吃早点,的确引人注目,更何况秦炎还如此高壮,光他一个人带着布丁也够瞧的了,何况现在还多了个自己。   只是让刘果无比想哭的是,他虽然是个弯的,可他接近一米八的个头,怎么看也不会找秦炎这种吧?这帮人都是些什么眼神!      ☆、第六章      刘果最终还是决定无视某个气场过剩的人,只关注布丁就好。却发现布丁一直在盯着给他买的兔子包子看,就是不吃。   “布丁怎么不吃啊?一会儿包子要冷了。”   “我在研究……”   一句话听得刘果嘴角略微抽了抽,正想着要接什么话,布丁已经抬起了脑袋,一本正经地看着刘果,“果果叔叔,我觉得,这只兔子没有你给我的好看!”   整了半天小家伙原来是在研究这个,刘果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那只兔子是叔叔雕的,这只是面团捏的,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是也不能说这只不好看呀。”   “那果果叔叔,你会做兔子包吗?”   “额……叔叔没做过,有机会可以试试。”   听得刘果这样说,布丁立即笑开了颜,转向秦炎一脸得意地说,“爸爸爸爸,咱们有果果叔叔,以后不用来这儿买兔子包了,果果叔叔可以给我做!”   秦炎无语地看着自家儿子,“布丁,忘了爸爸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了吗?”   布丁当即垮下了脸,“记得……爸爸说,果果叔叔是我们请的厨师,不是找的保姆,不可以提无理的要求。”   刘果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父子两还有过这样的对话,诧异地挑了挑眉,虽然心里没觉得布丁的要求有什么无理之处,但刘果果断地没有出声反驳秦炎,毕竟,人家是在教育儿子,不管对错,都不能当着小孩儿的面唱反调。   布丁虽然古灵精怪,但是一旦秦炎认真地板起脸说话时他也是不敢放肆的,抿着小嘴,悄悄地偷瞄刘果,眼神在刘果跟秦炎之间来回地扫,直到看见秦炎的表情有所松动,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布丁不提无理要求,只求果果叔叔无聊的时候做给布丁可以吗?”   一边说一边拿眼神瞥刘果,配上那一拖三晃的语调,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最终还是刘果没绷得住,揉了揉布丁的脑袋,“叔叔无聊的时候给你做。”   秦炎不是万分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刘果稍微往他那边蹭了蹭,压低声音说道,“没事儿,我什么时候无聊我说了算。”   “先生,你们的馄饨。”   刘果一抬头,便看到服务员涨红的脸,停了一秒回过味儿来,操,自己这跟秦炎说悄悄话的姿势,简直不能更让人乱联想了!   反倒是秦炎,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服务员尴尬的神情,从容地道了谢,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推到刘果面前,“快吃吧,吃完还得回店里。”   刘果抑郁地埋头开吃,却因为太急烫到了舌头,疼得直在心里骂娘,果然是人品守恒,虽然工作吃住轻松解决,可这两天外伤内伤就没断过!   不带这么耍人的!   因为带着布丁的缘故,三个人吃饭的速度无比之慢,等到好不容吃完早饭回到店里的时候,刚刚在市场定的菜都差不多送到了。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秦炎对等在店外的送货小哥歉意地笑了笑。   “没事儿,给了我偷懒的理由,哈哈…对了,我叫任兵,以后你家的货都可以找我送,保证及时无遗漏!”   “秦炎,以后多多麻烦了!”   ……   刘果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秦炎跟对方说话那架势,说不出来的正式,真要形容,那还真有点带了约束的味道,要不是刘果见过秦炎右肩的位置有个纹身,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当过兵的了。   暗暗观察秦炎的刘果,没有注意到看向自己的任兵,直到秦炎投来疑惑的眼神,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视线,“啊……这位小哥儿,有事儿?”   显然刘果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之前的自我介绍。   任兵表情僵了一僵,“那个,我叫任兵。”   刘果虽然一头雾水,还是顺着答道,“哦哦哦,你好你好,我叫刘果。”   任兵再次确认,这个人虽然一直站在旁边,却根本没听他跟秦炎的对话,只得弱弱地出声提醒道,“你们老板说,你是店里的厨子,验菜由你来……”   刘果这才知道为啥两人都看向自己,当即囧囧有神地转向秦炎,那表情似乎在控诉,你怎么都不提醒我?眼睁睁看着我出丑?   秦炎笑得小梨涡若隐若现的,丢下一句,“我抱布丁上楼睡觉,验菜拜托了。”   看着某人潇洒离开的背影,刘果暗自腹诽,我竟然之前会觉得老板这人温柔,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了!   腹诽归腹诽,老板交代的工作不可能不做,当然了,即便秦炎不交代,刘果作为主厨,也必然要把质量关的。   “刘哥,你点好了,荤、素、调味品大小种类加起来二十二类……”   刘果对于这个任兵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颇觉得好笑,自己验个货他都能在一旁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这一口一个“刘哥”的叫得无比顺口,刘果自己都怀疑对方比自己年岁大。   清点完种类数目,又对一些贵的种类过了下秤,刘果这才签字确认,“别叫我刘哥了,我估计我还没你年岁大呢,叫我刘果就行。”   任兵也不扭捏,点头答应了。   秦炎跟掐好点似的,这边任兵刚走,那头他便下了楼,刘果本来想吐槽一下他刚刚不厚道的行为,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毕竟是个打工的,还是收敛着好,虽然秦炎自己说没有做老板的自觉,可刘果还是觉得,“阶级”分别还是存在滴,当然,阶级斗争就算了。   “布丁睡了?”刘果将东西一一拎进厨房,还不忘嘴里闲聊着。   秦炎很是自然地走过去,随手拎起装猪肉、排骨还有三黄鸡的袋子也往厨房走,“恩,挨着枕头就睡了,平时从来没起这么早过,困是自然的。”   “哈哈,小孩子嘛,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你一大老爷们一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吧?”   秦炎似是不想多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还好。”   刘果也反应过来自己问多了,问人家一个人带孩子容不容易,不等于勾着人家回忆当初两个人带孩子的日子嘛,自己这张嘴,真是,重活了一世也改不了嘴快的毛病。   “啊,对了,我待会儿会把大棒骨上锅熬起来吊汤,趁着熬汤的功夫,你能不能陪我去躺杂货市场?我想换点自己顺手的刀具、勺子啥的。”   秦炎看了看厨房的刀具,“我没挑差的买。”   “哈哈,我没说你买的刀具差,只是每个人手感不一样,就跟打羽毛球似的,有人习惯用重拍子,有人习惯用轻拍子。所以……”   秦炎明白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你轻点一下厨房的用具,还需要备些什么,一块儿列个清单,一趟买齐就是了。”   刘果暗忖,虽然是无意撞进来的小店,倒是难得的碰上了个不矫情的老板,想到这儿,对着秦炎咧嘴一笑,“我说秦大哥,我怎么感觉你这当老板的都不质疑一下我这伙计的话啊?我让你买啥就买啥,你不怕我坑你钱呢?”   秦炎正将葱姜拿出来去处理,听刘果这话,转过身子,盯着刘果看了几秒,很是笃定地说了句,“你不会。”之后便转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了。   其实秦炎原本是想说,你连摔得那么重的时候都不愿意为难一个送外卖的小哥,有这样善良的心的人,不会想到去坑别人。只是当看着刘果那开玩笑一般的模样,秦炎觉得,对方也许并不想听自己这过于正经的解释。   刘果一看秦炎这架势,反倒有点怏怏了,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话呢,结果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配上那副“你别闹”的表情,刘果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好像吃定自己不会干坏事儿是的,冲着秦炎的背影龇了龇牙,转头处理自己手上的猪肉。   手里刀起刀落处理了半天,总算发现哪儿不对劲了,“我说秦大哥,你店里没有招杂工吗?”   “杂工?”   “就是,负责择菜、洗菜、洗碗收拾一类的。”刘果以为秦炎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还很是好心地解释了一番。   秦炎顿了顿,“我。”   “啥?”刘果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停了刀回过身,“你说什么?”   “我说,我就是杂工,你说的这些事儿,之前都是我在做。”   刘果半张着嘴巴,再次确认秦炎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才终于接受老板就是杂工这个事实,可接受是一回事,但看着眼前这人一脸从容地说着“我是杂工”什么的,还是有点适应不良,干巴巴地开口道,“你是老板……”   “没人规定老板不能干杂工。”   刘果“呵呵”地转回去,突然有点担心,这人不会是为了省那点员工工资吧?这么抠?那自己的工资,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我不是为了省钱,是之前一直没生意,请了也没事做,我就自己先凑合着了。“吓……刘果直接没敢转过身去,这人,会读心术吗?我天,太可怕……      ☆、第七章      “你这当伙计的怎么比我这个当老板还愁?”   “那是啊,你是老板,有生意没生意不影响你是老板的事实,可我是伙计啊,要是一直没生意,我就得滚蛋了,这叫市场自然规则。”   “放心,除非我不开店了,不然不会让你滚蛋的。”   “哈?这么好?”刘果说着自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任何饭店撑死了一批厨子用三年就得换,因为要换口味……”   “那我就试试能不能打破这个定律。”   秦炎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无意流露出来的那种凌厉的光让刘果诧异地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何,在那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不像个小吃店老板,倒像个道上混的大哥,当然了,刘果对黑道大哥的印象只有古惑仔电影的那点来源,真正的究竟是啥样,他也不得而知。   随即呵呵干笑了两声回头继续忙活,同时在心底一遍一遍地翻白眼,看着老板挺实在一人,为了留住员工还真是什么海口都敢夸。   之后两人没有再多话,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等该处理该准备的都弄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布丁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进厨房,“果果叔叔,果果叔叔,我们午饭吃什么?”   刘果抬头看来看外间墙上的钟,无奈地看着布丁,“现在才十点钟,布丁就饿了吗?”   布丁很认真地低头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布丁的肚子还没有咕咕叫,但是布丁想提前知道午饭吃什么。”   刘果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手里,边向外走边道,“那布丁说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看叔叔能不能做出来?”   “布丁想吃咖喱饭!!”   刘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需要的材料,发现店里都有,便眯眼笑道,“行,那布丁先上楼自己玩会儿,等会儿叔叔就给你变出来!”   欢呼着从刘果身上滑下去,布丁头都不回地蹭蹭往楼上跑,生怕一个跑慢了,刘果就“变”不出他想吃的咖喱饭了。   秦炎一边擦着手一边苦笑地走出来,“怎么感觉你快把我儿子拐走了?”   刘果心里一咯噔,回头看秦炎表情轻松才舒了口气。   因为自己打小在孤儿院长大,对小孩子有种莫名的喜欢,仔细想想,自己刚才当着人家亲爹的面这么跟人家亲昵相处,确实有点喧宾夺主了,所以一听秦炎的话,心里登时一惊,自己跟秦炎才认识没几天,确实难免别人不会多想自己有什么图谋,不过再看秦炎的表情,倒不是真的在意,只是在打趣,这才放松下来。   不过,刘果还是在心里默默提醒了自己一句,切莫得意忘形,老板跟你亲和是老板没架子,自己要是摆不正位置,饭碗说不定都得丢,虽说他不担心自己的手艺找不到工作,可要找到这么环境单纯、待遇良好的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回了秦炎一个笑脸,刘果回到厨房准备,将土豆上锅煮的时候,瞥见旁边的电磁炉突然灵机一动,盖上锅盖,就开始往外搬东西。   秦炎上去看了看布丁,刚走下来就看见刘果将靠门的一张桌子搬到了门外,桌子上摆着电磁炉,正转身要拉拖线板。   “你这是干嘛?”   “我刚才灵光一闪,布丁要吃咖喱饭,熬咖喱可是香味四溢的过程,浪费了多可惜,干脆到这大门外来慢慢熬,说不定,还能吸引一两个吃饭的人来,反正也没生意,死马当活马医了。”   秦炎看他转进厨房去搬锅,自发自觉地上前帮忙。等把需要的食材端出来摆好,秦炎知道接下来也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乐得清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刘果忙碌。   整个过程看着很是简单,无非就是鸡丁、土豆、胡萝卜洋葱外加上咖喱一点一点熬浓稠了,可秦炎却觉得,刘果的表情认真地好似在对待艺术品一般。   仔细想来,刘果每次一站到灶台边,整个人的气场都似乎发生了变化,那种感觉,夸张了说,就像一个站在自己王国最高处的王者。   而厨房,就是刘果的王国。   正想得出神的秦炎,被刘果突然转过来的笑脸晃得眼前一花。不过,刘果丝毫没察觉秦炎的走神,很自然地问道,“怎么样?香味是不是开始出来了?”   秦炎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不得不承认,光闻这味道,他就能知道这咖喱熬得有多正宗,香气浓烈,却不刺鼻,只让人食欲大增。   秦炎笑出嘴边的小梨涡,“我都搞不清,你究竟是学什么菜系的了,之前看你做的似乎鲁菜、淮扬菜皆有,这会儿咖喱也熬得很是正宗,敢问你究竟师承何派啊?”   刘果一愣,其实,咖喱熬得正宗与否,一般人还真不可能闻得出来,最多也就是吃的时候说一句好吃还是难吃,可秦炎却光靠味道就能分辨,要么对方也是行家,要么就是他吃过顶级的咖喱,甚至于吃过很多次。   不过,想到之前那碗堪称黑暗料理的炒饭,刘果果断地否决了前种可能,至于后者,好吧,那是人家的私生活,他貌似也没什么理由好奇的。   很是浮夸地大笑了一声,“又不是武林高手,哪来的帮派,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厨子罢了,各种饭馆打下手,走一处学一两个菜,于是会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也就你敢聘我,还让我一个人撑一个厨房,换做别人,撑死能让我当个学徒的就不错了。”   秦炎能看得出来刘果是在避重就轻,却也没有在意,这年头,多得是炫技的人,而需要藏技的,背后多半有着无可奈何的原因,他自知跟刘果没熟到无话可说的程度上,甚至于,他这边将刘果定义成了朋友,而刘果却在这个定义之前加了个定语——老板。   老板朋友。   先是老板,后是朋友,壁垒分明。   看似大大咧咧一人,其实,却万分克谨守矩,明明每一份笑容都真诚地深入眼底,细想来,却又发觉,距离一直都未曾改变。   不待秦炎细想,两个路过的女孩儿驻足停在了店外,看校服似乎是离这儿不远的那所高中的学生,探头望了望刘果锅里的咖喱,又不确定地抬眼看了看店里墙上的菜单。   刘果当即反应过来,“小店每天都会推出特价餐品,不一定会按照菜单来的,看,今天的特价餐品就是咖喱饭,两位美女要不要尝一尝?”   两个女生看了看左右生意红火的店面,踟躇着,可又觉得这咖喱现煮现卖,闻着很香,又像很好吃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犹豫。   “果果叔叔,布丁闻到香味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布丁一步一顿地跑下楼,直接无视了坐在一旁的秦炎,三步并两步跑到刘果身边,抱着刘果的腿,满眼的期盼。   刘果顺手摸了摸布丁的脑袋,“是啊是啊,布丁是像直接吃盖饭还是想吃焗饭?”   布丁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似乎没明白两者的区别,又觉得刘果说出口的肯定都是好吃的,一时拿不定主意,偷偷拿眼神瞥自己老爸,秦炎温温一笑,“这样好了,我跟布丁一人焗饭一人盖饭就是了。”   刘果无甚异议地点了点头,而门外的两个女生,不知为何看着三人的眼神瞬间变了样,那模样,刘果甚至觉得有点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板老板,我们两个也要,一份咖喱焗饭一份咖喱盖饭。”那急切的语气,丝毫没有半分迟疑。   秦炎还在奇怪两人的态度转变如此明显,刘果却似乎是明白那两姑娘的意思,无奈地抱起自己脚边的布丁,安置在最靠里的那张小桌旁,转身进厨房那碗碟,顺便给两个客人倒了两杯柠檬水。   放下水杯的时候,很轻地说了声,“偷拍可是要收费的。”两个女生尴尬一笑,随即又躲到一处窃窃私语。   当然,秦炎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只是在刘果离开后,专心地替他照看着锅里的咖喱。   有一就有二,学生之间传话总是最快的,那天之后,来饭馆吃饭的学生越来越多,人气做出来了,附近的居民,过路的路人,也都愿意踏进来尝尝了,小饭馆的运营总算渐渐地有了点上正轨了的感觉,不过让刘果略有些纳闷的是,来的学生里女同学居多。   这天最后一拨人离开,秦炎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很平静地问道,“难道这附近的那所高中是偏文科的?怎么感觉女生比男生多啊?”   刘果咳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也许是看你长得帅,所以来的都是小姑娘?”   秦炎呆愣了一下,随后浅浅一笑,“你其实是想说你自己吧?”   其实,在刘果看来,自己虽然确实长得不差,可有秦炎在一旁做对比,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还外带一枚专会卖萌的小包子,谁还会欣赏他这颗豆芽菜?   刘果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暗自好笑,这个人看着不笨,看有些时候倒也迟钝得可以,他难道就没发现,那些女生根本就不是冲着他们两的某一个来的吗?每次那种偷偷在背后YY两人的眼神,都让刘果觉得脊背发凉,很多次都想冲着他们吼,老子就算是弯的也不会找个一号!      ☆、第八章      不知不觉,刘果在“家”已经工作了月余,而在他的努力下,“家”的生意也算有了好转。只是比起旁边的几家小店还是差了点,甚至一度让刘果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可他去周围几家店吃了一圈真没觉得有多好吃啊,除了价格比他们便宜那么一点。   “唉……”   “从午市结束到现在,我就光听着你叹气了,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愁?”   刘果转过脑袋看着秦炎,“你说,咱们已经把利润看得够低的了,为什么左右两家还能比我们便宜?他们总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吧?”   秦炎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只知道,这一带的店面房租是一个价位,按面积算钱。”   “愁死了,要是这一块咱不核算下来,迟早要被他们挤兑死……”还没说完,一道气冲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该死的刘小果!!!老子可算找着你了!”   刘果一惊,会这么喊他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一回头,便看到李铭跃一身休闲打扮,一脸屌样地叉腰立在门外,两只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他很不爽很不满很不痛快!   说起来,李铭跃其实是东阳总裁李东末的儿子,之所以能跟刘果认识,全因为李东末要锻炼他,要求他在大学毕业后不许暴露自己的身份而要凭自己的本事去东阳应聘,这才到了东阳厨房当了名采购,也因此跟刘果相识。   只是,上一世的刘果在考完升级试签了正式用工合同后才知道了李铭跃的身份,所以,眼下的刘果应该还是“不知道”他是东阳太子的。   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刘果咧着嘴几步奔到门外,一掌拍在李铭跃肩上,“怎么是你,你小子咋找到这儿来的?”   李铭跃微扬着下巴瞥了刘果一眼,随后直接掠过刘果,先是扫了一眼那不打眼的招牌,随即又瞟向店里,整个店一望到底,三三两两的小桌,貌似有那么一两个小包间,只是站在门外看不真切,至于说坐在店里的秦炎,虽然在李铭跃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回了个浅浅的微笑,却丝毫没能引起李铭跃的反应。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李铭跃几乎是咬着牙齿地对着刘果呲道,“你就为了这么家破店,放弃了东阳?我原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店挖走了你,没想到,没想到……我操!”李铭跃“没想到”了半天,却也只得以一声“我操”表达了他眼下复杂的心情。   刘果的手艺咋样,他最清楚不过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从来没想过刘果会过不了升级试,会留不了东阳,甚至想好等自己从基层锻炼结束,给他更大的施展空间。结果,刘果用实际行动打了他一闷耳光,不仅放弃了升级试,甚至拍拍屁股毫不留恋地走人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等他辗转打听到刘果现在工作的地方时,他虽觉得在熟悉的餐饮集团里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却还是心存侥幸地想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谁成想,等他摸着地址找过来,看到的是刘果一脸愁绪地坐在这巴掌大的小店里,那一瞬间简直就是怒火攻心。   刘果知道李铭跃这话虽然说得无理却并不是针对谁,纯粹是替自己这不上进的模样让他着急。可同时刘果也在心里纳闷,他明明记得自己上一世是直到成为主厨后才跟李铭跃走近了深交了,怎么眼前这情形,却好似自己狼心狗肺了呢?究竟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重活一世,有些事情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李铭跃看刘果还一脸茫然,毫无要解释的态度,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想什么呢?赶紧给老子辞了这破工作跟我回东阳!”   刘果难掩脸上的诧异,李铭跃这态度怎么好像两人深交多年似的呢?甚至开始怀疑,难道除了自己李铭跃也重生了?   而李铭跃却把刘果的表情解读成了“不相信”,啧了一声。“我跟你说实话吧,李东末是我爸,我这是自己应聘进来锻炼的,等熟悉了各个部门的基础运营方式跟运营细节,我自然还是会回到集团总部去的,我爸的意思是如果我合格了,会将酒店这块交给我打理……”看着刘果的表情讳莫如深,李铭跃越说越低,甚至担心刘果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不愿意跟自己来往了。   其实,李铭跃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脱离了“李家公子”的光环去交到的纯粹朋友,他不希望就这么断了。   眼见刘果的表情越来越僵硬,李铭跃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还是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提高了音量,“反正,不管怎么样,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在东阳混不下去!”   总算听完了李铭跃这大段大段的豪言壮语,刘果特别想扶额苦笑,怎么上辈子没觉得这小子这么“中二”呢?   李铭跃见刘果似是无奈的模样,略有些底气不足,脸上已经软了下来,却还死犟着粗声粗气道,“我说了这半天,你听是没听得进去啊?”   秦炎原本坐在店里不想去打扰他们两叙旧,但是李铭跃并未压低声音,甚至说根本就是扯着嗓子在嚷嚷,他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虽然对方言语里都是在挤兑自己这小店,可秦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能听得出来对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替刘果的前途着急。   说来,秦炎一直觉得刘果的手艺绝对不会是像他所说,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乱凑出来的,却也没想过,会是在东阳那样的地方磨出来的。放眼国内,能跟东阳平分秋色的餐饮集团也就那么两三个,能在东阳待到能有把握过升级试的,自然也非等闲,至少刘果这是不是露的两手惊艳的花式,也足够说明了。   只是这样的人却甘愿窝在自己这小店里,想菜色算成本,甚至为了十几块钱的一份盖饭都精打细算,实在是让他好奇。   当然,好奇归好奇,眼见两人站在门外有越来越掰叱不清楚的趋势,秦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长腿一迈,在两人一步开外立定。   “虽说过了三伏天,可这外面的日头还是挺晒的,这会儿也不是饭点,反正店里没人,你们有话进来说吧。”   方才秦炎坐在那里,李铭跃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这会儿猛然一回头,面对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儿,顿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打量起对方。   简单的牛仔裤,条纹短袖衬衫,清晰可见衣衫下遒劲的肌肉……尽管对方笑得一脸无害,李铭跃还是纠结上了——难道刘果在这儿工作是逼不得已的?看对方这架势,别是以前当过混子而刘果又恰好得罪过对方吧?   李铭跃的脸色越来越黑,而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刘果,此时看他盯着秦炎瞧了半天,脸色变来变去最终一点一点阴沉下去,大概也能猜出对方的几分想法。赶紧推了推李铭跃,“走走走,有话店里说,给你尝尝我新搭配的果蔬汁。”   李铭跃再次看了一眼那么大“一块”的秦炎,自己给自己打气:进去就进去,就算真是个混子,老子还怕他不成?   见两人进来,秦炎对着刘果笑出了嘴角的梨涡,“我上去看看布丁,你好好招待你朋友。”说着对着李铭跃一点头,便转身上了楼。   等确定秦炎上去后,李铭跃立刻压低身子凑到刘果跟前,“他是你老板?”   “是啊。”刘果一边答着一边起身去啤酒柜里给李铭跃拿冰着的果蔬汁。   “我怎么看他那身材样貌,不像是个小吃店的老板,道像是个混黑的?”   将果蔬汁推到李铭跃面前,刘果翻了个白眼道,“别以貌取人,老板他人很好,不仅管我吃,还收拾出地方让我住,工资待遇也不苛刻。更重要的是,别看只是家小店,我的自主权挺大的,买什么菜,做什么菜,怎么做,我都可以自己拿决定,老板一点也不干涉,我倒是从来没做得这么开心过。”   李铭跃看刘果的样子不似说假,而刘果说到的这些优势,显然在大如东阳这样的地方是没办法实现的,哪怕能做到东阳的主厨,在很多事情上也没有太大的自主权。   想想自己方才的一番“豪言壮语”,立时有些讪讪,且不说自己现在还在基层锻炼,就算日后真能切实地掌权了,偌大的酒店自有它的一套运营模式,不可能因为个别人而彻底改变。   借着喝果蔬汁掩饰自己的窘意,顾左右而言他地瞎问道,“他刚刚说上去看布丁,看不出来他还会做甜点?”   “噗……”刘果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布丁是他儿子,不是什么甜点。”   李铭跃一副呆傻的模样半张着嘴巴,半天才冒出一句,“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人已经有儿子了。”   “我说李铭跃,我老板他没招你惹你吧?怎么感觉你这么不待见他呢?”   李铭跃一回想,可不,自从看到刘果窝在这么一个小破店开始,他就自动自发地将店老板也纳入看不顺眼的行列,可事实上,人家不止对他有礼有节的,甚至于好言好语地让刘果招待自己。   这么一想,看着手里的果蔬汁,不放心道,“我说,我喝这么一杯,不会从你工资里扣吧?”   刘果原本看李铭跃一副反思的模样,还以为他在审视自己的言行失礼,没成想,搞了半天,却想出这么一茬,遂无力地趴到桌上,“我的李大公子,你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放心放心,老板从来不计较这些,你安心喝你的吧。”   放下心来的李铭跃,总算是言归正传了,“刘小果,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东阳了?你之前不一直说你要考过升级试留在东阳的吗?”      ☆、第九章      看着一脸认真的李铭跃,刘果头疼了起来,李铭跃不是孟万阳,自己对孟万阳的那套说辞显然不能指望这么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能理解,可偏偏李铭跃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又不是随便一两句的理由就能打发的。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重生了吧?   其实在来找刘果之前,李铭跃已经在心里做了一番猜测,并且自认猜得八九不离十,此时看刘果一脸为难的样子,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于是满脸凝重地看着刘果。   “你是不是为了陈路?”   还在绞尽脑汁想要找到合适理由的刘果猛然间听到陈路的名字顿时一愣,却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落在李铭跃眼里根本就是坐实了他的想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发现,你小子简直是把陈路当儿子在养,呸,不对,岂止是儿子,你TM是当命根子了吧?怎么?现在甚至为了他连这么一份光明前途的工作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小子到底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压根就把脑子落娘胎里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刘果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废话!这不明摆着吗?你走了,升级试也好,正式合同也好,不给他给谁?先不说他也是孟叔的徒弟,单手艺来说的话,今年的这批人里面,除了你,确实也就剩他比较强了。你这一走,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他吗?可是我说刘小果,你上辈子是杀了他全家还是咋的?你要这么毁自己来成全他啊?你也不摸摸自己的心好好想想他配不配!”   面对李铭跃跟机关枪一样的喷骂,刘果除了半张着嘴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一时间还真摆不出其他表情来,一来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为陈路做的点点滴滴在别人眼里原来是这样的,心情登时变得有点复杂——上辈子?哪里是自己杀了他全家,倒是自己送了他一条命,这二来是没料到李铭跃竟然能想到这种理由,于是对李铭跃的脑补能力再次有了新的认知,至于第三,刘果在挣扎到底要不要就将错就错默认了李铭跃的误解……   于是,脑子里翻滚想法太多的结果,反应到脸上就变成眼神茫然表情呆滞了。   “操,你倒是说句话啊!从刚才到现在,除了替你老板辩解的时候一口气说了一长段,你小子有哪句说长句子了?难道离了东阳你连利索的嘴皮子也一块儿丢了?“总算捋顺思路的刘果,苦笑地看着李铭跃,“我倒是想说来着,这不是没逮着空嘛!”   听刘果这么一说,李铭跃也发觉自己一直在喋喋不休,完全没有了往日狂拽酷炫的气质,登时更加气闷起来,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果蔬汁灌了个干净,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照顾到李铭跃的面子,刘果把到嘴的笑憋了回去,“好了好了,不闲扯了,你也别发火了,我知道你是为我鸣不平,可是铭跃,我做这样的决定跟任何人无关,只是遵照了我自己内心的想法。”   李铭跃总算是理智回笼,并未急着打断刘果的话,而是安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确实,我以前一门心思就想着要当正式的厨师,要当东阳的主厨,甚至想以后跟师父一样获得技师称号,我一度觉得那就是我的梦想,并且什么也不顾地去追逐它。可是等我面对升级试时,我突然迷茫了,我不知道前面的这条路究竟是不是我真正要的,就算我留在了东阳,就算我一级一级考上去,又能怎样呢?在外人眼里,我会是成功的,可我自己又能落得一个什么呢?你看师父,一身本领,却至今孤家寡人,虽然师父丝毫没表现出来,可他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不寂寞吗?年老了,真的不想儿孙绕膝吗?”   “铭跃,我是个孤儿,我对于家的渴望比一般人更甚,我知道放弃一条康庄大道是很懦弱的选择,因为会有无数的人告诉我,你完全可以两者兼得。只是,我不想去赌这个可能,你自小长在商贾之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若想要奔着那个光环去,我得如何地谨言慎行,我得如何地防人之心,我得如何地舍弃更多才能走下去。”   “真到那一步了,你说一个光辉的头衔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是单纯喜欢做菜才学的厨子,我现在待在这么一家小店,整个厨房就我一个人,老板还很宽松,周围的食客人群也很单纯,我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琢磨着今天什么菜便宜又好,换季了菜单如何更新,这样的烧法合不合客人的口味,那样的活动能不能吸引客人。每天都特别简单却特别充实,没生意的时候,就算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我也觉得踏实,因为,这样的生活很实在,没有虚妄,没有名利,只有心安。我在东阳这么多年,即便是个小小的学徒,都从未有一日这般开心过。”   “所以,铭跃,我离开,只是为了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与任何人无关。”   李铭跃一开始还听得漫不经心,可随着刘果越说越多,不自觉地便坐直了身子,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这些话的刘果,莫名地让李铭跃有股陌生感,好似自己长久认识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变了样,那一字一句看似正常,却偏偏透着一丝疲惫感,一抹沧桑感。   李铭跃觉得很不舒服,干咳了两声,尽量让语气显得轻快点,“你要不要说得这么大彻大悟的样子?整得老子都以为你是不是一夜顿悟,即将了却红尘遁入空门了!”   刘果一怔,随即裂开嘴,“哪儿能啊,我喜欢当厨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喜欢吃啊!让我远离荤腥酒肉,简直比把我活刮了还难受。”   李铭跃跟着刘果“嘿嘿”笑了起来,知道了刘果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离开东阳,李铭跃也就没最初那么气愤了,毕竟他视刘果为兄弟,既然刘果都说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作兄弟的没有理由不支持。   于是,大半个心放下来,也终于有空细细打量起这家小店,“看着不大,收拾得还行,你老板那么壮的一个大男人能有这细心?是你们老板娘打理的吧?”   “这你还真猜错了,没有老板娘只有老板。”   李铭跃那颗八卦的心活泛了起来,压着嗓子暧昧地问道,“怎么就没有老板娘了?是跟人跑了还是没了?或者是未婚生子又后悔了?”   刘果嫌恶地将李铭跃的脑袋推得离自己远了点,“我不知道。真是的,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八卦加低俗。”   李铭跃还是不死心,不顾刘果的推挤,死命还想凑上去,“哎呀,别这样嘛,说说又怎么了?我跟你老板又不认识,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说一说嘛,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刘果连翻两个白眼,“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没问过。”   李铭跃努了弩嘴,泄气地坐下,“没劲,这么值得八卦的事儿都不打听打听,你白在这儿干这么久了。”   刘果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李铭跃,“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穷打听的,你以为跟你似的,明明是采购,却成天往厨房溜达,说是考察物品使用情况,其实就是想蹭吃的。”   李铭跃不以为然,“得了吧,你走了之后我可就没去过了,我以为老子稀得去厨房闻油烟味儿啊?也就是你在的时候还愿意过去,你走了,那厨房也好像一点人味儿都没了,没意思得很。”   刘果对于李铭跃这么看重自己,还是有点受宠若惊,可能上一世没自己离开东阳这茬,所以两个人的交往也就那样,不好不坏,所以,这一世陡然间发觉,原来自己以为的不好不坏,其实是这小子装B的结果,其实心里挺在意自己的。   这算是刘果重生以来,唯一发现的开心的事儿了,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李铭跃看刘果笑得开心,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开心起来,“唉……一个月没吃到你做的菜了,怪想的,看你这会儿也不忙,不如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刘果眉毛一挑,顺手勾过一旁的菜单摆到李铭跃面前,“客官您任点,吃完记得结账,本店小本买卖,概不赊欠!”   李铭跃一鼓腮帮子,“我操!好你个刘小果,老子担心你这么久,现在还巴巴地大老远跑来看你,怎么也该是你请我吃吧?你好意思让老子自己掏钱?”   刘果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一脸纯良,“好意思啊!我就是个穷厨子,你可是东阳的大少爷,怎么看都不该是我请你吧?你忍心剥削我那点微薄的生活费?”   在李铭跃的印象中,刘果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从来没想过他也能这样厚脸皮,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直到刘果又给他续了一杯果蔬汁,这才回过神来,嘀咕了一声“我操”,还真就坐下来老老实实地点单。   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李铭跃点了份杏鲍菇炒松阪肉,点了份芝士焗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刘果,“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中西餐都能做啊?”   刘果心底暗道一声“不好”,自己的西餐手艺是在正式当上厨师后才开始学的,之前一直只学的中餐,在“家”工作因为不担心会遇到熟人,所以只想着把自己拿手的都列出来,却没想过,按理说,自己应该是不会的。   心里一遍一遍地暗道自己大意了,面上却很是淡定,“没办法,都说了就我一个厨子,只能我适应环境,不能环境迁就我呀,客人有需要我就得学着做啊,别小瞧我的厨艺天分,这点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完也不给李铭跃反应的时间,便闪身进了厨房。   李铭跃本来就没那么多弯弯肠子,更何况对于刘果,他有种说不清的信任,更加不可能去怀疑他的话,心安理得地享受了一顿美味,满足地抹了抹嘴,爽快地掏了钱。   “还是觉得你的手艺好,感觉比印象中的又好了很多,就这手艺,当主厨都没问题了,唉……”原还想再感叹一句可惜了,可一看刘果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便赶紧换了话头,“也许你是对的,至少在这里,你身心愉悦,连厨艺都大长了,既然这样,你就安心地呆着吧。虽然也不知道这店能开多久,不过,没关系,东阳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眼看李铭跃越说越装B,刘果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李少爷,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小采购?说得跟你已经当上总裁似的。”   被戳穿也不恼,李铭跃瞬间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嘿,你就不能不拆我台吗?看我吃瘪好玩是怎的?”   刘果龇牙笑道,“确实好玩!跟调戏哈士奇似的。”说完更笑得肆无忌惮,李铭跃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李铭跃正经道,“刘小果,我挺高兴的,你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我相信你的那句话,这是你要的生活,至少,在东阳的时候我从没见你跟谁这么耍贫过,也从来没见你笑得这么开怀过。不管怎样,好好的,有事情就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   刘果能明白李铭跃的真心诚意,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没有言语,顿了会儿才眯着眼睛道,“有空就来捧捧场,可别嫌这店小丢你面子。”   “哪儿能啊!就冲着你的手艺,也丢不了面子!”   “哈哈哈……我这算不算抱大腿了?”   “抱!可劲儿抱!老子的腿够粗!哈哈哈……”      ☆、第十章      这天午市忙完,刘果总算可以坐下歇会儿,看着秦炎还在扫地擦桌,那么大个个儿却弯着腰,细细地将桌子从桌面到桌缝擦得干干净净,实在让人觉得形象气质跟作风太不搭。   不自然地想起那天李铭跃的那句“你老板那么壮的一个大男人能有这细心?是你们老板娘打理的吧?”于是,不由自主思维便发散开去。   不知道布丁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老板虽然看起来挺有存在感的,可人绝对是个温柔又有耐心的好男人,怎么就会自己一个人带儿子呢?这条件,就算是离婚或者丧偶,也不会找不到啊?怎么就愿意一个人单着呢?   秦炎擦完桌子一回头,正对上刘果直勾勾的眼神,那眼神,探究意味太浓,让秦炎想忽视都难。   “你又在想什么呢?这眼神看得人发憷啊?”   刘果尴尬地收回目光,讪笑两声,见秦炎并未生气,想着要不要趁机八卦八卦?这般一想,又在心底鄙视起自己,之前说李铭跃的时候还说得一脸正气凛然,现在,自己还不是照样这么八婆了?   可人的好奇心,有时候就是这样,没觉得的时候怎么也想不起来去八卦一件事,可一旦被别人点醒,把好奇心勾起来了,就怎么都会想知道,只有知道答案了,心里那股抓心挠肺的劲儿才能过去。   恩恩,我这不叫八卦,我这叫了解朋友,老板都说了当他是朋友就行,哪有朋友之间一问三不知的?   为自己的八卦之心找到了正当理由,刘果乐颠颠地开了口,“没想什么,就是在想,老板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居家好男人,没道理会单身啊,想给布丁当后妈的怎么着也该是前赴后继地涌过来吧?”   秦炎好笑地看着刘果,“那你这样一个要手艺有手艺要长相有长相的好男人,怎么也单着呢?”   刘果一挥手,“我怎么能跟你比呢?我就一穷打工的,连个窝都没有,没人瞧得上我这样的,可你不一样啊,好歹是自己当老板的,虽说是小本买卖吧,但也是买卖呀,还有个这么乖的儿子,根本就是大女人小女人通杀的主儿啊。”   秦炎把抹布搓干净挂好,“你这是嫌我这个老板管得太少,比较期待多个老板娘成天看着你?”   刘果想了想秦炎提到的这种情况,立即咽了口口水打了个颤,“这个……不想……”可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厚道,这老板找对象自己怎么能说想与不想呢?于是连忙转口,“可我不能为了自己日子逍遥阻挡老板追求自己的幸福啊……要是老板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受点管算什么?你说是吧?”   秦炎眉眼含笑,淡淡道,“那我岂不是要感激你这么忠心?”看着刘果那一脸狗腿样,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很细很软,手感出奇得好,于是又忍不住多搓了两把。   刘果急急忙忙把自己的脑袋从对方大手下救了出来,“我这也不是芋头啊,您怎么还搓上了?”   秦炎嘴边的梨涡清晰地显了出来,“放心吧,真遇到中意的,我自然就顾不上你了。”   暗忖此刻氛围不错,刘果贼兮兮地凑上去,“莫非前老板娘太好了,老板现在谁也看不上?”   秦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似笑非笑,“我算明白过来了,你这扯了半天,是在拐着弯地打听老板娘的事儿呢?”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被秦炎戳穿了,可刘果就是觉得他不会生气,于是一点也不害怕,只是笑得更加地狗腿,“老板太英明,我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你。”   受不了刘果这德性,秦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之前不就说过了吗?没有老板娘。”   “我知道现在没有啊……”   “不是现在,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直没有……”   “诶?”刘果的表情一僵,随即一副明白过来的样子,“没看出来老板你够潮的啊,以前只听过小姑娘嚷嚷想要生个娃不要娃他爸,没想到你这是实践上了,要了娃不要娃他妈,不过,人家姑娘家肯吗?“秦炎一脸苦笑,“我啥时候说我不要娃他妈了?”   眼看着刘果的表情暗了下去,满脸愧意,“对不起啊老板,我不知道布丁的妈妈她已经不在了……我不是故意的……”   “停!停!停止你脑子里的那些发散思维。老板娘这个身份跟布丁妈妈没有任何联系。”   “诶?”   “布丁的大名叫贺子爵。”   “贺?”   “恩,布丁的爸爸是我的好友,他们夫妻两跟你一样是孤儿,所以,两人过世之后,布丁便没人抚养了,我不希望布丁也成为孤儿,便收养了他。”   “啊?”这出乎意料的剧情发展,震得刘果的脑子彻底停止了运转,只能像个白痴一样地发出一个个的单音节词。   憋了半天,刘果刻意压低声音,“这事,布丁知道吗?”   “当然知道,每年他爸妈忌日我都会带着他去拜祭爸爸妈妈。”   刘果仍旧张着嘴巴,没从这神一般的展开剧情里醒过神,其实,他还想问,布丁爸妈怎么都去世了?是生病还是意外?   不过虽然他人被震得有点犯傻,残存的理智还是足够提醒他,这些就彻彻底底是人家的私事了,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打听不得。   难般有看到刘果露出这副傻样的时候,秦炎头一次没有因为想起布丁的父母而陷入往事的漩涡,反而被他这副模样引得想再调戏一下,“所以,你如果觉得有合适的想要介绍给我,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啊?什么?介绍?”   不管坐在原处犯迷糊的刘果,秦炎挂着浅笑,迈着轻快的步子上了楼,只是在踏上楼上的时候,笑意淡了几分,脸上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意味。   自从知道了布丁的身世,刘果对布丁是更加宠了,以前是因为被布丁可爱的样子萌到,不由自主会去宠着,现在则是觉得对方跟自己同命相连后,变本加厉地就是想宠着对方。   因为“家”只做午市跟晚市,所以秦炎跟布丁的早餐一直都是在外头早餐店解决,但自从知道了布丁的身世,刘果不声不响地把这个工作也担了下来,每天变着花样地给两人做早饭,中西式混着来,还都是自己掏钱,弄得秦炎十分不好意思,几次想要跟刘果算钱,可刘果都不肯。   “秦哥你不怪我用店里的煤气调料已经很好了,怎么能算钱呢?我自己也是要吃的,可是不好意思在店里做了自己吃呀,你看看,现在做给你们两吃,我不也跟着沾光嘛!”   秦炎知道刘果只是想变相地宝贝布丁多一些,也不好再过多说什么了。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布丁了,他的胃现在是彻彻底底被刘果收买了,其地位俨然有要跟秦炎并驾齐驱的趋势,因为他不仅每天都能吃到刘果做的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刘果还会天天给他准备不同样的小点心让他带去幼儿园,而他因为这些小点心,现在在小朋友里可受欢迎了,谁都想给他一起玩。   想到这儿,包着满嘴蔬菜饼的布丁,一脸期待地看着刘果,“果果叔叔,今天有给我做带去学校的小点心吗?”   “有呀,叔叔烤了一些小曲奇饼干,就装在盒子里,待会儿就帮布丁装到书包里。不过,叔叔第一次做这个,要是觉得不好吃,布丁也不可以浪费,要记得带回来给叔叔吃哦。”   谁知布丁听了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才不会,只要是果果叔叔做的都好吃!不止我喜欢吃,幼儿园的小朋友也都喜欢!他们都问我是不是我家里藏了一个田螺姑娘,什么都会做。我跟他们说,不是田螺姑娘,是果果叔叔。可他们不信,他们说,只有故事里的田螺姑娘才会做这么多不同的好吃的,可果果叔叔是男人,怎么可能是田螺姑娘呢?”   刘果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只得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至少,这是小朋友们肯定自己的手艺。   可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一抬头,正对上秦炎笑得开怀的揶揄表情,顿时破了功,愤愤地瞪了秦炎一眼,可偏偏秦炎不为所动,还用嘴型无声地重复了一遍“田螺姑娘”四个字,气得刘果完全没过脑子,在桌下抬脚便踹了秦炎一脚。   可一见秦炎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又后悔了起来。不管怎样,对方都是自己老板啊,怎么就一时间忘形了呢?   然而踹都踹了,也不能当做没做过啊,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刘果干脆低头猛吃,忽视秦炎嘲笑的表情以及布丁满眼的好奇。   秦炎送完布丁回来时,刘果正在验菜,每一个品种都仔细地拿起来瞧一番,然后过秤,最后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   原本想进店的秦炎,不知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停下了脚步,在离店几步远的地方立住,就那么看着刘果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个词“岁月静好”。   当初给饭馆取名的时候,没有犹豫地就用了“家”这个字,一来是希望能给布丁一个温暖的家,二来又何尝不是自己漂泊太久,渴望一份安然?   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究竟怎样才算是安然,可偏偏就在刚刚那一刻,看着刘果那认真的模样,秦炎第一次觉得,也许他开始有点明白,什么是安然了。   验完菜的刘果,一抬头就看到自家老板站在店外,看样子,还不止站了一会儿,“回来了?为啥不进来?”   那一声“回来了”又在秦炎的心上荡起一圈涟漪,只是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冲着刘果笑道,“想偷偷观察你会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懒呀。”   刘果撇了撇嘴,“观察的结果怎样呀?”   秦炎笑着点了点头,“认真负责,作为老板,实在是为自己招到这样的员工感到骄傲啊……”   被秦炎的模样逗乐了,刘果好笑地抱着胳膊,“那不知道骄傲的老板你,有没有一瞬间感动到想给我加工资呀?”   “噗……这个,真没有……”   刘果不甚在意地将菜拎回厨房,再出来时,想起方才跟任兵聊天的事儿,“对了秦哥,我刚才跟任兵聊了会儿天,突然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菜品成本没法像别家核算得那样低了。”   “哦?为什么?”   “这个,还真是我的问题,我把以前大饭店里的习惯带到小饭馆里来了,不管是菜还是饭,都要摆盘、装裱、做造型、弄花样,这些都是额外的附加费用,可我们这是饭馆,客人大多是学生跟普通居民,不是那些去饭店消费的白领。所以,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成了不实惠了,偶尔来改善改善伙食是挺不错,但如果长期吃,他们还是会算经济账的。”   其实,秦炎之前就有想到过这层,之所以不愿意提醒刘果,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于,刘果的这些手艺,看着都是一种养眼,若真的让他不再弄这些了,一来可惜了这些手艺,二来,秦炎总觉得再看刘果烧菜会少不少乐趣。   可眼下刘果自己提出来了,自己作为老板,若是去反对,又似乎不太合乎常理,想了几想,“这确实是个问题,可如果把这些都舍弃了,成本虽然下去了,但我们店不也会失了自己的特色吗?”   见刘果皱起了眉,秦炎继续道,“要不这样吧,咱把点菜单重新做一下,分成两种,一种是在大堂吃的,走实惠平民路子,一种是包厢点的,走稍微上点档次的路子,你看怎么样?”   刘果转了转眼珠,“我看可行,毕竟一味地迎合普通食客,原本建立起来的客源,也有可能会流失。就按秦哥说的办吧!”      ☆、第十一章      在重新制定了菜单之后,店里的生意果然有了好转的趋势。刘果无不得意地想,可不是嘛,凭我的手艺,价钱还不比别家贵,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   眼见店里的生意正式上了轨道,刘果琢磨着是时候去找师父蹭点老卤回来了,把卤味这一块儿做起来,这样做晚市的时候可以顺便做些简单的卤菜,这附近小区多,路过的居民就算不愿意来店里吃,但买一两个卤味回去加菜的还是大有人在的。   可是现在店里就自己一个厨子,要是自己请假,岂不是要让老板关门?怎么想都不合适,刘果又纠结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活一世,远离了之前的那些人事,这一世的刘果不再如前一世那般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反而多了几分随性,于是在这份随性之下,刘果的心事重重便毫无掩饰地都写在了脸上,秦炎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最近店里的生意已经平稳了,你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刘果也没看秦炎,长叹了口气,“人要有危机意识好不好,不能见眼前好就松懈。”   秦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说实话,他在开店之初,就没指望自己的小店会有大的盈利,只求别亏得养不活他们爷两,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开个小饭馆,毕竟所有的买卖里,也就这项前期投资较小,资金周转也不需要太多,还不用压货。   这倒不是他没有斗志,而实在是他对自己太过了解,根本不是做买卖的料,只是,除了自己开店,他无法在时间上比较自由,毕竟布丁还太小,他又一个人带着,像别人那样朝九晚五的上班实在不合适,只不过,老天让他幸运地遇到了刘果,这人不仅有身好手艺,甚至于把饭馆当做自己的店一样尽心尽力,那份认真,连秦炎这个当老板的都自愧不如,这店自从他来了之后,生意是蒸蒸日上,他现在倒是丝毫不担心亏本的问题了。   恐怕假以时日等刘果自己攒够了钱,开一家自己的店,也绝对不是件难事。   不知道为什么,秦炎很不喜欢自己脑子里闪过的这个念头,遂即摇了摇头,驱散开来。   “那至少也不急于这一两天,慢慢想就是了。”   刘果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看着秦炎,“有些事,太慢了万一被别人抢了先就失去意义了!”   “看你这意思,你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我有在附近考察过,这边邻近的有三个居民区,但是做吃的的,都集中在我们这条街,也就是说,周围居民如果图方便,自然是来这条街。而我考察了一番,这整条街都是大大小小的餐馆跟快餐店,没有一家卖卤味的,我在想,咱可以把这块儿做起来,前期不需要品种太多,就一些家常的就可以,做晚市的时候摆在外面卖,进店吃的客人跟过路的客人都可以买,也不失是我们的特色。”   秦炎闻言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刘果想得比他周到,他这个做老板的,除了支持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既然想到了,那你还在愁什么?”   “卤味不是那么好做的,要想卤味做得好,卤水是重中之重,可如果我现在开始自己调兑卤水,不是说不行,而是没了卖点,跟别家的卤味就没什么大区别了,这但凡有特色的卤味店,妥妥都是有独门秘方的,我之前也不是专做这块的厨子,会的也只是普通的卤水配兑,这个一旦别家看我们卖起卤味,也有样学样,咱就毫无优势了啊!”   “虽然你说的这点是个问题,可我倒觉得,如若是我们先做起来,别人习惯到我们这儿买了,只要我们口味不比别家差,价格也不比别家贵,应该不至于有大问题。”   刘果鼓着腮帮子,“老板,你别这么得过且过行不行?要是没有完全之策,轻易上马,未必是好事。”   秦炎一摊手,“那你有什么万全之策?”   刘果眯了眯眼睛,“我知道我师父家里是有老卤的,据说那是从他师父那儿就传下来的,隔段时间就会拿出来重新熬煮,以确保卤水的香味醇厚,虽然谈不上是百年老卤,但是几十年也是妥妥的了,我觉得我可以去要一些回来,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熬煮熬煮,铁定没问题。”   秦炎好笑地看着刘果,“既然你都想到解决方法了,那还一脸郁郁寡欢地跟我在这儿兜圈子干嘛?”   “谁兜圈子了?我只是在跟你聊天,聊天而已。更何况,谁让老板你这么小气,只招我一个厨子,你以为我去师父家讨卤水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吗?少不得需要一天,难道要让老板的店关门一天?这不现实。”   秦炎一愣,没想到刘果纠结半天的问题,是为了自己,没来由的心情一阵大好,“有什么不现实的,不就关一天门而已,难道自己做老板了,连给自己放个假都不行?我又不是那种掉钱眼儿里的老板,你担心什么?”   被秦炎这么一说,刘果还真是觉得自己矫情了,他怎么就忘了,自己这老板跟以往的那些守财奴根本不是一个类别的呢?莫说现在生意不错,关个一天的门不会有什么大影响,就是最初自己没来的时候,店里一个人没有,他不也淡定到不行吗?   随即一拍脑门,暗道自己脑子被驴踢了,连这都没想到,“那就先这么定了,明后天是周末,人多,周一一般杂事儿多,也不合适,要不就下周二吧,秦哥你看如何?”   秦炎完全没有意见地点了点头。   于是刘果得了秦炎的首肯,当天就屁颠颠地给孟万阳打了电话,却不想,孟万阳接起电话劈头盖脸就一阵骂。   “死小子终于想起你师父了?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离开东阳这么久,除了最开始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你找到工作了,之后你有跟我联系过吗?啊?走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啊?你小子是不是太久没被我踹屁股,有点找不着北了啊?”   尽管孟万阳气冲冲地一番喷骂,可刘果抱着手机却听得一脸傻笑,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即便被骂都是一种幸福,上辈子因为自己早早地接手了东阳的主厨一位,师父老人家便四处云游去了,倒很少有这样的对话发生,反倒是这一世,自己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师父担心起自己,这才把这些关心都外露了出来。   “嘿嘿嘿,师父,徒弟其实每天都可想你了!之前不联系,实在是因为新到店里太忙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师父你可不知道,我简直就是拯救了这家店,最初这家店根本就没人来吃,可现在,天天生意都好好,别人都夸我手艺好,可我知道,这全是师父你教的好嘛,师父你说,要是没有你,哪有我今天呐。”   那头的孟万阳沉默了半晌,却也只说了一句,“臭小子!”   刘果继续嘿嘿嘿地傻笑着,“对了师父,我记得你一直是周二休息来着,没变吧?我下周二去看你好不好?”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总算想起来看看我这老人家了!”   “哎呦,师父,我对谁都能没良心,对你可是双倍的良心啊!对了对了,我买了你最爱的二锅头,到时候徒儿陪你喝两盅!”   对面的孟万阳不置可否地嗤了一声,“你小子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需要为师帮忙?”   “嘻嘻,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火眼精金。师父,江湖救急啊!为了你徒儿能在新店混好,能不能匀点你私藏的老卤给我?”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打起老子私藏之物的主意了!哼!门都没有!别想了!这好东西,我怎么可能随意便宜了别人!等你以后自己开店了再来管我要吧!”   “哎呀,师父师父!也不能算便宜了别人,现在这家店的老板对我可好了,他一个人带着儿子也挺不容易的,可他还是对我照顾有加,包吃包住不说,工资待遇从来不苛刻我,平日里有些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少了我的份,再说了,这老卤要来,也是巩固我的地位嘛,若果我离开了,自然会带着离开的,怎么能算便宜了别人呢?”   “哼!别跟我耍嘴皮子,说破了天,你那也是为别人的店做嫁衣!”   “哎呀,师父——我这海口都已经夸下去了,我可是跟我们老板说了,我这手艺跟师父的比起来根本都不够看的,等你你尝过师父的老卤煮出来的卤味你就知道了。”   “别给我戴高帽,我不吃你这套!”   刘果略有些急了,一咬牙,也顾不上其他了,扯了个谎,“哎呀师父,我还认了我老板的儿子做干儿子呢,以后肯定是常来常往的,真的不算便宜了外人!”   那头的孟万阳突然没了声音,刘果有多渴望有个家,他这个做师父的不是不知道,而这些年,自己努力想让他在自己这儿找到家的感觉,可奈何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打了一辈子光棍,实在没法营造这个氛围,可照刘果现下的说法,不管是这店还是店里的人恐怕都让他有了对家的依赖。   “你老板是个女的?”   刘果不知道孟万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倒也老实回答了,“不是,是个男的。”   孟万阳沉默了片刻,恶声恶气道,“午饭前自己买好菜带过来,别指望我给你做吃的!”   刘果一听就知道师父是同意了,乐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十二章      到了周二这天,刘果跟秦炎打了个招呼便打算出门,谁想秦炎却叫住了他,递给他两瓶茅台。   “我去,老板你这是干啥?”   秦炎微微一笑,“你为了我去求你师父,我也不好一点意思都不表示一下吧?”   秦炎那句“为了我去求你师父”听在刘果耳里怎么听怎么别扭,可看秦炎一脸坦然,刘果暗骂自己脑补太过了。   于是睁圆了眼睛直摆手,“我师父只需要两瓶牛栏山二锅头就行,哪儿需要这么好的酒,这是秦哥你压箱底的好酒吧?还是留着你自己喝吧。”   “拿着吧。我也不怎么喝酒,好不好的,对我来说都一样,无非就是摆那儿看着,想送人都不知道送谁,刚好现在有这个机会。”   见刘果还要继续推辞,秦炎再接再厉,“已经放很久了,我都担心走掉一些了,这要是再放下去,别最后谁都喝不了,不就白白浪费了这酒嘛。”   刘果见秦炎一再坚持,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拒绝,只得怏怏地接了过来,可拎在手里却觉得有千斤重。   秦炎看刘果的样子实在不能叫高兴,想了想道,“就当是我发给你的员工福利了,今年从中秋到过年,我都不会给你发节礼了。更何况这酒也不是我买的,本就没花钱,就当我折价便宜你了。”   老板都这般说了,刘果觉得自己再矫情就有点不识好歹了,“得了,那我就心安理得地拿去献佛了。对了秦哥,我可能会陪我师父喝两盅,估计回来不会太早,恐怕要让你跟布丁自己在外头解决午饭晚饭了,这个,不好意思啊!”   还是没控制住伸手揉了揉刘果的头发,秦炎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我哪有这么不近人情,更何况你还是为了店里,放心去吧,来这么久也没放你假,今天就当放假了,你也轻松轻松。”   先去路口的菜市场买了菜,随后上了公交,刘果很幸运地发现了一个空座,乐颠颠坐下后,看着手里的茅台直翻白眼,总觉得能自己拎着这酒跟偷来的似的。随后想到就要见到师父了,刘果的心情说不来的一种感觉。   上一世自己过了升级试后,一年难见师父几回,这一世从离开东阳到现在也一直没去见过师父。倒也不是真像自己说的忙成连电话都没空打一个,其实更多的,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   前一世,心心念念的就是陈路,为了他又一门心思学手艺磨技艺拼命往上爬,对于师父,很多事情都没去在意。重活一世才发现,当初若不是师父替自己铺路,甚至为了给自己让出位置而选择云游,哪里有自己那么迅速的升迁。   只可惜,当时却没意识到,只以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份愧疚,从前一世带到了这一世,不是没想过从眼下好好补偿,可又害怕被师父看出端倪,一面是不愿欺骗师父的心,另一面又是不能说出的事,两相矛盾,便有点畏缩于跟他老人家联系。   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完全忘了听车报站,直到车子停下身边人呼啦啦全下了车,刘果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坐到了终点站。   囧囧有神地下了车,提着两瓶酒,蔫蔫儿地重新坐回程车,幸好师父家离终点站只有三站地,不需要往回坐太久。   站在排队等车的队伍里,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刘果不相信地擦了擦眼睛,心中暗喊一声“我去!”   那两个熟悉身影,一个是孟万阳,另一个竟然是是东阳的总裁李东末。只见李东末殷勤地伸手要去帮师父提东西,却被孟万阳避开,甚至还冲他歪了歪嘴以示别唧唧歪歪的,惹得李东末一脸无奈地笑,却也没有坚持,走在孟万阳旁边,两人一齐走至李东末的车旁,李东末还很积极地替孟万阳开了车门。   不知为何,原本要进副驾驶位地孟万阳突然回头往这边扫来。刘果迅速扭头缩脖子,借着前头那位身躯庞大的大姐来遮挡自己,同时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千万别看见我,千万别看见我。   脖子都快僵了的时候,刘果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两人一车的影子,早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完全还没从刚才看到的回过神来,直到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刘果才同手同脚地顺着人流上了车。   害怕再次坐过站,刘果索性直接站在门边,可偏偏脑子里挥之不去刚才见到的画面,同时还冒出了两个小人。   一个说,那两个人的态度怎么看怎么有JQ。   另一个说,别因为你自己喜欢男人,看见两个男人就觉得有JQ。   这个说,少自欺欺人了,如果不是有点什么,以李东末的身份,出门都是司机陪同,怎么可能独自开车还这么殷勤。   那个又说,可孟万阳不是一般人啊,是跟着李东末一起打江山的功臣,两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在那儿呢,交情好又有什么奇怪的。   这个又反驳了,那你倒是说说孟万阳既不是长得差也不是没钱,为什么至今未娶?   那个也说了,李铭跃都这么大了,可见李东末是个直的!   两个小人来来回回争论不休,刘果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突然联想到东阳饭店的名字,蓦地瞪直了眼睛,我天!不会这么巧吧?   刘果还在纠结着,却发现已经到站了,匆匆忙忙跳下了车,闷头便往孟万阳家的方向走去。   “臭小子,我屈尊跑来接你,你还直接无视我了!”   脑子里想着的人,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吓得刘果一个激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啊啊啊,是师父您老人家啊!这大中午的,你何必亲自跑来接我啊?我又不是不认路。”   孟万阳斜了刘果一眼,阴阳怪气道,“可不就怕你不认路嘛,这都多久没来看过我了?”   一见孟万阳这模样,暂时也顾不上心里那点纠结了,赶紧颠吧颠吧蹭上去,“哪儿能啊师父!您看我这不是带着好酒来孝敬您了嘛!”   孟万阳随着刘果的话瞥向他手里,表情微妙地挑了挑眉,“茅台?凭你小子会给我买这酒?”   刘果抽了抽嘴角,虽然孟万阳说的是实话,可被自己师父这么一副瞧扁的模样,还是让刘果瘪嘴想哭,他无比想说,自己上辈子可不就给你买的这酒嘛!   只是,各种情绪溜了一圈,最终就化为乌有,唯独留下恬笑,“虽说这酒不是我买的,可也是我拿各种福利跟我们老板换来的,徒儿为了这两瓶酒,可是从中秋到春节,所有的节礼都不要了!”   “你们老板?倒是舍得,就这两瓶酒,岂是一个中秋跟春节的节礼就能算得了的?”   孟万阳一阵见血,见刘果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这才抬脚往家走去,也没回头看落后半步的刘果,径自说道,“不过,这样为师也稍微放心了,至少你们老板对你不错,而且惜才,虽说只是两瓶酒,但也看得出来他挺重视你。听铭跃说,你现在的工作干得挺开心?”   本来已经把之前偶然见到的一幕抛到脑后的刘果,被孟万阳这么一句“铭跃”又瞬间拽了回来,刘果脸上的表情一僵,见孟万阳丝毫没有回头的迹象,这才稍微大着胆子地打量孟万阳的神色,可偏偏孟万阳脸上毫无异样。   刘果总觉得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但是要他相信他师父为了一个已婚有了儿子的男人单身至今,好吧,其实是丧偶多年,他还是不能接受。   且不说他两辈子加起来所了解的孟万阳都不会是去打扰别人家庭的人,就他师父这脾气,但凡对方结了婚,也不可能会跟对方来往了。   只是,这东阳饭店的东阳二字,又实在是……   “死小子,发什么愣呢?我问你话呢!”   “啊?啊?什么?哦哦哦,开心,很开心的。老板人很温柔,不多事不苛刻,还有个萌死人的儿子,师父你不知道啊,他儿子可喜欢我了,每天……”   孟万阳两眼一瞪,“谁问你你们老板儿子了,我是问你工作!”   吐了吐舌头,刘果老老实实答道,“就是家普通的小饭馆,面积不大,不过,就我一个厨子,所以冷盘切配上灶都是我一人,虽然能忙得过来,不过也没什么闲暇就是了。”   “手艺没丢吧?”   “没丢没丢,老板从来不干涉我做菜裱花,若是有新创的菜式,他也会毫无疑义地推出,成本高低什么的,反而是我在替他算着,总之,我每天很充实,而对于自己的技艺发挥又很自由,对了师父,我现在还在学着做西点,下次来带些给你尝尝,这次就算了,因为我总觉得我还没能做得好。”   孟万阳原本听刘果说的舒展了眉头,可听着听着,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再一想,男的当老板本来就大大咧咧管事不多,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便也就没多想。   “恩,遇到一个这样的老板也是你的福气,珍惜这份工作,别把手艺丢了,能磨就多磨一磨,有什么想不通的给我打电话,别跟我说你穷得连电话费都交不起!”   “嘿嘿……哪儿能啊师父!”      ☆、第十三章      师徒两人抿着小酒慢慢悠悠吃过午饭,刘果又陪孟万阳下了一下午的棋,待得刘果从孟万阳家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果果叔叔!!你怎么才回来!”   没等刘果进门,布丁直接跑了出来抱上了刘果的腿,奈何刘果手里还提着从孟万阳家里讨来的老卤,没法抱他,只得软言劝着小家伙饶了自己的腿。   谁知布丁就是不肯放,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反而抱得更紧了,最终还是被看不过去的秦炎一把拎了起来。只可惜,这一次亲爹也不受待见了,布丁扭着脸不肯看秦炎,一个劲地够着刘果。   刘果不明就里,却也只得匆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过布丁。这才有空看向秦炎,“这是怎么了?”   秦炎的表情夹杂着无奈与抓狂,“就是饿了而已。”   一听,刘果就更不明白了,“饿了?你没带他出去吃吗?”   秦炎换上一脸苦笑,“别提了,中午还好,吃的肯德基他还挺高兴。晚上总不能再吃这些吧,想着就随便选家普通餐馆吧,可他每一家进去,转一圈,看着别人桌上的饭菜,就不肯在那儿吃,说是那些菜一看就不如你做的好吃,我是怎么哄都没用,想骗他尝一尝都不行,死活要回来吃你做的,这不,一等就等到现在。”   随着秦炎说完,布丁更紧地搂着刘果的脖子,还讨好似的拿脸蹭了蹭,“果果叔叔,下次你出去早点回来好不好?布丁不想吃外面的饭。”   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配上一拉三拖的调子,真是三分心酸七分委屈,直听得刘果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好好好!下次果果叔叔一定早点回来。”说着抱歉地看向秦炎,“也是我没考虑周到,我该提前准备些点心啊饺子啊之类的冻冰箱里,也不至于让布丁饿着。”   秦炎看着充分发挥演绎天赋的儿子,拼命压制着笑意,装出一脸的怒意,“根本就不关你的事,我看是这小子最近皮痒了。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果自小没有享受过被人宠着的滋味,所以,布丁这样有礼貌、平日也很听话,不过就是在吃上面执着了点的小孩子,在刘果眼里更加是觉得能满足就要满足。   “他也没提多过分的要求,吃饭的事儿还不容易嘛。等会儿啊,我现在就去弄。”说着把布丁交到秦炎的手里转身进了厨房。   于是,一心想着不能让布丁饿肚子的刘果,根本没有看到身后相视而笑的父子两。   等到刘果速度地弄了两菜一汤出来时,布丁已经围好了围兜乖乖地坐在那儿等开饭了。   接过刘果手里的盘子,秦炎招呼他坐下来一起吃。   “你们先吃,我去把老卤煮上,等滚上几滚我再加水、香料、调味品进去,就可以变成一大锅的卤水了,明天就可以煮卤味了。”   刚想离开却被秦炎一把抓住,“不差这一会儿工夫,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吃过晚饭。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我虐待员工,让他饿着肚子干活。”   刘果尴尬地挠了挠头,“那我去盛饭。”   三人吃完饭,秦炎习惯地收拾碗筷去洗了,随后便抱着布丁上了楼。   一直陪到布丁睡觉的时间,秦炎替布丁洗好澡哄他睡着了,这才得空下来,想看看刘果忙到什么程度了。   一下楼,便看到刘果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桌子玩着手机,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着。   “这么困,为啥不早点洗洗睡?”   许是困迷糊了,刘果反应迟钝地看向秦炎,好似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时间还早呢,我这纯属于中午喝了酒的后遗症,没事儿,一会儿就不困了。再说了,卤水还在锅里煮着呢,我得弄好了才能睡,不然明天来不及。”   明明刘果这么尽心尽力,秦炎这个做老板的应该高兴才对,可看着刘果这副强撑着的模样,秦炎就是没来由的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多少硬了一点。   “都说了不差这一两天,你何必这么急着要弄出来呢!”   许是从最初认识秦炎到现在,刘果就没听过秦炎冷下声音过,一时间有点惊到了。   而秦炎,话一出口就无比懊恼,人家兢兢业业替你做事,你还这么一副语气不善的样子,谁受得了?   轻咳了一声,换上平日的那副温和笑样,“我不是怪你。我就是看你这样子挺累的,想让你休息休息。那个,我说你可别仗着年纪轻就不知道心疼自己,我这儿又不是什么不要命的大事,真不至于这么拼。”   刘果听得愣愣的,心疼自己?活了两世,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句话,在孤儿院的时候是没人会关注这些;出来工作了,大家都在挣命,是没人矫情这些。在他们这些为生计奔波的人眼里“心疼自己”不过是一个无病呻吟的词汇。   即便自己最拼最累的那段时间,也不过只有陈路说一句,“果子哥,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累病了。”   看,在他们眼里,不病倒就是底线,谈何“心疼自己”?   可现在这些事儿跟当初比起来,简直不能更轻松了,却被人说,要知道心疼自己。   刘果觉得中午的酒劲好像又上来了,不然为啥会觉得脸烧得慌,甚至连眼眶也烧得慌。   索性顺从地趴回桌上,“那我趴这儿眯会儿,麻烦秦哥帮我看着点火,若是水被烧到齐锅边的三分之二的地方你就叫醒我,我估计再补一次水一次香料就差不多了。”说完也不看秦炎,立刻闭上了眼睛。   这厢刘果倒头闭眼,那边秦炎却被他这说风就是雨的行动弄得一愣,仔细想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哪句话有问题,便觉得刘果应该是真的困到不行了。   转去厨房看了下煮着的卤水,见还几乎满满的便放心地踱了出来。   而刘果,原本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心慌而逃避似得选择趴下去眯觉,结果这一趴下去没多会儿竟真的睡着了,侧着脑袋枕着胳膊,嘴巴微微张着,睡得安安静静。   秦炎看着脸蛋微红的刘果,自己都未曾察觉地浮起了笑意,轻手轻脚地在他对面坐下,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对着刘果摁了快门,看着手机里那张睡着的脸,再对比面前的真人,唇角轻扬,无声地笑着。   不愿意自己上楼留刘果一人在下面,可坐在这儿又不知道可以干点啥,开电视又怕有声音吵着刘果,左想右想,似乎,除了看着对面睡得正香的人,找不出其他的事可以做。   缓缓地将双腿抬起交叠至于凳子上,整个人向后靠着墙壁,看刘果似乎留了点口水,更是笑得眯起了眼睛,嘴角的梨涡收都收不住。   刘果啊刘果,为什么你的身上有着这么多矛盾的地方呢?你明明有着一身的本事,却甘愿窝在这方寸之地;你明明对自己做的事情追求尽善尽美,却偏偏放弃东阳那样的高地;你明明眼神里总是藏着一丝凄凉,却偏偏说话做事一副赤子之心;你明明在很多时候都已经露出不愿再坚持的情绪,却偏偏逼着自己斗志昂扬。   秦炎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曾经因为身份特殊,甚至看惯了生生死死,对于旁人,不谈毫无多余的情绪,却也不会对另一个人多起好奇之心,可对于刘果,似乎从一开始就有着太多的好奇。   不论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满眼茫然坐在树下的狼狈的刘果,还是后来在店里跟自己说话时神采飞扬跟自己调侃的刘果,抑或是面对厨艺一丝不苟满脸认真的刘果,都让秦炎忍不住想去看更多,想去知道更多。   这种感觉,似乎有些陌生,却又似乎与生俱来。   发觉刘果在睡梦中拧起了眉,秦炎情不自禁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刘果啊刘果,你知道吗?你有一副很秀气的五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你的说话、眼神却又有着中年人的沧桑,恐怕,你自己都没发觉吧?”   “刘果啊刘果,你说,你明明长着一副应该被宠着的孩子样,为啥却总是喜欢去宠着别人呢?是你习惯了这么对所有人,还是你曾习惯了这么对某一个人?”   “你说,为什么我见不得你累,却又想看你为我们父子两累呢?““你知道吗?今天看着天都黑了你还没有回来,我突然想到,有一天你觉得时机成熟恐怕就会离开我的店自立门户,我竟然不愿意那一天的到来。”   “刘果啊刘果,你说,我这样,到底是怎么了?算是喜欢了吗?”   秦炎一个人以极低的呢喃般的语气自言自语着,看似在说给无知无觉的刘果听,其实是坐说给自己听,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思有些乱了,他想理顺了,弄清楚了,却觉得,似乎有点越想越糊涂。   刘果吧唧了一下嘴巴,似乎有要醒的趋势。秦炎收回自己的手,突然下定决心般眼神一凛,那一瞬间眼中的光芒丝毫不见平日的温和,却带着说不出的凌厉,如一把淬炼过的尖刀,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与平常完全不同。   “现在搞不清楚就慢慢搞清楚吧,至少在我确定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第十四章      随着几场雨的落下,天一下子凉了起来,秋天彻底来了。与此同时,国庆中秋双节也将至。   只是,于刘果而言,中秋却是他最不愿过的节。不仅是因为作为孤儿,团圆的节日都是煎熬,更因为,他的生日正是八月十五。   多么讽刺。   以前孤儿院的院长延习着老一辈的人过农历生日的习惯,所以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过农历生日的。这本没有什么,可偏偏他的生日太过特殊,所以,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生日永远伴随着院里庆祝中秋。   久而久之他甚至经常会恍惚,他究竟是因为中秋节而吃蛋糕还是因为过生日而吃月饼。   他只记得,他生日的那天院里会有好多大人来,带着吃的穿的,来看望孤儿院的孩子,而孩子们会精心准备节目来感谢这些愿意前来的好心人,于是,那一整天,整个院里的人都很开心,只是那份开心跟自己没有关系,若不是院长总会记得给他准备一个蛋糕,他想他都会忘记,那天是他的生日。   后来离开了孤儿院,他更没了过生日的欲望,再到后来进了东阳,中秋永远伴随着节假日的忙碌,生日?那是什么鬼东西?他已经学会无视了。   “秦哥,国庆中秋快到了,咱店里搞活动吗?”   秦炎看了看左右店铺,“咱又不是大商场,难道还要搞什么打折促销?你看周围的这些店,哪一个有活动了?”   刘果对秦炎的想法不敢苟同,“秦哥,你知不知道做生意很讲究人无我有这一点?就是因为周围店铺都不搞,咱搞了就更显出与众不同之处啊!”   秦炎看着刘果那模样,一脸好笑,“你这话说得倒是挺漂亮,可我怎么总觉得你是闲得发慌呢?”   “我的秦大哥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闲了?我每天上午备菜,下午卤煮,饭点烧菜,只恨不得再多长两只手出来,你竟然说我闲,太没有良心了!”   “那你还想搞活动?节假日本就会比平日里忙一些,万一你再整个什么活动,人更多的话,你还不累死啊?”   刘果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却忍不住嘴贱,“不对啊秦哥,这种时候作为老板,你不应该充分展现出周扒皮的作风吗?不把我身上的劳动力压榨干净誓不罢休才对吗?怎么还考虑我累不累的问题呢?”   秦炎双手环胸,俯视着刘果,坏笑道,“我虽然不聪明,但好歹念过书,杀鸡取卵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要保持可持续压榨,才是剥削的最高境界嘛!”   刘果一窒,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的心脏,“奸商!大大的奸商!”   看秦炎笑得一脸开怀地望着自己,刘果总觉得这段时间秦炎好像有些变了,具体哪儿变了他也说不上来,明明还是跟原先一样温温柔柔一人,可他就是觉得不太一样,就好像刚才这样,他会故意开玩笑逗自己,倒不是说之前他不会开玩笑,可那种感觉就是有差别。   想不明白的刘果,只能自我解释秦炎是个慢热型的人,而最近因为跟自己越来越熟,所以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才会这么随意。   秦炎的眼神再次飘过店外,“果子,虽然我觉得没见过那人,可我看他一直站在那里瞅着咱店里,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刘果一边问着“哪儿呢?”一边笑着回过头去,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刻,笑容凝固在脸上。   陈路?怎么会是他?   一直站在店外犹豫的陈路见刘果看见了自己,便也不再纠结,扬起了笑脸走了过来,“果子哥。”   刘果的身体随着这声“果子哥”而僵了一下,随即尽可能地牵起嘴角,摆出一副笑脸,“陈路?你怎么来了?”   “我问的铭跃哥,知道你在这里工作……而且,自从上次你走之后就没有再跟我联系过,我想,中秋快到了……所以……”   刘果心想,他不是忙到没时间联系,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路,说恨吧,这一世他还什么也没干,自己恨也显得可笑,可若说不恨,上一世他拧煤气阀的那一幕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又怎么可能心无怨恨?   陈路见刘果迟迟没有接话,立时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还是秦炎看出刘果的不对劲,适时地出声解了围。   “你是果子的朋友吧?有话店里说吧。”   陈路一见秦炎那么大的个头,一时有些畏缩,看看秦炎又看看刘果。   而此时的刘果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替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这是我老板秦炎,这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陈路。”   秦炎没有忽略刘果在跟自己介绍对方时的那一丝僵硬,不过面上却还是一贯的微笑,“幸会。”   可秦炎即便是微笑,但那么大的个头的压迫感还是不容忽视的,陈路虽然进了店,却总是有点不敢坐下。   其实,以秦炎的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陈路的拘谨?可他偏偏就是假装不知,不像上次李铭跃来时一般,愣是丝毫不提让他们两单独谈的茬。   而刘果自然不可能想到让秦炎回避,一边让陈路坐下说话,一边自己也在陈路对面坐下,“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店里今日不忙吗?”   “我今天例休……”陈路低声回道。   刘果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而陈路因此更加显得不安,自从那天刘果说找到工作搬了出去,他就一直觉得不对劲,两个人从小到大,刘果从来没有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决定,这是第一次也是最猝不及防的一次。   这些年刘果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而他之所以装作不知,是他没有想好要不要回应,他很贪恋刘果对他的好,可同样他从小因为是孤儿被人歧视已经够了,他不想因为自己是同性恋而遭到更多的歧视。再加上,刘果事事比自己强,他不想显得自己什么都要靠他,显得自己很没用。   可是,那天刘果搬离家时看他的眼神让他慌了,那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看向自己的眼神,而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多了全然的疏离。他当时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等他回过神来想追的时候,视线所及已经看不到刘果了。   之后他想到升级试,便放弃了联系,努力说服自己等刘果安顿好他会跟自己联系的,可一天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去了,他却始终没有等到刘果的电话,而当他拨通了那串熟悉的号码的时候,却听到话筒里机械的女声一遍一遍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直到那一刻,他才确定,刘果是真的彻底地不想再跟他来往了,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明明前一天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刘果之前不知道李铭跃的身份,可陈路之前却已经在无意之中知道了,他知道这两个人有交情,于是故意透露给李铭跃刘果的新工作似乎不理想的信息,果然,李铭跃开始派人查探他的去向,并且很快有了结果。   他以为,凭李铭跃的劲头,一定能说服刘果回东阳,却不知道为何,最终仍无结果,眼看着中秋将至,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知道刘果的生日是他不愿碰及的话题,可他也知道,那一天会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他一定要在那天约到刘果。   “那个,果子哥,今年我帮你庆祝生日吧,好不好?”   刘果脸上一僵,随即露出一个勉强算得上笑的笑,“你知道我不过生日的。”   陈路低下头,“往年你生日那天都是店里最忙的时候,不过今年不一样了……”   不等陈路说完,一直看似不关心二人谈话内容而低头玩手机的秦炎突然插话道,“果子要过生日了?怎么都没听你说?”   陈路想到,若自己想约刘果出去,还需刘果的老板准他请假不可,便抬头冲着秦炎笑道,“果子哥是中秋节的生日,不知道秦老板能不能行个方便,放果子哥两小时的假?”   秦炎笑得满脸温和,不动声色地扫了刘果一眼,随即视线定在陈路脸上,心想,当事人都还没说什么,你却急着替他请假,呵呵,看着是个无害的兔子,恐怕没这么简单。   不过,秦炎的这些情绪丝毫没有外露,“中秋啊?怎么会这么不巧?你也看到了,我这店里就你果子哥一个厨子,里外手都要靠他,中秋那天也已经有好几个订桌了,他要是不在,谁来做呀……”说着一脸责怪地看向刘果,“你说你也是的,跟我你还客气啥,也不提前告诉我你生日的事,那我就不接那几单订桌了。这可怎么整呢?”   刘果被秦炎的这一出整得一愣一愣的,订桌?他们这小饭馆什么时候也开始接订桌了?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即便秦炎不这么说,他也不想单独跟陈路出去,所以,此刻也没有心思去深究秦炎的用意,急忙就坡下驴,“是啊陈路,这临时改安排也来不及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反正我也没过生日的习惯,以后有空的时候喊上铭跃咱三出去吃顿饭就是了,庆祝生日什么的就免了吧。”   见两人这么说,陈路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老板都发话了,哪有伙计还唧唧歪歪的,更何况,他本来目的也就是为了刘果不跟自己断了联系,既然他都说了以后有空一起吃饭,他也算达到目的了。   “既然,那就下次再约时间吧。我不耽误你们忙了,果子哥有空要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没有变的。”   陈路那句“号码没变”又让刘果一阵心虚,他当然知道自己扔了旧卡换了新号码也没告诉陈路,可陈路却不直接提,而是这么意有所指一下,啧,以前怎么没发现陈路说话这么多弯弯绕。      ☆、第十五章      秦炎看着刘果一直目送着陈路离开,心里略有点不痛快,一步跨到刘果身旁,伸出胳膊搭在他肩上,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你们是发小?”   刘果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啊?啊……发小……”   半弯下腰,秦炎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刘果,“可你似乎不愿意见他。”   刘果本因为秦炎突然的靠近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在听到秦炎说的话后诧异地看向对方,“你哪儿看出来我不愿意见他了?”   秦炎原想说,你浑身上下都在说着不愿意见他,然后出口后却成了,“瞎说的,逗你玩呢。”   刘果松了口气,他想,自己现在对陈路的感觉实在是太复杂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什么?额,应该看不出来什么吧?   不管陈路是出于什么目的出现,可他的出现终究还是扰乱了刘果的心。   秦炎明显发现自那天所谓的发小出现后,刘果时常在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发呆走神,这种看着刘果因为自己不认识的人,为了自己从未参与的过去而陷入沉思的感觉让秦炎很是不爽,可偏偏刘果对他是防得滴水不漏,他连开口问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聊着聊着好不容易把话头引了过去,却总能被刘果巧妙地岔开。   国庆长假就在这样的日子里到来了,刘果跟秦炎也因为假期的缘故忙得脚不沾地,每天从购菜,开菜单到忙菜上桌,洗碗收拾……工作量都近乎翻了一倍,秦炎不得不把布丁白天寄放在刘大妈家,并且招了两个临时工来帮忙洗菜择菜收拾碗碟,才堪堪能应付得过来。   “过了明天长假就结束了,应该可以喘口气了。”又一天如打仗般的工作结束后,刘果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开着第二日的购菜清单,“啊……麻烦秦哥帮我去仓库看看,海鲜酱跟蒸鱼豉油还有没有,我印象中差不多快用完了,要是明天不够的话得及时补货了……”   秦炎却没有起身,伸手摁在刘果的清单上,“不用写了,明天不开业。”   刘果意外地抬起头,“不开业?可明天既是长假最后一天又是中秋,不开损失很大啊……”   秦炎笑着揉了揉刘果的头发,“你个小财迷,怎么比我这个老板还钻钱眼里了。钱是永远赚不完的,难得的长假,不能一直把布丁扔在别人家,也要抽出时间陪陪家里人。”   刘果愣愣的半张着嘴,是啊,自己是孤儿没有家人团圆的习惯,一心就想着工作了,可别人不是啊。   “嘿嘿……我这不是一时没想到嘛……”说着刘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太好了,明天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了……那,秦哥,我就回屋洗洗睡了……”   “去吧……”秦炎淡淡地说着这两个字,只是眼里却闪过狡猾的光。   而心心念念想一觉睡到自然醒的刘果,到底是没能如愿,第二天八点刚过,便被爬上他床的布丁吵醒了,“果果叔叔,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刘果怨念地半睁开眼睛,偏偏还不能冲着小不点发火,只得耐着性子哄道,“布丁乖,叔叔很困,让叔叔再睡会儿哈……”说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布丁哪里肯依,一边凑到刘果的耳朵旁继续叫他,一边直接动手掀刘果的眼皮,“可是,爸爸说待会儿可以在车上睡……果果叔叔……你起来嘛起来嘛……不要不理布丁嘛……”   刘果心里第一百遍念道,“不跟小孩子计较……”然后拼命把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而这时房门轻响,布丁回头看到秦炎站在门边,立即求助地看向自家老爸,“爸爸,果果叔叔躲被子里了,怎么办?”   秦炎看着刘果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随着布丁的摇晃一扭一扭的像只蠕动的菜青虫,禁不住笑了起来,“果子,你再不起来,布丁可要嘲笑你了。”   刘果坚决不为所动,死活缩在被子里,声音却飘了出来“秦哥,你不能剥夺员工假期的懒觉权利!”   “这可已经比你平常的起床时间晚很多了,乖哈,起床了。”   秦炎那声“乖哈”让刘果更加郁闷了,这分明就跟哄布丁一个口吻,于是,索性耍起了赖,“我就不起!”   秦炎一边笑意更浓,一边往屋里走,“再不起我可掀被子了!”   “不许掀,老子可是裸睡的!你想在小孩子面前耍流氓吗?”   秦炎眼睛在床周围扫了一眼,拖着调子道,“裸睡呀……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裸法……”话音一落,干净利落地掀开了被子,“呦,果子你这裸得可太没诚意了,睡衣睡裤穿得这么整齐,也好意思说自己裸睡?”   而已经被父子两人折腾得毫无睡意的刘果,一下子坐了起来,满眼控诉地瞪着秦炎,“秦!哥!”   秦炎看着刘果刚睡醒还翘着的头发习惯性地再次伸手揉了揉,“锅里水都烧开了,快去刷牙洗脸吧,别害我一晚上白忙哈。”   “白忙?秦哥你忙什么了?”   秦炎但笑不语,“起来就知道了。”   彻底败给两父子的刘果,打着哈欠,一脸不满地起了床,磨磨蹭蹭地去刷牙洗脸。   等刘果收拾好自己来到前厅,便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坐得端端正正地看着他,两人的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还配着切好的腊肠,一个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   刘果一下子楞在那里,“这是……”   “果果叔叔!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原本笑着的秦炎一下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布丁,“说错了!昨天怎么教你来着?”   布丁吐了吐舌头,“说习惯了,这是说给奶奶的祝词。”随后看向刘果,重又笑嘻嘻道,“果果叔叔生日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刘果在那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念头,却硬是忍住了,深吸了口气,“怎么就一碗?你们的呢?”   秦炎笑笑,“我们吃过了,吃的其他东西。”   布丁撅着嘴巴,“才不是呢,明明是爸爸煎坏了好几个鸡蛋才好不容易煎出这一个,可其他的也不能浪费呀,就只能用面包夹着吃掉了。”   秦炎嘴角抽了抽,暗暗睨了布丁一眼,布丁连忙捂住嘴巴,秦炎这才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刘果,“别听他胡说,你赶紧趁热吃,不然待会儿要软烂掉了。”   刘果揉了揉眼睛又吸了下鼻子,本想说句什么,可最终只喑哑地说了一个,“嗯。”   拿起筷子,刘果一个劲地低着头夹着面条往嘴里塞,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刘果把面条吃完,这才再次抬起头,顶着红红的眼眶,却硬是摆出一脸笑意,“一股泡面味。”   秦炎看到刘果这幅样子,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自己不过就是特意下了碗面,却让他感动至此,这个人,这么多年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只不过,刘果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秦炎也配合着没有点明,说着刘果的话笑道,“没办法,我实在信不过自己的手艺,所以直接用的方便面调料,这样,只要确保面条煮熟了就能保证不搞砸了。”   睁着兔子眼的刘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着,搅我好眠,就是为了让我吃这碗泡面味煮面。”   秦炎神秘一笑,“自然不是,我手下第一大将过生日,怎么能这么寒颤的一碗面就打发了呢?”   “哦?难道还有余性节目?”   “这个嘛,就先卖个关子了,不过,今天你一天都得卖给我了。”   “好说好说,价钱谈得拢就行。”   “财迷!”   待得秦炎把碗筷洗干净了,便抱着布丁带着刘果出了门,先去租车公司提了车,随后开去超市买了些牛奶麦片一类的老年人的吃食,等一系列事情弄完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   “待会儿上了高速还有差不多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你要是困了,可以睡会儿。”   刘果一脸茫然地看着秦炎,“咱这是要去哪儿?”   秦炎龇牙一笑,“乡下。”   “乡下?”说着瞟了眼车后箱,“乡下养老院?你不会是想让我在生日这天当个志愿者吧?”   秦炎由着刘果猜测,就是不公布答案,刘果见怎么也问不出来,眯了眯眼睛,转向后座的布丁,“布丁……叔叔知道你最乖了对不对?”   谁知布丁两手捂住眼睛,“布丁睡着了,布丁什么也不知道。”   刘果不甘心,眼珠转了转,“布丁要是不告诉叔叔,叔叔就会很伤心,叔叔要是很伤心,就再也不想给布丁做好吃了呦。”   布丁吓得连忙拿下双手,瞪圆了眼睛,“不给布丁做好吃的?”随即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可是爸爸说,我要是说了回去就要打我屁股……”   秦炎连忙出来打圆场,“出都出来了,你何苦为难小孩子,难不成还担心我把你卖了不成?”   刘果放弃了追问,回过头道,“可不就担心被你卖了我还傻呵呵替你数钱嘛……”   秦炎这一次却只是笑,并不答话,倒是后座的布丁见刘果似乎不追问了,不放心地把脑袋伸到前座来,“那,果果叔叔还是会给布丁做好吃的吧?”   刘果无奈地笑道,“会会会!”      ☆、第十六章      一开始还强打着精神死活不肯眯会儿的刘果,等到车驶上高速没多久后,便睡了过去,秦炎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笑着调低了音乐声。   刘果再次醒来,则是被颠簸醒的,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一片一片的金色田地,立刻兴奋地开开车窗,“咱这是到哪儿了?”   “快到了,就这最后一段路不是太好走,有点颠,你坐稳了,别撞到……”最后一个“头”字还没说出口,刘果已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秦炎无奈地看了刘果一眼,“都让你坐稳了……”   刘果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一边嘿嘿直笑,“没事,我脑袋结实……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来乡下,对了秦哥,刚刚田里的那些应该都是稻子吧?”   “是啊,现在正是收稻的季节。”   两人正说着话,秦炎一个转弯,拐进一条小路,随后再一打方向便进了路边那户人家的院子。   三开间的大窗宽户,一层半高的楼,门前铺得平平整整的水泥院子,而院子里正站着一位老人家,一见车子进来,立时笑开了眼。   刘果完全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状况,刚想发问,布丁已经一马当先开了车门蹦下车,一下子跳到老人怀里,“奶奶,布丁可想你了。”   刘果张着嘴巴看着这一幕,随后猛然回头瞪着秦炎,“这是你家?”   秦炎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嗯”了一声,刘果压着声音皱着眉头,“你干嘛不肯告诉我是来你家?我这两手空空的像什么样子?”   秦炎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果,“又不是儿媳妇上门,需要买啥东西?”   刘果微怒,“不是这个理!你这人……”   看刘果是真的急眼了,秦炎也不逗他了,“后备箱里不已经买了嘛。”   刘果闷闷道,“那是你花钱买的……”随即想到什么,“那我回头把钱给你,就当做是我买的了!”眼看秦炎要开口,赶忙补充道,“不许不同意,就这么说定了!”随后不等秦炎有所反应立刻开门跨了出去。   “阿姨好。”   “你就是果子吧?火火常跟我念叨你,说亏得有你,不然他的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刘果先是听到那声“火火”差点喷笑,随后又因为秦妈妈的一番恭维红了脸,“阿姨您太夸张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而已……”   秦妈妈完全不在意刘果说了啥,自顾自地叹息起来,“唉……可怜孩子,一个人,多不容易啊……”   正当刘果被秦妈妈弄得有点手足无措时,秦炎拎着东西过来解了围,“好了妈,别在外面站着了,我们还没吃午饭呢,你不会想饿死儿子吧?”   秦妈妈连忙拉着刘果进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先吃饭先吃饭,饭菜早准备好了…哎呀果子,阿姨我可不能跟你们做大厨的比,千万别嫌弃阿姨手艺啊…”   “阿姨你这说得哪儿的话,我那纯属饭店重口味菜,不能跟家常菜比……”说着几人便进了屋子。   厨房是在后院另起的,有烧柴的土灶也有现代化的煤气灶,厨房很大,所以餐桌就放在一旁,是张红漆的八仙桌,而原本说笑着的刘果,在看到桌子正中间的蛋糕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秦妈妈看他盯着蛋糕看,连忙道,“是不是蛋糕不好看?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花样,我说让火火从城里买了带回来,他偏说不用,说是这样是给你个惊喜……唉……”   “不不不,阿姨,很好看很好看,我,很喜欢……”刘果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一脸呆滞地看向秦炎。   秦炎浅浅笑着,拍了拍刘果的后脑勺,“愣着干嘛?赶紧坐下吃饭呀……”   四个人各坐一边,布丁催着刘果赶紧点蜡烛许愿,刘果刚闭上眼睛要许愿却又被布丁拦住,“我还没给果果叔叔唱生日歌呢……”   等小家伙尽兴了,这才允许刘果吹了蜡烛分蛋糕,秦妈妈见状站起身,“你们先吃着,我给灶里填把草,把锅里的排骨汤热一热……”   刘果连忙站了起来,“阿姨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们年轻人哪里会烧灶呀……”说着便坐到灶台后面先是填了点干草,随后拉起风箱,嘴里还不忘问,“对了果子,火火早上有给你煮长寿面不?他要是忘了,阿姨给你补上,这长寿面可不能省,图的就是个吉利!”   刘果笑出了一口白牙,“没忘没忘,秦哥给我煮过了,还煎了荷包蛋……”   灶本来就没熄火多久,所以随意填了几把草,锅里的汤便沸了,秦妈妈盛了一大碗端上桌,“吃过就好,就是火火做得估计不好吃,这孩子,从小跟厨房有仇似的,啥活上手都快,偏偏做饭就是不行,不过没关系,晚上阿姨给你做手擀面吃哈……”   “秦哥煮的面不难吃的……”刘果偷笑着瞥了秦炎一眼。   而秦炎笑得那颗小梨涡一颤一颤的,“好了妈,从刚才到现在你尽拆我台了,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好歹我可是他老板,你在员工面前诋毁老板就不怕我失了威信啊?”   秦妈妈一边给刘果夹菜一边嗔道,“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没有果子的手艺,你当得了老板吗?你可别学城里人,买卖没做多大,老板的架子倒先学会摆了。你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尊重手艺人呢?老话可说了,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傍身,要我说,你这什么老板能不能当得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果子有手艺,到哪儿都有口饭吃。”   说着看向刘果,“果子的生日生得好,人都说正月初的娘娘八月半的少爷,因为啊这两个日子出生的孩子都不用担心生下来的时候没奶吃,谁家谁户这两个节日没余粮的?哈哈……咱呐中午过生日,晚上过中秋,等晚上啊,阿姨给你做藕盒,我们这儿中秋就兴吃这个,对了对了,早上我还特意从市场买了几只螃蟹,咱晚上也蒸上……”   刘果拼命地眨着眼睛,才能防止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这样的情景,曾经是自己无数次在梦里的渴望,有唠叨的父母,有家的味道,白天替自己庆生,晚上一家人再围着过节,即便此时面对的不是自己的父母,即便身边不是自己的亲人,可他们却给了自己一个梦寐以求的生日,一个梦寐以求的中秋。   吃过饭,哄得布丁睡了,秦炎从仓库里翻出两根鱼竿,“走,咱去屋后的河边钓鱼去。”   刘果狐疑地看着那两根灰尘漱漱的鱼竿,“你确定这能钓得了鱼?鱼饵呢?”   秦炎冲着刘果挤眉弄眼道,“这你就小瞧我了,别提有鱼竿了,没鱼竿我也能下河捞两条上来,至于鱼饵,在这乡下地方还不是遍地都是啊?待会儿去灰堆下面挖一挖,一准能挖出些红蚯蚓来。”眼见刘果还在犹豫,“走吧,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就当去河边坐坐也好啊。”   刘果想想也是,来都来了,不四处走走也太亏了,当即笑道,“那我可提前打好招呼,我可不会水,万一掉河里你得负责把我捞起来。”   秦炎上上下下打量了刘果一番,突然一步上前,单手搂着刘果的腰便将他抱离了地,随后放下说,“看,就你这小身板,捞你还不是轻轻松松?”   刘果正因为秦炎的“突然袭击”而心有余悸,听秦炎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自大!”   在河边折腾好,两人便安静地坐在河边看着一动不动的浮标,刘果原本还兴致勃勃地盯着河里,可久久不见动静,便有点坐不太住了,回头看秦炎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又蔫蔫儿地回过头去。   “怎么?坐不住了?”秦炎一动未动地问道。   “坐倒是坐得住,可这静悄悄地不说话,有点怪怪的。”   秦炎忍俊不禁,“谁告诉你不能说话了?只要别太大声地吓跑了鱼就行。”   刘果怨念,“那你干嘛不说话,你不说我也不敢开口,还以为只要说话就会吓跑了鱼呢。”   秦炎笑弯了眉眼,却没有回话,他才不会告诉刘果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看刘果什么时候开始抓耳挠腮坐不住了。   “秦哥,问你个事儿呗。”   “恩?”   “怎么只看到秦阿姨一个人,那个,秦叔叔他……”   “我还念小学的时候就不在了,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时就去了。”   刘果尴尬地抿了抿嘴,语气讪讪,“那个,我不该问的……”   倒是秦炎,冲着刘果笑了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再说了,事实如此,没什么该不该问的。”   刘果又细瞧了秦炎一番,见他是真的没什么,这才放下心来,“那,岂不是就剩秦阿姨一个人?你为啥不接她去市里一起生活呢?”   “我妈不愿意,她说她在这儿待了一辈子,门前屋后左领右舍的都熟悉,到市里她反而不习惯,出了门都找不着北,她心慌得很。所以,还是尊重她的意思吧,反正从市里开车回来也要不了多久,她不愿意去,我就多回来回来就是了。”   刘果点着头,感慨道,“秦哥是孝顺儿子。”   谁知秦炎听得刘果的感叹,自嘲一笑,“孝顺吗?恐怕这天底下找不到比我还不孝的了。”   刘果诧异地回过头看向秦炎,然而这次秦炎的脸上却无甚表情,只是眼神空空地盯着河面。刘果眨了眨眼睛,也回过头盯着自己的鱼竿,他察觉到,自己方才的那句话,触到了秦炎不愿回忆的往事,尽管那样一脸落寞的秦炎让刘果很有安慰的冲动,可是刘果还是克制住了。   不能因为对方替自己精心安排了生日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有些话有些事,问了就是越矩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隐秘,此时的他只有装作不知道才是对对方最好的尊重吧。      ☆、第十七章      随后两人聊天的兴致都变得不太高,直到布丁睡醒了来寻两人,两个人还一条鱼都没钓到。   刘果一边收着鱼线一边揶揄道,“谁说他就算没鱼竿也能下河捞两条上来的?”   秦炎收好鱼线鱼竿,摊了摊手,“我这话没夸大,但是我忽略了一件重要事实,现在的河水早不是我小时候的河水了,我怕我这一下去,没淹死却被熏死了,那可就死得太冤了。”   刘果直接笑弯了腰,“你就嘴贱吧,我说秦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呢?我可一直以为你是温柔好男人啊。”   秦炎心想,以前我也没想过要撬开你的嘴知道你的过去,贫了给谁看呢?只不过,这话秦炎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是撇了撇嘴,“我不觉得温柔好男人跟贫是矛盾对立关系呀,你可以称我为嘴贱温柔好男人。”   刘果翻着白眼往回走,直接懒得搭理某个模式开启错误的家伙。   回到厨房,秦妈妈正在包藕盒,刘果自动自觉地洗了手过来帮忙,秦妈妈眼看拗不过刘果,只得多递了一双筷子给他夹肉馅儿。   切得厚薄均匀的藕夹,中间捏开,塞上和好的肉馅儿,再一对捏,刮去周边露出来的肉馅儿,便包好了一个,等待会儿裹上调好的面糊入油锅一炸,就彻底成了。   看刘果动作熟练地很,秦妈妈也就不再盯着了,“果子的手艺就是好啊,又快又标准,我还以为城里的大厨都像电视里的那些,别人把什么都弄好了,只要开锅上勺就行了呢,看来也不是的呢。”   “哈哈,如果是到大师级的厨师,也不是没这可能的,可我就是个三流的小厨子,上哪儿去找打下手的,自然什么都得亲力亲为了。”   “亲力亲为好,这以后找了媳妇过日子,什么都会做才知道疼人。不然,难道家里炒盘菜,还得有人洗菜切菜都弄好了才上灶不成?说起来,果子今天多大了?娶媳妇了没?”   “小呢,才二十四,没钱没房的,娶不着媳妇呢。”   秦妈妈不乐意了,“咋能娶不着媳妇呢?咱果子长得这么俊,手艺又这么好,那姑娘家还不排着队上赶着?”   刘果被秦妈妈这夸张的说法逗得直乐,尽管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跟姑娘无缘了,不过,眼下还是很配合地顺着秦妈妈的话说道,“要是城里的姑娘都跟阿姨一个想法我就不用愁了……哈哈哈……”   “哎呀,放心,阿姨帮你介绍好姑娘,保管是漂亮又顾家……”   眼看自家老妈越说越离谱,秦炎连忙过来插话道,“哎呦,我的亲妈,你自家儿子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你咋替别人先操起心来了?”   秦妈妈哼了一声,“你?你主意大得很,我可没本事替你操心。”   秦炎脸上一僵,“妈……”   刘果看出点不对劲,连忙岔开话题,“啊,阿姨,咱都包这么多了,是不是先上锅炸出来一部分?不然等都包完了再炸,就赶不上吃晚饭了。”   “对对对,还是果子想得周到……咱先把包出来的这些炸了。”   “嗯嗯,阿姨顺便教我烧灶吧?我还没弄过这玩意呢,好奇得很。”   “哎呦,一股子烟尘,有啥好学的……”   然而秦妈妈到底没拗得过刘果,果然手把手地教起了他,正在忙着拉风箱的刘果冲着站着的秦炎递了个眼神,秦炎看到后,浅浅勾起嘴角,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了。”   随后布丁跑来抢了拉风箱的活,秦炎似是想起什么,随手拿起地上的两只红薯扔进了灶堂里,看到刘果的眼睛登时亮了一下,便又笑着退到一旁,靠着墙,双臂抱胸看着那围着灶台的老中小三代人,嘴边的梨涡掩都掩不住。   所谓家和宁静,父慈子孝,大抵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秦炎已经有点不满足于只是不让刘果离开自己的饭馆了,他觉得,直接拐回家的想法似乎更加让人心花怒放。   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秦妈妈死活不放心他们开夜路回去,秦炎想了想,确实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便随了老人家的意,住一晚再走。   村子里的老人家大多是七八点便早早上床睡觉,布丁疯了一整天也早就犯困了,秦妈妈把秦炎房里的床铺好便带着布丁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刘果开开秦炎房里的电视,在跳过N个雪花频道后,总算见到了隐约能看的中央一套,此刻里面正在多少年如一日的放着新闻联播结束时主持人整理稿子的画面。   原本坐在床尾的刘果哀怨地往身后床上一躺,略显抓狂道,“我说秦哥,虽说你不常在家,可你也别这么抠,连有线电视都舍不得接一个啊……”   秦炎正在从柜子里翻他以前上学时的旧衣服,想着刘果凑合一下应该不会太大,“不是我舍不得,是我每次回来找人装上,我走后我妈又会去停掉,她说她也不看,装也是白装。”   刘果哀嚎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太残忍了,还这么早呢,平时店里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难道要我现在睡觉?苍天,我终于理解那些说村里生孩子没节制是因为睡太早的原因了!”   刘果说这话的时候,纯属没过脑子,想到就跑出嘴了,可等他说出口,却又觉得自己一个弯的,在跟一个自己欣赏的男人独处一室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像自己欲求不满似的。随后转念一想,对方一个直的,加上在对方眼里自己估计也是个直的,于是,两男的开这么个不算荤的玩笑,有啥大不了的?   自觉没啥大不了的刘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正对上了秦炎戏谑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连忙没话找话说,“秦哥你拿衣服干嘛?”   没有戳穿刘果急于找话题的不自然样,秦炎笑道,“你不是离了厨房都要洗个澡的吗?今天在厨房折腾那么久,没关系?”   刘果一愣,这个其实是他多年的习惯,但凡从厨房离开,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总觉得顶着一股厨房的油烟葱花味儿,走哪儿都不会招人待见。只是,他跟秦炎聊天的话题从来没涉及过这事,在“家”的时候自己收工时秦炎要么在前面规整,要么已经上了楼,他也不觉得秦炎会知道自己的这个习惯,可眼下被秦炎说出来,刘果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以为跟你不是太亲近的人却原来一直都有在关心着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留心着你的细枝末节。   这是一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一种让刘果陌生却又无比想哭的感觉。   秦炎被刘果楞楞的表情弄得有点茫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最近这个动作是越做越习惯越做越顺手了,“怎么了?放心吧,刚才特意烧的热水,够你洗的了,就是家里没空调没浴霸的,你动作得快点,别着凉了,虽说没至于天寒地冻的,可这秋寒料峭的最容易感冒了,这几件衣服是我上学时候穿的,你应该差不多……”   刘果低着头,没有看向秦炎,缓缓地伸手接过衣服,呐呐地问了一句,“秦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秦炎顿了一下,柔声道,“今天你生日嘛。”   刘果想说不是的,从自己第一次狼狈地出现在他的店外,这个人便无声无息地给自己方便,从工作到生活,他虽然什么都没说过,可他却做得无微不至。   “哈哈哈……那倒是,今天我最大了,那我先洗去了……”刘果倏得抬起头,尽可能自然地大声笑道,随后抱着衣服闪进了旁边的洗漱间。   所谓洗漱间,其实就是一间小一点的隔间,只不过,有个放脸盆的架子,上面挂着毛巾,里面靠墙放着一个长长的大木盆,估计就是洗澡用的了,木盆旁边摆着一排热水瓶,想必那就是秦炎说的烧好的水了,刘果挠了挠头,难道自己要直接拿烧开的水烫猪毛不成?   正想着,秦炎提着一个不锈钢的桶推门进来,“这桶里是冷水,你自己看着兑吧。”说完秦炎便带上门离开了。   刘果的第一反应是,卧槽,幸好老子衣服没脱,不然不就被看光了?随即自嘲一笑,还真当人人都是弯的了,估计自己就算真脱光了,在秦炎眼里还没看他自己有料呢。   一边往木盆里倒水,刘果一边又想起了刚才的对话,他觉得自己刚才的一瞬间一定是魔怔了,竟然有那么一秒钟想开口问秦炎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看着蒸腾的热气,刘果对着那团水汽道,“真是别人给你过个生日就不知道几斤几两了?真当自己万人迷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辈子不也照样被陈路那小子害得死无全尸吗?好不容易偷来多一辈子,不想着好好过小日子,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这不是找抽吗?”   说着便伸出手去对着那团雾气左右一通乱抽,仿佛真的抽的是自己进水了的脑子,之后才神色正常地站起身,脱衣服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小剧场……   布丁:爸爸,圣诞老人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秦炎:问你小爸爸去。   布丁:小爸爸,圣诞老人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刘果:是呀!布丁只要在床头挂只袜子,把你想要的礼物画出来放里面,圣诞老人就会送给你了。   布丁:太棒了!!   晚上……刘果拿着布丁的画直皱眉头,秦炎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刘果在咬手指。   秦炎:怎么了,小家伙画了什么?   刘果:我觉得我准备的那些礼物似乎都派不上用场了。怎么儿子会喜欢小姑娘玩的玩具呢?   秦炎伸手拽过来一看,嘴角噙起一抹坏笑:我倒是觉得这是儿子送我的圣诞礼物。   刘果:什么意思……你干什么?……别……唔……嗯……   第二天……   布丁:小爸爸,圣诞老人一定是笨蛋!   刘果:怎么了?   布丁:我明明是想要个弟弟,为什么圣诞老人却送了我个洋娃娃?   刘果:……   秦炎:布丁啊,想要弟弟不能找圣诞老人,要找你小爸爸!   刘果:秦!炎!      ☆、第十八章      刘果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一脸满足地出来时,正看见秦炎顶着头湿漉漉的头发拎着个水桶从院里回来,“你这是?”   秦炎拨楞了两下湿哒哒的头发,“哦,没什么,在院子里冲了个战斗澡。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嫌太早睡不着吗?到厨房拿两个杯子去楼上等我。”说着便从刘果身边擦身而过,那一身泛着凉气的水汽掠过刘果,害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想起自己刚才又是热水又是冷水地兑了半天,再看看人家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搞定,刘果突然对两人的身体素质差距有了最直观的鲜明认知,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因为长期颠勺而肌肉结实的右胳膊,刘果自我安慰道,“好歹我不是白斩鸡,身上也是能找到肌肉的!”当然,腹部那根根分明的肋骨就直接被刘果忽略了。   就在刘果觉得自己拿着两个杯子站在空荡荡的二楼很傻逼时,秦炎抱着一个坛子上来了,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刘果一愣,“你怎么不找地方坐?”   刘果一副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看着秦炎,“秦哥,你家这楼上别提凳子了,连堵隔墙都没有,就是个大通间啊,你让我坐哪儿?”   秦炎伸手一指,“那边大窗户外面是个小阳台,有地方坐。”   刘果一边嘀咕着“不早说”一边颠颠地走过去开了窗户翻窗而出,“我说秦哥,你家这房子构造也太奇怪了,这说是二楼吧,却只有别人楼层的一半高,这明明有个阳台吧,却偏偏不留门留的是窗户……”   秦炎随后也翻了出来,“这房子起了没几年,家里没什么人,真要起个二楼小屋,我怕我妈一人住着太空,可要只起一层的平房,她老人家又不乐意,说是以后给我说媳妇难。所以折中,起了这么一层半,楼上先空着让她当仓库用,等将来有需要了,再起墙隔一隔就是了。至于这窗户,那时候布丁小,怕一个不留神跑上来危险,就干脆这样了。”   刘果用力点了点头,“虽然挺搞笑的,倒也挺前卫的,我猜猜,你们村的人会不会觉得你这是跟城里人学的?然后觉得你特时髦?”   秦炎无力地看了刘果一眼,“你不能把乡下人跟野人划上等号呀,他们至于这么无知吗?村子里每年走出去上学的打工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可能像你说的这样?”   刘果嘿嘿笑着,目光触及秦炎带上来的坛子,满眼透露出孩子般的好奇,“这里是什么?”   看他这副模样,秦炎没来由得想逗逗他,“你猜?”   刘果想了想,“女儿红?不对不对,你是个男孩儿应该不至于什么出生埋坛女儿红。高粱酒?也不对,这边人不兴喝这个……”刘果嘀嘀咕咕一番,眼见秦炎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干脆不猜了,“得,秦哥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答案吧,我这武侠小说看多了的脑袋已经开始往五毒酒的方向奔腾猜测,拉也拉不回来了。”   秦炎没有说话,直接开了封,把两个杯子倒满,“没那么邪乎,就是我妈自己酿的甜米酒。”   刘果端起杯子拿舌尖舔了舔,抬起头冲着秦炎一笑,“还真有些甜甜的桂花味。”说完直接仰头闷了一口,享受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好喝。”   “别以为酒甜就没顾忌,这酒后劲可不小,你悠着点。”说着自己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刘果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师父是个典型的懂酒也好酒的,当初能为了尝到某种酒最醇的原浆,特意请了一个月的假跑人家原酿地的山上去待了半个月。所以啊,入我师父门的,不会喝酒可不行,就算不会喝,这么些年也早练出来了。”   秦炎看着刘果那自鸣得意的模样,感觉心里跟有个羽毛在挠刺一般,说不出的心痒,下意识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做什么,最后也只是端起酒杯,学着刘果方才的样子闷了一大口。   刘果回头看见秦炎这样,笑道,“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才该注意点,别明天宿醉起不来,那咱又开不了门了。”   刘果的那一个“咱”字听在秦炎耳里无比的舒服,笑道,“放心吧,我这辈子还没醉过呢。”   “不能吧?”刘果诧异地瞪着眼睛,“我听说大学里的男生不是经常三五成群喝得醉生梦死吗?”   秦炎一愣,“是吗?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秦哥大学在哪儿上的?”   “我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直接当兵了。”   这话既让刘果意外,又让刘果觉得合情合理。一直以来他觉得秦炎身上那股温和的性子以及从容的姿态,都是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的产物。可眼下他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对,都说部队是大熔炉,没准也能培养出这样的气质,况且,对方那一身有力的肌肉要说是在部队练出来的似乎也能说得通。   但是……   “不对啊秦哥,我见到过你胳膊上有刺青的呀。”   秦炎愣了愣,淡淡道,“那是离开部队后刺的。”   刘果没听出秦炎的停顿,慵懒懒地说道, “哦……我也没上过大学,当然我也没当过兵……嘿嘿……”   秦炎也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又圆又亮,挂在无一颗星星的夜空中,漂亮却又孤独,“那你当过什么?”   刘果对着月亮歪着头想了想,“十八岁离开孤儿院,没学历没关系,什么都当过吧,一开始去工地,可我这身板差点没交代在那儿,后来就只得放弃工地的活,洗车的,送外卖的,发传单的,对了对了,我还做过那种在超市里的促销员。”   “促销员?我怎么印象中促销员都是女的?”   “是啊,一般都是女的,不过也不是不找男的,只不过男的一般不愿意干。”   “你怎么就愿意干呢?”   “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当时满脑子只有挣钱吃饭的念头,哪有功夫想这些多余的事,更何况那段时间……”刘果原本说得顺畅,却突然停住了,秦炎不解地看了看他。   “那段时间怎么了?”   刘果的声音再没有之前的欢快,有点蔫蔫儿的,“没什么,就是另一个跟我一起从孤儿院出来的哥们那段时间没找到工作,所以,一个人挣钱两个人花,怎么都显得不够。”   那时候刘果一天跑三个地方干活,一个是长期工,两个是日结的短工,每天收工了拿到工钱回去,刘果总会到夜宵摊点给陈路带份吃的,因为他知道白天他不在,陈路要么不吃东西,要么随便吃点便宜的,所以,明知道两个人要精打细算,可还是天天给陈路买好吃的,两个人吃吃不起,就只给陈路买,看着他闷头吃得香,自己就一点也不饿了。   虽然刘果没说,可秦炎就是下意识地知道刘果说的那个人是那天来店里喊刘果“果子哥”的那人,暗暗腹诽,一看就是个没担当的,刘果当年肯定没少因为他吃苦头。随即又想,反正现在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妥妥吃不了苦头了。   秦炎完全没意识到,他对刘果的保护欲已经上升到跟自家儿子并驾齐驱的地步了。   不愿意刘果想着别人,秦炎岔开话题,“我在部队的时候,虽然每个月都有钱拿,可觉得还不如没钱,一直被关在营地里,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吃穿都是部队里,钱就只是卡上的一串数字,完全没什么感觉。”   只是,当后来急需要用钱的时候,秦炎才知道,自己原先存的那点钱根本就不能算是钱了。   刘果一听秦炎提到自己的事,一时忘了伤感,又突然来了兴致,“部队好玩吗?一群真汉子在一块儿是不是特别带劲?训练苦不苦?是不是被当牲口使唤?”   秦炎原不过是为了不让刘果陷在对过去的伤感里而随意起的话头,却被刘果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怔愣。部队的生活似乎对他来说已经遥远得有些不真实了,毕竟跟后来那几年的风里来雨里去比,部队里的日子真的算是舒服到极致了。   刘果看秦炎的表情有几分茫然有几分缅怀,只当是他想起了当初的峥嵘岁月,干脆不开口了,都说战友情是最难忘的,果不其然。   刘果体贴地不去打扰秦炎的回忆,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两个人一时间静默无话,各自抬头看着姣姣明月,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米酒。最后还是刘果受不了这一份寂静,长叹了一句,“原来中秋的月亮这么漂亮啊……”   秦炎被刘果的这一声叹拉回了思绪,好笑得摇了摇头,“说得跟你没见过似的。”   刘果想了想,不甚在意道,“小时候不想看,长大了没空看,仔细想想,我似乎真的没好好看过中秋的月亮。”   明明是满不在意的语气,可秦炎却觉得这话的背后透着满满的无奈与心酸,于那一瞬间,特别想将眼前人拥进怀里告诉他,以后每年的中秋,自己都可以陪他一起看月亮。   只是,这个念头一起,秦炎自己把自己吓到了,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有这样的念头?以后的每一年?那岂不是等同于一辈子?   刘果没听到秦炎的回应,侧过脸,便看到秦炎一脸的复杂,以为对方是在替自己难过,当即笑得更加灿烂,“我都不在意了,秦哥你干嘛脸色这么难看?”说着突然一本正经道,“不过,秦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过生日。这个生日,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真的,除了说谢谢你我已经想不出其他的词儿了。”   秦炎看着这样的刘果,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嘴巴张了几张,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轻勾起嘴角,浅浅露出那颗梨涡,眼神温柔地看着刘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明亮亮的月光落在秦炎眼里,刘果从那抹跃动的光辉中看到了自己的剪影,心跳突然就乱了,他想,他再也不敢夸口了,这米酒的后劲果然是足,他现在就觉得自己酒劲上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十九章      第二天,秦妈妈一早就起来做好了早饭,趁着他们吃早饭的功夫又去地里给他们倒腾了好些蔬菜,还去隔壁人家买了一箱的草鸡蛋,总之,直到把后备箱装得满满的,才不甚甘心地关上了车厢盖。   “这会儿还早,你们路上别着急,慢慢开啊……”   “放心吧妈。”   “果子以后常来玩,阿姨给你做土菜,乡下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还是有城里吃不到东西呢。”   “知道啦阿姨,我有空就来,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烦轰我走呦。”   三个大人加一个孩子,又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这才上了路,待过了那段颠簸的小路上了大道,秦炎瞧了刘果一眼,“昨天喝那么多还好吧?要是不舒服你就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刘果“唔唔”应了两声,还真就侧过身去,脸对着窗户闭上了眼睛。可他不是因为不舒服想睡,而是还没想好怎么自然地面对秦炎。   昨天自己因为一瞬间的见色起意,当即便在心里自我鄙视了一番,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闪神,便一个劲地喝酒,直把自己喝迷糊了才罢休。   可是,喝迷糊了不代表醉得不省人事,最多就是脑子不太能转得动了,可感觉还有,记忆也不会断片。   所以,他记得自己昨天是被秦炎扶回房间的,也记得是秦炎帮自己脱鞋脱衣盖被子的,这些都没什么,可是秦炎在最后干了一件让刘果实在不能理解的事情。   亲了刘果额头一下。   当时刘果就懵了,直到这会儿还是想不明白,秦炎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很开放的人啊,应该不至于跟西方人一样搞什么晚安吻那一套吧?可他突然就亲了自己一口,又该怎么解释?把自己当他儿子了?习惯性盖完被子亲一口?卧槽,刘果可不认为自己这么大的人能被错认成布丁那小不点。   总不至于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吧?可那样至少也该是亲嘴巴而不是额头吧?呸呸呸,刘果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到了,自己难道还期待着被人亲嘴巴不成?   不对不对,问题的关键在于,秦炎他作为一个直的,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地去亲一个同性呢?还干得这么自然?等一下,刘果心里一顿,我为什么就这么自信他是个直的呢?就因为对方个儿大身材好还抱个儿子我就觉得对方是直的了?还是因为对方看任何男人的眼神都没什么不同所以我就认为对方是直的了?   可尼玛,秦炎看任何女人的眼神也没什么不同啊!在他眼里,恐怕是人无丑美之分也无性别之分吧?   “秦炎也可能喜欢男的”这一想法一出现在刘果脑子里,顿时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他开始一件一件地在脑子里回忆秦炎的一举一动,想着能不能寻到蛛丝马迹。   可这,不想不要紧,越想越觉得秦炎不是没可能弯的。刘果到“家”工作也有两个多月了,更何况他吃住都在店里,秦炎的生活作息他最清楚不过了,不谈跟谁过从较密了,即使连个一起吃顿饭遛个街的友人都没有,每天早上起床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经过菜市场把菜订好就带着早饭回来,然后送布丁去学校,之后便一整天都在饭店里。   以前刘果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回头想,能日复一日的保持这样的作息规律的人不是自闭就是孤僻吧?可偏偏秦炎哪种都不像啊,更像是……   刘果觉得自己这点语文水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套用小说里的话,就好像游走在这个世界之外,除了自己在意的,其他所有都是冷眼旁观,虽然看似温和有礼,其实是用温和把自己包裹起来,不去融入周围也不让周围侵入。   这么一思考,刘果突然觉得脑上有道雷匹过,卧槽,我要是这么总结,岂不是在变相证明自己属于他在意的范畴里?   结果,这一路上刘果就沉浸在自己反复的猜测推翻再猜测再推翻的漩涡里,简直是脑补得根本停不下来,偏偏这种事又不能直截了当的问,难不成他要跑到秦炎跟前说,“你是不是喜欢男的,是不是喜欢我?”   我去,怎么想怎么觉得像只不要脸的花孔雀。   不管刘果的思绪是不是翻滚得跟炸开的熔浆似的,这不长不短的车程总有到头的时候,秦炎进了市区后,先拐去把布丁送去了幼儿园,随后把车开回店里,一边纳闷刘果这一路怎么睡得这般沉,一边推了推对方示意到店了。   刘果下了车也不说话,径直跑到车后去卸东西,不知道是来回走了几趟以致脑子不钻牛角尖了,还是离了车被风吹了吹清醒了。   总之,刘果突然想明白了,秦炎是不是弯的跟他没有关系,反正他只是自己的老板,自己也没有必要纠结老板的性取向,至于秦炎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反正自己对他是没意思,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就得了,不需要有什么改变。   想通了的刘果,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搬完最后一袋子东西,刘果笑嘻嘻地冲秦炎道,“秦哥,我看店里短期内不需要买蔬菜跟鸡蛋了!”   秦炎虽然不知道刘果是怎么了,但他刚才也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是看刘果现在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也配合地没有点明。   “你想让我亏本就直说,怎么?你打算把我这草鸡蛋卖成普通鸡蛋的价钱不成?”   刘果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纯属于是为了没话找话说才这么随口飘了句,倒是真忘了这茬了……   “嘿嘿,那不能,那不能,草鸡蛋专门留给你们爷两吃,谁敢卖我跟谁急!”   无奈地对耍宝的刘果摇了摇头,秦炎交代了一声便还车去了,留下刘果一个人在店里收拾。说是收拾,由于昨天没有预定今天的菜,刘果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三下五除二整理了秦妈妈给带的东西,刘果看太阳不错,决定把被子抱出来晒晒。   天还不是太冷,刘果也就盖着一条被子,看了看左右的空旷地方,他考虑着要不要把秦炎的也一并晒了?可随即想到主人不在家,楼上八成是锁着的,想也白想。于是拖着步子回到了前厅,路过楼梯口时,刘果又犹豫了。   万一没锁呢?   反正也不差这几个台阶,上去看看,要是没锁就帮着一起晒了,要是锁了就作罢呗。这么想着的刘果已经迈着步子上了楼,手扶上门把手一旋。   开着!   刘果当即咧开了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份高兴是打哪儿来的,可他就是止不住地乐呵。推开门后,刘果又顿了一下,该不会说我偷东西吧?只是这一次刘果毫不迟疑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秦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小心翼翼地换了鞋进了屋,说起来这还是刘果第一次到楼上来,忍不住打量了起来,二楼跟一楼差一个厨房的面积,只不过,被秦炎隔成了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布置得简洁明了,虽不杂乱,不过也谈不上有多温馨。想想也是,一单身汉带一孩子,有这心思才怪,没有乱糟糟的已经很出乎刘果的意料了。   “估计是部队养成的习惯。”一边低估着一边走向卧室,开门的一刹那,刘果抑制不住地窜起一股兴奋。   毕竟卧室算是比较私密的地方,主人不在的时候进来,总有种在窥探别人隐私的错觉。刘果再次做了番心里建设:我既不翻他东西也不瞎看,抱了被子就下楼!嗯!身正不怕影子歪!   自己跟自己点了个头,便干脆地推门而入,果然是目不斜视直奔床边,抱起被子便准备转身离开,却无意中瞥到床头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脸上满是泥巴污垢甚至看不清五官,但是那双发亮的眸子却好似能看进人的心里。   这似乎是张偷拍的照片,从眼神看得出男人是在猝不及防下被拍到的,这还不是让刘果在意的地方,刘果好奇的是那身迷彩服,据他所知,那绝对不是属于中国部队的迷彩服。   这人是谁?跟秦炎又是什么关系?这张照片是什么情况下拍的?又是谁拍的?刘果的脑子里一下子排满了疑问,他默默地觉得,自己重生之后就没在一天时间里思考过这么多问题,感觉脑细胞都要不够用了。   这人会是秦炎喜欢的人吗?这张照片会不会就是秦炎偷拍的?   此时,因为踏入秦炎卧室的兴奋跟愉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个猜测的郁闷。   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得出结果,刘果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嗯,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抱了被子……”一边自我催眠着一边径直下了楼。   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换心情,那道他无比熟悉又无比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暮然响起。   “果子哥!”   刘果挪了挪手里的被子,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除了陈路别无他人。本来就有点郁卒的刘果,此时是连勉强的笑脸都挤不出来了。      ☆、第二十章[捉虫]      “陈路,你怎么过来了?不用上班吗?”   陈路见刘果不大高兴的样子,立时有点惴惴,却还是把手里的一个盒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原本想问刘果不是说有订桌不能请假吗?可为什么昨天根本就没有开门?只是,看刘果不愉的表情,陈路聪明地没有问出口,“我,我昨天有来找过你,可是你们店没有开门,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你,等了好久也没见到有人回来。所以,想着今天趁上班前过来看看,幸好你在。”   刘果看着陈路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略有些烦躁,上一世,自己就总是觉得这样的陈路胆小软弱,容易被欺负,所以什么事情都想替他挡在前头,可现在看来,这未必不是陈路自己的保护色,故意装得弱小无害,从而不引人关注针对。   否则,真若像他表现得这样胆小,当初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拧煤气阀,又怎么可能在拧的时候那么从容那么高兴。   “找我有事?”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本来想昨天拿来给你的,可是……但愿你别嫌它晚,还有,果子哥,生日快乐!”   刘果现在根本没心情听陈路磨磨唧唧地说这些,倘若真有心,他能打听得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怎么会打听不到自己的手机号?不论师父还是李铭跃,随便问一个都能知道吧?   刘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自己上辈子到底是眼瞎成什么样了?才会连他这么善于用苦肉计都从来没发现?   越想脸色越不大好,只是碍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可能口出恶言,于是,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谢谢。”   刘果想着,自己说了谢谢你总可以走了吧?可陈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神看了看刘果手里的被子,“果子哥睡在这楼上吗?”   刘果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陈路问得有点多吧?却还是压着性子答道,“不是,我老板住楼上,我只是帮他把被子拿下来晒一晒。”   这话在刘果看来没什么,但听在陈路耳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刘果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看似对谁都挺和气,其实真正能让他上心的人并不多,而能让他愿意去主动照顾对方的日常琐事的更是微乎其微。至少这么多年了,不论是在孤儿院里还是离开孤儿院,也就只有自己和师父。   而眼下,竟多了一个,一个认识不足三个月的人。   陈路有些慌了,他想问刘果是不是不再喜欢他了,可是这话偏偏他又没有立场问出口,自己因为私心,一直对刘果对自己的感情假装不知,甚至有几次刘果酝酿好气氛想要表白,也被自己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以至于,他现在最多只能以刘果发小或死党的身份问一些可以问的事,而像喜欢谁这样的问题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   勉强稳了稳心神,陈路牵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怎么果子哥除了替老板料理厨房还要干家事啊?要不,我来帮你晒吧。”   说着就想上前来去拿刘果手里的被子,不过被刘果一个侧身给躲开了,“又不是什么重活,我自己晒被子捎带手的事儿,倒是你,还不去上班吗?难道东阳现在的上班时间改了?还是说正式厨子可以晚一点到班?”   陈路一听刘果这话,当即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咬了咬嘴唇道,“果子哥,你是不是怪我抢了你的机会?所以才疏远我?”   刘果躲在被子后面翻了个白眼,“你别乱想,升级试是我自己放弃的,东阳也是我自己要离开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能获得这个机会我其实挺高兴的,这样一来,虽然我给师父抹了黑,但你却替师父争了口气,也算是不辱师门了。”   陈路说话已经带上了点鼻音,一副要哭的模样,“那你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就找了新的工作,还从我们一起租的房子里搬走,换了电话号码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这明明就是再也不要理我了的意思。果子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么讨厌我?”   刘果一瞬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做错了什么?于自己而言对方岂止是做错了什么,根本就是欠他一条命!可于现在的陈路而言,除了一直对自己付出的感情装傻之外他确实还什么都没有做。   秦炎还完车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诡异的画面,刘果抱着自己的被子立在楼梯口,面对着前两天刚来找过他的那个叫什么陈路的,而对方一脸的汕然欲泣,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看着像是蛋糕。   “怎么了这是?一大早的这又是唱的哪出呀?”   不知为何,刘果一见秦炎回来,没来由地松了口气,不想跟陈路继续僵持着,便简略地跟秦炎说了下是怎么回事。   虽然刘果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刚才的事,并且把陈路的表现轻描淡写了,可秦炎一听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下对这个陈路更加是看不顺眼。一想起自己看上的人,前十多年都对这么个软脚虾好了,更是呕得慌。   当下连平日里温和的态度都懒得施舍给对方了,“这位兄弟,你这话可就有点搞笑了,果子他不赶紧找下一份工作难道准备饿死自己不成?我作为老板要求他住在店里,既省房租又能替我看店,一举两得,他还能说不愿意不成?你说你也挺大的一个人了,还是五星酒店的正式厨子,难道还需要有人照顾你吃喝拉撒不成?你跟我这饭馆的一小厨子较什么劲呐?”   秦炎这一连串跟机关枪一样的台词,不仅说得陈路涨红了脸,更是听得刘果目瞪口呆,他觉得,他心目中自家老板的温柔形象再次被颠覆了,这说话又快又毒舌的,真的是平日那个说话温温和和,笑起来露出一颗梨涡的秦炎?   即便陈路再怎么装可怜,被秦炎这么一通说也待不下去了,连忙借口上班要迟到了匆匆离开了饭馆。   秦炎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再次在心底鄙视了对方一番,回过头,看见一脸木样的刘果,“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我去晒被子。”说着神情恍惚地转身向后院走去,刘果觉得自己还是没有从刚才的震撼里回过神来。   只不过,刘果转身离开,秦炎也紧随其后,“哎?你手里抱的是我房间的被子吧?”   因为方才被陈路这么一搅和,害得刘果忘了这茬,这会儿听秦炎问起,顿时有些结巴,“啊,这个,天气好,不对,太阳好,我想着趁机晒一晒被子,你楼上门没锁,我就善做主张了……那个,对不起……”说到最后一个字,刘果简直跟泄气的气球一样,自己都快要被自己这样子给蠢哭了,这一上午拧巴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谁知秦炎只是抬手揉了揉刘果的头发,“干嘛说对不起?你替我晒被子,应该我说谢谢。”   刘果被秦炎的反应弄得一愣,原本听到他对自己这么放心,他应该高兴的,可是突然想起他床头的那张照片,他又高兴不起来了,也许他对每个朋友都是这样宽容跟信任的,毕竟,除了刚才对陈路,刘果就没见过秦炎对谁不友好过,遇见再难缠的客人都能好声好气地一遍一遍地沟通。   秦炎见刘果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怎么情绪这么低落的样子?”秦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因为自己刚才对他在意的人说话不留情面了?   这想法让秦炎皱了下眉头,却怎么也不愿意去承认。而低着头的刘果自然没能看见秦炎的表情,抬起头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没有低落没有低落,就是睡一路睡迷糊了,还没醒过神来。”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是牵强,若是平时,秦炎也就任由刘果这么打马虎眼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路的原因,这一次他不想体贴地顺着刘果的意了。   “外面的盒子是给你的?什么东西?”   “他说是蛋糕。”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刘果一脸费解地看着秦炎,“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吃掉啊,刚好布丁喜欢吃蛋糕嘛。”   谁知秦炎一脸严肃道,“昨天那个蛋糕就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哪能天天吃这么多,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炎这反应再次让刘果有种“对方不会是被什么附体了吧”的错觉,呐呐道,“好歹算是生日礼物,总不能扔了吧?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秦炎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你要是不介意,就当店里今日的赠品好了。”   刘果想着,不浪费就行,谁吃都一样,便痛快地点了点头,而他这不假思索的样子总算取悦了秦炎,脸不是那么板着了,梨涡又开始若隐若现了,“说起生日礼物,你给自己晒被子,有翻枕头吗?我昨天就藏你枕头下面了,只是没料到昨天没能回来睡。”   刘果一听,一下子把一上午的郁闷抛到了脑后,又是蹦又是跳地往屋里跑,身后的秦炎看见刘果这副样子,也一扫之前心里的不痛快,整个人都晴朗了起来。   而奔回卧室的刘果,一掀开枕头便看到了放在下面的小盒子,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竹子雕的手机链,一圈镂空的花纹夹杂着两个字,一个简写的果字一个篆体的果字。刘果当即便挂上了手机,躺在床上盯着手机链一眨不眨地看着,随后在床上打了个滚。   他想,回忆里能有一个如此被人细心安排的生日,他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第二十一章      中秋一过,饭馆也算是进入了淡季,除了日常来吃点便饭的学生或者居民,整桌整桌的订桌少了不少,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刘果的卤煮越卖越好,酱牛肉、酱排骨、酱肘子、扎肉每日必定卖光,甚至有不少不在附近的居民都慕名而来。   这天卖出最后一份酱排骨,刘果一边收拾着卤煮架子一边冲秦炎说道,“这天是一天冷过一天了,冬天是吃火锅跟羊肉的季节,秦哥有没有想着换换菜式?”   秦炎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这间店面不大,并且最初装修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做火锅,所以任何排风设施都没有,若是做火锅恐怕热气味道都散不出去,这样一冬下来,这饭馆里的装修恐怕全得熏毁了。”   刘果一愣,他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看来自己还是缺乏小成本制作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思维,略显失落地闷头收拾东西。   秦炎见不得刘果不高兴,随即道,“虽然不能做火锅,但是冬天确实是吃羊肉的季节,咱可以考虑调整菜单,增加一些羊肉锅,牛肉锅的锅仔类适合冬天吃的菜式。”   刘果想,这倒不是难事,添加一些配套的餐具就可以了,当即也就点头应下了。第二天两人就跑了躺炊具市场,搞定了这方面的事,而随着菜式的调整,客流量也渐渐回了温,基本维持在了还不错的水平。   然而,还没等两人高兴几天,各个部门检查的人跟约好了似的,隔三差五来一趟,今天工商,明天税务,就连一直摆在门口卖卤煮的架子也被城管以不得占道为由要求端回店里。   秦炎虽然待人温和,但不知道是不是部队养出来的骨气,从来不会跟这些人示好,每次都是刘果又是拿烟又是泡茶,最后送人走的时候还给每人揣上几包烟拎上一袋子的卤煮。秦炎对此颇有微词,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他就是见不得刘果对着别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   “我这店里从没偷税漏税,也不用劣质原料,还怕他们查不成?你何必要这么讨好他们?”   刘果其实也打心眼里不愿意这么看人脸色,可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哥,你没听说过小鬼难缠吗?即便是东阳那样的大集团,每年到年关岁底的时候也少不得各方打点,有次我无意中知道,竟然连专扫东阳那段的环卫工东阳都会给他们准备一份年货,我问师父为什么,师父说,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东阳门前的那段路为什么即便是大风天都见不到垃圾?那是因为每次人家都优先扫我们这段,而且时刻关注,但凡有垃圾立刻就扫了。所以,大菩萨大拜小菩萨小拜,哪个都不能漏。倒不是说得罪他们店开不下去,而是说不定就会多一些给自己添堵的琐碎小事。”   秦炎虽然知道刘果说得是事情,可还是高兴不起来,“那城管说我们侵占街道不是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我们只是摆在店门前的台阶上,根本就没到道上。”   刘果好声好气地安慰道,“这些人想找茬还不容易?你越跟他叫板他越能冠冕堂皇地给你找出各种各样违规的地方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   只是安慰完秦炎,刘果自己也皱了眉,“不过,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些部门过来检查的理由都挺牵强的,按理说,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没道理这么早出来打秋风吧?”   秦炎脸色更沉,“不会是有谁故意想整我们把?”   刘果一怔,“别乱想,我们每天就在自己店里干活,能得罪谁?有必要这么整我们吗?”   秦炎没有反驳刘果,只是,又过了几日,当卫生局的人来的时候,刘果隐约觉得,也许秦炎的直觉是对的。   “这一排的调味料都没有合格证,不合要求,带走。”为首的那人一指仓库货架上的那排调味料,冲着另两个同来的人道。   刘果一边忙着递烟一边连忙解释道,“这位大哥,这些有合格证的,只不过因为我们都是整箱整箱的买,它是一箱里面一张合格证,不是每瓶都贴而已。不信,那边有一箱没拆封的,我去拆给你看。”   谁知,对方完全不理会刘果,不仅拒绝了他的烟,还竖起眉毛道,“别跟我来这套,说不定你们故意留着一箱合格的应付检查,而真正用的都是不合格产品。”   眼见前几日招呼工商税务的人的法子不管用,刘果也暗自有些着急,“哪儿能啊大哥,我们都是老实人,做点小本买卖罢了,绝对不会赚那昧良心的钱。”   “呵,就你们这个店,从开门到现在又是快餐又是炒菜还做卤煮现在又折腾上了热锅,够能翻花样的,就这么敢折腾的两人也敢说自己是老实人?我看,投机取巧你们得心应手得很。”   刘果被对方的态度弄懵了,以往那些来检查的,哪个不是在刚进来的时候打打官腔,只要看到你的“诚意”了,便也不会有心刁难你,哪有会像眼前这位这样的?一时竟找不到话接。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秦炎,一见刘果被对方呛懵了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刘果多纯粹的人,对于做饭更是近乎虔诚,怎能容忍这些人这么污蔑他!当即收了平日里温和的笑,稍稍上前一步将刘果挡在身后,“只需要带走这些调味品就可以了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除了没收一切不合格用品,还得罚款六千。”   刘果一听当下就急了,六千?那可是店里半个月的利润,他们店自从开张一直在为了稳定回头客而把利润降到了最低,现在就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所谓不合格就要罚这么多,他怎么可能不急?   “一般即便是真有不合格品,也是按照不合格品的三倍价钱罚款,这些调味品撑死了不超过五百块,为什么要罚我们这么多?”   “对于情节恶劣者我们有权加重罚款,以示警告。”   秦炎拉住还要再辩解的刘果,道,“我们不会缴罚款的,缴了就等于是承认我们使用了不合格产品,而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如果你执意要说我们有,我不介意你们去质检部门检验这些调味品,如果检查报告也说我们不合格,我们就认罚!”   那人没想到这个从他们进门就一脸温和笑意的人竟然是个硬骨头,“你以为质检部门是你家开的?你说送检就送检?就你这几瓶调味料,还不够一次质检费呢!”   “费用我们可以自己出!”   “行!你非要质检是吧?那好,那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们就停业整顿吧,如果敢悄悄开门做生意,那你们就不仅仅是停业整顿这么简单了!”   说着,命另两个人带着那些所谓的不合格调味料便走了。   刘果急得眼圈都红了,“这下可怎么办?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认罚了。这一下子让我们停业整顿,还不知道要停业多久,损失更惨了。”说完又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箱子上,“也不对,这摆明了是有人在整我们,如果我们刚才认罚了,那么对方肯定会大肆宣扬我们使用不合格的原料,到时候我们的生意一定会一落千丈,而我们不认罚,就直接让我们停业整顿,即便最后的结果我们没错,但再开门,生意还是会大受影响。”   秦炎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方才才决定不认罚,毕竟,关门之后再来,虽然生意受影响,但慢慢做总能起来,可一旦穿出店里用不合格原料,那就是信誉问题,想再招揽食客就难了。   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刘果,秦炎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别这么沮丧,从你来店里,就一直在动脑子想办法认真工作,连个放松的假期都没有,我们就权当放假了,当自己一个长假,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刘果哪里看不出来秦炎是在安慰他,“其实,停业整顿最损失的就是秦哥你了。”   秦炎无所谓地笑笑,“怎么?难道还担心我发不出工资?”   “秦哥你别逗了,这些所谓部门的手法你不知道吗?说是结果出来之前都不能营业,可具体结果啥时候出来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十天半个月的算是客气,一个不爽一月两个月的也不是没有的!都这样了,我哪里好意思谈工资的事?”刘果越说越燥,懊恼地捶了捶脑门“也怪我,又不是不知道会被查,怎么就手贱要把箱子扔掉了呢!对不起秦哥,都怨我……”   秦炎拽住刘果捶自己脑门的手,“你这下手也够狠的,都红了,犯不着为了那几个破人伤了自己。”说着很是自然地伸手揉起了刘果的额头,“我说果子,你有个下意识地习惯不太好,那就是只要出事了你就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虽然善于发现自身问题是好事,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不累吗?有些事,错根本就不在你,不需要这么难为自己!”      ☆、第二十二章      原本秦炎的手搁上刘果额头的时候,刘果整个人都僵住了,总觉得这样的动作过于亲密了,可秦炎后面的话却让他忘了这份尴尬。   自己累吗?当然会累!可真的是习惯了,从来都是自己到哪儿便带着陈路到哪儿,而只要对方不小心犯了错,刘果就会想都不想地说一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而现在,即便自己离了那个人,习惯却还在。   只是,秦炎却告诉他,不要这么难为自己,这个像大哥一样的人,在自己狼狈的时候向自己伸出了手,在自己疲惫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肩,在自己一往无前的时候告诉自己多心疼自己,在自己沮丧无力的时候示意自己不要为难自己。   他以为对方是如水般温润的存在,可相处后才发现,对方亦有磐石般坚毅的性子,只是,他的坚硬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显露,亦如方才面对那些刁难的人。   眼看着刘果抬起的眼眶越来越红,秦炎有些无措了,这小子又在跟自己较什么劲呢?随即似是害怕刘果哭出来一般,直接把刘果揽进怀里,“你可千万别哭啊,连布丁哭我都没辙,更别提你这么大个人了。”   原本陷在感动里确实有要哭的趋势的刘果被秦炎这副笨拙的样子又给逗笑了,随即发现自己被对方搂在怀里,立刻尴尬地推开了对方,假装自如地说道,“既然不能开业了,那我先去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话落便匆忙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秦炎,看了看刘果的背影,又瞧了瞧自己的双手,直后悔刚才光顾着担心刘果会不会哭出来,都没仔细感受一下把那人搂在怀里的感觉。   只不过,即便没仔细感觉,那份欣喜跟满足却是真真切切,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做很久了。   好吧,他确实心心念念很久了。   不能开门营业,刘果一时间很是不适应,闲得直在前厅里转悠,左摸摸右擦擦,还勤劳地拖起了地。只是,即便这样,也控制不住不去想被罚的事。   待得整个地面都拖得干干净净,刘果把手里的拖把一杵,义愤填膺道,“秦哥,我觉得你的预感是对的,应该就是有人跟我们过不去,故意找我们麻烦呢!”   “别想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耐心等结果吧。”   “秦哥!他们能污蔑我们用不合格调味品,就有可能串通质检出假证明!”   “这个应该不至于,想整我们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即便有关系,也弱得很,就这两天的情况来看,之前的几波应该只是接到有人举报,而来走走过场,所以你的那套很容易打发了他们,但今天卫生局的人明显目的就不同。所以,我猜测,对方应该只是在卫生局有一两个熟人,还不是特别有权的熟人,不然铁定能把手伸到之前来检查的那几波里。而质检部门跟卫生部门是同级别地位的,不受卫生局管,所以,以这样的关系,应该也是伸不了手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卡着最后期限才会把检测结果给我们。毕竟,我们多关一天门损失就重一分,之后想恢复就难一分。”   刘果听了秦炎前面的分析,稍微安心了点,结果听到后面又有点着急了起来,“那我们就只能等着?不能去催他们吗?”   “他们只要是在期限内给你的就不算违规,你觉得他们会理你?”看着刘果暗下去的眼眸,秦炎继续劝道,“好了,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你想啊,最坏还能坏到你来之前的样子不成?”   “可我们已经努力这么久,明明已经有起色了,却因为这样的原因一夜回到解放前,太憋屈了。”   秦炎盯着刘果看了良久,突然笑得一脸开怀,刘果被秦炎笑得心里毛毛的,“你干嘛露出这种笑?”   “难道你做事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   刘果一愣,自己碰过多少壁自己最知道,甚至有一度把“人生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的那是死人”这句话当作座右铭来给自己打气。可怎么这次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呢?有一种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想拿出最好表现获得认同,结果却搞砸了的沮丧感。   卧槽!等一下,想要表现好获认同?自己什么时候面对秦炎有这样的心态了?自己的手艺自己最清楚了,为什么想要获得秦炎认可得到他的赞赏?   刘果抬眼瞟了秦炎一下,见对方笑得一脸了然,好像看透了自己的想法,立时变得囧囧有神,“好吧,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重新开门的时候要怎样来挽回损失?”   见刘果生硬地转了话题,秦炎也不揭穿,从善如流地顺着答道,“我还没想好,你说,要不就索性重新弄一下店里的排风,把火锅也做起来得了,到时候对外就宣称装修歇业的了。”   刘果想了想摇头道,“没这么简单,真要弄起来,从天花板到桌子都得更新换代,店里只是开始小有赢额,前期的投资都还没能收回来呢,再这么大手笔地投入很可能会血本无归。”   “那就说店主出外度假了,所以暂停营业。”   刘果冲着异想天开的秦炎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布丁也不需要上学了是吗?”   秦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也只是幼儿园,歇个几天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果直接被噎得半晌无语,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都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家长才会有那么多不珍惜学习机会的熊孩子!!”   秦炎哭笑不得地看着鼓着腮帮子的刘果,“学生不爱学习是通病,怎么能说是我的原因呢?”   刘果自然也知道自己那么说不过是一种变相地迁怒,自己是小学开始才有机会进学校,又因为生存压力,最终没能进入大学,所以,在他的眼里,没有比上学更要郑重对待的事了,不管是幼儿园还是其他。   “我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刘果嘟囔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做什么?”   “可以做的事很多,比如锻炼身体,比如考察其他店的菜式,再比如,留意留意是谁要整我们。”   刘果听见最后一句,直接眼前一亮,“秦哥你想到眉目了?”   秦炎笑得颊边的梨涡深陷,“不需要想多深,什么样的人需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倒霉了谁最受益?”   刘果一脸恍然大悟,“秦哥的意思是,背后挑事儿的是我们周围的其他饭馆的老板?”   见秦炎但笑不语,刘果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太卑鄙了!!使这种手段,就算暂时抢走了生意又怎样?该是我们还会是我们的!”   之后的几天,秦炎跟刘果挨个在周边的小饭馆吃了一遍,有的店主会来打听出了什么事,有的则不会,打听出了什么事的也分好多种,一种是问怎么总有人来检查他们店,一种是问怎么关门了,还有一种则很敏锐地问怎么在检查的人走了就关门了。   对于这些,刘果负责充当那个“一言难尽”而后巴拉巴拉吐苦水的人,而秦炎则自始至终端着微笑不发一言。   “秦哥,基本上有嫌疑的咱都去过了吧?我也没看出来什么呀,会不会是那几个店主根本没有来打听的?因为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出事所以不需要来问?”   秦炎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正相反,一般背后使阴招的人,如果有机会绝对会装作不知情地去询问对方的情况,然后看对方苦哈哈的模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我还是相信是在那些出来问我们的老板里。““那这也没法缩小范围啊,问我们的也好几个啊。““你跟他们说话时,我有仔细观察过他们的表情,大部分人是一脸认真地听着你在说,下意识地会眼睛往下扫微微皱点眉,但是,对街的那家老板没有,相反他的表情很僵硬,有一种刻意板着的感觉,他应该是故意在装得沉重。“刘果听秦炎分析地头头是道,下意识地频频点头,随即一脸疑惑,“我说秦哥,你这是侦探片看多了还是部队学的技能啊?听你说得这么有把握的样子,我都怀疑你原来是干刑侦的了。”   秦炎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勉强地牵了牵嘴角,“我也就是随口胡说的而已。”   刘果下意识觉得秦炎没有说实话,心底滋溜滋溜地冒出一小股不痛快,原本想要追问,可转念一想,自己凭什么觉得对方要跟自己说实话?于是,当下也就按下了好奇心,不再多言。   秦炎如此善于察言观色一人,如何没能看出刘果的那一丝失望,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既然秦哥你已经锁定目标了,那我们需要反击吗?”   也许上一世的刘果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多也就是惹不起但躲得起,可重活一世,他是发现了,凡事都忍气吞声,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活越憋屈,必要的时候的反击,才是杜绝后患的正确做法。   只是这一次,秦炎似乎跟他有了不同的想法,“等等再看吧,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贸然做什么,未必不会把对方惹急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刘果刚想说,“不怕”,可立刻想到布丁,想到秦炎不论如何都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也就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没有了再跑其他店的必要,之后的日子,刘果便干脆跟着秦炎出门锻炼,第一天跑完步的时候秦炎气定神闲地跟早点摊大妈买早点,刘果却在一旁气都快喘不上了,只恨不得抱个氧气瓶。不过五天之后,刘果就有些适应了,秦炎买早餐的时候他再也不会喘成一条狗,也能硬装得没事一般站在一旁,等买完早点离开后再一口接一口倒气。   就在刘果适应了早上跑步的同时,质检报告也终于寄达了,果然如秦炎之前猜测的那般,而随着质检报告一同寄来的便是撤销停业整顿的决定文件。   “我操!就这么寄张破纸就一笔勾销了?他们这算不算误判?是不是应该赔我们损失?王八蛋,连脸都不敢露了吗?”   秦炎看着火冒三丈的刘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觉得他是沉稳有过去的呢?明明就是只爱炸毛的猫。   “好了好了,能这样已经可以了。再说了,你就算去告他们,他们也可以说自己是合理怀疑,不算误判的。”   刘果不甘不愿地住了嘴,“好吧,你说的是事实,还真是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怎么着都是民吃亏。”   “行了,咱一块儿清点清点存货,准备开门吧。”   再次开门,虽然一些老主顾还是来捧场了,可到底生意是差了之前一大截,不过,这真正开业之后刘果倒反而比之前看得开了。秦炎这个当老板的都能这么无所谓,没道理他这个当伙计的着急上火,再说了,既然他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那只要秉持价廉物美的原则,总能一点一点做起来的。   除此之外,刘果还有一点点的私心,总觉得饭馆没能红火起来之前秦炎应该不会想要换厨,那自己就可以多待些日子。当然,刘果只肯承认,自己的私心就这么一点点而已。   这天晚上,客人三三两两不是很多,刘果正忙完一波歇着坐在前厅,秦炎则替刘大妈送菜去了。这时进来五个人嚷嚷着要吃饭,一个光头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的四个穿着各种铆钉挂着各种自觉酷炫的链子,刘果看着那几个人咋咋呼呼的模样就觉得不是好惹的主,当即脑子里的那根弦儿就绷了起来。   “几位想吃点什么?”一边递上菜单一边问道。   光头随意接过菜单,微扬着下巴眼神下睨着看着菜单,“就这些玩意?”   刘果一窒,仍尽力维持着微笑,“菜单上的就只有这些了,不过最近天冷,我们增加了羊肉锅,这个菜单上没有。”   这时坐在光头左手边的那个人突然发出一声怪笑,“羊肉锅?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光头看了那人一眼也似想起什么,一合菜单,“那就来五个羊肉锅。”   刘果看了看五个人,小心翼翼提议道,“我们的羊肉锅很大一份,一人一份还是有点勉强的,几位看,要不要……”   光头不耐烦地一皱眉头一挥手,“废什么话,担心老子付不起钱不成。”   刘果立刻闭了嘴,心想,我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你们吃不完可不关我的事。于是立刻转身去了厨房。   切好料秤好量搭配好,刘果一锅出了五个锅仔,又一个一个端了出去,等最后一个锅仔端上桌,刘果话都没来得及说,前一个拿到锅仔的光头突然一摔筷子站了起来,“这什么狗屁羊肉?你拿什么玩意的肉跟我充数呢?一股骚味儿!!”   刘果一愣,羊肉难免有点腥,但是他肯定自己的羊肉提前处理过,绝对不可能像他说的这样,刚想开口解释,最靠近他的那人突然发难,一把掀了锅仔,正正巧巧尽数泼在了刘果身上。   因为天冷衣服穿的不算薄,虽然因为上锅炒菜热而脱了外套,可里面的毛衣还是颇有点厚度的。所以刘果第一时间感到疼的是完全暴露在外的双手。   秦炎替刘大妈送完东西回来,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刘果被兜胸泼了一身的那幕,当即脸色就变了,两步跨进店里,一句话不说抬脚便直踹那人腿窝,同时一手把刘果护在了后面。刘果不知道秦炎那一脚的力度如何,但是那个泼他一身的人却被这一脚踹得趴到桌上后又摔在了地上,一脸痛苦得似乎站不起来一般。   秦炎眼神迅速扫了刘果一眼,看到他手上通红一片,周身的气压又低了三分,“你去楼上用冷水一直冲着,另外把衣服脱了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被烫到。”   而那边的四个人见同伴被一脚踹翻在地至今没能爬起来已经围了过来,却不想对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管那个厨子伤没伤到,不就是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吗?敢这么横?   “放心,那点热度死不了。倒是你踹我兄弟这一脚够狠的呀,医药费打算怎么算?”   秦炎没有说话,而是一个回头,冷眼直视着说话的光头,光头被秦炎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他虽然是个混子,但是能混到现在,架是没少干过,凶狠的目光见过得多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死亡煞气的眼神,是一种视对方为死人的蔑视,倘若不是确认眼前这人确实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犯过命案的亡命徒。   然而,心底虽然生出恐惧,但却仍不想让自己露了怯,一边安慰自己对方不过是个小饭馆的老板,一边恶声恶气地喊道,“你小子倒是说话啊!”   秦炎微微动了动脖子,“医药费?”话音刚落,一拳出击直捣在最近那人腹部,“老子的人的医药费又该怎么算?”   尽管秦炎要刘果上楼,可看着秦炎被四个人围着,他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一时间犹豫着是报警还是出手帮忙。然而见到秦炎的这一系列行为,却着实把刘果吓得立在原处不敢动弹。   这个人,是秦炎吗?即便他不懂,可他也完全能感觉到说着那话的秦炎语气里的冰寒,而那出手如风的动作,更是让刘果觉得自己的腹部都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   “妈的!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光头被秦炎的态度激怒了,当即也不再废话,跟另外两人抬手便揍了过来,而先前被一脚踹翻在地的那个也爬了起来,连同被揍了一拳的那位一同加入了战局。   刘果一惊之下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准备掏手机报警,却在伸手掏口袋时,被衣服刮得火辣辣疼,然而艰难地掏出手机后却发现早被泡了羊肉汤,陷入一片黑屏。   心下一紧,想着拿秦炎的手机报警,可一抬头,却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战况确实是一面倒的态势,然而却是倒在了秦炎这头,只见他目光暗沉,虽动作没有对方那么多,但是每一拳每一腿都干净利落,即便在他这个外行看来也觉得次次精准到位,拳脚力量十足。刘果这时才想起,眼前这人是待过部队的,于是一扫方才的焦虑。   刚想放下心来,一瞥秦炎的眼神,却瞬间一凛,不由自主地后背蹿起了一丝寒意,不对,这样的眼神不对,可刘果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是直觉地认为打架斗狠的眼神不该是这样平静无波,冷如冰面的。   就好像,他不是在打人,而是在,杀人。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回过神来时五个人已经彻底倒地不起,而秦炎仍然没有停下死命踹人的脚,刘果想也不想地跑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秦炎,“秦哥!住手!”   然而,秦炎似乎根本听不见,他那么大个头,又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哪里是刘果能拉得住的,拉扯间,蹭到了刘果烫伤的手,激得刘果下意识喊了一声,“啊!痛!”   这声痛呼生生止住了秦炎就要踹下去的脚,整个人僵着身子半天,这才如同恢复理智般,冲着地上的五个人吐出一个字,“滚!”   随后看也不看那哀嚎的五人,更无视了大厅的满目狼藉,拉着刘果便上了楼。刘果原本想说自己回宿舍处理一下就好,可一看秦炎的脸色,很识相地闭了嘴。   秦炎一言不发地拉着刘果进了浴室,上手就开始脱刘果的毛衣,刘果一下子从脖子红到耳根,死命抵抗,开玩笑,他毛衣里面可什么也没穿。   谁知平日里温和的秦炎,却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完全忽略了刘果的抵抗,一手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另一手拽起毛衣下摆便往上扯,奈何刘果怎么扭都敌不过秦炎,到底是被脱了下来,秦炎仔细地从刘果胸前扫至腹部,发现只在胸口处有一点点红,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疼吗?”   刘果强忍着羞意,故作大方道,“不疼。”随即生怕秦炎不信,还自己伸手戳了戳,“你看,真的不疼,基本都被毛衣吸了。”   谁知秦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直没有处理的左手,隐隐起了一个小水泡,其余的地方仍然红红的一片。   刘果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瞧,连忙出声道,“不严重的,这一碗是第一个上的,已经没那么烫了。”可见秦炎还是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哎呀,当初学徒的时候烫过一次可比这严重多了,最后还不是没事?放心吧,这点伤根本就算不上伤,我照旧能上锅炒菜。”   谁知秦炎听到后却突然放下他的手,扔给他一条大浴巾,“你就在这儿洗一洗,我出去买药。”   刘果直觉秦炎此时出去不是买药这么简单,连忙拉住秦炎,“别去!”   “你需要烫伤膏!”   “我房里有。”   “还需要消炎药,纱布……”秦炎一对上刘果的眼神,便自动消音了,“这件事,总归要有个了断。”   “咱可以想其他办法,不是现在。”      ☆、第二十四章      “咱可以想其他办法,不是现在。”   秦炎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果,看得刘果心里直打鼓,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秦炎根本不是他熟悉的秦炎,甚至是完全相反的存在,他也不确定自己这么跟他作对,他的反应是否还会跟平时一样。   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默认了秦炎对自己是无限包容的。   就在刘果僵不下去想要移开视线时,秦炎的面部终于动了动,他似乎咬了咬后槽牙,随即低声道,“如果我在店里,你就不会受伤了。”   “啊?”刘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秦炎深吸了口气,“我去你房里拿药。”   刚转身,刘果突然想起一事,急忙交代道,“你去看看布丁有没有被吵醒。”   秦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离开浴室并顺手带上了门。   刘果手背被烫到的地方沾水就疼,只得小心翼翼清了清油污,也没能彻底洗一洗,看了一眼不能穿的毛衣,想了几想,裹着浴巾小心翼翼地把浴室的门开了个缝,立刻感觉到暖风从缝隙中吹了进来。   刘果咧了咧嘴,不管秦炎在想什么,至少他记得离开前开了空调,而且,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换的衣服,温度打得很高,自己就算裸奔都不会冷。   当然刘果是不可能裸奔的,裹着浴巾窝上沙发,舒服地都想长长地叹息一声了,当然,如果手上没有时时跳痛的烫伤就更完美了。   许是刚才一直神经紧绷着,此刻松弛了下来,身上又处理干净了,再加上呼呼吹的暖风,柔软的沙发,刘果坐着坐着便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而他再次醒来,是因为感觉到手上一阵带着清凉感觉的疼痛。睁开眼便看到秦炎在替自己涂药。   打着哈欠坐起来,“不好意思啊,我竟然睡着了,实在是因为太暖和了……”这一坐起来,跟秦炎离得近了,刘果明显地感觉到秦炎身上的凉气以及浓浓的烟味,他印象中秦炎是不抽烟的。   刘果不着痕迹地撇了墙上的钟一眼,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小时,而秦炎,显然不只是下楼拿了下药。   这个认知,让刘果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一方面他知道秦炎就算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是为了替自己出气,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秦炎方才揍人时那阴婺的眼神;可另一方面他又对于这样的秦炎有一种本能的抗拒跟畏惧,总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掩藏在温柔表象之下的本性,更是跟自己生活的认知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的本性。   替刘果上好药,一抬头正对上刘果探究的眼神,秦炎牵了牵嘴角,“在想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闪而逝的梨涡蛊惑了,明明理智在叫嚣着“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可刘果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秦炎一愣,随后似是反应过来,双眼直直地望进刘果眼中,“你觉得我去了哪里?”   刘果被秦炎这样的眼神看得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就想避开视线,却咬了咬后槽牙,逼着自己直视回去,“如果是我平日里认识的秦炎,他应该只是下去拿了药,可若是方才的秦炎,我想,我完全无法预估。”   秦炎没有想到刘果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他以为以刘果的性子,要么会打哈哈打过去,要么会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看来,不仅仅是刘果不了解他,他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了解刘果。   其实,秦炎这想法倒是多虑了,他也不能算不了解刘果,他只是没能预料到对方有着非正常生命轨迹,倘若是上一世的刘果,他被秦炎这么问还真就会是秦炎预计的那番反应,然而经历过重生的刘果却真的体会到,越是没法忽视的问题,越要在最初直视它,否则便会一日一日地累积成毒瘤,直至最终无可挽回的爆发。   秦炎没有出声,将他从刘果房里拿出来的衣服递给了刘果,看着他穿好,这才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低着头手指巴拉着地摊上的纤维,“你放心,我没去找对街那个老板的麻烦,我只是把楼下那几个人送去了医院。”   刘果明白秦炎这是恢复常态了,立刻弯下身子凑到秦炎旁边,笑弯了眉眼,“太好了!”   原本还对于自己这么窝囊的行径感到憋闷的秦炎,在看到刘果这样的笑容后,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这个人开心,怎样都可以。   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习惯性伸手揉了揉刘果的头发,“傻!”   刘果配合着秦炎的评语故意嘿嘿傻笑了两声,随后想起正事又敛了笑容,一脸担忧道,“我虽然不希望你去直接找那老板算账,不过咱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事,不然他要是没完没了找咱店的麻烦就真的不妙了。”   秦炎右手撑在沙发边上支着头笑看着刘果,“我以为,你真打算为了别人的安危不顾我的死活了呢。”   “怎么可能!”刘果急忙反驳道,“我从来没管过对方死活好吗?我只是不想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值得!”说完的刘果这才注意到秦炎自始至终都未变化的笑容,这才察觉自己似乎被耍了。   “没事我回屋睡觉了。”说完就想站起来离开,谁知秦炎一跃而起,直接将他按回了原处,深深地看着刘果。   “你为什么要担心我会不会自损八百?”   “当,当然是因为你是我老板啊,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岂不是要重新找工作找住处?那得是多大的麻烦啊?”刘果的声音不自觉地越说越高,好像声音越响越有说服力似的。   秦炎微微挑了下眼尾,“你知道吗?从你房里拿了药,我站在后面的院子里,足足站了一个小时,抽了好几支烟,才最终决定不去对街,而是送那几个仍旧没能离开的混混去了医院。”   刘果不知道秦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所以?”   秦炎又往刘果眼前靠近了一些,那距离,近得刘果能根根分明地看清秦炎的睫毛,随着秦炎的每一次眨眼,一扇一扇的,扇得刘果呼吸都不顺畅了。   “所以,我是因为你,改变了主意。”   刘果感觉自己的心跳骤停,而紧接着他听见秦炎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心脏从一瞬间的停跳中猛然炸开,直炸得气血上涌,逼红了脖颈脸颊,轰鸣了大脑双耳,刘果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啊,怎么觉得这么困,我得回去睡觉了,秦哥晚安,明早见!”撂下这句话,便如同火烧屁股般奔下了楼。   秦炎望着刘果逃也似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明早见?”   奔回房间的刘果哪里睡得着!先不提自己刚舒舒服服睡了两小时,单就秦炎方才那段意味不明的话,就足够让刘果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了。   秦炎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因为我改变主意说明什么?说明他喜欢我?不不不,能说明的东西太多了!可以说明他认为我的建议是正确的,可以说明他恢复理智了,可以说明我的话很有分量等等……   oh no!为什么我刚才没想到这么多的解释,反而那么狼狈地落跑?为什么我本能反应就是觉得说明他喜欢我?   “刘果!不要因为自己喜欢男的,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gay好吗?”刘果再次愤愤地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   “可他的床头放着一个满脸泥巴的男人的照片!哪个正常男人会干这种事?”继续翻了个身,闷闷道。   是啊,他怎么忘了床头的那张照片了?就算秦炎是喜欢男人的,也不会喜欢自己的,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呢?   似乎觉得解释得通了,立刻不再纠结了,可同时心底升起一小股难以名状的失落。只是在那股失落刚冒头的时候,就被刘果掐死了。   “老子失落个毛毛线!老板有喜欢的人应该恭喜嘛!”再次用力地一个翻身,整个人都快贴到墙上去了,“睡觉睡觉!”   于是,刘果就伴随着这颠来倒去的思绪迷糊了过去,而又在刚觉得睡了的时候被闹钟吵醒了,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该起床了,为什么他明明就有一种自己刚睡着的感觉?   磨磨蹭蹭地坐起来,一边套着毛衣一边想着待会儿出去要怎么跟秦炎打招呼才会比较自然,等他好不容易对着镜子摆了第八百个微笑后,终于舍得踏出房门了,而当他踏进前厅,却看到店门的卷帘门并没有拉起,屋里一片阴暗暗的时候,登时满脑袋挂满了问号。   秦炎是起晚了吗?平日这个时候他不是已经起床开了门准备出门跑步了吗?转念一想,昨天发生那样的事,今天睡过头了也有可能,于是便开了灯一边玩手机一边等着秦炎下来开门。   可直到时间指向了八点半,楼上仍旧一点动静也无,刘果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赶忙起身打算上楼瞧瞧。   结果刚走到二楼门前,便见门上贴着一张便条:“果子,由于你手受伤了,所以暂时就休息吧,我也趁机带布丁出去玩玩,你就一切自便吧。秦炎留”   刘果瞪直了眼睛,休息?出去玩?一声不吭就走了?是玩一天还是玩几天?一股无名火蹭得便窜了上来,刘果抬手便拧门把手,却发现,锁了。   这个事实,如同一盆冷水,不仅浇灭了刘果窜起来的怒火,更是浇得他透心凉晶晶亮!   难道秦炎昨天真的想表白?而自己的落跑伤害了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上一世,自己几次三番想要对陈路表白却都被陈路岔开了,而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跟陈路又有什么区别?      ☆、第二十五章      难道秦炎昨天真的想表白?而自己的落跑伤害了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上一世,自己几次三番想要对陈路表白却都被陈路岔开了,而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跟陈路又有什么区别?   随即刘果又似是想通了什么,立刻跟颗被霜打了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回到自己房里,抱着被子缩成一团,盯着床内侧的白墙,各种神游。   恐怕秦炎真的只是因为我手伤了才歇业的吧?毕竟就算是表白被拒也没有直接就带着儿子“跑路”的必要吧?也许他昨天就是想借机说歇业这事,结果被自己跑了,所以才只能今天留字条了。   会不会是去找那个照片里的男人了?   刘果觉得自己越想身体越冷,好像被窝都无法捂暖了,索性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不知道呼出来的热气能不能给自己添点暖意。   不过秦炎也许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吧?不然又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啊啊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在意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这件事?为什么有一丝希望秦炎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好,而与喜欢无关呢?   更加缩了缩自己,刘果沮丧地承认,自己就是他妈的自私!秦炎对自己的好,早就超出了一个老板甚至朋友的范畴了!只是自己一直自欺欺人地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上一世的缘故害怕接受另一份感情,所以不让自己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可同时自己又无比眷恋秦炎给予的温暖,回应不了对方超越朋友的感情,却又希望一直享受着超越友情的关怀,所以,希冀着对方的好与喜欢无关。   这样的自己卑鄙到让自己唾弃!明明那么厌恶陈路这般对待自己,为何事到临头,自己也变成这样?   真的是因为贪心和私心,最终都会把我们自己变成当初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吗?   不!刘果在心底反驳:自己跟陈路不一样的!自己是真心对秦炎父子的,即便有些事有所隐瞒,却从未存过任何害人之心,一心一意为了他们过得舒服为了这家店能够长久。   可,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了?难道我这样的所作所为就没有存了情感上的天平倾斜吗?自己对秦炎究竟又存的是什么心思?只是当做自己的老板吗?不!肯定不是!   自己在秦炎面前期望表现出最好,却同时又不怕搞砸,那个人带着梨涡的笃定笑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自己的定心丸,自己有任何设想都会毫不顾忌地对秦炎说,明明上一世的自己小心谨慎,做事创新更是步步为营,从不敢随意开口建议。而现在,自己不仅敢说甚至敢做,这些都是因为,自己面对的是秦炎,下意识里就是觉得对方会容忍自己,不管自己往前冲得多肆无忌惮顾此失彼,身后都有这个人会替我兜着,毫无怨言地替我兜着。   从第一次雪中送炭,到之后相处的一点一滴,秦炎对自己的纵容与宽宥,不动深色地为自己解围,费尽心思地替自己庆生,因自己被欺负而暴走,一桩桩一件件早在一天天的日子里融进了自己的生活,于是自己无理由无条件地信任着对方,只要对方高兴自己便高兴,会因对方而感动、害羞、愤怒与恐慌,会因为一点点的迹象而胡思乱想,时而雀跃时而沮丧……   刘果猛地一跃坐起,懊恼地一捶床面,“卧槽!如果这都不算喜欢,怎样才叫喜欢?”   可下一秒又情绪低落地躺了回去,就算自己喜欢又怎样?自己根本做不到回应不了对方的感情!更何况,他真的是喜欢自己吗?不是自己在这儿自作多情?那他床头照片里的那人又算什么?一看就比自己好太多了,那双纯粹而直接的眼睛里所蕴含的坚定与力量就远非自己能比的,更何况,就从喜好跟经历来看,怎么也是那个身穿迷彩服的朦胧帅哥跟高大威猛的秦炎比较搭吧?自己拿什么跟别人比?   他刘果可不相信什么喜欢就去追,前一世他难道不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坚定地与陈路一块儿吗?最后又换来了什么?   感情,是这天下永远无法唱的独角戏,若不是两情相悦,最终只会作践了自己难为了对方,刘果不想作践自己,也更不愿难为秦炎。   刘果滚在被窝里,睡不着又捂不暖,索性爬起来穿好衣服,摸出手机给李铭跃打电话,“铭跃,你现在有空吗?”   而就在刘果坐卧难安的同时,秦炎正带着布丁在公园里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原本在草地上跟其他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的布丁,回头看见自家老爸一个人靠着大树坐在那儿,半眯着眼睛,而周围其他大人都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唯独显得自家老爸孤零零的,当即觉得小伙伴虽然重要,可还是老爸更重要,立刻颠颠儿地跑到老爸跟前,爬上老爸的腿,“爸爸,为什么今天要帮布丁请假来公园玩?”   秦炎伸手护了护布丁,笑道,“不用上学还能出来玩,布丁不高兴吗?”   布丁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布丁很高兴,可是爸爸不高兴。”   秦炎有点心酸地摸了摸布丁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自幼过得颠沛,这孩子总是对大人的情绪有着异常的敏感,“爸爸没有不高兴,爸爸跟布丁一块儿最高兴了。只是爸爸喜欢上一个人,可那人却似乎不喜欢爸爸,所以爸爸有点烦恼。”   布丁歪着小脑袋噘着嘴,眼珠滴溜溜地直转,“爸爸是喜欢果果叔叔吗?”   这下子倒换秦炎诧异了,他可从来没教过布丁这些非主流的思想,为什么这小家伙不猜女人却直接猜刘果?   “为什么布丁会觉得爸爸喜欢的是果果叔叔?”   布丁伸出两根手指戳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提了提,“爸爸对着别人都是这样笑的,但是,对着果果叔叔是这样笑的。”说着又将嘴角往上提了提,同时再伸出两根手指勾着眼角往下垂。   “以前,爹地看着妈咪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的。”   原来,自己对刘果的不同,连五岁孩子都看得出来,那对方是不是也早看出来了?之所以装糊涂,就是因为对自己不喜欢?   那自己呢?愿意放手吗?   不!对方既然只是装糊涂而没有明确表示拒绝,那就说明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感觉,而是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在犹豫。既是这般,那自己岂有轻易放手的道理?   想通这一层的秦炎,露出了自出门来第一个真心的笑脸,“若是让果果叔叔给布丁做妈妈,布丁愿意吗?”   布丁如同遇到了世界难题一般皱起了眉头,“幼儿园其他小朋友们的妈妈都是阿姨,可是,那些阿姨没有果果叔叔漂亮,也没有果果叔叔做东西好吃,好像果果叔叔比阿姨做妈妈还要好……”布丁头头是道地分析着利弊,秦炎则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家儿子在那儿嘀咕。   突然布丁抬起头,“爸爸,如果果果叔叔成了妈妈,那是不是就可以让果果叔叔去接布丁放学,布丁也可以告诉其他小朋友,那些好吃的都是布丁妈妈做的?”   秦炎登时乐不可支,难道在小孩儿的眼里,妈妈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还没有妈妈是不是很会做好吃的这一点重要吗?   “这是当然的!”   “好棒!布丁喜欢果果叔叔当布丁的妈妈!”布丁一把搂住秦炎的脖子,似乎觉得自己得了大便宜一般地欢呼道。   秦炎更是笑弯了眉眼,颊边的梨涡让人炫目,“可是,果果叔叔似乎不太愿意呢……”   “为什么?因为不喜欢布丁吗?”布丁苦恼地望着秦炎。   “当然不是,果果叔叔很喜欢布丁,他只是不喜欢爸爸。”   “为什么?”布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爸爸这么这么的好,为什么不喜欢?”   秦炎大笑着摸了摸布丁的脑袋没有说话。   “我说果子,你这难得主动找我一回啊,平日里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估计都不记得还有我这号人了吧?”李铭跃匆匆赶到跟刘果约好的饭店,人都没坐下,嘴巴就先咧咧开了。   刘果给李铭跃倒了杯茶,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不是都有给你发短信的嘛。”   “少来,就那些什么节日问候,一看就是转发的别人的群发信息,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我挺有诚意的啊,就给你一人转发了,谁知道你交际广泛,压根不稀罕这样的啊,我倒是真心觉得那些短信编得挺好的。”眼看李铭跃的腮帮子越鼓越明显,刘果赶紧打住,“哎呀,我那不是因为忙嘛,这不,今天一休息就立刻来找你了,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哈。”说着就把菜单递给李铭跃。   李铭跃这才算脸色好点,慢悠悠接过菜单,刘果见他这样忍不住吐槽道,“你一东阳大少爷,竟然会算计我的点工资请你吃饭!”   “你不懂,敲诈别人是技术也是乐趣!哈哈!”笑着掀开菜单,刚想点菜却一眼瞥见刘果手上的烫伤,“哎呦我去,这手是怎么了?”   刘果连忙缩了手,“没事儿,被烫了一下,这在厨房里不是常事嘛!”      ☆、第二十六章      李铭跃板起脸,“我就说吧,虽然店不大,但就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还是有些吃力的。一定是累到了才会不小心烫伤的吧?你这可算工伤!有没有问老板要医药费?”   刘果想起秦炎之前看到自己被烫暴走揍人,之后还亲自给上药,不由自主红了耳朵,“哎呀,真没事儿,再说了,老板他,他有给我买烫伤膏。”   “买个破药膏就算完了啊?”随即李铭跃想到什么,“你不会是因为这个被炒鱿鱼了吧?不然今天这非节非周末的,怎么就放假了?你不会是没工作了吧?靠!放心,有老子在,绝对饿不着你!”   刘果哭笑不得地看着李铭跃,“真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真就是放假,待着没事儿请你吃个饭。”可看李铭跃还是一脸不信,想了想,还是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李铭跃,只不过隐去了最后两人在楼上的那段。   “这么听起来,你们老板还算是个讲义气的,至少还是挺维护自己员工的。不过,我早知道你们老板不是什么好人,你看,这才开店多久就招来麻烦了,而且听你这么一说,还挺能打,这但凡能打的,不是揍人揍得多了,就是挨揍挨得多了,而你们老板怎么看怎么都像前者。”   刘果被李铭跃的这通歪理打败了,无奈地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李铭跃伸手招来服务员速度地点完餐,“你别不信,你看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说你们老板温和有礼,结果怎么着,揍人的时候哪里含糊了?我告诉你吧,这就跟那些发生家暴的一个道理,大部分被爆出家暴的在人前都是斯斯文文若不经风的模样,不然,你以为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这些词都是怎么来的?”   听着李铭跃这么编排秦炎,刘果下意识地就开始回嘴,“我老板可跟若不经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说的那些都是心理变态,我老板不是。”   “你才认识你们老板几天啊?就敢说他不是?”李铭跃瞪着眼睛看着刘果,“我告诉你吧刘小果,我托人查过他。高中毕业直接当兵,未到退伍时间因违纪被开,以后的几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竟然查不到任何记录,再之后就是今天年初的时候突然出现还带着个儿子,在我们市落了脚开了这家小餐馆。你恐怕不知道吧?你们那家餐馆楼上楼下都被他买下来了,甚至你们左右隔壁的店面也是他的,你自己说,一个单亲农村家庭出生的,从部队里被开了,消失几年回来就能有这样的财力,这像是正经人的轨迹吗?”   此时李铭跃的脸上没有半丝笑意,“你可以怪我侵犯别人隐私,可我李铭跃长这么大没几个只认我不认我身家的兄弟,你刘果算一个。不把你周围的人弄清楚了我不踏实。你今儿个不找我我过两天也得找你,你现在的这份工作看着是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可别最后被人卖了还傻呵呵地替人数着钱!”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李铭跃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眼神示意刘果“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铭跃突然扔出来的这些信息,量有点大了,一些刘果原本没注意的事情,因为他的这些信息,也在他脑子里串了起来,提到部队时秦炎那空洞的眼神,秦阿姨无意中说的那句“你多有主意一人,哪儿用我操心”,床头的那张照片……这一个个的细节似乎都在印证着李铭跃的话,秦炎根本不是你认识的那样简单的人!   可刘果不相信,一个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伸出援手,一个对非亲生的儿子这般用心,一个生活那般自律的人,会是一个坏人。   “谁都有过去有秘密,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在你面前不是透明的,就认定他是坏人。也许老板他存在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是我相信老板是个好人!”   李铭跃的嘴里正叼着一只虾,冷不丁听刘果来这么一句,愣得抬眼看着刘果都忘了嘴里的虾了,好半天才吐出来,刚想再说一通,可一对上刘果执拗的眼神,李铭跃鼻子都快气歪了,却也只是不甘不愿地蹦出一句“我操!你特么的鬼迷心窍了!”   刘果抿着唇不说话,泄愤一般地戳着碗里的那块茄子。   李铭跃一见他这样,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刘果啥性子他还不知道吗?别人帮他一次,他能记一辈子,更何况,他们那个老板等同于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拉了他一把,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其实,李铭跃这话倒也冤枉刘果了,刘果就是因为听进去了才会这样的反应,一边知道李铭跃说的都是实话,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好,一边又不愿相信秦炎会是坏人,他自认活了两辈子这点认人的直觉还是有的。可偏又是因为相信秦炎不是坏人,想到那些被秦炎隐瞒的事情,刘果又生出一股说不来的气闷感。   难怪问他当兵的事情他模糊其词,难怪店里生意不好他一点也不着急,难怪这店他说歇业就歇业……因为他根本不在乎,每个月光两个店面收租也够他开销的了!自己的那些绞尽脑汁是不是看在他眼里特别的可笑?   我操!自己昨天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觉得对方喜欢自己?越想越气愤的刘果,压根没察觉自己气愤的方向已经发生了偏差,仍旧自顾自地戳着碗里已经面目全非的茄子,随着最后一下子用力过度,筷子擦着碗底发出一声“吱”的声响,听得刘果跟李铭跃两个人都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快住手吧,这声音,跟上学的时候老师拿到坏粉笔划在黑板上的那种折磨人的声音有得拼。你就算不满意我干的这事,也别用这种方法来折磨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声难听的的声响,刘果已经不复方才的愤怒,还算平静。   也是了,对方是不是瞒着自己是不是喜欢自己,能有多大的影响?自己不过就是个干活的伙计,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实吗?   “我没对你不满,我是在思考你说的话。不过,不管我老板如何,至少就目前看来,我现在的工作对我来说是能找到的最好的了,我还是先干着吧,若真的像你说的有问题,我不过就一厨子,离开容易得很。”   李铭跃不太相信地仔细观察了一番刘果的表情,见他不是敷衍自己,立即心花怒放了,“这样想就对了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死守一家店!”   刘果翻了个白眼,“你的中文都让狗吃了吗?别以为去国外待了几年就有借口说中文忘了!”   李铭跃一点也不介意刘果损他,他这会儿心情好得很,“不说这些,你今儿找我出来不会单纯吃饭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刘果一愣,原本是想着能跟李铭跃吐吐槽,顺便让这小子帮着分析分析秦炎的态度,可谁想却成了这样。   “没事,就是单纯吃饭,你也知道的,我有个假得多不容易!”   李铭跃匆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这不对啊,你若是单纯请吃饭为啥不喊上陈路?那小子见天儿地念叨你。”   刚从秦炎的事情里回过神,转头又听到陈路的名字,刘果的脸色不大好,“哦,是吗?我忘了喊他了。”   李铭跃放下筷子,“刘果,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陈路是怎么回事?以前你们两简直跟连体婴似的,可你自己看你们最近,比普通朋友还不如,你更是提都不提他。是你自己说你的离职跟他没有关系,可你现在的表现又跟你的说辞不符啊!”   刘果强撑着笑,“哪里不符了?我以前处处带着他,是在孤儿院里带出来的习惯,总觉得不放心,可现在他很好,工作生活都很好,我可以放心了,自然不会再像原先一样,毕竟,感情再好没有谁能照顾谁一辈子吧?”   李铭跃伸手支起了下巴,“虽然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说着,李铭跃压着身子凑到刘果跟前,“说实话,就你当初对陈路那个好法,我都怀疑你是个弯的,对他有意思。”   刘果一噎,他倒是没想过李铭跃能一语中的,只不过他说的那是过去的刘果,不是现在的他。   “你打住啊,我就算是个弯的也不会是喜欢他的,你大可放心。”   “恩!”李铭跃点了点头,突然顿住,猛地一抬头,两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一般,“你这话怎么听着味儿不对啊?你这是否认了喜欢陈路这句话没否认你是弯的这句啊。”   刘果坏笑,“我有吗?”   其实,刘果觉得,自己的性向迟早都瞒不住,但他又觉得没有刻意说的必要,不若就如现在这般,让他自己一点一点接受吧。   李铭跃有点摸不准刘果的态度了,狐疑地看了两眼,还是决定暂时不提这个话题了,“吃饭吃饭,难得你请客。”   两人吃过饭,刘果准备掏钱包付账,却因为手上的烫伤一时没能掏出来,李铭跃连忙出声,“我来掏我来掏。”   刘果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铭跃,这人难得有机会宰到自己一顿会这么简单放过自己?   只见李铭跃眯着眼睛坐到刘果旁边,毫不犹豫地伸手进刘果的兜里掏出了他的钱包,打开付钱,还很洒脱地说了一句“不用找了。”   刘果看着李铭跃这一系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实在没忍住嘴角抽抽,“李铭跃,你特么还敢再无耻点吗?”      ☆、第二十七章      李铭跃下午还得回去继续上班,刘果很干脆得跟他道了别,可一想到秦炎的那张字条,又觉得对方肯定没有回去,一个人便有些懒得回去店里。   漫无目的地在道边儿走着,刘果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好好留着过这座城市,以前是挣扎于生存没空留意,后来到了“家”又一门心思地围着小店转,除了为店里添置东西会跟秦炎一起出去置办东西,这次竟然是自己第一次跑出来在外头闲逛。   “难怪会脑子进水地觉得秦炎喜欢自己,根本就是生活里只有那个人罢了。刘果啊刘果,你可真是无药可救了!”刘果冲着路边橱窗里的假人咧嘴一笑自嘲道。   “刘果!”   “哈哈……我果然是太久不出门了,都能产生幻听了,这大马路上的怎么可能有人喊我?”继续自言自语地低头往前走。   “刘果!刘果!”   刘果的脚步停了一下,不,应该是同名同姓。继续无视向前走。   突然一只手拍上刘果的肩膀,“喊你半天了,怎么越喊走得越快呀?”   刘果一回头,“任兵?怎么是你?我刚才一直以为是有人跟我同名同姓来着。”   任兵笑得一口牙齿白灿灿的,“都打这么久交道了,还是听不出我的声音啊?”   刘果被任兵这说得有点尴尬,赶紧没话找话说,“这不是没想到你会在这儿嘛,市场那边没你的事儿吗?”   “嗨,我本来就是那边的钟点工,每天只有早市的时候过去,一般送完你们店里的菜我就下工了。白天我有其他的活儿。”   这倒是出乎刘果意料,他一直以为任兵就是个嘴油子,没想到却这么拼,当即对这人的映像有了些改观。   “那你这会儿怎么不在工作?还是你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   “不在附近,在城郊。是家专营各类无土栽培的农作物盆景一类的一个小农场,我刚才是出来送货来了。”   刘果一听登时眼神就亮了,“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是啊,我就是觉得有意思才会干这个的。哎,对了,你们店最近怎么经常关门歇业呀?弄得我送菜的时候都觉得跟抽奖似的,今天中明天不中的。”   刘果不自在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任兵也没在意,“看你的样子今天休假?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农场玩玩?”   刘果刚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回去也是一个人,更何况,刚刚还在嫌弃自己生活里就剩秦炎一个人了,有机会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新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呀!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不会!我们农场也有专门供游客玩的采摘园。你可以转转,挑你喜欢的地方待。”说着任兵还自来熟地挑眉道,“放心吧,有我在,不收你钱!”   刘果第一次觉得对方自来熟也挺好的,不然的话,以自己的个性估计要冷场。   一路跟任兵来到郊区的农场,刘果发现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了,光采摘园就分草莓园葡萄园等好多种,更别提另一边的蔬菜基地跟盆栽基地了。   “你们的农场好大啊!”   “哈哈……还行吧,现在这季节你可以去草莓园看看,我先去盆栽基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你有的吧?”   “嗯嗯……放心吧,你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是郊区又是农场的缘故,刘果觉得空气好得不像话。深深地吸了口气,下意识想到,应该让秦哥带着布丁来玩,随即整个人一愣,死命摇了摇头,快步向草莓园走去。   虽然不是周末,可看农场外停的车,证明还是有不少人来玩的,刘果原本也没想真釆了草莓回去,就是想找个地方转转。可一走进来,看着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熟的没熟的草莓,又忍不住要了个小篮子,有一茬没一茬地随手摘着,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上来,就好像这些都是自己种的似的。   不远处有三五个结伴的人,刘果决定绕开他们,毕竟这种活动明显是群体行动比较正常,像自己这样一个人乱溜达的,实在是尴尬。   “果子哥?”   刘果默默地汗了一把,不会这么背吧?老子只是想出来散个心也能遇到他?   僵着身子转过去,果然看见陈路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   陈路一脸欣喜,“果子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你怎么来这里了?”   刘果没有回答陈路的问题,而是把视线投向了那边的几个人,很显然那边的几个也在打量刘果。   顺着刘果的视线,陈路连忙解释道,“那几个是我在同城厨师群里认识的朋友,都是各个星级酒店的厨师,我今天周休,他们提议来这儿玩儿我就一起过来了。”   刘果下意识皱了皱眉,厨师?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中间那个人他上一世当到主厨时曾经见过。   吴航!吴氏集团的二公子!怎么可能会是厨师?   说起这吴氏集团,根本就是东阳集团的死对头!不管东阳集团涉足哪个行业吴氏集团都要去掺一脚,而对于一直是东阳集团主打的餐饮行业,吴氏集团更是明争暗斗不断。那些年,有多少东阳的大厨被吴氏挖走,每次厨艺比赛,只要东阳参加吴氏更是必定死磕到底。   什么时候陈路跟吴航认识了?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这些,还是说上一世陈路也早已认识了吴航?   “果子哥?果子哥?”   陷进思考里的刘果被陈路拉了回来,“啊?不好意思,走神了,你说什么?”   最近几次见面,刘果跟自己说话不是不耐烦就是注意力不集中,陈路心里委屈,却又说不出口,于是出口的话便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我问果子哥为什么会来这里,问了三遍你都没听到。”   刘果现在最烦陈路这样说话,为着上辈子的事儿,总觉得他这样太装,于是,下意识说了谎,“啊……那个,我老板听说这里有无土栽培的有机蔬菜想过来看看,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陈路满脸诧异,“你们那么小的餐馆都考虑用有机蔬菜了吗?”   陈路这语气让刘果有些不爽了,什么叫那么小的餐馆?谁规定只有大酒店才能用有机蔬菜吗?这话里明显地瞧不起算怎么个意思?   “嗯,用用也没什么不好,我老板反正也不缺钱,开餐馆就是开着玩的。”从听完李铭跃的那些话后,刘果就一直在为秦炎就是玩票一样开了个餐馆自己却拼命地合计而抑郁,可此时说出来噎了噎陈路,却立时觉得无比爽快!   “啊……我也出来有一会儿了,我得去找我老板了。下次有空再聊啊!”说完也不等陈路反应便提着半小篮的草莓匆匆离开。   此时那几个人也围到陈路身边,“那人是谁啊?”   “我发小,也算是师兄,之前一块儿在东阳的。”   “哦——就是你之前说比你厉害但是放弃升级试还离开东阳的那个?”   “嗯。”   几个人又围着闲聊了两句,所以,谁也没注意到吴航脸上一闪而过的玩味:莫非这就是之前传言孟万阳最得意的弟子?   从草莓园出来,刘果也没了再逛的心思,给任兵打了个电话便离开了农庄。只不过,心情却比来之前好了不少,因为就在刚才跟陈路不对付的时候他想通了一件事:这秦炎是不是神秘都不会伤到他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厨子。而秦炎是不是瞒着他有那么些资产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认识的秦炎是个低调的人,既然低调,肯定就不喜欢到处说我有多少多少资产,更何况,秦炎连个车都没有,估计,他就算赚了些钱也一定花光了,所以,也不能算骗自己,最多也就是个瞒而未说。   要说起来,自己也没告诉他自己重生的事啊。   自认想清楚了的刘果,其实就是发挥了阿q精神变相逃避了李铭跃提到的问题。但这不影响他转好的心情,提着自己釆的新鲜草莓,刘果一路心情愉悦地回去店铺。   等他从城郊又是公交又是地铁地终于到站时,天都黑得透透的了。   “唉,这白天是越来越短了……”一边嘀咕着一边加快了回去的步伐,离饭馆还有几步路时,刘果下意识抬头看去。   黑通通的,没有灯。在左右两家亮堂堂的店铺对比之下更显得漆黑萧索。   刘果的步子立刻变得重了起来:没有回来!老板没有回来!   于是,店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   拖着步子走到店外,掏出钥匙开了小门进去,站在黑漆漆的前厅里,刘果发现空得让他心慌。   以前也不是没有半夜起来到前厅来过,可从来没觉得空过。难道是因为知道秦炎就在楼上?所以心里怎么都是踏实的吗?   刘果茫然地按了按自己的心窝,一脸的绝望,“刘果啊刘果,你是不是被人下过‘爱上不该爱的人’的魔咒啊?上辈子看上一个做作虚伪要你命的,这辈子看上一个满身秘密说不清的,你这该死的心脏,就不能等着对着个靠谱的人再心动吗?”   苦笑着摸黑坐下,“真不知道,两世心动,哪个更苦逼一点。”   不,这一次,自己打死都不要死命贴上去了。喜欢上了又如何?没人规定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既然明知道不合适,那我藏好就是了!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刘果很早就醒了,却不愿起来,裹着被子赖在床上,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   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嘈杂声越发多了起来,唯独他们店铺没有任何声响,沉默得刘果都觉得心凉。   赖了半天,摸出手机一看竟然才九点半,刘果木木地看着屋顶,时间怎么就过得这般慢呢?是不是起来找点事儿做做比较好打发时间?   慢吞吞地起床洗漱,看到昨天回来扔在桌上的草莓,刘果解开袋子看了看,决定做点甜食来让自己高兴点儿。   先是跑去超市买了必要的东西,回来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先在锅上烧上一锅的水,刘果便转身去把草莓一个个地都洗干净了,去了蒂,拆了一盒格力高,小心翼翼地把饼干棍戳进草莓里,做成了棒棒糖的形状,随后又把买来的白巧克力和牛奶巧克力隔水融了,将买的瓜子仁碾碎了,然后把处理好的草莓裹上融了的巧克力再撒上瓜子仁便放到一旁等待凝固。   虽然简单,可等他把那一堆草莓都处理好了抬头看钟的时,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而店里,仍旧只有他一个人。   原本因为做甜食而产生的一点好心情又因为这个现实而消失不见了。   盛了碗剩饭热了热,然后压实,把所有草莓棒一个一个地插在饭里,白的黑的宛如一大捧的棒棒糖花束,这放在以前,刘果必定会美滋滋地拍张照传到自己的空间去,可现在看着这一把好看的草莓棒却突然一点儿兴致也没有了。   怏怏地把碗放在桌上,刘果透过天窗看了一眼外面还亮着的天。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老板这是要弃店了吗?”   这样无所事事的时候,刘果才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活的圈子狭小得可怕,上一世自己觉得心里不踏实的时候就会回孤儿院找院长妈妈聊聊天,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孩子们做些好吃的,陪他们玩一玩闹一闹,一切就都好了。   可是,每次回去都是跟陈路一道,刘果怕自己一个人回去被院长妈妈追问,下意识地不愿回去。而这几个月因为有秦炎有布丁,自己也没觉得不回去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也许自己的归属还是只有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就在刘果胡思乱想的时候,卷帘门毫无征兆地被呼啦拉起,以至于刘果维持着发呆的表情都没能反应过来。   “果果叔叔,我好想你!”都没等得及秦炎完全拉开卷帘门,布丁便仗着人小钻了进来,本来想着嘴甜一把,帮自家老爸讨好讨好果果叔叔,却一眼就被桌上的玩意儿吸引了。   “哇(⊙o⊙)哇……果果叔叔,果果叔叔,那是什么?是吃的吗?”   刘果原还在纠结该怎么跟秦炎打招呼,布丁的这声惊呼倒是解了他的围,“是吃的,叔叔做的小甜食。”   “甜食?”布丁那双圆溜溜的眸子一下子亮闪亮闪的,“那它叫什么?还有……布丁可以吃吗?”   之前还愁绪满头,各种低落的刘果,瞬间便被布丁的模样逗乐了,“名字呀,我也不知道,要不,布丁给取一个?”   布丁眨巴着眼睛,却不是看向刘果,而是直勾勾盯着那一堆甜食,一本正经道,“那我要吃完才能根据它好不好吃来取名字。”   刘果忍着笑,“那布丁挑一个尝尝吧。”   布丁绕着看了一圈,左手抽了个白的,右手举了个黑的,左右细瞧瞧,把右手的也小心翼翼地放到左手,再次伸手抽出了一根黑白相间的。   “那我就辛苦点,每一种颜色都尝一下吧。”   布丁一副“牺牲良多的模样”,刘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而还没等他收住笑,秦炎一声冷冰冰的“不行!”直接把刘果的笑冻在了脸上。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声过于强硬了,秦炎不自在地咳了咳,“那个,他今天吃太多的糖和巧克力了,再吃甜食牙要受不住了。”   尽管秦炎解释了,刘果的表情还是不太好,不过却也勉强笑了笑,“这样啊,那就明天再吃吧。”   布丁一听不乐意了,“就一根也不行吗?”   在这件事上秦炎丝毫没有退让,“不行。”   谁知,往日里只要秦炎拿出这样的态度就会乖乖听话的布丁,这一次却一反常态,抱着刘果的腿,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而且,完全不是干嚎,金豆子那是唰唰地往下掉。刘果被布丁这上一刻晴空万里下一秒却雷雨交加的变脸速度整懵了,手忙脚乱地抱起布丁。   “布丁不哭了,不哭了,只是明天吃而已,不会坏的,叔叔都给你留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听爸爸的!爸爸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带布丁出门就带布丁出门,昨天还不许布丁回来,非要带着布丁住外面,还抽很多很多烟,老师说过抽烟不好!比吃糖还不好!布丁两天没吃果果叔叔做的东西了!爸爸还要让布丁等到明天!爸爸是坏人!呜呜呜……”   布丁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通控诉,让刘果无奈的同时却也暗暗惊奇,这不是说带布丁出去玩了吗?怎么会抽很多烟?有烦心事儿吗?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可这话刘果又问不出口,总显得过于自作多情。   秦炎揉了揉眉心,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既然我是坏人,那你就去找个好人当你爸爸吧!”   不等布丁有所反应,刘果当即瞪直了眼睛地喊了一声,“秦炎!”刘果比谁都能体会,秦炎这话对布丁的伤害有多大,果不其然,布丁在听到秦炎这句话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两眼一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死搂着刘果的脖子,怎么都不撒手。   而秦炎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也显得颇为懊恼,却不知为何,就是抿着唇不开口。   刘果心里不舒服,他觉得秦炎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该跟孩子撒气,当即也没了调和这父子的心情,只低着头哄布丁,可布丁这次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怎么哄都没用,刘果无奈,“那叔叔带布丁去睡觉好吗?”   布丁点了点头,见刘果要把他往楼上抱,立即不依了“我,我,不要,跟,爸爸,睡!”哭得都倒不过气了,说话也是一颠一颠的。   刘果心疼得把布丁紧了紧,然后连问都没问秦炎一声,直接抱着布丁转身往后院自己屋走。   于是,正愤愤不平的刘果,自然没能察觉到头靠在他肩上的布丁冲着自家老爸咧嘴一笑,还偷摸摸地比了个v的手势。   还原本一脸不畅快的秦炎,则是眉开眼笑地在他身后,回了自家儿子一个v的手势。   刘果一点也不知道,这父子两早达成协议了,找到机会就装矛盾,然后让布丁趁机跟着刘果睡一阵。一来可以让儿子“透露透露”自己的一些情况,二来可以让儿子打探打探刘果的口风。   别人都实行夫人外交,到他这儿成儿子外交了。不过,秦炎一时也是真想不到办法了,那天晚上,看刘果的样子,似乎还是被自己吓到了,可他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解释清楚,又担心刘果一声不响地吓跑了。   说起来,带着儿子消失了两天,秦炎原是想借机添把火,就看刘果那天的态度,不像是对自己没感觉,所以在刘果逃避了之后,他想着干脆失踪两天让刘果自己琢磨琢磨。可真出门了,秦炎又后悔了,万一刘果没琢磨,而是看自己这样,反而更没底,直接跑了咋办?天大地大的,他秦炎得去哪儿把人找回来?   可出都出来了,再回去,又显得太怂。死活熬了两天,还是没能熬的住,吃过午饭就往回赶了。   说实话,在他拉开卷帘门看到刘果表情呆愣地坐在那里的时候,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位。而看到儿子冲着那堆糖果乐不可支的样子,秦炎觉得机会来了,当即敛了情绪,严肃了起来。   得亏布丁机灵,一听秦炎那不同寻常的语气,便明白过来,当即顺着就哭闹起来。而现在,从结果来看,显然是效果不错。   秦炎看着两人离开了视线,挑了挑眉,抑制不住地露出嘴角的梨涡,迈着轻快的步子便上了楼。   虽说,利用自家儿子来争取主动权略显卑鄙,可他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先稳住刘果才是上策,不然,让之前的那个叫什么陈路的钻了空子,自己就没处诉苦了。   “这儿子都快要成你儿子了,你还想撒手不管?”秦炎长手长脚地往床上一躺,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坏笑,“但愿小子机灵点,不然他就没妈了!”      ☆、第二十九章      布丁被刘果抱回屋后便停了哭闹,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珠,人也一直在打着嗝,刘果是一边心疼着布丁一边琢磨着秦炎,手一下又一下地给布丁顺着背,人却愣愣地陷入思考。   虽说刚才一时之间很是愤怒秦炎的反应,可这会儿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合常理。他认识秦炎父子也不短的时间了,两人之间什么样的互动都见识过,布丁也不是没说过“坏爸爸”这样孩子气的控诉,可秦炎从未对此有过这么强烈的反应,今天突然这样,还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而布丁在停止了打嗝之后,也不提睡觉的事了,自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赖在刘果怀里,“果果叔叔,爸爸会不会不要我了?”   原本还在细琢磨的刘果,一听布丁这话赶紧回了神,“不会的,爸爸那是说的气话,我们布丁这么乖,爸爸怎么舍得不要布丁呢?”   布丁撅起了嘴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以后,爸爸会跟别的阿姨结婚生自己的小孩,到时候就不要布丁了。”   刘果暗暗心酸,小孩子哪怕不懂什么,但是害怕被遗弃几乎是本能,他们的敏感是来自于孩子对父母的安全感的缺失。搂着布丁轻轻地晃了起来,“不会的,哪怕爸爸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孩,爸爸也不会不要布丁的,因为爸爸很爱很爱布丁,不会突然就不爱的。”   布丁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刘果,“果果叔叔怎么知道?是不是果果叔叔也很爱很爱布丁?”   “是啊,因为叔叔也很爱布丁呀,所以叔叔能感觉得到爸爸也很爱布丁,不会不要布丁的。”   布丁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要是爸爸跟果果叔叔结婚就好了,这样果果叔叔爱布丁,爸爸也爱布丁,就不会有人不要布丁了。”   刘果因为布丁的话脸上一僵,随即又想到童言无忌,伸手摸了摸布丁的脑袋,“叔叔是男的,男的是不能跟男的结婚的。所以啊,布丁以后可别说这种傻瓜了,会被别人笑话的。”   布丁歪着脑袋,满眼的不解,“为什么会笑话?是不是像班上的小朋友那样?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爸爸又找了其他阿姨给他做妈妈,于是小伙伴都笑话他?说他那是后妈,会打他?”   刘果觉得,这天底下最不能理解的思维估计就是小孩子的了,毫无逻辑可言,更无规律可寻,完全就是天马行空,什么都能连在一起说。   无比想叹息的刘果,看着布丁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等着自己回答,觉得自己的脑袋大了一圈,“这个,还是不一样的。”   “那为什么果果叔叔不能做布丁的妈妈?”   “妈妈都是女的,叔叔是男的。”   “为什么妈妈要是女的?男的就不能是妈妈?”   “因为,因为……”刘果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不够用了,这小孩儿真心都是活的十万个为什么,“因为,男的都是喜欢女的的,而只有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才可以结婚,结婚了自然就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我天,老子都特么是在说什么?这真的是老子会说的话吗?刘果心里各种吐槽,却偏偏还没发对着一个小屁孩吐。   布丁“咦”了一声,“那,是不是爸爸跟果果叔叔相互喜欢的话就可以结婚了?”   刘果恨不能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觉得,再跟布丁这样车轱辘话说下去,一定是自己先憋死。于是,转着脑筋想着怎样可以让布丁放弃这个话题,却被布丁接下来的一句话,搅得心头泛起涟漪。   “那太好了,爸爸喜欢果果叔叔,只要果果叔叔也喜欢爸爸就可以了!”好像终于解决了一大难题般,尽管眼睛还红肿着,布丁的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笑。   刘果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小孩子乱说的,小孩子乱说的,他们根本不懂啥叫喜欢,对,不懂……   做了千万遍的心里暗示,刘果还是没能绷得住,故作不经意般问道,“布丁为啥说爸爸喜欢叔叔呀?”   布丁一脸理所当然,“爸爸自己说的呀!”说完这句,布丁自认完成了老爸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于是,不再撑着了,刚才那番哭闹早就累了,此时打了个哈欠便窝在刘果怀里睡着了。   秦炎自己说的喜欢我?卧槽!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布丁听岔了?   因为布丁一句话,感觉跟雷劈了似的的刘果,终于在“脑震荡”中回过神,刚想低头再问问布丁,却发现这小子已经香香地睡了过去,嘴角还挂着口水。   刘果有那么一瞬间无比想化身成咆哮帝,摇醒布丁,你倒是说说你爸是为什么说喜欢我的呀?是怎么说的呀?用的什么语气说的呀?   各种脑补最终都化成一声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对着孩子的一路无心之话认起真来了。小心翼翼给布丁脱了衣服盖好被子,刘果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要把晚饭做了的,不然三个人都得饿肚子。   秦炎觉得刘果这两天不对劲,倒不是其他不对劲,而是会时不时地偷瞄自己,而一旦自己回头,又会迅速地转过视线。他还没自恋到认为刘果是突然迷上自己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看了。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布丁那小子说了什么不是自己交代的话!可自己明明问过那小子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把该说的话说了,那小子可是用冰激凌跟自己发的誓,确定完成任务了呀……   这天,终于受不了刘果时不时飘来的视线,秦炎趁着午市结束把刘果喊了过来,“我想说好几天了,还是开门见山吧,你这些天为什么有事没事总瞄我?”   刘果一囧,却还是不承认,“我没有啊,秦哥你错觉了吧?”   秦炎眯了眯眼睛,紧紧盯着刘果,“真的是我错觉?你觉得我这么容易会有错觉?”   秦炎此刻的眼神其实并不凌厉,却偏偏于温柔之下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眼见刘果就要被看得顶不住了,两人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屋子里所有开着的灯都闪了起来,两人茫然地抬头看着这些突然反常的灯,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在两人愣神的功夫,所有的灯在一跳之后彻底地不亮了。刘果木木地问了一句,“停电了吗?”   不待秦炎回答,店外突然嘈杂了起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着火了!”   两人一听连忙往屋外跑去,这一看,刘果登时傻了眼。   这一排的几家店铺的电表是挨着的,位置正好在他们饭店的外墙上,此时不知为何原因,几只电表通通烧了起来,连成一片的火焰,火舌直往二楼的窗户口窜。   相比较慌了神的刘果,秦炎还算是镇定。冷静地扫了几眼与电表相连的所有线路以及火源周围的易燃物,虽然暂时烧不进屋里,但是几家店的招牌都是连着的,一旦烧起来火也必然小不了,估计等消防车来是等不了了,得先自救。   既然是电起火,必须要先断电,可眼下烧的就是电表电闸的地方,拉闸断电是不现实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变压器那儿了。秦炎抬头四顾,寻到了离店不远处的街对面的变压器。   而就在秦炎思考的同时,刘果已经折回店里慌慌张张地抱出了灭火器,正拔了插销打算对准了喷。   秦炎一看,急得直接上脚踹飞了刘果手里的灭火器,一把把刘果拉离了那边,“你不要命了吗?”   而刘果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死命地要挣开秦炎的钳制,“你放开我!!我要去救火!不能让它烧,要是烧到厨房会爆炸的!”   眼前的火光让刘果想起了重生前的那场爆炸那场大火,在他的眼里,似乎下一秒这间店便要被炸毁。   秦炎不知道刘果的情绪为何这么激动,险些没能拉住他,改用两手困着他,才算没让他挣开,“果子,听我说,你拿的是泡沫灭火器,这是电起火,没断电之前你用那个灭火器你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刘果挣扎的身形一顿,秦炎连忙将他的身子掰过来,“果子,看着我!别慌,火并不大,一时半刻烧不进屋里。我先想办法把电断了,咱再灭火,听到没有?”   刘果的眼神还是空空的,秦炎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可他也没时间继续跟他说下去了,只能拜托隔壁店的店主帮忙看着。自己回屋换上塑料筒鞋,去后院扛了梯子,并顺手抄了根长木棍便奔着变压器去了。   架好梯子,秦炎动作迅速地爬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举起木棍把变压器的总开关敲落下来,整个动作精准而速度,似乎做过无数遍一般。   一瞬间,整条街都断了电,有些不明原因的店家骂骂咧咧地从店里出来了。   秦炎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急匆匆地返回去,抱出了店里所有的干粉灭火器,一个接一个地对着起火处喷了起来。自己店里的没够还问隔壁店借了两个,总算在喷光了八桶灭火器之后,最后一丝火苗再挣扎了一下之后彻底熄灭了。   此刻的秦炎终于有空关注刘果,却发现,刘果扔维持着自己刚才离开时的样子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无助。那副模样让秦炎的心宛如钝刀划了一把,浆疼浆疼的。   给供电所的人打了电话,那头答应待会儿就派人过来修,秦炎伸手握住刘果的手,却也无法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手,“果子!你先回去,去楼上等我,好吗?”   刘果直愣愣地看着秦炎握着自己的手,好似半天才接收到秦炎说的话,迟缓地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地往屋里走去。   秦炎心底是一万个不放心,可此刻他却没法走开,火虽然灭了,但害得整条街都断了电,他得留下来解决后续的琐事。      ☆、第三十章      供电所的人没到,消防跟派出所的倒是先到了。   在确认不会再有起火的危险后消防队的便先离开了,而派出所的两个警察则要求秦炎去趟派出所备下案。   就在秦炎分身乏术的时候,刘果从楼上下来了,整个人似乎已经恢复了常态,冲着秦炎点了点头,“你跟警察过去吧,店里有我。”   秦炎还对方才刘果的反应心有余悸,不放心地盯着刘果瞧了许久,最终在警察的催促下,没有说什么,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刘果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站在烧毁的火表前出神。那一排的火表里,烧得最严重的就是他们店里的,很显然他们店里的是最先烧起来的。   然而,因着上一世的事,刘果平日里对水电的安全特别上心,而秦炎更是比他还不含糊,眼下又不是夏天,不存在高温的威胁,而起火的时间又不是饭点,更不存在店里用电过载……在排除了种种可能之后,刘果能想到的,只有人为一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方才他那般失控的原因。   可是在楼上静静坐了片刻恢复冷静后,刘果也知道自己可能想岔了。虽然不排除人为,可消防的人也鉴定了是电路短路引起的起火,这种短路的由头可就说不准了,人为可以,非人为也可以……   而且就算真是人为的,自己也不似上一世那样追名逐利,只是窝在这小饭馆里尽职尽责地当个小厨子,也不存在挡了谁的路这一说,应该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吧?   至于其他的,秦炎……刘果决定还是等秦炎回来再说吧。   供电所的人来看了看具体情况,表示一时半会换不好火表,得明天再来,于是临时给几家店接了直接线路,暂且恢复供电。   等秦炎从派出所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了,走到店外,看见刘果正在店外张望,似在等着自己,没来由地心里软成一片,连刚才在派出所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刘果一看到秦炎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我有给刘大妈打过电话,拜托她帮忙接布丁放学。”   “我知道,我也有给刘大妈去过电话。”   “供电所的人来过了,说今天来不及换了……”   “嗯……”秦炎一边回答着一边步步向刘果走去。   “派出所的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做了下记录,交了点罚款……”   “你……”   刘果刚说了个你字,秦炎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替刘果擦去脸颊上的一处脏污,又直直地看了刘果片刻,轻轻地问了一声,“你还好吧?”   刘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秦炎指的是自己下午的时候那阵失控。   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没事儿了,让你担心了。倒是你,下午救火弄得一身狼狈,还是赶紧上楼去洗洗收拾收拾……”   刘果话还没说完,秦炎突然双手紧握着刘果的两条胳膊,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秦炎?”被秦炎捏痛的刘果,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秦炎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那我先上去了。我看这临时电没接到后院,你今晚就在楼上凑合一下吧。”   刘果一想自己确实也有事情要和秦炎商量,便没有矫情地痛快点了头。   秦炎将水开到最大,拼命地冲着自己,他之所以刚才那么紧张地看着刘果,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若这次的电表着火是有人故意找他们的麻烦,会不会是跟自己有关系?而刘果下午那样的反应是不是就是因为意识到这种可能才那般恐慌?那他之后又恢复正常,是不是因为做好了离开饭馆的决定?   倘若这样,那他真的提出来时,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猛地将水关掉,秦炎烦躁地站在镜子前,透过氤氲的雾气,仍能隐约可见自己身上的刀疤,自己,又凭什么可以留下对方?   “秦哥,你洗好了吗?”   “好了。”秦炎应了一声,转身套上衣服出了浴室。   刘果指了指茶几上的碗,“没做什么东西,就简单煮了点饺子,秦哥凑合着垫垫肚子吧……我看这样子,明天估计得弄一整天,这店里一时半会儿又没法营业了……真是,感觉最近多灾多难的,再这么下去,这店还怎么开呀……”   秦炎拿筷子的手一顿,定定地盯着碗里的饺子,没有抬头看向刘果,“所以,你打算离开了吗?”   刘果被秦炎的话问得一头雾水,“离开?去哪儿?”   一瞬间没了胃口,秦炎干脆放下筷子,“随便,去一家没这么多灾多难的店,安安稳稳的……”   刘果诧异地瞪大了眼,“秦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秦炎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难道不是吗?果子,咱两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我能感受到你身上一些压抑的过往,但我不在意,谁还没点过去呢?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不在意就不存在的,我能感觉到你比任何人都渴望安稳,渴望简单,如今我这店,似乎被人惦记上一般,三天两头的不太平,于你而言,确实已经不是什么长待的好地方了。”   刘果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秦炎产生这样的误解,一步跨到沙发前在秦炎旁边坐下,“我没这么想过。”随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确实,我很渴望安稳,可这不代表我只要见到问题就会逃避离开。‘家’现在只是一时遇到点困难而已,不代表它就不安稳。”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若有一天这家店不能让你觉得安稳了便是你离开的时候了吗?”   刘果一愣,离开?是啊,自己最初的设想是找一家小饭馆磨练磨练自己的厨艺,等积累一些经验后便离开,自己开家小饭馆,远离曾经的种种,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在“家”工作了这么久,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最初的设想。   自己想法上的改变,究竟是因为这家店,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秦炎半天没听到刘果的回音,以为他是默认了。缓缓地闭上双眼,掩去眸子里的一丝酸楚,“今天也累了,都早点休息吧,你睡床,沙发归我。”   刘果从自己的细思里回过神来,猛得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我没想过离开!你凭什么这么说?”   秦炎“嚯”地一声,站至刘果对面,高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压迫的态势俯视着刘果,“你真没这么想过?”   被秦炎这突然而至的气势惊到了,刘果下意识退了半步,却还是不服气地回道,“就算一开始有,后来也没了!”   秦炎半眯起眼睛,不放过地追问道,“为什么后来没有了?”   刘果一窒,为什么?难道要说因为自己对这家店产生了依赖?对眼前的人产生了依赖?只要待在这家店看见这个人自己就会觉得无比地安心,哪怕连心有余悸的火灾都能在他的安抚中最快的缓过神来?   死死地咬着下唇,刘果沉默以对。他说不出口,他怕极了这种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里的感觉,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害怕会再次粉身碎骨。   秦炎很清楚地看到了刘果眼里的挣扎,就在他以为刘果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刘果眼中的波动褪去,再次恢复到一波平静。   秦炎那股横亘在心头的气息登时不可抑制地喷发了出来,直接一手揽过刘果的腰,把人带得离自己更近,近到只能看清对方的双眸,而望不全对方的表情。   “我不管你在顾虑什么,我也不管你在盘算什么,但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看上你了,老子秦炎看上你刘小果了,不是老板对伙计的中意,是带着欲望跟占有欲的喜爱,甚至在老家看月亮的那个晚上,我都已经想到了一辈子这么缥缈而矫情地词。我秦炎不是坏人,却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别想离开我的店,更加别想离开我!”   刘果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被秦炎的这番话砸得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够用了,到底是哪句话发生了偏差,让两个人的对话变成了现在的内容?   秦炎,这,是在跟自己表白吗?   刘果表情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秦炎一下获住嘴唇,几乎不带半分停顿地便将舌头挤进了刘果的嘴里,长驱直入,缠住刘果的舌与之共舞。   原本诧异地睁大双眼的刘果,随着秦炎的吻越来越深,缓缓地闭上双眼……   等到秦炎放开刘果时,刘果已经气喘吁吁,秦炎则好一些,只是略有些气喘,还不忘勾起嘴角,说得斩钉截铁,“你没拒绝!”   刘果脸一红,顺势就要去推秦炎,却被秦炎搂得更紧,再一次低头吻住刘果,不复方才的急切与霸道,这一次,秦炎吻得无比温柔,细细的嘬着刘果的嘴唇,等到刘果气息不稳地嘤咛出声,才一点点地将舌尖探进对方口腔,细细地舔舐着对方的上颚与牙床,似乎要在对方口腔的每一处地方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两个人挨得极尽,秦炎刚洗过澡,仗着屋子里开着空调,并没有穿很多,此刻他身上的变化,刘果第一时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一惊之下猛得推开对方,满脸囧意,“你……”   秦炎倒是一脸坦然,“我说过了,我于你,是带着欲望跟占有欲的喜欢!”   刘果被秦炎的直白弄得脸上更是红了三分,他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喜欢男的,可除此之外,所有的经验都为零,此刻面对秦炎这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的行事作风,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起来。      ☆、第三十一章      秦炎看出刘果的不自在,一面告诉自己不要心急,一面拉着刘果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你不需要有负担,不论什么,你都可以对我说不,所以,你想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不会有太大改变。现在,我们好好谈谈今天的事可以吗?”   刘果一听秦炎提到今天的事,立刻忘了之前的尴尬,正色道,“供电所的人说是电路短路引起的……”   秦炎摇了摇头,“若是电路短路,就不该是从火表烧起。”   刘果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显然,这也算是在他预料之中,“会不会是之前……”   “不会!”   秦炎不仅否认得迅速,而且斩钉截铁。那态度让刘果疑惑地细看了秦炎两眼,随即想到,“你还是去找过那人了?”   秦炎整个人僵了一下,却还是尽量平静道,“之前的事确实是对门那人,我确认过了,也找过他了,所以这一次不可能是他找我们麻烦了。”   秦炎说得肯定无比,害得刘果的心下意识一惊,这秦炎究竟是什么方式去“找”对方的?为什么就这么肯定对方不会再次找麻烦?   想起上一次因为那几个混混暴走的秦炎,刘果抿了抿唇,可随后想到同样是那天,因为自己的要求,而选择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抽了一小时烟的秦炎,刘果坦然着神色,“你是怎样跟对方说的?”   “用拳头说的。”秦炎半正经半开玩笑地回道。   刘果很严肃地摇了摇头,“不会!你既然那天答应了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因着刘果的一句话,秦炎整个人都松了半成,他很清楚那天暴走给刘果带来的震撼,不管自己之前表现得多么温和无害,那天的行为也足够颠覆,他很害怕自己在刘果心中的印象成为暴力的定势。   而现在,刘果毫不犹豫的相信,让秦炎长长地舒了口气,只是,那颗悬着的心还没能完全落地。   “跟踪过那人,发现那人在外头养小,拍了些照片给他亮了亮,警告他若不再出幺蛾子,这件事就不会提及,若不然,这些照片立马寄给他老婆。”   刘果先是一愣,随后噗嗤笑出了声,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秦炎竟然选择了这种最不爷们的做法。   可同样,他更加清楚地知道秦炎如此的缘由,心里瞬间就柔软了,忍不住浅笑吟吟,“你没留下让他反咬一口的把柄吧?例如告你威胁什么的?”   这一下子,秦炎彻底卸了劲,身子靠向沙发,伸出一只胳膊架在刘果的肩膀上,“放心,不会的。”其实秦炎完全可以不说自己是怎么做的,或者随意编一个,可那一瞬间他却突然就想实话实说看看刘果的反应。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不是一个坏人,却也称不上好人,这些年的经历已经让他养成了一定的解决问题的习惯,而这个习惯又绝非正常人能够接受的。   刚刚在等待刘果回答时,秦炎是多么害怕刘果的第一反应是指责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厚道亦或违反道德。   可刘果没有,他最先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牵连。   秦炎手上使力将刘果的脑袋箍到了自己胸前,死命揉了揉刘果的头发,却找不到语言来叙述他此时的心情,最终沦为沉默。   刘果能感受到秦炎的心绪起伏,故而一开始也就任意秦炎“虐待”自己的头发,可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伸手摁住秦炎的手,“秦哥,说正事呢。”   秦炎这才放开刘果,“还有什么要说?”   “既然你确定不会是对面那人,那究竟会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要我们命的。”不然,不会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火表动个小手脚,以对方这样的行事能力,要想制造一场事故意外根本是易如反掌。很显然,对方就是故意来给他们制造麻烦,同时顺带提醒他们,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秦炎只说了半句,后面的话都没有说,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以为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可现在他也没那么确定了,以刘果的手艺以及原先的履历,也不是说就没有人找他麻烦。何况,刘果并不清楚自己原先是做什么的,难免不会往自己身上揽,胡思乱想的。   见刘果还要再问,秦炎凑过去亲了一口,“放心吧,不管怎样都不会有事的。”即便有事,也会有我的。只不过这后一句秦炎只是默默在心里念叨了一下。   原本还好好说话的刘果被秦炎这一亲又瞬间红了脸,下意识挪了挪屁股,“你怎么能不说一声就亲呢?”   秦炎笑,“那你的意思是,说一声就能亲了?那我现在要亲你了……”说着做势就要亲过来,刘果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站得远了些。   “秦哥!”   秦炎干咳了两声,止住自己的笑意,“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看你精神挺足,现在有精神跟我说说你下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刘果的身子一僵,脸上却还在努力地勾起笑脸,“能怎么回事?被吓傻了呗。”   秦炎定定地望着刘果,直看得刘果心虚地错开眼睛,从以前刘果就发现,秦炎一旦目光如炬地看着谁时,那眼神里洞察一切的锐利总会让人招架不住,看来他即便是在部队待过,也一定不是一般的兵种吧?   就在刘果不知道该如何面这样的沉默时,秦炎站起身,两步跨到他的面前,伸出双臂将刘果拥进怀里,“没什么好怕的,不管今天还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一直会在的,所以,不要再害怕不要再无措……”   不管是曾经的噩梦还是今后的坎坷,都有我。   秦炎的话如同一锤狠狠地击在刘果心上,他知道秦炎一定看出了自己有所隐瞒,可他却体贴地没有追问,给自己留足了空间,甚至还给了自己这段有如承诺般地话。   刘果突然觉得,老天让他重生就是为了让他遇见这个人,用他的宽厚、包容、强大来免除自己孤苦无依,来消除自己惶惶不安……这个温暖的怀抱,他等了两世,这句坚定的“我一直会在”,他等了两世……   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刘果伸手紧紧搂住秦炎,埋在他的肩头,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蕴湿了秦炎的衣裳。   重生之前的种种痛苦因为这个人变得不再那么真实,重生之后的种种迷茫因为这个人变得不再那么无措……是不是就这样紧紧地抓住眼前之人?汲取自己渴望良久的安稳与暖阳?   脑子里突然闪过秦妈妈那张慈祥的脸,闪过布丁那张天真的脸……刘果犹豫了,自己孤身一人,怎样都无所谓,可秦炎有家有亲,怎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去让一个家庭难受?   深吸了口气,缓缓离了秦炎怀抱,“多谢秦哥,我没事了。既然饭店明天也开不了业,我想请个假出去一趟,今天也不早了,秦哥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低着头说完这些,便匆匆离了房间,全程都没敢抬头看一眼秦炎。   秦炎原想拉住刘果,可看他的状态又缩回了手,不知道他突然之间又钻进了哪个牛角尖,但很显然,以他这样的状态,自己若强留,只会适得其反。   刘果的心海底的针呐!不知道自己啥时才能抱得心上人归啊!   第二天,刘果趁着秦炎还没起就离开了饭馆,一大早的,街上冷冷清清,即便偶尔有人路过,也都因为天气冷,裹得严严实实的,步履匆匆。   刘果也没坐车,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沿着道边走着,再一次逃避般地跑了出来,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第一想到的是师父,可一想到师父跟李东末可能存在的关系,觉得自己找师父恐怕会给师父添堵。李铭跃?大少爷现在工作忙得最近电话都少打了,偌大一个城市,刘果发现自己能联系的人寥寥无几。   走着走着,看到一家商店外贴的公益海报,海报上一群孩子的笑脸,在这冬日的早晨显得无比温暖。   终于决定去哪儿的刘果,第一次潇洒地招了出租车。   孤儿院的门卫大爷自然是认识刘果的,见到是他,连问都没问直接让他进去了,此时的院里也没那么热闹,院里的孩子正在吃早饭,几个照顾着的阿姨都是生面孔,刘果竟一时间觉得这个自小长大的地方有些陌生。   “是果果回来了吗?”   刘果闻声回头,立刻迎了上去,轻轻拥住走来的老妇人,“院长妈妈。”   院长慈爱地拍了拍刘果的后背,“果果有些日子没回来了。”   “院长妈妈对不起。”   “不碍事,不碍事。外头冷,去我办公室坐坐。”   进了办公室,刘果熟门熟路地先帮院长泡了茶,随后自己接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傻笑地看着院长,“真的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院里的阿姨我都不认识了。”   “孤儿院的工作不好做,工资低工作量还不低,总是留不住人。”   “可院长妈妈却一直在。”   “我?我老了,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不一样。”   刘果笑了笑,没有接话。   “上个月陈路回来过,跟我说了你换了工作的事,怎么样?做得可还顺心?”   “都挺好的。老板人很好,也不爱计较,我做得很开心。”   院长假装没有看到刘果在听到陈路名字时的僵硬,“那就好,不论什么工作,最重要的是能让自己开心,开心了,工作的心情便会不一样,这样即便遇到问题,也不会抱怨大过解决。”   “是的呢。”   “果果今天回来应该不用急着离开吧?”   “不着急的。”   “那可感情好,可以帮着做孩子们的午饭了,孩子们已经缠着我问了好久,果果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给他们做好吃的了。”   “没问题。”刘果笑答。      ☆、第三十二章      在孤儿院做饭,自然不会是孤军奋战,尤其一听说是果果哥哥回来给他们做好吃的了,大点的孩子都跑去厨房帮忙去了,择菜的洗菜的,开心得不得了。   似乎受了孩子们的感染,刘果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跟孩子们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又陪着孩子们做了半天游戏,所有孩子都扒着刘果,刘果一圈应付下来也是累得直喘气。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院长妈妈笑着把刘果“解救”了出来,递给他一瓶水,“让他们自己玩会儿吧,你陪院长妈妈走走。”   刘果如同被家长约谈的孩子,尽管心里惴惴,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院长走在刘果旁边,“说起来,你离开这里也有六年了。”   “是啊,一晃都离开这么多年了,院里的孩子来来来去去,阿姨来来去去,幸好院长妈妈还在,不然,恐怕就没有回家的感觉了。”   “我在这儿待着,就是想着孩子们回来的时候还能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   刘果想起院长妈妈一辈子不曾有孩子,老伴前年也过世了,恐怕也就剩这院里的孩子们是她唯一的寄托了。   刘果搂了搂院长的肩,“以后,我会常回来的。”   院长笑笑拍了拍刘果的手,“我啊,是既希望你们回来,又不希望你们回来。若是你们过得顺遂,有了自己的家,又怎么会一个人回院里来呢?”   “院长……”   “上次陈路一个人回来,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恐怕要躲着院长妈妈一阵子时间了。还好还好,没让院长妈妈等太久。”   刘果满脸的愧疚垂着眼帘,“院长妈妈……我……”   “你这孩子就是心重。其实啊,我早知道会有这天。当年那批孩子里陈路最是瘦小,刚进院的的时候总是被欺负,就跟你当年进院的时候一样,恐怕就是因为这样,你从那时候起就事事顾着他,做什么都带着他。可其实你自己又才多大的人?明明比他大不了几个月,不过是早些进院了而已。小时候你们不觉得,不过是孩子间你留些好吃的他赶跑欺负的人,可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入了社会,见多了花花绿绿,心思就没那么简单了,有时候,三分帮人真帮人,七分帮人得罪人。可偏偏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实,想对一个人好,就什么都替他想了做了,可却未必人人都领这份情。”   院长的话勾起刘果许多思绪,沉默地搂着院长不说话。   “现在这样也好,没谁跟谁是连体婴,总归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你有你的想法,他有他的追求,谁也不绊着谁。”   院长并不知道刘果原先的心思,只是当做两人要好,刘果把陈路当弟弟宝贝着。刘果知道,其实院长一直是有些偏心于自己的,觉得是因为陈路耽误了自己,不过,以原先自己那样的心思,还真说不好是谁耽误谁。   “是啊,有些人终归只能是一段路程的陪同吧。”刘果想起秦炎,下意识地就是觉得秦炎不会是第二个陈路,可就是这样,他更害怕给对方带来麻烦。   “看样子,我们的果果遇上感情问题了。”   刘果被院长的这句调笑微微说红了脸,院长见状,更是笑得开怀,“跟我说说,是个怎样的姑娘?”   刘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院长说,不愿意欺骗她,可又说不出口实情,磨蹭了半天,只呐呐地说了句,“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是吗?那就已经不容易了。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很好又愿意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于多少人之间,于多少错过之间,才能遇上一个……可光遇上了还不够,还要两个人刚刚好的喜欢,两个人步调一致的坚持,两个人长长久久的包容与妥协。于是,我的果果是在烦心什么呢?”   “没……就是……我跟他……”刘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他家里不会接受的,我不想难为他。”   “见过家长了?对方不同意?”   刘果心想,算是见过家长了吧?可人家只当自己是儿子的朋友吧……   “也不是……”   院长顿了顿,看刘果的样子很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模样,心下一惊,“莫不是对方有家庭?”   刘果一愣,当即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院长也不是不开化的人,看刘果这样,再联想之前刘果与陈路的一些事情,心里稍微有了些猜测,只是,刘果不说,她也不愿提,院里的孩子都苦,从本心出发,她希望院里的孩子都能组建个正常的家庭,从此不再孤零零的。   可是,说到底还是尊重孩子们的心,若心里觉得苦,纵使正常又怎么会幸福……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若真遇上了,不要以为对方好为出发点去替对方做决定,所谓沟通不是件容易的事。老话总是说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可平日里鸡毛蒜皮的相处,真正能遇到大事的又有几次?大部分分崩离析的关系都是毁在一点一滴的小事上,积少成多,总会在一个瞬间寒了心,落个彻底。”   院长看着刘果若有所思的模样,斟酌着继续道,“既是相处,首先要摒除的思想就是你觉得是为他好,再如何地能设身处地你也永远不是对方,对方需要的才是真的对他好,对方不需要的,你付出再多,不过是感动了自己,有如夏日里的棉袄,冬日里的蒲扇,既难为了对方,又白费了自己。”   知道自己能说的都说了,院长也不再絮絮叨叨,“院长妈妈还是那句话,人这辈子遇上真心喜欢自己的不容易,遇上真心喜欢自己的自己又喜欢对方的,就更不容易了。没有任何一份感情是没有顾虑的,可更多的时候,选择的是要让自己不后悔的。谁不想得一人心自此终老?可也不要因为前怕狼后怕虎就裹足不前,永远保持着一份最真的心,遇上了竭力珍惜,无缘了感恩过去,等到你到我这般年岁,自会知道,很多自己曾经那么在意的不过是自我束缚,真正一世走过,能一直惦记的不过是那么几件事,那么几个人,少得让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刘果还在怔怔得想着院长的一席话,门卫大爷却不知何时寻了过来,看见院长跟刘果一处,开了口,“你们两个一处,倒省得我多跑一趟。外头来了个人,提了不少东西,自称跟刘果认识,今天来咱们孤儿院看看院里的孩子,可今天并不是社会关爱日,我也不认识那人不敢随便让他进,正好刘果也在,你去看看是不是认识。”   刘果闻言也是茫然,自己认识的还知道孤儿院而门卫大爷还不认识……   会是谁?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走到门口,刘果当场脑袋死机了。   秦炎?怎么会是他?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不不,他为什么要来?不对,他说他是来院里看孩子的……   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坨浆糊,完全忘了反应。倒是一旁的院长看刘果的表情略猜到了几分,将秦炎让了进来,“既然是果果的朋友,进来说话吧。”   秦炎笑了笑,“阿姨好,我是果子的朋友,也算他现在的老板,今天突然兴起过来,但愿没给你们添麻烦。”   院长笑了笑,“不碍事的,刚好果果也在,进来吧。”   秦炎笑着扬了扬手,“车上还有些东西,我一个人拿不过来……”说着为难地看向刘果。   刘果这才回过神,“我去拿……额……是哪辆车?”   “租的,那辆黑色大众。”   等刘果将车里剩余的东西提了出来,秦炎才锁了车随着其他人进了里。   直到把秦炎带来的东西都分完了,刘果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他怎么也想不通秦炎会来这里。   “先生有心了,若是想在院里走走,就让果果领你逛逛吧,我就先去处理我的事情了。”   秦炎知道眼前的老妇人定是瞧出了一丝端倪,才会有这番说辞,当即也不扭捏,坦然应下了院长的好意,“阿姨叫我秦炎就好,您有事先忙,我让果子带着我随意看看就好。”   院长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开了。   刘果到这会儿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秦哥,怎么会来这里?”   秦炎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递给刘果,“你的手机忘在水池边了,后来李铭跃有打电话来找你,我顺带问的。”说着四处张望了一番,“这就是果子长大的地方吗?”   刘果还是没转过弯的模样,木楞楞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秦炎怎么就能态度这么自然呢?自己昨天落跑一般的姿态,肯定伤到秦炎的心了。人家真心实意地跟自己说了那么一番却只换来自己的逃避,换谁都会难受的吧?   自己总是厌恶着陈路的做法,却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跟他做了一样的事情。看秦炎仿若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刘果心里更是思绪起伏,他哪里会看不出来,秦炎这样的态度根本就是为了不让自己不自在。   被人这样默然放在心上,小心对待着,自己却还在为了上一世的事情矫情纠结,真是愚蠢到了家!   既然遇上了就好好珍惜,纵然以后有阻挠,两个人一起面对总不会比一个人难熬。即便真有对方放手的一天,他刘果也不去做那多做纠缠之人,好合好散,自己也不后悔。前一世对着陈路那样之人,自己都能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世,面对秦炎,何以就变得畏畏缩缩不似他刘果了?   不知是院长妈妈的一番话灌醒了刘果,还是秦炎的一番行动撼动了刘果,混混沌沌了好些日子的刘果,在这一瞬间想通了,放下了,扬起一脸笑意。   “走,我带你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第三十三章      “这处是院里孩子游戏的地方……这里是食堂……这里是阅览室……院里适龄的孩子都会送去上学,正常待在院里的孩子要么是太小,要么则是不健全的……”   刘果一路领着秦炎东走西逛,秦炎虽然对于刘果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感到莫名,却乐意之至。   一圈兜下来,刘果看了秦炎一眼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秦炎只是露着那颗小梨涡眼神暖暖地看着刘果。   刘果被秦炎看得浑身不自在,看看左看看右,迟疑道,“我,我去跟院长说声,回去好了。”   秦炎反手握住刘果的手,“一起。”   刘果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抿着嘴轻笑,没有抽开,反而紧了紧,“好。”   “院长妈妈,我先回去了,有空我会常回来的。”刘果在院长的办公室里抱了抱院长。   院长拍着刘果的背,眼神却看向刘果身后的秦炎,“回不回来都好,只要你好好的,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一切顺其自然。”   秦炎郑重地向院长点了点头。   从孤儿院出来,“长这么大,第一次享受被人接的感觉……”随后刘果转头冲着秦炎挑眉道,“司机大哥,麻烦了。”   秦炎二话不说,长腿一迈走到副驾驶旁,殷勤地打开车门,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少爷请——”   刘果微微扬起下巴,踱着步子走过去,到门边儿时从兜里抽出手,“把手伸过来。”秦炎照做,刘果放了一枚五毛的硬币在他手里,“小爷我赏你了!”   秦炎看了看手里的硬币,刚好是他出生那年的。当即扬起唇角,难怪上次刘果突然问自己是何时生的,自己当时只当他是因为自己替他过了生日,所以想知道自己的生日罢了,却原来还存了这个心思。恐怕为了寻到恰当的机会给自己,那小子见天地都揣在兜里的吧?   想到此处,秦炎仿佛还能感到硬币上刘果的温度,不由自主紧了紧手,冲着刘果笑得颇有深意。   刘果总觉得自己的点小心思都被秦炎看穿了,当即红了脸,却仍旧梗着脖子道,“磨蹭什么呢?司机大哥到底走不走啊?”   秦炎扬着嗓子喊了一声,“走!立刻就走!还不收钱!”随后乐颠儿颠儿地上了驾驶位。   刘果一边寄着安全带一边问着,“铭跃给我打电话说了有什么事吗?”   “真亲密,还铭跃,你到现在叫我个名字都不肯叫……”秦炎一边发动一边嘟囔,刘果只得假装没听见他说什么,向窗外张望。   “没说什么,只说他们最近在忙着准备厨王争霸赛,近期内都没空来找你了。”   刘果一顿,猛地抬头,“厨王争霸赛?什么时候?”   秦炎被刘果急切地语气弄得有点茫然,“我不知道……怎么?你想参加?”   刘果垂下眸子,假意打了个哈欠,“没,我只是好奇问问,这样的比赛只有正式厨师才能参加的,我没资格。”   秦炎把刘果的反常反应理解成不能参赛的遗憾,安慰性地伸手揉了揉刘果的头顶,“一切名头都是虚的,在我心里,我们家果子的手艺绝对能当厨王!”   刘果此时脑袋里是一团乱麻,也没了心情与秦炎详谈,谎称困了歪过头去闭上眼假寐。   上一世,自己正是在为厨王争霸赛做准备的时候被陈路害死的,可他很确定的记得,当时那是第一届厨王争霸赛,也因此,参赛的选手都是来自世界各国,实力强劲。   可为何这一世,比赛提前了这么多年?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产生的连锁反应?倘若真是如此,那作为连锁链的首环节,自己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真的彻底变成了局外人,还是其他?   刘果一肚子的疑问,却偏偏没有任何人能给他答案。   秦炎看刘果闭上了眼,只当他是早上早起现在困顿了,当即将空调口调过去,以免对着刘果吹不舒服,同时顺手开了收音机,调低了声音。   而收音机里正在播放着今日新闻——最新消息,我市军械库今晨突发爆炸,事故导致十四名官兵遇难,六名官兵重伤……   秦炎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收紧,眉头更是紧紧锁死,那一瞬间眼睛里迸发出的杀意浓烈异常,紧抿的嘴唇跟紧绷的下巴,都召示着秦炎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化。   不过闭眼假寐的刘果自然丝毫也未察觉。   发现千头万绪都找不到答案,刘果觉得自己还是打电话给李铭跃问问才能知道具体情况。考虑好了下一步,刘果总算头脑不打结了,动了动身子,假装自己一觉睡醒了,眯着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   秦炎见状,立刻将自己脸上的所有情绪收了起来,换上了淡淡笑意,“不是说困了吗?这才睡多会儿?”   “打个盹儿罢了,可不就一会儿嘛。”   秦炎笑笑不曾接话,广播里军械库爆炸的新闻已经过去了,刘果左看看右望望,迟疑问道,“那个,店里的火表电路怎么样了?”   秦炎觑了刘果一眼,“我看某人那么早一声不吭地就离店了,我还以为根本不关心店里死活呢。”   刘果讪讪地挠了挠头,“我,那,不是……反正有你在嘛,店是你的,难道还担心你不上心?”   “那可不一定……”前方红灯,秦炎顺势停了下来,转过头道,“如果某人真的落跑了,我自然是扔了店把人追回来!”   刘果被说得大囧,下意识地便想低头,可在那一瞬间,他看到秦炎尽管是笑的,表情却是僵硬,梨涡一动不动,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泄露了他的不安跟忐忑。刘果忍着羞赧,伸手覆在秦炎手上,“放心!再也不会了!就算要跑,也一定带着你跟布丁!”   秦炎长出了一口气,他虽不知道刘果一直在怕些什么,但他每一次想触碰而又退缩的情绪他都清晰地感觉到了,所以,即便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感觉到刘果似乎放下了什么而踏出了一步,可他真的不确定刘果是因为孤儿院触景生情而一时的冲动,还是真的想好了。   然而此刻刘果的回应,无疑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清楚刘果的性子,也许他会犹豫会思前想后,但是一旦下了决定也轻易不会更改,而此时他既愿意跟自己说得这么明确,就证明他真的是想好了。   秦炎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虽说之前便已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可现在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想做点什么,心下一动,突然伸手绕过刘果的脖子扯到自己跟前,狠狠亲了上去。   直到红灯转绿,后头的车不耐烦地摁着喇叭,秦炎才结束这个吻。   汽车缓缓起步,秦炎淡淡地望着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语气却是如重锤落地,“果子,今天的话,我秦炎记下了。”   刘果原本还因为后头车催担心被人看见很不好意思,可被秦炎突得这一句,整得忘了尴尬,也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秦炎的温柔强大,其实不过是把所有的不安都收在他自己心里,面上不露分毫,就怕给刘果造成心里负担,只是静静地用刘果所需要的方式体贴地包容着。   刘果说不出心里的暖意,只觉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下意识地伸手抓紧了秦炎的胳膊,“秦炎……”   刘果的这声唤欲说还休,秦炎忙不迭地抽空看了他一眼又连忙挑头看向前头,“我说果子,我开车呢,你可别现在勾我,真当我定力好呢?”   眨眼间的功夫还没反应过来的刘果,愣愣地盯着秦炎的侧脸,等回过味来“唰”地抽回自己的手,侧脸看向窗外。   秦炎余光扫到刘果红透的耳朵,笑得梨涡深深陷进脸颊里,怎么以前没觉得刘果这么容易害羞呢?这以后岂不还多了一乐子?   回到店里,布丁正坐在最外头的凳子上晃着腿,刘大妈在一旁帮忙照应着,一见刘果从车上下来,立刻蹦下凳子奔了过去。   “果果叔叔!”   秦炎对于自家儿子无视自己转抱刘果大腿的举动表示乐见其成,关键时刻死小子还是够机灵的,知道替自家老爹看住人。   殊不知,布丁才没想这么多,他纯属于是知道抱果果叔叔的大腿有吃的,而自家老爹只会给自己“下毒”,况且,以他小孩子的敏锐度都能感觉出来,自己跟果果叔叔亲近,果果叔叔高兴,自家老爹更高兴,这么能一举讨好多个人的事,他自然明白要怎么做了。   两天乱糟糟的事情,刘果没能见到布丁还真是有点想念,当下托着布丁的咯吱窝来了个高抛,随后学着秦炎平日的样子将他骑坐在自己肩上,“布丁回来啦!有没有想果果叔叔?”   “有!”   刘果余光撇到正进来的秦炎,坏笑道,“那跟爸爸比起来,更想谁?”   布丁骑在刘果肩头扭头去看秦炎,见自家老爹笑得一脸慈祥,当即非常坚定地做了叛徒,一把搂着刘果的头,“更想果果叔叔!”      ☆、第三十四章      刘果得意地眼角上扬,笑意盈盈地睨向秦炎,“哦??更想果果叔叔啊??”   秦炎不慎在意地两步跨到两人旁边,捏了捏布丁的耳朵,凑在刘果耳旁低声道,“既然儿子都更认你了,你要是还敢溜,别怪我虐待儿子。”   刘果瞪了秦炎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随即又想起什么,“这可是你儿子!”   秦炎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以后也是你儿子!你还敢不认不成?”   不待刘果再开口,秦炎立刻笑嘻嘻地转向刘大妈,“又麻烦刘大妈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哪儿的话!谁还没个不方便的时候,况且,布丁这孩子我们全家都喜欢,有他跟我孙子做个伴真是再好不过呢。行了,你们回来我就放心回去了,还等着我回去煮饭呢。”   送走了刘大妈,刘果也将布丁交给秦炎,“我也去收拾收拾,看这一地的狼藉……”   “好嘞!我把布丁送楼上去下来一起弄!”说着跟怀里的布丁相视一笑,父子两偷笑着来了个击掌。   之前灭火时,干粉喷得店外店门处都是白白的一片,眼下被维修工一踩再一走,店里到处都是白脚印,也不知怎么弄得,包括桌子凳子都蒙上了一层白。   秦炎下楼的时候刘果正在擦桌子,见状后直接道,“擦得擦到猴年马月,照我说,所有桌凳都拿到后院直接用水管冲,整个前厅的地也冲一遍,外墙重新找人来做涂料,实在毁了用不了的重新买新的……”   刘果听着秦炎的前半段话还点头赞同,可听到后来却直皱眉,“这……岂不是又要歇业好久?”   秦炎耸了耸肩没有回话。   刘果愤愤地一摔抹布,“这特么的到底是谁跟咱过不去?千万别让老子知道!!不然一定要他好看!!”   秦炎想起在车上听到的新闻,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却快得不易被察觉,“算了,不管是谁,目的恐怕也就是让我们歇业。现在我们歇业了,也算称了对方的心,应该暂时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刘果怒气冲冲,刚想吼一声,“凭什么任人宰割!”却被店外传来的吼声吓得一激灵。   “凭什么!”   傻眼地看着外头怒气冲冲走进来的男人,刘果完全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秦炎则是下意识地将刘果挡在身后。   来人上身裹着一件蓬蓬的羽绒服,下身套着一条珊瑚绒的灰色睡裤,脚上一双灰色的居家棉鞋,鞋头还是兔斯基那张欠扁的嘚瑟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横眉冷对的。   “你说,你们开店不好好开,凭什么三天两头就歇业?真要歇了,歇个两三天也就罢了,你们现在根本就是高兴了开个两三天的节奏!老子不就是想吃口你们家的卤煮有这么难吗?你们自己算算都多少天没弄过了?”   刘果下意识答道,“一个月不到吧……”   那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是二十七天!整整二十七天!!而且还将继续下去!照你们刚才那意思,岂不是连何时恢复营业都没个准头了?你们有考虑过食客的感受吗?”   在发现对方并不是来找茬的以后,秦炎便放松了下来,听到此时,则目瞪口呆地望向刘果,两人相交的视线里都是满满的茫然。   “我,不记得你来我们店买过卤煮啊?但凡来过的,我应该都有映像的。”刘果说完在心里加上一句,尤其是你这么造型特别的!   来人愣了愣,随即似意识到什么,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来过多少回了!!不过,我平时大多是下班的时候路过买,一般穿着西服打着领带还戴一副眼镜!”   那人这么一说,刘果立刻有了印象,毕竟来买卤煮的一般都是周围的居民,穿着休闲的居多,一个天天西装革履地来店里买卤煮的,想不记住都难。   可是……   刘果心中真是上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人说女的化妆跟整容似得判若两人,可这男的是不是不修边幅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僵硬地转过脸去,冲着秦炎疯狂地眨眼,而秦炎抿着嘴憋着笑,显然两人想到一处去了。   那人见二人不说话,哼了一声,“老子忍你们二十七天了!谈恋爱就谈恋爱,咋就能不做生意了?有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店家吗?”   刘果原本还沉浸在视觉反差带来的冲击里,结果一听恋爱二字,当即拧起了眉毛,“恋爱?”同时心里打鼓,自己跟秦炎今天才算确定关系,平时应该没有什么暧昧亲密的表现吧?   应该没有,吧?   那人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我媳妇说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到底还卖不卖卤煮了?”   刘果心中咆哮,这个最重要好吗?很有可能之前生意起色慢就是别人看出什么歧视我们好吗?   然而,不管心里是多么翻江倒海,刘果也不可能真的吼出来,只是表情抽搐地看向秦炎。   秦炎收到求助,心情大好,看吧,关键时刻还是得我来,“这位客人,是这样的,你也看到我们店现在这状况,短时间内是真的没法营业了,不过,你要是不介意多等一等,我们今天可以给您做一份带回去,权当交个朋友?”   那人似乎在等与不等之间做天人交战,最终屈服在馋虫作祟之下,“行吧,那就等一等吧,反正现在还挺早。”说着随手拿起刘果唯一擦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道,“想想你们也确实够倒霉的,修个电表也能修出火来,看来你们这小店是要火的节奏啊……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走到厨房口的刘果猛一回头,“什么修电表?”   那人一愣,“你们店不是昨天下午请维修工修电表了吗?我上班经过时看到了呀,那人衣服上的标志很显眼啊……”   秦刘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恐怕是有人穿着维修工的衣服光明正大地在他们店的火表上动手脚,外人看了以为是他们店里请来修的人,而他们自己在店里,根本也不会看见外头有人在动电表,更何况,这东西,也不是谁都敢随便碰的,闹不好能电死自己。   如此看来有两点可以确定了,确实是人为事故,而且对方来头恐怕不小。   秦炎的脸色沉了下去,比之刘果还要难看,刘果仅仅是想到事故真相有点不好看,秦炎则是想到更多。   “果子,你先帮这位……”   “白峰!”   秦炎一点头,“先帮白兄弟煮份卤煮,免费。我出去一趟。”   一句“你去哪里?”已经溜至嘴边,却还是被刘果咽了下去,只是慎重地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来,布丁还等你吃晚饭呢。”   有外人在,刘果没好说自己等他回来吃饭,拿布丁说了下事儿,但是秦炎还是听懂了,笑了笑便出门去。   白峰大爷似的坐在那儿,随手掏出根烟点上,“啧……我媳妇说得还真对,你们两感情是不错。”   刘果觉得,眼前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要不是看在是熟客的份上,他真的想翻脸了。   “你凭什么说我两谈恋爱?兄弟感情好不行吗?”将卤水上锅后,刘果还是没忍住嘴贱问道。   “我哪儿知道,都是我媳妇说的,她说她就是冲着你们俩来买卤煮的,因为她根本不吃这些玩意,回去全塞给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卤煮确实够味道,好多年没吃到让我觉得好吃的卤煮了!”   刘果被白峰这“峰回路转”的描述说得一愣一愣的,“五星饭店里的肯定比我这儿好。”   白峰一吐烟圈,“五星饭店?你看我像是消费得起的吗?更何况,我就算消费得起也不高兴去,穿得西装革履地坐那儿吃饭,各种用餐礼仪还要注意,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没味儿了,更何况是卤煮?这种就适合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松快感,去毛线的五星饭店啊……”   刘果陪笑,暗暗觉得眼前人实在有土匪气质,真不知道他平日里西装领带的是做啥工作的。   白峰扔给刘果一支烟,“交个朋友呗。”   刘果将烟递还给白峰,“我叫刘果,大家习惯叫我果子。烟就谢谢了,我不会抽。”   白峰也没在意,将烟夹在自己耳朵上,“那咱两挺像,我朋友习惯叫我疯子。”   刘果再次嘴角抽抽,心里吐槽,这有毛线像的啊?   “说起来,你们老板叫什么?以前是做什么的?这么大的块头……啧啧……”   白峰问得随意,刘果却不愿多答,只含糊了过去,白峰也没过于追问,继续扯了话题跟刘果闲聊,等到刘果煮好卤煮给他包好,他也很不客气地就拿走了,连假意推拒一下要给钱都没有,真是听秦炎说免费他就淡定地笑纳了。   走的时候还冲刘果招呼道,“有空上我家玩,就住后面那个小区48栋204,对了,我媳妇是医生。”   几乎白峰前脚刚走,秦炎后脚就回来了。   刘果刚才给白峰煮卤煮的时候顺带多煮了点儿,这才刚切上装好盘,正撞上迎门进来的秦炎,刘果嗅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儿却没有多问,只是笑道,“回来了?闻闻,是不是特香?还有汤在锅里炖着,再炒个饭就好,晚饭简单兑付下。你去楼上叫布丁下来准备开饭。”   秦炎脸上的阴婺被刘果这一笑扫了个干净,“我先把卷帘门拉了,你忙你的,回头我端了咱一起去楼上吃去。”      ☆、第三十五章      刘果思前想后翻腾了一夜,心里怎么都踏实不下来,看样子不去把厨王争霸赛的事情弄清楚,他始终都放不了心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便跟秦炎说了声,说是打算去东阳看看师父,当然更主要的时想顺便打听打听厨王争霸赛的事。   秦炎一想到那个陈路也在东阳,便想跟他同去,刘果笑道,“怎的?又想让刘大妈照顾布丁?”   一句话堵回了秦炎,到底只能吩咐了句,“那你自己路上小心,去到东阳,不待见的人就无视……”   刘果心中一暖,他光顾着想厨王争霸赛的事,却忘了以他的身份去东阳,难免会招一些酸话,当初谁都以为自己会接师父的班,却最后连升级试都没考,直接离了东阳,现如今更只是一家小饭馆的厨子,自然是比不得他们五星饭店的人的。   “放心,我不在意的!”刘果说的是实话,若真在意,当初也就不会选择离开了,更何况,现在看着秦炎浅淡的笑脸,他更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不然,他也不会遇到给他一个家的秦炎。   到东阳之前,刘果原想着保安前台都是熟人,应该会让自己进去。结果到了那儿傻眼了,短短几个月都换了新人,一听他要去后厨找人,毫不犹豫就直接给拒绝了。   刘果无法,只得给师父打电话,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灶边忙,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而他更不可能找陈路,想来想去,也只能骚扰李铭跃了。   “卧槽,昨天你们老板接的电话,我让他转告你回个电话你怎么现在才回?”李铭跃一接起电话,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说。   刘果眨了眨眼睛,暗忖,昨天秦炎提都没提回电话的事啊,随即想到他在车上的那句,“真亲密,还铭跃……”刘果当即哭笑不得,怎么没看出来秦炎其实这么小心眼呢?   当然,刘果是不可能把这些告诉李铭跃的,于是很干脆地把没打电话的原因归在杂七杂八的事儿上 “怪我,前天店里起火,这两天都乱糟糟的,忘了给你回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什么?起火?卧槽卧槽!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李铭跃的声音大得离手机一臂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刘果一脸无奈,“好了好了,别嚷了,我现在在东阳外面。”   “那你还不上来?打个屁的电话啊?全便宜移动了!”   刘果看了一眼敬业无比的保安,“东阳的保安很尽职,不让我进。”   “哎呦我去,忘了保安换了一批人了,行吧,我这就打个电话过去,算了算了,这会儿刚好有时间走得开,我直接下去接你,以后就不会再拦你了。”   刘果没需要等多久便看到了匆匆走过来的李铭跃。   “走走走,有话去我办公室说”李铭跃一见刘果二话不说拉着他就要走。   “我其实是来找师父的。”尽管不忍心打击李铭跃,刘果还是实话实说了。   李铭跃一顿,“找孟叔?那你更得先去我办公室了,孟叔这会儿正跟几个大厨讨论菜式呢,一时半会儿估计没空搭理你。”   刘果一想,反正也是李铭跃电话里提到的厨王争霸赛,先问问他也不错。   待得在办公室坐下,还没等刘果张嘴,李铭跃一关办公室门,立刻贼头贼脑地凑过来,“先老实交代,起火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昨天你的电话是你们老板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你们老板这么要好了?”   刘果一看李铭跃这副样子就头疼,顾左右而言道,“你什么时候升职了?都单人单间办公室了?不再是小采购了?”   李铭跃一屁股坐下,“就昨儿个的事儿,这不,凳子还没捂热你就来了,本来昨天打电话也是想告诉你这事,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回电话……”   “总裁怎么突然把你提上来了?”   “还不是因为厨王争霸赛!老头子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所以就把我扔这儿来了。”   刘果知道李铭跃真正工作起来的时候从来不含糊,可偏偏嘴上总是欠得很,“总裁也是一片苦心,你就别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哎呦,我的刘小果诶,我这在外头开会商谈都要正正经经的,咱哥两说说闲话,不至于要那么一本正经吧?还让不让我喘气了?”   刘果看到李铭跃眼下的乌青,恐怕眼前这人从昨天接了担子就没能好好休息休息。   “嗯,我知道你在工作上还是不马虎的,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李铭跃一副得意嘴脸,“可不,我李铭跃是谁啊?轻重还是拎得清的,想当初……哎呦卧槽,刘小果你学坏了,明明是我在审问你,怎么话题绕我身上来了?别想岔开话题,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刘果叹气,看来转移视线这一招没用,“没多大事,电路短路把火表烧了,事儿不大,可又要备案又要修的,折腾得挺麻烦的。”   李铭跃狐疑地看着刘果,总觉得对方没说实话,可看着刘果没伤没痛全须全尾地坐在自己跟前,似乎也确实没啥大事,“这事姑且信你了。那你们老板呢?”   刘果沉默了,他不想欺骗李铭跃,可他又怕说出来万一对方不能接受,他就要没了这个真心拿他当兄弟的了。   等了半天,却只见刘果一脸纠结的模样,李铭跃手一挥,“得了,别整一张便秘的大便脸了,我懂怎么回事了。”   刘果一愣,“你懂?”   “看你那样,妥妥是跟你们老板处上对象了。”   刘果被李铭跃这么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模样弄懵了,“你难道不觉得我……我……”   “觉得你什么?同性恋恶心?哈哈哈……老子好歹也算留过洋……至于这么头发短见识更短吗?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你怎么看上那么个大块儿的了,这要是动起手来,你哪儿打得过他啊?我先说好了啊,真要动手你必须告诉我,就算老子打不过他,老子也让手下的保镖揍趴他!”   原本被李铭跃前半段话感动地眼圈都红了的刘果,却又被后半段话闹得哭笑不得。可不管怎么样,李铭跃能这么简单粗暴地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还是让他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铭跃……”   李铭跃装出一脸嫌恶的模样,“行了行了,别叫得这么恶心吧啦,我瘆的慌。对了,你今天来找你师父做什么?”   总算想起正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厨王争霸赛的事,也不知道东阳都谁会参加。”   “怎的?你有兴趣?谁让你跑去个小饭馆做厨子了,留在东阳说不定就有你了。”   “我没想参加,就是好奇问问,以前没听说过有这个比赛啊。”   “国际美食组织筹办的,今年是第一届,要是办得好,以后每三年就会办一次。”   “那岂不是会汇聚全世界的顶尖厨师?”   “倒也未必,这次大赛要求挺高,中餐西餐茶点等等各个领域,参赛者必须会其中五项以上才可报名参赛,简直就跟比全能冠军似的,那些只在一个领域是佼佼者的厨师,直接就无法参赛了。而剩下的有资格的,要样样拿得出手的也所剩不多了,基本上看来,有竞争力的还是那几个亚洲厨师。”   刘果愕然,上一世的厨王争霸赛倒没有这项限制,看样子,比赛不仅提前了还有了变化。   “那东阳准备让谁参赛?我印象中符合条件的厨师还是有好几个的。”   李铭跃下巴一扬,“有孟叔在,谁与争锋?”   “已经定下是师父了?”   “每个集团有两个名额,孟叔是绝对跑不了的,另一个还在观望。嗨……要我说,你要是在就让你去了,你最得孟叔真传了,到时候师徒双剑合璧,管他什么吴氏鸟氏的,通通都是手下败将!”   “吴氏也参加了?可知道报的是谁?”   “只知道一个是上届的亚洲厨王,日本人左田一郎。另一个现在还不知道,弄得挺神秘。”   刘果想起之前在农庄里遇见的吴航,本能地觉得没这么巧合。只是就一面之过,也不能随便拿出来说事。   李铭跃看刘果一脸沉思的模样,立刻来了精神,“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你要是想,回来我安排你升级试,过关合格了就可以报名了。”   刘果回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我都离了东阳这么久了,哪里还会有兴趣参与这些,不过是听到没听过的比赛,好奇来打听打听点内幕罢了。既然师父这么忙,那我就改日再看他吧,对了,别跟师父说我来过,不然还以为出啥事了呢需要我跑饭店来找他。”   被刘果拒绝的李铭跃有点蔫蔫儿,赖在沙发上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成天的心思重,顾这顾那的。”   而另一头,刘果刚离开饭馆没多久,白峰又跟昨天一样的打扮来到了饭馆,只是这次脚上的兔斯基换成了流氓兔。   秦炎笑道,“今天没卤煮,连厨子都不在,现煮也没可能了。”   白峰熟门熟路似得拖过一张凳子坐下,点起一根烟,“我不是来买卤煮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也不对,准确的说,我是来找‘尖刀’的。”   秦炎嘴角的梨涡消失得无影无踪,面部肌肉变得僵硬,语气却还维持着平日的温和,“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菜刀厨房里倒是有。”      ☆、第三十六章      白峰眯了眯眼,吐出长长的一口烟,“‘尖刀’可是佣兵界至今无人超越的神话,手边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而他最让人战栗的是一把改良过的三棱刺,因为,都说没有人的枪能快过尖刀的棱刺。”   秦炎紧抿着唇不说话,白峰也不看他,只是安静地抽着烟。   “‘尖刀’五年前出现在佣兵界,在巴西凭一把三棱刺偷袭毒窝,徒手干掉一路所遇四支毒贩的自卫军,共计四十八人,随后与其他雇佣兵一道成功带出被囚禁的雇主,自此一战成名。而一年前‘尖刀’在一次受雇军火贩的行动中与同行人遭伏,自此销声匿迹,无人知晓是生是死。”   秦炎仍旧不答话,嘴角却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伸手想摸支烟出来,却不知刘果何时会回来,手伸进兜里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白峰见秦炎一点要开口的意思也没有,也不着急,只是凑到秦炎跟前,龇着一口白牙,笑得无比欠揍,“我知道这次军械库爆炸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你昨天在我来时出去联系了谁……”   秦炎自始至终都无甚波澜的眸子终于现出一丝狠戾,定定地望进白峰的瞳孔里,意味不明地蹦出一个字,“哦?““所以,你还不愿承认吗?”   秦炎到底还是没忍住,从兜里掏出了烟,没点上,只是叼在嘴里,把视线移到店外,“听起来挺传奇,你是写小说的吗?”   白峰没料到,都说到这份上,秦炎还是不愿意承认,垂下眸子思考了片刻,“我想,我有必要重新做一回自我介绍。”说着伸出手,“我叫白峰,朋友都喜欢叫我疯子,不过,也许对你来说,你比较熟悉另一个名字——疯鬼。”   这一次,秦炎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盯着白峰看了半晌,一点一点把烟嚼进了嘴里,随后起身走到店门口拉下了卷帘门。   屋里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白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也没转身去看拉门的秦炎,只是懒懒地掏出手机,随意翻了起来。   背靠着卷帘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秦炎的语气还算平静,“目的。”   倘若之前秦炎还想打死不认,可当听到“疯鬼”的名号时就放弃了。   若说“尖刀”能算得上佣兵界的神话,那“疯鬼”就是黑客界的传奇,即便连他这个大老粗对于“疯鬼”的名号也是熟悉得很,因为,这世上,只要是“疯鬼”想进入的系统,甭管你做得多严密,他都能来去无痕迹,所以,想查一个人的资料,简直跟玩儿似的。   对方既然敢来,就自然是查得一清二楚,自己再怎么不认,也可笑了。   “我要是说,目的跟你一样你信吗?”白峰懒洋洋地回过头斜视着秦炎。   秦炎的脸色又阴了三分,“我能有什么目的?”   “你若没目的,你昨天联系谁了?”   秦炎盯着厨房的方向沉默良久,“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身边的人会不会遇到危险。”   白峰直接在桌子上摁熄了烟头,“刘果?他不知道?”   听到他提刘果的名字,秦炎绷紧了身子,厉声道,“别打他的主意。”   “嗨……这么紧张干嘛?我像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吗?”白峰不满地嚷了句,秦炎却直接无视了他的抗议。   秦炎难得地没了耐心,之所以还能这么消停地跟白峰说话,不过是因为,门已经被他拉上了,屋里就他们两人,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绝对不会是他秦炎。   “啧……平时看你跟果子说话挺温柔的,怎么到我这儿就这样了……”   秦炎重新坐回白峰对面,“你该谢谢我还在用嘴巴跟你说话。有话直说!”   “我要报仇,你,帮我。”   秦炎哂笑一声。“我凭什么要帮你报仇?我日子过得好好的。”   白峰又抽出了一支烟,在桌子上磕着,“原因很简单,我们的仇人一样。”随后点上烟夹在手上,“你最后的那趟任务,死的可不止贺臻夫妇两个人……”   秦炎的脸色变了几变,到底还是点上一根烟。   两人沉默着抽完一支烟,秦炎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可我答应过贺臻,回国,好好带大布丁。”   白峰笑得讽刺,“谁不想好好地安生过日子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像个傻逼一样每天西装领带地去上班?可有些事,不解决,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没人知道会在哪天炸。所谓我不找麻烦,麻烦却来找我……你可以去打听打听,那帮孙子可至今没放弃查找你的下落……”   白峰看着秦炎眉头紧皱,一脸深思,起身拍了拍秦炎的肩,“你慢慢想,那边的消息我会打听着,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秦炎猛地抬起头,“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白峰挑眉。   “军械库爆炸是不是那帮人干的?”   “是。”   “他们真的一直在找我吗?”   “呵……你让他们那一趟损失惨重,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找你?”   秦炎微顿,“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找‘尖刀’?我是说,排除共同仇人这一说,你不是应该找现役的佣兵更合适吗?毕竟,‘尖刀’一年前便从佣兵界消失了。”   白峰打了个哈欠,“因为‘尖刀’是佣兵界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他不属于任何军团,单兵行动,只谈合作不谈加入,当然,这不排除你与投缘的军团会合作得多一些。而且,这件事,我不想弄大,只想悄悄解决,我想,除了你,恐怕没人能做到了。”   这一次,秦炎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走到卷帘门前开了锁。   白峰也识趣地起身准备离开,在秦炎要拉开卷帘门前补上了一句,“那帮孙子既然没放弃找你,那么迟早会有找到的一天,你认为到时候比较危险还是现在主动比较危险?别忘了,只有把潜在的危险消除了,你才会真正有你想要的安稳。”   说完自己拉起卷帘门离开。却在拉上的瞬间,看到了立在门外的刘果。   看到门后的两人刘果明显脸上一愣,“你们……我看门关着,还以为秦哥你出门了,这……白峰……”   白峰从最初的怔楞中迅速回过神,冲着刘果做了个飞吻,“嘿……果子回来了,太馋你的卤煮,又来骚扰,可你家这位直接关门放狗把我撵出来了。”   刘果眼角抽了抽,“狗……”   白峰哈哈笑着拍了拍刘果的肩,“可不……姓秦名炎,外号大壮……哈哈哈哈……”然后一路笑着趿拉着那双流氓兔走远了。   刘果还没从白峰这神经病一样的语言里回过味儿来,门里的秦炎先出了声,“回来了?没遇着谁吧?”   刘果下意识回嘴,“遇着谁?哪个谁呀?”   “陈路!”   刘果笑,刚想损一句,“好大的酸味。”却在一抬头,对上了秦炎略显僵硬的脸。   这绝不是吃醋会有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   秦炎原还担心着刘果站在门外会不会听见什么,所以一直小心观察着刘果的反应,心里思考着若被刘果听去了自己该怎么说。   可眼下看刘果的反应显然当时他也是刚到门口,之前的话根本没能听到,秦炎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纠结了起来,也许还不如被他听到的好,到时候他一追问,自己就顺势一交代,之后是死是活就悉听尊便了。   可现在,若对方不知道,让他主动说这些事,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跟刘果刚刚确定关系在一起,他也知道刘果一直渴望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若是两人感情稳定了,他还敢赌一把说出来,可这档口,他实在没把握说出来刘果会是什么反应。   刘果一脸莫名地看着秦炎盯着自己,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终于受不了地走过去,一掌拍在秦炎胳膊上,“嘿,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秦炎反手握紧了刘果的手腕,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刘果。刘果表情一僵,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是在数我睫毛呢还是在研究我有没有爬墙?”   “爬墙?”   “嘿……开玩笑呢,听不出来吗?我去连后厨都没能进,师父也没见着,就跟李铭跃聊了会儿,哪儿有机会爬墙啊我?”   秦炎根本就是未经思考地蹦出一句,“你觉得是跟你师父一块儿还是跟李铭跃一块儿我更担心你爬墙?”   刘果“噗”地一声笑出声,“不是吧,你表情这么严肃,真的是因为吃醋吗?”   秦炎毫无征兆地笑出脸颊上梨涡,“这不想吓吓你嘛,说不定你背着我干啥事了,我一诈给诈出来了呢?”   “你……滚蛋……”刘果无奈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突然一脸认真地看着秦炎,“秦哥,我知道我之前的不少行为挺操蛋的,也让你挺为难的,但我既然答应跟你一块儿了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有最基本的信任,所以,以后有任何事情我都会说,绝对不会让你疑神疑鬼地难受,你有什么也直接问,根本不用诈。”   刘果这番认真的剖白再次让秦炎脸上的笑落了下去,他盯着刘果瞧了许久,最终只是紧紧捏了捏刘果的肩,“我知道了。还没吃饭吧,你就楼上等着,我给你煮饺子。”   刘果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往楼上走去,而一背对秦炎,刘果脸上的笑便消失了,抿了抿唇,眼里有点茫然却有着不一样的坚定。      ☆、第三十七章      其实,刘果看得出来刚才秦炎跟白峰在门里说话肯定不止说了一会儿,而且,在他到门外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句什么潜在危险之类的。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秦炎有事瞒着自己。   可看秦炎一脸僵硬地跟自己打招呼,刘果心下一触动,也许他该相信秦炎,不是有心想隐瞒,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对他怎么说而已。   所以,刘果在那一瞬间突然决定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他可以慢慢等,等到秦炎愿意跟他说的时候他再“知道”,正如之前秦炎慢慢等着自己纠结完想通一样。   那边刘果上了楼,这边秦炎盯着锅里未沸的水愣神,按刘果的反应他应该是没听着,可他竟然一句也没问自己为什么要跟白峰关上门说话,还对自己说了那一番话,又似乎像知道了点什么。   对于佣兵一事,秦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隐瞒,只是刘果的生活圈子太过单纯,他不知道他说了之后刘果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跟自己相处。   叹着气把饺子下到锅里,秦炎觉得,脑壳疼起来了。   晚上把布丁哄上床,秦炎犹豫着下了楼,刘果已经把前厅收拾妥当了在开购物清单,听见秦炎下来,头也没回道,“布丁睡了?”   “嗯……”   “店里都收拾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恢复营业,这都十二月了,接下来圣诞元旦的节日都连在一起,我想过了,圣诞节人家追求浪漫估计不会来咱店,不过那天是周三,学校不放假,中午过来吃饭的学生应该还是不少的,咱干脆布置布置,那天再弄点小赠品,但是毕竟节日嘛,估计卤煮会好卖点,所以,得同时弄起来了……”   秦炎没让刘果说完,一手摁在他的肩上,“其实,不用这么急着开的,休息休息,出去转转……”   刘果摇着头打断了秦炎的话,“我只是想找点事做做,这见天地歇业,我也无处可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可以做点什么,反正就是很焦虑……”   秦炎倏得一笑,“你之前那么能跑,怎么没无处可去呢?”   刘果被说得脸一红,“我那也是漫无目的地溜达……诶,对了,有次我遇到任兵,他在一处农庄打工,那边有大片大片的蔬菜基地,咱有空可以过去看看,考虑能不能弄出绿色有机的特色来……”   “果子……”   秦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果也终于不再絮絮叨叨地找话说。   两人对视了半天,秦炎将手伸进口袋,看了看刘果,还是放弃了,刘果见他那样子,出声道,“想抽你就抽吧……”   秦炎还是摇了摇头,“抽不抽的,该说的还是要说。”   两人再次沉默,刘果突然有点不希望秦炎说了,说他逃避也好,说他胆小也罢,与其两个人吊着心都不畅快,莫不如不说算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了嘴。   还是秦炎先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刘果抿着唇,淡淡地看向秦炎,想了想伸手握住了秦炎,“你若觉得现在不适合说,就不说,没关系的,真的。”   秦炎回望着刘果,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坦然与信任,整个人在瞬间卸了力,那些事情突然之间变得没有那么难开口了。   “我床头的那张照片,你见过吧?”   刘果一怔,莫非秦炎真的是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当即脸色就有些变了。却还是镇定地应了一声。   “那是布丁的爸爸,叫贺臻……”   “什么?是布丁的爸爸?”这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刘果没忍住叫了出来。   秦炎被他喊得一愣,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之前一直想岔了?”   刘果微囧,低声道,“也没太岔……”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误会了也不能怪自己,“谁让你只摆了布丁爸爸的照片,你要是摆他爸爸妈妈的照片谁也想不歪……”   秦炎觉得,刘果总是有本事让他的忐忑变得风轻云淡的,不管是对方的犹疑还是对方的坚定,犹疑时不忍,坚定是不怕。   呵呵,看样子自己是真的没救了。   好吧,其实他也不想救了。   “我没有布丁妈妈的照片,就这张贺臻的照片还是布丁的,据说是他妈妈拍的,另外倒是还有一张全家福,可是布丁不让摆。我刚接布丁回来的时候,他很怕生,跟我也不太熟,不肯跟任何人睡,都他一个人睡在房里,我在外面沙发。在布丁心里,爸爸是英雄,放在床头能保护他,后来肯跟我一起睡了,我也懒得动那张照片了。”   刘果没想到竟是这样的。   “贺臻……他……是个雇佣兵,他妻子林艺跟他在一个雇佣兵团,不过是做技术的,负责闭路电网等等之类的跟电脑操作相关的东西,具体我也说不清,只知道一般前锋都是别人陪着他们两人行动……”   刘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觉得秦炎说的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雇佣兵?那不是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职业吗?布丁的爸爸就是?那秦炎岂不是……不对,秦炎说他当过兵的……可,李铭跃也说过……   尽管心里已经掀起了千层浪,刘果还是克制着自己,认真地听秦炎说下去。   “一年半前,他们兵团接了一个军火贩的聘用,陪他去缅甸谈笔生意。到了缅甸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是诈谈,还软禁了那个军火贩以及一众进去的战友。作为外围留下的人决定闯营营救。夫妻跟平时一样出任务,可是这次对方在一开始打听到这边的雇佣团是他们这个团之后,便料准了会是贺臻夫妇打前锋清理电子类障碍,于是在之前便派人绑架了布丁,”   尽管知道布丁现在平安无事,刘果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人也紧张了起来。   “他们夫妻两根本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来即便是混黑,有些手段若是使了,会被整个佣兵界拉入黑名单,二来,他们两人平日也是小心翼翼,布丁根本就是寄放在别人家养,跟他们自己的家都不在一个国家。可没想到还是被那帮孙子找到了。两个人既要救儿子又不想拖累整个兵团,所以……”秦炎缓了缓,有点说不下去了。   刘果听得心颤,“所以,他们两拼死救出了布丁完成了任务,但自己也交代在那儿了?”   秦炎眯起了眼睛,透过暗暗地灯光好似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一一在眼前闪现。   “那……布丁他得害怕成什么样?”   “对方烦小孩子哭闹,直接给布丁打了麻醉,到我抱他离开的时候都没有醒,所以,他只记得自己被人带走了,后面什么也不知道,我骗他说,他的爹地妈咪出车祸了,那些人是我派去接他的……”   “那,他们夫妻的尸首……”   秦炎泛起一丝嘲讽,“死在别人的基地,根本不可能弄回尸体,太多的雇佣兵是这样的结局了……我在老家的田地里弄了个衣冠冢,清明忌日带着布丁回去拜一拜,平日布丁想他爸爸妈妈了我也会带他回去……”   刘果呐呐的不知道该回些什么,那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甚至于连想象都不太能想象出来的世界,他相信秦炎在叙述时已经尽量避开了残忍避开了血腥,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他默默地觉得心惊。   此时,他满脑子的想法都只剩一句,“幸好秦炎安全地回来了。”   “除了他们两,还有另一个也交代在那儿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后来也没打听,只是完成了我需要完成的事情,没再跟任何人联系便带着布丁离开了……”   刘果大致弄明白了布丁的身世,可是对于秦炎还是一无所知,按他的说法,他应该也是雇佣兵无疑了,可为什么说起来都是他们兵团,而不是我们兵团?若不是一个兵团的作战兄弟,贺臻又为何会把儿子托付给他?   “你……”刘果咽了咽口水,还在慢慢接受听到的信息,“所以,你也是雇佣兵是吗?”   秦炎没有看向刘果,只是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你跟布丁他爸爸是一个雇佣团的?”   “不是。”   “那,怎么……”刘果也闹不明白了,他的脑筋似乎只有做菜的时候转得比较快,其他时候一般,而眼下的情况则是完全打结。   两个人再次沉默,看秦炎的表情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半天脸上才泛起一丝苦笑,“我应该算是吧……我在一开始确实加入了一个兵团,可是佣兵不是部队,那些人的很多做法我实在不能适应,所以在干完第一票后,我就出来独立了,任何兵团都可以来跟我谈合作,只合作一个案子,我会根据任务内容以及报酬来考虑要不要接……毕竟……呵……在别人眼里我也算是一战成名了。而我跟布丁爸爸的兵团合作最多,又因为同是中国人,所以关系比旁人还是亲近不少。”   刘果就这么张着嘴表情呆滞地看着秦炎,完全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述此刻的思绪,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思绪,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大。   等“浆糊”在脑子里倒来倒去略微有点干吧了,刘果总算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去当这个?部队不好吗?”   秦炎的脸色不愉,带着一丝压抑的痛苦,“钱,我缺钱。我原本还有个姐姐,五年前查出来是尿毒症,吃药透析寻肾源换肾……什么都要钱……”      ☆、第三十八章      刘果没想到还有这么些,呐呐道,“那你姐姐……”   秦炎一只手揉着脸,“还是没能熬到换肾便去了,可我一直不知道,我出去那几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根本没有跟家里联系,只除了定期打钱……”   刘果的心因着秦炎的话,一抽一抽的疼,他以为自己为了生计东奔西走算是不易,可若与秦炎相比,却实在是上天眷顾。他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人是怎样熬过那些年岁,还仍能保持着现在的乐观与温柔。   忍不住伸出双臂将秦炎抱紧,“为什么突然想跟我说这些?我宁愿你这辈子再也不提。”   秦炎将下巴搁在刘果肩上,木愣愣地看着前方,“迟早要说的,我也没想瞒你,只是一直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   刘果暗思,显然今天说仍然没有想好。   “白峰似乎跟另一个死去的人有关系,他想让我帮他……”   刘果一下子跳了起来,“帮他?做什么?难道是……报仇?”   秦炎没有出声亦没有动作,尽管如此,刘果还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找你帮忙?可以不……”刘果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想让秦炎不理会不报仇,可他却说不出口。   且不说,事由是秦炎的战友、布丁的亲生爸妈,他没有任何立场来做要求秦炎接受亦或拒绝。单说这事最终只能由秦炎拿决定,他不愿意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对方。   “白峰是圈里有名的黑客,查到我不难。”   刘果早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炎如何决定,他想知道秦炎的决定,又害怕知道秦炎的决定,紧咬着下唇,定眼看着秦炎。   秦炎被看得别过目光,“不要问我……我……也没有想好。”   其实报仇不报仇,秦炎是真的没有太大想法,说他冷漠也好,说他无情也行,所谓投了这个胎便认了这个命,当初他们决定当雇佣兵的时候,每个人都对自己的随时送命有了心理准备。且莫说贺臻临死前交代自己不报仇,单就他与贺臻的交情,当初答应带回布丁不过是可怜孩子,也没现在相处出来的感情,至于替贺臻报仇,是真没到那份儿上。   真正让他纠结的,是白峰说的那些人一直没放弃在寻他,毕竟当初那笔他们已经稳赢的局面,确实是被自己搅了局,并且,既然那个军火贩被救了出来,这一年多来那帮人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气狠了想要寻他找补回面子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真如白峰所言,这就是枚不定时炸弹,任何时间任何地方都有可能爆炸,倘若被那些人先寻到自己,自己便会处于被动,更莫说当年布丁的前车之鉴,不论是布丁还是刘果,于他秦炎而言,都失去不起。   所以,唯一的选择便是主动出击,抢得先机将所有的掐死在摇篮里,然后说是如此,可他没有把握能不能解决,即便解决了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回来,人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一群被惹急了的军火贩子。   可这些他不能跟告诉刘果,不是不信任,是不想让他有负担,倘若他知道自己纠结的理由,不论自己决定如何,他都会在心里挥之不去。   有些事情,他一人承担便可以了,刘果,他舍不得。   舍不得让他立于围墙之下,也舍不得再也见不到他,而至于能解决了那些人回来的概率,他自己都不敢去想。   之后的两天,“家”依然关门歇业,秦炎跟刘果仍然同原先一样做着事情,却谁也不与谁说话,气氛空前的压抑,连布丁都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不对,乖得跟平时判若两人。   “爸爸,你是不是跟果果叔叔吵架了?”   这天秦炎给布丁讲完睡前故事,布丁同往常一样闭上了眼睛,却冒出了这么一句。   秦炎抚了抚布丁的额头,“没有,爸爸没有跟果果叔叔吵架。”   “可你们都不说话,幼儿园里只有吵架的小朋友才会谁也不理谁。”   秦炎没忍住轻笑了起来,“不说话不是吵架了,是没想好要怎么说。”   布丁仍旧闭着眼睛,却叹了口气,“好吧,你们大人就是麻烦。你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跟果果叔叔说,可以找我帮忙,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不用不好意思,唉,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秦炎被布丁小大人似的语气逗得乐了一阵,随后敛了笑,“赶紧睡觉,再不睡我可要揍屁股了。”   “好吧,每次说不过我就会用这招吓唬人。爸爸晚安!”   “布丁晚安!”   秦炎一直看着布丁,直到布丁的呼吸绵长而均匀,才悄悄地起身出了房间。意外地发现刘果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秦炎出来,双目直视,“我想,我们还是需要好好谈谈。”   秦炎揉了揉眉心在刘果旁边坐下,“我真不知道该高兴你遇事不躲了,还是该不高兴。”   刘果的表情很严肃,“那天回来的路上,我说,以后就算跑也要带上你跟布丁,你当时说你记着这句话了。那我现在也要告诉你,我不是说着玩的!这句话除了代表我不会再逃避我们的问题,也代表着不论什么事,我都会与你一道。秦炎,不是只有你当这个‘一直都在’的角色,我也可以!”   秦炎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刘果的头发,才发现自己好多天都没有这么跟他亲昵过了,忍不住多揉了两把,“你这是,猜到我的想法了?”   刘果被秦炎的一通揉,消散了方才的气势,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劲儿一点也不像自己了,略不好意思地偏了头,“我就是这么一猜而已。”   “原本还在犹豫,可听完你的话,我下了决定了。这事,我恐怕不会脱身。”   这样的决定倒也没有太出乎刘果的预料,只是两个人以这般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还是让刘果有些不可思议。   之前的各种彷徨不安,都在秦炎这句尘埃落定的话出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心满脑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那我会带着布丁在家等你!若你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就下次再寻机会,不管怎样,我一定要等到你回来!”   秦炎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最初的心动来源于刘果身上的安定,后来的情深来源于平日里点点滴滴的相处,而此刻,他发现他的果子除了令人安心的气息,还有令人坚硬的力量。   用力地把刘果搂进自己的怀里,“果子啊果子!你……”   刘果将脸闷在秦炎胸前,尽管呼吸不畅,却还是固执地伸出手回抱住秦炎,“那你能知道,什么时候去吗?”   “不清楚,具体的安排,我要跟白峰细商一下,也不知道除了我他还有没有找其他人……”   “那我明天就恢复营业,顺便贴出招工启事,等你办事的时候,我一个人又要顾店又要带布丁肯定忙不过来,起码得招两个人回来。”   秦炎下巴抵着刘果的脑袋轻轻晃着,“听你的。真要忙不过来,关了也没事。”   “你是地主,当然没关系,我可是打工仔,说好了,到时候的收益可都算我工资!你不出力没你的份。”   秦炎笑笑,“好!”   刘果还在絮絮叨叨地安排着安排那儿,很明显地带着一股没话找话说的紧张感,秦炎一开始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越听越忍不住,最终一点也不客气地用嘴堵上了刘果的嘴,直到刘果喘不上气了才放开。   “你怎么总爱玩偷袭?”刘果这次倒是没有躲开,仍旧乖乖地窝在秦炎怀里,只是小声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秦炎捏了捏刘果的耳朵,“因为你总是在勾我亲你。”   “胡说!我明明是在说正事!”   “对,就是太一本正经了,让人忍不住想干点坏事!”说着秦炎再次亲了下去。   这次亲得更是绵长,秦炎禁不住将手从刘果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在刘果眼角揉弄着,刘果登时觉得一阵麻痒从脊背窜起。   随着秦炎的手沿着后背来回的抚摸,刘果的腰也软了下去,不知在何时,已经被秦炎压在了沙发了。   许是刘果上来之前是想着说完正事便回屋睡觉,于是穿着的睡衣睡裤简直更加方便了秦炎的得寸进尺,见刘果除了从脖子到眼尾都红得快要滴血了,没有任何的推拒,他自己也是激动了起来,手从肩滑至胸前,再顺势而下,直接钻进了睡裤里面。   “恩……”刘果没忍住哼了一声,停在秦炎耳里如同鼓励一般,更加速了手里的动作。   就算秦炎准备拉下刘果睡裤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布丁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爸爸,我要尿尿!”   刘果吓得一把推开秦炎,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秦炎苦笑着转身将布丁往胳膊下一夹,两步送到卫生间将门一关,“自己尿!”   随后站在门外,咬牙切齿地看着刘果,“你就不该晚上让他喝那么多水!”   刘果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此时也不敢抬头看秦炎,“也没给他喝多少……”   “别以为我不知道,偷偷让他喝可乐了,怕我知道又喝水冲了冲,加上睡前的牛奶,不起来尿尿就怪了。”   刘果听出秦炎话里的欲求不满,突然心情变得很好,抬头冲他龇着牙道,“那我还庆幸,幸好我给他喝了不少水呢!”   秦炎苦笑不得地指了指刘果,没了言语。刘果从沙发上站起来,很大声地喊了句,“我回去睡觉了!布丁晚安!”   布丁匆匆忙忙拉开门,“果果叔叔晚安!”   秦炎目送着刘果离开,转头冲着布丁恶声恶气道,“尿完没?尿完麻溜地回床上睡觉!”      ☆、第三十九章      因着这横生的枝节,刘果也不急着开始营业了,不过,招工启事却是贴了出去,招一个勤杂工一个服务员。   贴完了启事,刘果转身问秦炎,“你说我是招男的好还是招女的好?”   秦炎想了想,“勤杂工招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服务员招个在校大学生。”   刘果一愣,“为什么?”   “年轻人吃不得苦,勤杂工还是比较苦的,四五十岁的阿姨最合适了,服务员只要出菜的时候帮忙端给客人简单收拾收拾,找在校的大学生做兼职,素质高又划算……”秦炎说得一本正经,理由也听起来充分无比。   可刘果却越听眉毛挑得越高,“这真的是你的理由?”   秦炎咳了一声,声音矮下去三分,“四五十岁的阿姨没有年轻小姑娘有吸引力,愣头青大学生没有我有魅力,就不担心你爬墙了。”   刘果直接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秦炎……你……”   秦炎也笑得左颊上的梨涡轻轻地抖着,“我觉得,我有权利做出这样的担心。”   刘果笑得直倒气,“是是是,有权,就照这个标准找,我也可以不用担心你看上他们了……”   两人正说笑着,门前出现了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合体,皮鞋锃亮的中年人。   “请问,刘果先生在吗?”   刘果闻言转身,跟秦炎两人仔细地打量了来人一番,那人如同没察觉到两人的视线一般,仍旧站得笔直。   打量完,刘果才不紧不慢地出声,“有什么事?”   “我老板有要事想与刘果先生共商。”那人面无表情地陈述着。   刘果忍不住挑眉,“你老板?”同时在心里暗忖,该不会是李铭跃整的什么幺蛾子吧?   因着这个猜想,刘果开玩笑道,“你这人,来我的底盘不先自报大名表明身份,上来就说你老板跟我有事要商,有谁会信你?”   那人的脸上仍旧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公事公办道,“敝人姓何,单名一个明字。我老板姓吴。”   刘果在一瞬间沉下了脸,速度快得连秦炎也表示诧异。   “我想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吴老板。”   那人没有因为刘果的拒绝显示丝毫惊讶,“我确定没有找错人,既然刘先生现在没有交谈的时间,那我改日再来拜会,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说着落落大方地将一张名片放在最近的那张桌子上,随后转身离开了。   刘果冷笑两声,看也没看直接将桌上的名片扫落进了垃圾桶,继续着之前的话题,“你说我们要不要多写一份招工启事去其他地方贴着。”   秦炎眼神淡淡地看着刘果没有说话。   实在是刘果刚才的反应前后变化太大,若是平日里,秦炎会遵循之前的习惯,既然刘果暂时不想说,那他就装作没发现任何异常,等到刘果想说的时候再说。   可现在,也许哪天他就要出门解决那件事,他实在不希望刘果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他束手无力。   刘果见秦炎态度坚决,只得挠着头跟秦炎将那天去农庄遇到陈路已经在厨师群发现吴航的事情说了。   “我一看刚才那人的架势,他再一说是姓吴,我实在想不出有其他的姓吴的老板有找自己的必要。”   秦炎不知道吴氏跟刘果有什么恩怨让刘果这么反感,遂表情也显得疑惑。   “吴氏跟东阳多年的死对头,之间的恩恩怨怨追溯起来恐怕要追溯到总裁刚接手集团的时候。听我师父说,当初的集团还叫东正集团,没有餐饮这块的,之所以有是因为总裁跟老总裁闹翻,跳出来单干,跟师父两人做了餐饮,从最初的举步维艰到后来熟门熟路,等到总裁回去继承集团的时候,他们的饭店已经小有规模了,便被总裁一并归到集团旗下,改集团名为东阳。而吴氏早年是涉黑的,后来转投餐饮,靠餐饮业起家并逐渐漂白,可偏偏做不过东阳,无论是比赛还是什么,一直被东阳压制着,以致两家各种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吴氏的手段是越使越卑鄙,挖墙脚、泼脏水无所不用其极。”   秦炎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可东阳有你师父坐镇,地位依旧不可动摇,而你师父这么多年只收了你跟陈路两个徒弟,你又主动离开了东阳,所以,他们会找你并不奇怪?”   刘果摇了摇头,“其实也挺奇怪的,我若是参加完升级试,已经是个正式的厨师,他来找我倒也说得过去,可我现在等同于一个没有资质的不入流的厨子,他们找我又有何用?”   秦炎在这点上倒是比刘果看得广,“未必,倘若你跟陈路之间他们衡量之后觉得你的手艺更得你师父真传,那他们也未必会考虑资质问题,毕竟,实力才是硬道理。”   秦炎这段无心之话,却让刘果脑子里的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我恐怕有事要去找下铭跃……”边说着边套上外套向外走。   秦炎被刘果这说风就是雨的架势弄得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刘果已经奔去了公交站台,而剩下的秦炎,满脑子都充斥着一个想法——如果我有车,这时候就可以送他过去了!   那边厢,刘果从蹦上了公交就开始给李铭跃打电话,一连拨了十来个电话都没人接。   等他一路晃荡到了东阳,这一次保安果然没拦,甚至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就让刘果进去了,直到刘果按下了电梯,李铭跃的电话才打了过来。   “我的祖宗啊,我刚开完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一看手机,好家伙,这么多未接来电还全是你的,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我在等电梯,一会儿到你办公室聊!”   李铭跃还想说,他待会儿还有个会,可那头的刘果已经挂断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李铭跃觉得,以他对刘果的了解,能让刘果这样反应的必然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几下权衡,便让秘书通知延后一下之后的那个会议。   而刘果几乎是跑着进了李铭跃的办公室,连李铭跃的秘书都被吓到了,昨天这个人还是被李铭跃不情不愿地拉了过来,今天怎么就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了?   刘果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推开李铭跃的办公室就问道,“厨王争霸赛……”   李铭跃一听,直接高声截断,“哎呀呀呀,你也听说有楚王争霸赛了?来来来,进来说进来说……”说着已经走至门口,将门关上,窗帘拉上,并且吩咐秘书,这会儿谁也不见。   等弄完这些,李铭跃才对着刘果开了口,“坐下慢慢说吧。”   刘果这才真正意识到李铭跃的工作状态,连如此谨小慎微的事都能反映如此快,更坚定了想说的念头。   刘果喘了口气,“你们厨王争霸赛的菜式研究是哪些人?”   李铭跃一愣,“不是昨天刚告诉过你?你怎么这么健忘了?”   “这些人都能保证嘴严吗?”   李铭跃被刘果问得拧起了眉,“怎么突然想说这个了?我现在自然是不能保证的。”   “我想,你最好考虑让师父单兵作战了,其他的人能不知道就不知道,别到时候被别人捡了现成的。”刘果提醒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氏有人派人来找过我,虽然不知道是现在的老板还是老板的儿子,没说什么事就被我赶走了。你想他连我这么个离开东阳半年多的人都要联系,未必不会趁现在大家都忙得一团糟的时候使绊子。”   李铭跃面色凝重起来,“你是说,收买那几个人,然后弄到我们参赛的菜式?”   刘果其实还担心吴氏会有更大的动作,可这个只是他的猜想,却不好过于直白地说出来,“不管怎样,小心总归是没错的。”   “可让孟叔一人研究菜式,恐怕够呛吧?”李铭跃为难地皱起了眉,随后又想到,“陈路也不行吗?”   刘果一愣,在他的意识里,陈路现在只是个刚升级的厨师,离研究菜式一事还很遥远,可被李铭跃这么一提,是真的让他正视陈路是孟万阳唯一在职的弟子一事,不管资历如何,有时候,光有个名号就足够形式了。   “你在想什么?”李铭跃见刘果不说话问道。   “你知道他们厨师之间有什么组织或者交流群吗?”   李铭跃眨了眨眼睛,“之前还在采购的时候倒是听说过,他们有个厨师群,貌似就是各大五星饭店的厨师,不过,都不是什么顶级厨师,也就是一般般的厨师,估计也是为了跳槽方便建起来的吧?”   刘果思量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之前我有次无意撞上陈路他们那个厨子群的活动,我在那群人里看到了吴航。”   “吴航?”李铭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说,陈路跟吴航有来往?”   刘果摇了摇头,“有没有来往我不清楚,怎么说呢,就当时我看到的那个感觉,恐怕,当时在场的人没人知道吴航的身份,不排除吴航借别人的名义……”   “呵呵呵……看不出来,他倒是为了讯息能屈能伸……之前不是传闻吴氏的二少爷肆意张狂目中无人的吗?该不会,连这样的说法也是他自己放出去的吧!”李铭跃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难得的表情沉冷。   见刘果看着他,李铭跃脸上一松,不甚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行啦,甭担心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刘果点了点头,这事剩下的也确实不是他能处理的了,以东阳的实力,他倒也不太担心。      ☆、第四十章      从东阳回来是李铭跃开车送的刘果,秦炎原本坐在店里随意调着电视,见李铭跃过来,微微皱了眉,却还是起身出去打了个招呼。   李铭跃眼珠子转了转,冲着刘果道,“以后有事,你就别巴巴地赶公交去找我了,给我打个电话,要么我来接你,要么我让司机来接你,多大个事儿啊,这公交挤得多辛苦。”   刘果不知道李铭跃怎么都已经说完再见了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过人家毕竟是好意,他连忙应道,“店对面就是公交站,哪儿麻烦啊,你现在也不清闲,就别想额外的闲事了。”   看着刘果身后的秦炎脸色黑了三分,李铭跃心情舒畅了,也就见好就收,“跟我还客气什么,真是的,不说了,我就先走了,再联系!”   说完关上车窗,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秦炎盯着绝尘而去的车尾瞧了半响,突然转身,伸手,往下拉卷帘门。   刘果不明所以地看着秦炎,“这,是要干嘛?”   秦炎头也不回,“出门!一起!”   刘果茫然地站在原地,“去哪儿?”   “买车!”   秦炎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刘果忍不住看向李铭跃离开的方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两人还进行了一趟万分“敌对”的交流?不然,秦炎这回答怎么难得的简短,还透着一股子火药味?   直到到了4s店,刘果还是觉得秦炎说的买车就是个玩笑,直到秦炎看中一款suv跟店员详细询问性能内置配备等等细节问题时,他才意识到,恐怕秦炎是来真的。   “那个,这位美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续点水?”刘果说着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店员。   一见店员离开,刘果立即拉着秦炎,“你还真打算买车啊?之前一直都没买,怎么突然说风就是雨了?”   秦炎从车子的资料上抬起头看了刘果一眼又低下头去,“就是因为之前没买,现在才要买。”   刘果无力地又拿脚踢了踢秦炎的脚,“咱用到车的几率能多少啊?真有需要去租个一天半天的就是了,犯不着花这笔钱。”   秦炎这次头都没抬,“你出门可以不用挤公交!”   刘果瞠目结舌,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炎这是被李铭跃刚才那段话激到了,这么一想,李铭跃那小子突然说这么一句哪里是什么好心,根本就是没按好心!   “不用!你还能天天有空跟在我后面?我要出门就送我啊?我自己又不会开,你没空我不还一样要挤公交嘛!不买了不买了……”   秦炎一顿,抬起头看了刘果一会儿,点了点头,就在刘果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秦炎再次低下头去冒出一句,“回去路过驾校就把名报上。”   刘果彻底傻眼了,这下子他算是完完全全知道,秦炎这买车的决定是不可动摇了。左想右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凑到秦炎旁边,压着声音道,“你真的还有富余买车吗?我的意思是,别为了逞一时义气背债啊……”   秦炎勾起唇边的梨涡,“你这是担心我养不起你呢?还是担心我养不起自己?”   刘果翻了个白眼,刚想回一句,“谁要你养了?”可转念一想,可不就是他养着嘛,工资都是秦炎开的。   当即有些泄气,“行吧行吧,买吧买吧,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   秦炎继续研究着手里的资料,伸手搭在刘果肩上,“知道你持家,不过放心吧,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我也是干不出来的,等买完车,回去我就交账,都说媳妇管家才能发达,恩,我也信这个理儿!”   刘果被说得脸一热,刚好店员接完水回来了,当即甩了秦炎挂在他肩上的手,虽然在外人眼里两人这动作很有哥两好的架势,可架不住刘果自己心虚啊,而且,秦炎刚才的一番话根本就没压低声音,他都在心里担心,有没有被店员听去。   于是,之后的全程刘果再没说一个字,端着自己的水杯,一直在灌水,等到秦炎交了钱,弄完保险税单什么一些列手续的时候,刘果已经来来回回上了好几趟厕所了。   “走,开着新车接布丁去!”   刘果望着崭新的车,真皮座椅上的塑料保护膜都还没撕,飘飘忽忽地上了车,看看左边淡定开车的秦炎,看看右边窗外变换的景色,始终有股不真实感。   这就把车买了?怎么跟上市场买了颗大白菜似的感觉?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车窗,好吧,这颗“大白菜”比较贵。   到布丁幼儿园外的时候,正赶上放学,老师们领着排着整齐队伍的孩子们在学校门口一一确认着来接的家长。   秦炎跟刘果从车上下来,立刻惹来一群接孩子的家长的注视,确实,在幼儿园门口同时出现两个男人,一个霸气壮硕一个俊气清秀,还是来接孩子的,怎能不惹人注目。   布丁一眼看到了来接自己的两个人,登时蹦跶了起来,“爸爸!爸爸!”随即兴奋地跟老师说了句什么便撒腿向两人奔来。   秦炎蹲下身子,等着布丁像陀螺似的撞进自己怀里,随即单手一拎便抱了起来,布丁在秦炎手里又探出身子去搂刘果的脖子,“爸爸!爸爸!”   刘果被布丁这爸爸爸爸地叫愣了,一脸呆滞地看着跟他都快脸对脸的秦炎。秦炎另一只手一拍布丁的屁股,“好好说话,喊谁呢?”   布丁收回身子看看秦炎又看看刘果,突然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冲着秦炎喊了声“大爸爸”冲着刘果喊了声“小爸爸”。   刘果在诧异过后,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转身上车,他根本都不敢看周围家长的眼神是什么样了!   反观秦炎却对布丁的回答无比满意,笑眯眯地拍了拍布丁的脑袋,“好儿子!”这才慢悠悠地转身把布丁放到车后座,自己转去了驾驶位。   布丁从两人中间探出脑袋,“爸爸爸爸,今天要回奶奶家吗?”   秦炎挤着安全带不说话,刘果却回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只有回奶奶家的时候,爸爸才会去借车呀!”   秦炎笑着回头道,“不是要去奶奶家,这车也不是借的,这是咱家买的新车!”   布丁直接在后面欢呼了起来,“耶耶耶!太棒了!我家买车了!买车了!嘀嘀嘀……呜呜唔……开车!开车!”   秦炎脸一板,“位置上坐好,自己系上安全带!”   布丁虽兴奋,却还是知道乖乖听话,只是尽管人是坐下了,嘴巴却是闭不上了,“爸爸爸爸,咱现在去哪儿?要开车去兜风吗?”   刘果扶额,这小子还知道啥叫“兜风”呢?   秦炎倒是好心情,“你想去哪儿兜风啊?”   “唔,我明天还要上学,咱就不去太远的地方了,去逛夜市怎么样?”布丁说着话还一脸沉思的模样,根本就是在模仿大人说话的样子,逗得刘果直乐。   “你这哪儿是想兜风啊?你这分明是嘴馋!”   布丁撅着嘴,“小爸爸,你这话就不对了,天天有你给我做好吃的,我怎么会嘴馋呢?我这就是去兜风!”   刘果因着布丁这一声“小爸爸”再次被噎到了,“叫果果叔叔不好吗?怎么突然想这么叫了?”   “你跟爸爸都亲亲了,可我又不能叫你妈妈,那我要叫啥?”   刘果大囧,却又不能对布丁说什么,气得直接拿眼睛斜着秦炎,秦炎却是面不改色,“这么叫着太拗口了,布丁以后就直接叫我大爸,叫果子小爸就行了。”   刘果还没来得及抗议,坐在后头的布丁就答了腔,“大爸小爸?恩,却是顺口多了!gogogo!大爸小爸向夜市出发!”   刘果发现,这两人完全无视了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实在没忍住愤愤地伸手掐了秦炎一把。   偏偏秦炎皮糙肉厚的不痛不痒,还无比欠揍地向右靠了靠,低声道,“你再掐两下,我会当做你是在挑逗我的。”   刘果惊得先得从后视镜看车后的布丁,见他正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这才狠狠地剜了秦炎一眼,一扭头,也转向窗外不开口了。   夜市离学校还是有段距离的,开到中途的时候赶上下班的高峰,又堵了好一会儿,等到终于到达夜市寻了地方停完车,天已经全黑了。   布丁从车上跳了下来,兴奋地直蹦跶,却没有到处乱跑,直等两个人下车锁好车,刘果牵上了他才开始拔腿往里走。   开着已经热闹起来的夜市,刘果撇了撇嘴,“今儿这非节非假的还这么多人呐?”说着低头嘱咐道,“布丁可要牵好叔叔的手,千万别被人挤散了。”   布丁乐呵呵道,“不怕!”   说着伸手去拉秦炎的胳膊,秦炎意会,两手一插,跟拎小鸡似的就把布丁拎起来,搁到自己肩上,骑起了“大马”。   一旁的刘果看着这两人熟练的姿势,再次表示无语。   当然,虽然无语,却不得不承认,在人挤人的夜市,这样的方式无疑是最佳的。只不过,除了秦炎这样的体力,旁人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至少他就不可能全程这么驮着布丁逛夜市。   确认布丁坐稳了,秦炎连扶都不扶了,一手插兜,一手拉着刘果,“可要牵好我的手,千万别被人挤散了。”   几乎跟刚才他跟布丁说的话一样!   刘果紧抿着唇转头看着前头,抬步就走,却到底没有松开秦炎牵着的手。   反正这夜市里人这么多,你挤我我挤你的,谁又会注意他呢?这么想着,刘果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四十一章      “哇,那个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那边那边,我会玩套圈!”   “爸爸爸爸,糖人糖人!龙龙龙,布丁要那条龙!”   ……   从进了夜市,两个人根本是随着布丁的叫嚷来前行。小家伙骑在老爹脖子上可谓站得高看得远,可苦了两个大人跟着他的指挥在人群里挤得万分艰难。   寒冬的天气里,刘果愣是挤出了一身的汗,连鼻尖上都是汗珠。秦炎不经意一侧头,看到脸开始泛红的刘果,伸手拍了拍布丁的屁股。   上一刻还兴奋地举着糖人直嚷嚷的布丁,突然一缩脑袋,抱着秦炎的脑袋,“大爸小爸,布丁饿了。”   刘果诧异地看向布丁,这小子明明一直嘴巴都没停过吧?   秦炎却没什么反应,而是很自然地应道,“找家能坐下的店吃点东西吧。”   刘果想了想也没反对,一路光顾着布丁,两个大人却是滴水没进,被秦炎这么一说,刘果也确实是饿了。   又顺着人流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拉面馆靠门的地方有空位,两人也不挑了,直接进去坐了下来。   “老板,两碗大碗拉面,一碗放香菜一碗放葱,再加一碗牛肉汤!”   “怎么就点两碗?布丁呢?”   秦炎撇了一眼坐在一旁晃着腿舔着糖人的布丁,“他?你觉得他还吃得下?”   刘果耸了耸肩,这才反应过来,小家伙所谓的饿了,不过是卖乖的一个举动,根本不是真饿,遂点了点头看着门外不再说话。   秦炎看刘果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外,“看什么呢?”   “没什么,想起以前来夜市找活干的时候了……对了,再往前走,有个不大的小空地,时不时地会在那边搞活动。”   “哦?都有什么活动?”   刘果眉飞色舞道,“我印象中办过啤酒赛,大胃王比拼,吃辣狂魔……好多呢,不过大多跟吃有关,毕竟夜市以美食为主打的……”   两人正说着话,他们的拉面上来了,秦炎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刘果一双,收回手时很是自然地在刘果鼻子上抹了一把,擦去了他鼻尖的汗珠,“那我们吃完了过去瞧瞧,看能不能运气好赶上什么活动!”   刘果下意识拿余光扫了扫周围的人,见没人看向这里,更是抑制不住地弯起嘴角,看着秦炎埋头吃面,也一筷子一筷子地挑了起来。   当初在夜市寻活干的时候,看着夜市里来来往往的情侣总是想着,有朝一日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一天,该是多么的幸福。   没想到,就在这么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因为一个突发奇想的提议,再一次完成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   好似,只要有秦炎在身边,原先自己以为遥不可及的奢望都在一点一点变得触手可得。   “不吃面傻乐什么呢?”秦炎一抬头就看到刘果嘴里叼着一根面条,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两个月牙。   “就是高兴!觉得,真好!”   “哪儿好了?”秦炎被刘果那傻笑的模样气乐了。   “哪儿都好!”   秦炎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刘果的头发,“傻!”   速度解决了拉面,便向刘果说的那出地方走去,这次倒没让布丁骑在脖子上,而是秦炎单手抱在胸前。   远远的便看到那边成半圆地围着人,刘果登时兴奋地回头道,“好像真撞上有活动了。”   秦炎身高优势外加萌娃在手,往人群里挤几乎没有遇到太大障碍,刘果则紧随其后享受了一把“大树底下好乘凉”。   待得挤到人群前头,刘果一看活动台子上的横幅,立刻眼睛就亮了。   刀技秀!   活动是一家道具店的店主设置的,台上的主持人正在卖力地吸引人上台去比赛。   “不管你是耍刀高手还是使刀高手,都可以上台来一展身手,等诸位展示完后,我们会从围观的人群中随机抽取三十名给参赛的人投票,根据票数分出一二三名,奖品都是由我们xx刀具店的店主忍痛提供的私家珍藏呦……”   主持人还在继续游说,刘果的目光却被一旁展台上的奖品吸引了,二三等奖的刀具他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精品,一等奖的奖品他倒是认得,是把很漂亮的匕首。   先不管这奖品价值如何,刘果就是单纯的觉得,那把匕首很配秦炎,忍不住搓了搓手掌,自己的刀工好歹算是专业水准,虽然跑这儿来比赛有点欺负人的节奏,不过,为了那个一等奖,他就不厚道这一回了!   秦炎看出了刘果眼里的跃跃欲试,只以为他是第一次有闲工夫关注活动而兴奋,笑道,“想去就去吧。”   布丁也嚷了起来,“小爸加油!”   刘果嗯了一声高举起了双手,“我我我!我要参加!”   在主持人不断地游说之下,先后又有了五个人陆陆续续上了台,加上刘果跟他之前的两个人,一共八个人。   刘果暗暗评估了一下另外七个人,觉得自己的赢面还是不小的,便一边听着主持人宣布比赛规则一边琢磨着自己表演什么刀工。   五分钟的时间内,在主办方提供的道具里任选所需,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刀工,由围观群众来评选前三。   刘果在摆放道具的台子上看了一圈,选了一把菜刀一把雕花刀,又转到道具的桌子旁,犹豫了片刻,拿了两瓶矿泉水,一个玻璃大碗,一盒豆腐,一颗心里美萝卜。   等刘果气定神闲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旁人已经开始了,有表演瑞士军刀的技巧耍技的,有表演单手削苹果不断皮的……刘果也没闲心看别人了,将矿泉水倒进了大碗里,随后撕开盒盖反扣豆腐,先片片,后切丝,豆腐软嫩嫩的,根本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直到刘果手起刀落将整盒豆腐切完,一点一点放到水里晃开,才发现,所有的豆腐丝根根细若发丝,毫不夸张地说,一个针眼能穿过好多根!   连一直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的主持人也被刘果吸引过去,直看着刘果眼前的玻璃碗,嚷嚷着高手在民间。   刘果闻言也只是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计时器,同时一手换刀一手拿起萝卜,几下一削,随后细雕琢,不过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一朵栩栩如生的小睡莲跃然眼前,随后第二朵,第三朵……直到时间停止,玻璃碗内的水面上飘着大大小小各类造型的睡莲,有含苞待放的,有完全怒放的……之前的豆腐丝被拢聚到一起,如同水中倒映的一轮圆月,这不大的玻璃碗内,俨然一个缩小版的荷塘月色。   刘果负手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笑嘻嘻地看着台下人群中的秦炎,那眼神似乎在告诉秦炎,“看我帮你赢把匕首回来!”   之后的投票环节,几乎是毫无悬念,虽然刘果觉得自己属于以职业选手的水准参加业余级别的比赛有点胜之不武,不过,管他呢,偶尔无赖一次也无伤大雅嘛。   乐颠颠地拿了奖品从台上跳了下来,刘果迫不及待地将奖品递到秦炎眼前,“哈哈哈……当我提前送你圣诞礼物了!”   秦炎拿过匕首在手里掂了掂,并没急着细看,只是盯着刘果一个劲地笑,“真会省事!”   “谁让我是穷伙计呢?老板你应该不会计较的哦?”也许是心想事成让刘果显得兴奋异常,说话也开始活泛了起来。   秦炎摩挲着手里的匕首,“不!很喜欢!”只要是你送的都喜欢,更何况,还是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替我赢回来的!   于是,刘果的“胜之不武”也完全被欣喜的秦炎彻底忽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直小心藏技的刘果为了替他赢匕首而不管不顾地参加了这种“比赛”。   这样的事实甚至比手中的匕首更让秦炎欣喜若狂。不过,相比起刘果脸上收都收不住的笑,秦炎的表现则收敛得多。   “小爸好厉害!好厉害!嗷嗷嗷!”布丁在秦炎怀里应景地手舞足蹈着。刘果大笑着抱过布丁,一阵高抛,随后又提在手里玩了一阵“飞飞”,逗得布丁“咯咯”直笑。   秦炎看着一大一小疯闹,脸上的梨涡也是收都收不住,“你很高兴?”   “恩!以前在夜市做工时就总是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要到这儿的活动来过把瘾!”   “你去东阳了之后没来过吗?”   刘果脸上的笑淡下去一分,随后又恢复了满脸笑颜,“来过,不过一个人来怎么也提不起参加的兴致,连围观都只是看两眼便离开了,我以为我早没了那个心境了……”   只是今天才发现,并不是我没有了那份心境,不过是因为没有那个能点燃我心境的人。   后面的一句刘果没有说出来,秦炎却从他灼灼的目光中读懂了。心下一动,便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刘果。   也许在旁人的眼里,这只是兄弟祝贺的熊抱,可刘果却能明白秦炎的那份心思,傻笑着任由他收紧手臂。   “大爸,你勒疼我了!”   最后还是刘果怀里的布丁出声抗议,才打断了两人之间缓缓升起的暧昧气氛。   秦炎不满地瞥了布丁一眼,布丁瞧着秦炎的神色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老爸不满意了,果断地搂紧了刘果的脖子表明立场。   刘果伸手在秦炎肩上一拍,“好啦好啦,也玩了这么久了,该回去了。”   一句话,立刻让秦炎收起了所有的不满,从刘果手中抱回布丁,笑眯眯道,“恩!回家!”   而趴在秦炎肩头的布丁,再次在心里坚定了今后紧抱刘果大腿不动摇的信念!      ☆、第四十二章      之后的几天,刘果一边招着人一边煮些卤煮卖着,倒也还忙得过来。秦炎则是基本每天都会去趟白峰家,而白峰每次借口送秦炎回来,都要央着刘果给他弄点卤煮带回去。   头两天还好,第三天开始刘果不干了!   “给钱!还能天天白拿不成?”   白峰耍起了无赖,“哎呦,那不是秦炎说了免费嘛……”   刘果睨着白峰,“他都被你喊去帮忙了,现在店归我管,他没话语权!所以我说了算!”   “嗨嗨嗨,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啊?小地主家的,不差救济我这个穷人点儿吧?”   刘果不为所动,“那也是秦哥的,不归我管,归我管的只有这饭馆的收益。现在饭馆已经没收益了,不带这么坑我的。我不管,给钱!”   “秦炎秦炎,管管你家这口子嗨,不能这么掉钱眼里……”   秦炎不耐烦地看了白峰一眼,“你家媳妇赚钱的时候咋没见你拦着?”   白峰一噎,伸手指着秦炎点了半晌,“好样的!”到底还是掏了钱。   刘果也没数,直接揣兜里了,笑眯眯地递上了卤煮的袋子,“慢走不送,欢迎天天来……”   白峰一扭头,很是傲气地抬头挺胸走了,那架势,颇有种再也不来的样子。   刘果挑了挑眉,“看样子得消停几天了。”   秦炎帮着刘果把卤煮架子搬回来,头也不回道,“不会。明天还得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白峰再次准时出现,望着刘果卖剩下的那点卤煮,沉默了片刻道,“都快收摊了,你便宜点我包圆!”   刘果心里笑得不行,脸上却是各种不待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谢绝还价!”   白峰盯着卤煮,“你这么做生意可是不行的。”   刘果半抬起下巴,“爱买不买,别挡着我作生意……”   白峰愤愤地抬头看了刘果一眼,拍出一张毛爷爷,“老子包圆了!”   刘果气定神闲地将剩下的卤煮装好上秤,“谢谢,还差两块八毛钱。”说着微笑着伸出手。   白峰简直气得快吐血了,“零头都不能抹了?”   “别人可以……”刘果不慌不忙道,“你,不行!”   白峰觉得他真是整个人都不能好了,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拍在刘果手里,“不用找了!”随后一把抓过卤煮袋子扬长而去。   秦炎笑呵呵地看着白峰吃瘪,“差不多可以了,也别天天地整他。”   刘果不服气地鼓了股腮帮子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收了卤煮架子。他其实也不是在意白峰的那点钱,他就是一想起秦炎是被这人找出来拖下水的,就心里气不顺。   当然,刘果这点小心思秦炎也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一直愉快地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只不过,秦炎没能料到的是,每次“针锋相对”败走的都是白峰,而一直在秦炎看来好脾气的刘果,愣是对白峰毫不手软。   白峰后来没敢再当着刘果的面抗议过,但是在秦炎去他家时,还是会表达不满,对此,连白峰的媳妇何芸都看不下去了。   “你要是能管住你嘴里的三寸口舌不去馋人家的东西,谁能坑到你?”   对于连自己媳妇都向着外人说话,白峰表示世界实在是太灰暗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小插曲,丝毫没影响他们对于行动的安排部署,除了秦炎之外,白峰还通过其他途径找来三个人。   “胡海、陈睿、方毅?”秦炎翻了翻三人的资料,“爆破、狙击、格斗……倒是适合,只是,现在还不能确认那帮孙子窝在哪个角落,若是在人群聚居的地方,恐怕爆破未必能用得上……”   白峰抽着烟晃着腿,“这倒不用担心,最近帕特里克活动挺大的,这帮孙子已经被赶得暂时窝在缅甸边境了,那儿倒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帕特里克就是秦炎最后一趟任务的雇主,秦炎清楚,谋划得差不多的话,速战速决才是最佳选择,他们人不多,只有趁着更大的头目动手时浑水摸鱼,全身而退的几率才更大。   而且,即便失败,对方更多的也只会怀疑到帕特里克头上。   放下资料,秦炎站起身,“我只想知道这几个人可不可靠。”   白峰拍了拍胸脯,“放心,绝对没问题。”   “那我最近也不需要再来了,我想,去缅甸旅游一趟也是不错的……你弄好了联系我吧。”说着准备离开。   “等一下等一下,咱一起走……”   秦炎头也不回,“不用,今天果子没做卤煮。”   白峰傻在原地,“啥?为啥没做?”   秦炎开开门,“学车!”随后“砰”地甩上门,走人了。   白峰不开心了,说好掉钱眼儿里的呢?怎么能说不卖就不卖呢?何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峰怨念地趴在沙发上,两眼无神。   “别像死狗似得趴着,起来!”说着把手里的袋子仍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白峰光闻味道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果子家的卤煮?秦炎不是说今天没做吗?”   何芸懒得搭理某人,只是抬脚踢了踢白峰的屁股,“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定下来告诉我,我好跟医院请假。”   白峰嘴里叼着卤煮,不解道,“请假?做什么?”   “随行,队医!”何芸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白峰看看袋子里的卤煮,觉得很不可思议,之前自己好说歹说媳妇都不乐意掺和在一群大老爷们里行动,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而进了房间的何芸,奸笑着开开电脑,继续着她的“老板与厨子”的记实录……   其实,不过是刘果想起之前白峰说的他媳妇是医生,特意拎着卤煮等何芸下班经过,拜托她一旦他们行动照顾秦炎,何芸又不是白峰那个吃货,卤煮哪里收买得了她?最终刘果同意把他跟秦炎的事事无巨细告诉何芸,两人才达成协议。   秦炎从白峰家里出来,心情不是太好,因为行动已经提上章程,意味着没多久就要出发了,圣诞节说什么都赶不上跟刘果一起过了。   阴着一张脸回到店里,待看清店里站着的人时,本就已经阴着的脸更是沉下去了三分。   一改往日平和的模样,恶声恶气道,“怎么回事?”   陈路红着眼圈,听到秦炎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惊得一回头,眼里惊慌失措再加上红通通湿漉漉的,尤其显得我见犹怜。   可秦炎却直皱眉头,只因站在一旁的刘果,咬牙切齿地怒瞪着陈路,一个劲地喘着粗气,连秦炎回来,也丝毫没有变动分毫。   片刻之后,抄起手边的醋瓶向陈路扔了过去,“你给我滚!”   陈路从没想过,刘果会有一天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从小到大,不论自己是对是错,刘果都会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自己的人,可自从他离开了东阳,陈路越来越察觉到,曾经的刘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稳定的收入安稳的生活,可以憧憬更多的时候,这个一直对自己好的人,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   所以他要继续往上,不择手段地往上,等自己能够在厨师行列里彻底站稳脚跟,无人可以动摇时,他不信刘果不会回心转意。   而留在东阳,孟万阳的存在,注定会永远压他一筹。   陈路没有躲开,而是站在原地迎了刘果的这一扔,随后咬了咬唇,“果子哥,你现在情绪有点激动,我改天再跟你说。”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刘果冷声喝住了陈路,“陈路,我刘果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从现在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所有情分尽数斩断,以后桥归桥路归路,陈路两个字将彻底从我刘果的字典里抹掉,倘若他日遇见,你我只是陌生人,若有一日你得寸进尺,也就莫怪我刘果睚眦必报!秦炎在这儿,做个见证!”   陈路大惊,半张嘴诧异回头,正对上刘果冷冰冰的双眼,那一双往日那般温暖的眼眸,此刻却无半分波澜,直盯得陈路心里打鼓。   会不会他之前的决定,根本就是个错误?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退路,若他站到至高的位置,必定会有更多的话语权的!   陈路有些动摇的心再次坚定了,不敢直视着刘果的双眼,只半低着头丢下句,“我们改日再聊。”便狼狈离去。   刘果还沉浸在方才的愤怒中不可自制,秦炎的手搭在他的肩上,都能感觉到手下身体的僵硬程度。   安抚着拍了拍刘果的头,“不气不气……为这种人不值……”   刘果拽着秦炎的衣襟,把头埋了进去,低喃道,“这种人……这种人……”我到底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这样的人?   正当秦炎打算询问刘果具体事宜的时候,刘果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铭跃?什么事?”刘果僵着脸道。   ……   “恩,我已经知道了,他刚从我这儿离开。”   ……   “没事,什么都不用管,你们在商言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   “情分?那也要对方当做是情分那才能叫情分,别人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   ……   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炎却也知道陈路那个蠢货一定是干了什么触到刘果逆鳞了,从他认识刘果以来,何曾见过刘果这样?   不过,对于这样的发展,他倒是本能的高兴,只是,看着刘果这么气愤,秦炎还是在心里计较。   要不要趁着他还在家,替果子出口气?      ☆、第四十三章      不待秦炎有空细问,当看到第二天找上门来的某人时,秦炎便知道了头天陈路来是为何事了。   刘果倒是出乎秦炎预料,并没有横眉冷对,而是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我们庙小,供不起吴二少这样的大佛,吴二少还是不要屈尊进来了。”   吴航不甚在意地笑笑,缓步走进饭馆,“人说刘备三顾茅庐方请动了诸葛亮,我吴某人,又哪里谈得上屈尊呢?”   秦炎冷着脸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这位弄错了吧,这店是我的店,你要进我的店,不先过问下我这店主,倒先跟我伙计谈上了,没这个理吧。”   吴航脸上的笑一僵,随即掩藏下去,“秦老板,吴某人竟不知道部队里还有跟土匪一样的习性,难道还有拜山头的习惯?到谁的地盘就要过问下谁?”   吴航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却不意外地透露出,他已经查过秦炎,知道秦炎的事情,也幸好吴航不是白峰,查不到后来的事情,只能查到他在部队待过的事情。   秦炎倒没表现出意外,只是皮笑肉不笑道,“老板不敢称,比不得吴二少财大气粗,只不过,明显我这伙计不愿意跟吴二少多谈,我这雇人的也不好当缩头乌龟不是,手底下没那么多人,自然什么事都要自己出面才行,你说是吗二少?”   吴航脸上的笑依然不动,秦炎这话,明显是在讽刺他之前两次都是让别人出面,与缩头乌龟无异,可他却仍能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真是,克制力不错。   看得出秦炎是个油盐不进的硬碴,当即不愿与秦炎多说,吴航直接转向刘果,“我想,即便第一次我的人没有表达来意,上次陈路来,应该也说明了我的意思了吧?”   刘果冷笑,“那不知道陈路回去有没有告诉二少,我的意思呢?”   吴航身后的人拖过一张凳子打算让吴航坐下,刘果直接将桌上的辣椒罐扫了过去,里面的辣椒酱泼了一凳子。   “不好意思,地方小,随便转个身都能打翻东西,二少还是别委屈了,吴氏大楼里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才是二少该待的地方。”   吴航脸上的笑也终于挂不下去了,“刘果,我愿意三番两次的来请你,就是给足了你的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刘果我没这么大的脸,自然不敢应这么大的事,不过是个没有资质的三流厨子,二少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更何况,你不已经挖走了陈路了吗?他可我比能耐多了。”   吴航冷哼一声,“他什么实力你什么实力,我吴航还不是瞎子,前些日子你在夜市露的那一手就足够甩陈路几条街了。”   秦炎的脸彻底冷了下去,这吴航的意思,无非是在警告刘果,他的一举一动吴航想知道容易得很,跟吴氏作对不外乎以卵击石。   不待刘果出声,秦炎长腿一迈,跨至吴航面前,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看着吴航,“既然我们惹得二少这么不痛快,那我们也只能送客了。”话落,双手一伸,叉起吴航的胳膊直接扔出店外。   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发生在瞬间,连吴航身后的两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板被人扔出了店外。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不论是吴航还是刘果,都没料到秦炎会这么简单粗暴地把吴航扔出去,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吴氏的二少爷,真整得太难看的话,不利的都是刘果他们。   亏得吴航反应快,连忙站稳了脚,没至于摔倒,“好好好!不愧是部队出来的,直来直往……”不怒反笑的吴航一点也没让秦炎觉得算是威胁,直接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店。   吴航对着刘果冷笑道,“既然,刘师傅这么不待见我们,我们也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即便离开了东阳,刘师傅也这么向着东阳的话,我倒要看看,等这次比赛我们彻底赢了东阳之后,你是不是能替东阳收拾残局……啊,不对,你只是个没有资质的三流厨子,恐怕这辈子都进不了东阳的大门了。”   说着恨恨地转身,待要上车之前,余光瞟过墙上的电表,吴航倏地笑了起来,回头道,“不知道,这电表再烧个几次,你们这饭馆还开不开得下去了。”   吴航的话让刘果跟秦炎同时沉下了脸,很显然,对方的意思已经一清二楚,之前电表着火恐怕也是吴航找人干的。   刘果紧握着拳头,“卑鄙!”   秦炎毫不犹豫地拉下卷帘门,看着刘果,“关门,歇业。”   刘果第一次梗着脖子跟秦炎唱起了反调,“我不!”   秦炎心里也是着急,眼看着他跟白峰等人就要出发,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刘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孤身留下开店?   “听话。这不是逞义气的时候,跟吴航这种人,硬碰硬是行不通的,避开锋芒,等我回来!”   尽管刘果知道秦炎说的有理,可他就是憋屈,死咬着嘴唇不松口,重生以来,他便是躲是非躲得远远的,可即便这样,这些是非还是会搅到他身上来,既然躲不过,何必一直任人拿捏到底?   这世道,还没能到它一个吴氏就能之手整天的地步!   秦炎哪里看不出刘果眼里的情绪,用力将刘果抱进怀里,“那我去回了白峰,眼下这情况,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人?”   被秦炎一说,刘果的愤怒稍微下去了点,理智又开始回笼,秦炎的事情是已经说好了的,之前自己还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地支持他,现在怎么能因为自己就让秦炎改变计划。   “别。已经说好了,你们也计划地差不多了,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我刚才也不过是说的一时气话。你别担心,缓过这劲儿就好了。”   秦炎哪里肯信,刚想再说什么,有人在外头拼命拍着卷帘门,“有没有人啊?有人吱个声啊……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李铭跃,秦炎额角的青筋突突地直跳,一转身一弯腰,“哗啦”拉开卷帘门,怒视着李铭跃。   李铭跃被秦炎的眼神看得后脊一阵发凉,难道是自己打断了他什么好事?不对不对,自己明明是接到吴航过来了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讪笑着摇了摇手,“嗨……”   秦炎脸上的怒意已经收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铭跃,“吱!”   李铭跃一噎,身后的刘果没忍住笑了出来,显然这秦炎是故意的,不管目的在哪儿,刚才因为吴航的到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李铭跃看着又是撒着辣椒酱的凳子,又是滚落在地的辣椒罐,睁大眼睛道,“怎么的?这是还动过手不成?吴二子特么这是想干什么?”   刘果重新拿了张凳子给李铭跃,“不是他,是我。”   李铭跃已经瞪大的眼睛又圆了几分,“你?动手?”在他的印象里,这刘果从来就是个任人揉捏的软兔子,什么时候也这么勇于反抗了?   再瞄了一眼即便只是在一旁站着也很有压迫感的秦炎,李铭跃腹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刘果自然没注意到李铭跃的心理变化,径自说道,“原本今天想去看看师父,没想到这事儿闹得……师父怎么样?陈路的事,他……”   “孟叔?他知道这事倒是显得挺平静的,你说,是不是他早料到陈路会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铭跃这么问,刘果自然也无法回答他,只是听到师父听后挺平静,稍微放下一半的心,不过,哪怕真如李铭跃说的,师父对这事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要真一点也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不论怎么说,自己还是要去看看他老人家。   “啧……幸好那天你提醒了我一下,我没真的让陈路参与进参赛菜式的研发,要不然,真的得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这么没有征兆地说过去就过去了?”   刘果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想法,上一世的事早就让他知道陈路远非表面上所表现的这般无害,只是,他一直以为陈路那般做,是觉得自己与他师出同门,却事事压他一筹而生出的不平衡,现在看来,恐怕,不仅仅是这样,即便是师父,倘若他真觉得挡了路,也能这么不讲半点情分,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说跳就跳了。   “不提那个白眼狼了,吴航来找你到底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厨王争霸赛?不对啊,他挖陈路我还能理解,孟叔的弟子,有资质的厨师,可你早就离了东阳,也没资质,挖你过去也比不了赛啊……难道说,他要为你开后门,安排一场升级试?“刘果摇了摇头,“若真是这样,那也就没必要找陈路了,我想,他可能是觉得我更得师父真传,找我过去按着师父的习惯研究出菜式,再由陈路出面比赛,要知道,两个徒弟联手对抗自己的师父,光这个打击,恐怕就能惹得师父失了水准。到时候谁输谁赢还真就不可知了……”   李铭跃一拍大腿,“这个卑鄙的吴二子,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他当人人都是陈路那个有奶便是娘的白眼狼呢?哼!真当他吴氏是属螃蟹的?哪哪儿都横着走?”说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要我说,你就该回东阳,他不是想让你们徒弟联手对付师父吗?咱干脆就来个师徒联手,弄死他!看陈路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厨师界混下去。”   这一次,刘果还没表态,秦炎却先开了腔,“我赞同!”      ☆、第四十四章      李铭跃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刘果还没答应,秦炎替他答应了?什么时候秦炎跟他李铭跃不唱反调了?他怎么不记得两人啥时交情变好了?   “布丁幼儿园里也快放假了,我可以提前帮他把假请了送回老家,果子你就回东阳帮忙。”   在秦炎看来,眼下这样的安排恐怕是最好的了。   李铭跃越听越不对劲,“你要干嘛?饭馆也不开了?”   秦炎懒懒地瞥了李铭跃一眼,吐出两个字,“出差。”   李铭跃一噎,出差?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告诉自己他要出差?你确定你是出差不是旅游?   刘果眉头一皱,“不好。”   “嘿……刘小果,东阳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了?”不等秦炎反驳,李铭跃先跳了起来,“之前给你提这茬你也是一口否决了,眼下这陈路那半瓶摇的货色都敢转投敌人了,你还这么一口否决,到底是东阳不入你眼了还是我李铭跃不入你眼了?”   “铭跃,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我回去帮忙,也必须要等布丁放假,不能提前把布丁送回去。”后一句,刘果是对着秦炎说的。   刘果什么意思,秦炎哪里能看不出来,倘若提前把布丁送回去,秦妈妈肯定要过问原因,对秦妈妈说谎是不可能的,可要真说实话,恐怕就更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拖到布丁真的放假了,然后很自然地将布丁送回去。   秦炎沉默了,李铭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怎么这事还跟布丁扯上关系了?”   刘果翻了个白眼,“能别这么大的好奇心吗?没事儿管起别人家的家事了?”   这一句“家事”是直接噎地李铭跃心肝肺都抽着疼,“你你你……我算看出来了,陈路是个白眼狼,你也不是个黑眼狼。老子明明就是关心你,有你这么对我的吗?”说着还故意翘起兰花指假装去擦根本没能挤出来的眼泪。   刘果受不了他那副耍宝的德性,转头盯着秦炎,一眼也不错开。   秦炎自然知道刘果是在等他的回答,可他实在是不愿意刘果冒险留在店里,吴航那家伙看着就不像是走正经路子的,刘果一个人在,怎么想都觉得不踏实。   “秦哥……”刘果拖着调子喊了一声,秦炎的眉头更是皱得恨不得能夹死苍蝇了。   李铭跃对于两人完全无视他的举动表示很不满,大着嗓门喊了一句,“能正眼瞧老子一下吗?别这么目中无人地打情骂俏行不行?”说着一伸胳膊勾住刘果肩膀,挑衅地看着秦炎,“果子不愿意就拉倒,你爱干嘛干嘛去,果子有老子罩着!”   秦炎看看刘果一脸坚决,最终妥协。   “那果子就拜托你照应了。”   秦炎说得郑重其事,看向李铭跃的眼神更是诚恳到让李铭跃心虚。他刚才故意挑衅,竟然没惹得秦炎生气,反而还这般郑而重之,一时让李铭跃相当不适应。   “这,这个还用你特意交代吗?我跟果子的认识时间可比你长!”   当天夜里,刘果起来上厕所,一开门,迷迷糊糊地一脚踢到了什么,吓了刘果一大跳。   朦朦胧胧地确认了半天,刘果狐疑地喊了声,“秦哥?”   蹲着的秦炎“嗯”了一声站了起来,将叼在嘴里的烟扔在地上踩熄了,看着刘果不说话。   刘果也盯着秦炎看了半晌,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秦哥,我尿急,你能先让让吗?”   秦炎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向旁边跨了一步。   等刘果上完厕所回来,秦炎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站在刚才的位置上。刘果叹了口气,上前拉了拉秦炎,“外头冷,有话屋里说吧。”   刘果平日里都在外间活动,这间宿舍除了床就只有一张放东西的桌子,一个布衣柜,于是,想让秦炎坐下说的刘果,只得一指床,“没地儿坐,秦哥就坐床边吧。”   秦炎却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刘果对面,沉默地盯着刘果的脸。   “秦哥?”   秦炎一手入兜,掏出一个东西,另一手拽过刘果的右手摊开,将东西放在刘果手上。   刘果茫然地举起看了半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玻璃瓶,里面有片似是金属的东西,“这是什么?”   “弹片。”   刘果睁大眼睛,“弹片?”   “来不及给你准备圣诞礼物了,想来想去把这个给你吧。”   刘果不可置信地看着秦炎,送弹片?你哪怕送我一颗子弹我也能理解,送这么一片弹片?这是什么意思?   秦炎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刘果的头发,“曾经有次左胸中过弹,我以为那次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还能熬得过来,这个就是那次取出来的,我一直留着当做护身符用了……”   没等秦炎说完,刘果慌张地想要将玻璃小瓶还给秦炎,“你疯了啊?把护身护给我做毛线?明显该你自己留着……”   秦炎固执地推给刘果,喝道,“拿着!”   刘果一愣之下忘了推回去,秦炎定定地看着刘果,柔声道,“它算是到过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了,把它当礼物给你,你可别嫌弃。”   刘果半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秦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表达,把心给自己了?可这么“浪漫“的桥段,秦炎他真的干得出来?   看着秦炎的表情,刘果默默地觉得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半晌,才声音干涩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把这个送给我了?”   “刚才接到白峰电话了。”   一下子,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全跑得无影无踪了,刘果紧张地抓住秦炎的双手,“是,定下时间了?”   秦炎没有开口,将刘果佣进怀里,“明天,一早。”   怀里的刘果身子一顿,随后伸手紧紧扣住秦炎的后背。   虽然早知道要去,可这么突然地告诉他是明天一早,刘果还是有些始料未及,明明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明明一直打着腹稿想着在秦炎走前嘱咐些什么……   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什么心理建设都是个屁,所谓的腹稿更是屁都不如。   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不舍。   刘果虽然不能具体想象他们的世界他们的行动,可就凭着那些个电视电影里修饰过的情景,也足够让他心里打鼓了。   “你们,几个人去?”   “算上白峰夫妻两,一共六个。”   “你们一起走吗?”   “另外三个已经从各自的地方过去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白峰夫妻两先飞其他地方再转机过去。”   其实,刘果最想问的是,他们是去哪儿,可他不能问,或者说,即便是问了秦炎也不可能会告诉他,倒不是说防着刘果,而是一种保护,即便真的出了事情,刘果也是真的毫不知情,不论是明面上的警察还是暗地里的那帮人,都无法将刘果牵扯进去。   刘果不再开口,除了抱紧秦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贪恋着眼前这个人,贪恋他笑起来时左颊上的梨涡,贪恋他生气时蹙起的眉头,贪恋他温柔时深深的眼眸,贪恋他心烦时浅浅的烟味……所有的所有,都在一点一滴中融进自己的心里,与爱密不可分。   刘果深吸了口气,深深地望着秦炎的双眼,努力地让自己笑着,“秦哥,我等你回来过年!”   秦炎看着刘果明明眼眶都已经红了,却还固执地笑着,明明声音都在颤着,却还坚定地告诉自己,等着自己回来过年。   哑着嗓子回了一声,“好!”   也不知是谁先主动,却只知道都用尽了力气吻舐这对方,谁也不肯后退,舌勾着舌,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也无暇顾及。   刘果在恍惚中被秦炎推到在床上,秦炎的手顺着衣摆而上,却仍嫌不够,两手往上一拽,直接将刘果的睡衣脱了。   刘果紧紧搂着身上之人,仰着头,任由秦炎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   从尾椎窜起的酥麻,让刘果彻底地卷入了热浪……   第二天,刘果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连热度都没有了,缓缓地闭上眼,将脸埋在枕头的那侧,似乎还能嗅到秦炎留下的淡淡的味道。   那股弥漫在心头空落落的感觉,怎么也挥散不去。   想起还要起来叫醒布丁随后送他上学,刘果实在是没法继续在床上赖着,挣扎着坐起来,腰酸背疼地让他恨不得立刻躺回去再也不动弹。   咬着牙,缓了许久才总算能继续挪动,坐在床边出了会儿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从里到外都很清爽,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昨天到后来,秦炎一放开他他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连挣扎都没有,想来也是秦炎替他清理的身子。   忍着痛,洗漱完毕将布丁叫醒,简单弄了点早饭,便催着布丁出门。   “小爸,为什么这么早就要出门?”   刘果脸上一僵,他总不好说因为自己行动不便走路只能慢慢走,不早点出门就要迟到吧?   “因为小爸一会儿还有事,所以早点出门。”   布丁不疑有他,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牵着刘果的手一起往车站走去,刘果锁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停在店外的车子,心里嘀咕。   看来,还是要尽快把驾照考出来才是正事。恩!一定要在秦炎回来前把车学了,到时候可以去接他。      ☆、第四十五章      没了秦炎的饭馆,空得让刘果心慌。   于是,为了尽快开门,刘果也不那么仔细挑了,当天先是招了个做杂工大妈,姓孙,家就住在后头的小区里,从老家过来帮子女带孩子,早上送去学校,下午接回来,因为有这么个限制条件,想打点工也难找,所以对工钱的要求相对就没那么高了。刘果想着反正是做杂工,时间还是可以有弹性的。   “孙大妈,你看这样行吗?你上午送完孙子就来店里,把一天量的蔬菜鱼类的东西洗出来,午市忙完就可以下班,晚上你等你儿子或媳妇到家了抽个时间过来把晚上的碗洗了,时间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工钱比旁的店可能要少个一两百。”   孙大妈原也是看这店招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个这么好说话的愿意留她下来,当即也是高兴,“行行行,太行了!”   定下了孙大妈,还差一个端菜点单的,可惜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人上门来,刘果想着,已经有个人能打打下手,干脆先开门算了,估计暂时开门生意也不会很忙。省得这闲下来总是会去想秦炎到哪儿了,在干什么,一分钟掏手机好多次,生怕对方有消息电话过来被自己漏掉。   第二天任兵过来送菜,听刘果说起招人的事,当即来了兴趣,“让我表弟来试试怎样?”   “你表弟?”   “是啊,大三的学生,学校离这儿不远,之前就托我能不能给他介绍个活,说是提前锻炼,可我舅舅舅妈又担心耽误他学习,不让我给介绍,这不一直就搪着他。既然你这儿招人,我对你是百分百的放心,你这儿应该也就忙个午市晚市,耽误不了他学业,我也算两头好交代。”   刘果有点为难,按理说,他也确实想招个年轻的,一来重点的活也能干,二来,若是生意不忙,可以考虑送送外卖,也能有个人跑腿。可是,熟人介绍的,总归有些放不开用。   任兵看出了刘果的犹豫,“嗨,你也别为难,该怎样使唤就怎样使唤,不用担心我表弟娇气,那小子十来岁就去田里帮我舅妈干活,别看现在大学生,放假回去也照样不含糊。要不这样,我也不跟他说认识你,就说是我送菜的一家饭馆招小工,你也不用顾虑我,让他来试两天,你要是看他合用你就留下来,要是不合用就回了他,怎样?”   任兵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果思量再三还是不放心地问道,“要是照你这般说,我想他找到活应该不难,何以……”   任兵挠了挠头,“不瞒你说,之前他真找到一家饭店打工,做得也挺好,就是离学校远,经常晚上下了班都没车回学校了,被我舅妈知道了,死活不肯他干了……”   刘果想了想,“那你让他来试试吧,我可说好了,我这儿不比大饭店,活儿分工也没那么细,他来了可能什么活都要干,他要是干不来,我可是不会客气直接回掉他的……”   “行行行!没问题!”   当天中饭前小伙子就来了,“老板好!我叫齐和,来应聘服务员。”   刘果打量着齐和,跟自己差不多的个头,比自己稍微胖点,看着挺结实,说话声音也敞亮,穿得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   倒还顺眼。   “我不是老板,老板这些日子不在家,你可以叫我刘果。有些事我要提前说好,我这儿比不上大饭店,不是说只要点点单子端端盘子就可以的,还需要收拾桌子打扫卫生,说不定还要跑个腿送个外送什么的,若是忙不过来,也有可能要你择菜洗菜一类的,没有明确分工,只能说,哪里需要哪里随意调度。”   “没问题的刘哥!”   “每天上午十点到店,下午四点到店,包午晚两餐,下班时间就作不得数了,什么时候没客人了什么时候结束。”   “这个我明白的,之前的饭店也是。不过,不知道刘哥的店做不做夜宵,如果做夜宵的话,我这……”   “这个不做的,只做午晚两餐。”   “没问题,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上工了?”   刘果看了看空空的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在他沉默的功夫,齐和已经自动自发地拿起一块抹布擦起了桌子。   看了一眼在后院择菜的孙大妈,又看了一眼在前厅擦着桌子的齐和,刘果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尽管没有刻意地寻找,到头来还是应了秦炎的话,找了一个五十多的大妈,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刘果叹了口气,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第二天了,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顺利……   缅甸,小勐拉。   一身休闲服,一副宽墨镜,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一份地图。此刻的秦炎看起来与任何一个自由行的游客都无二。   看到前面站着的一个本地装束的人,秦炎走了上去。   “,wouldyouplease……”   “sorry,i’se.”   “请问你知道去这个地方怎么去吗?”   “啊……这个地方有点绕,我领你过去吧。”   “麻烦了。”   两个人七拐八拐地进了一处民居,一进屋子,领路的那人直接往沙发上一瘫,“疯鬼这想的什么破接头暗号啊?简直有病!之前直接把对方的资料给我们不就得了,还整这一出。”   秦炎自然也不明白白峰为何要这样,所以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开口。   这时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人扔给那人一个苹果,“疯鬼没病谁有病?亏得家里就有个医生,至今没能把他治好!”   说着也给秦炎扔了一个苹果,“你好,我是陈睿。”   沙发上瘫着的那个懒洋洋地举了条胳膊,“方毅。”   秦炎点了点头,“秦炎。”   陈睿方毅同时反问了一句,“没听过这名啊,哪路混的?”   没容秦炎回答,屋子的门又开开了,进来之人白衬衫金丝边眼镜,一副秀气书生的模样,“秦炎没听说过,‘尖刀’总听说过吧?”说着转向秦炎笑着伸出手,“胡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即便已经见过照片,可秦炎还是不能把眼前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人跟那个道上有名的爆破手联系起来。于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握了手。   原本瘫在沙发上的方毅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尖刀’?真的是‘尖刀’?你的三棱刺带来了吗?能不能借我瞧瞧?”   秦炎温和地笑笑,“没有,飞机安检过不了。”   另外三个人的表情就跟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似的,一个这么有名的雇佣兵会没途径搞定一把小小的三棱刺?开什么国际玩笑。   显然知道那三人在想什么,秦炎不甚在意地加了一句,“我现在是良民,不是佣兵。”   胡海推了推眼镜,“看样子,是白峰使了诈逼你下这趟水的了。”   “嘿嘿嘿……你们几个能别趁着我不在就一个劲地编排我吗?”   随着说话声进来的白峰,胳膊被何芸挽着,一副度蜜月的架势,羡煞了那三只单身狗。   “因为就你不是单身,不编排你编排谁?”   白峰觑了觑秦炎,“谁说只有我不是单身了?”   三人同时将视线投向秦炎,那眼神就耐人寻味了,显然,他们都很好奇,‘尖刀’这样的人会找个什么样的另一半。   秦炎一点不好意思的自觉都没有,耸了耸肩,“一个普通人。”   何芸笑嘻嘻地补充道,“一个长得好看,做饭超级好吃的普通人。”   三个人先是一听是个普通人略显失望,心目中总觉得传奇人物怎么也该配另一个传奇人物,可转念一想,人家都退出去了,找个普通人才是真的适合居家过日子吧。   于是也就不再关注了,只不过,因为这一来,‘尖刀’彻底是从几个人心里走下神坛了。   白峰贱兮兮地蹭到秦炎身旁,“你家果子有没有给你准备些吃的带过来?比如什么卤煮啦……”   “没有。”   白峰垮下了脸,“真没有?”   秦炎点头,说得更加斩钉截铁,“没有。”   “那你怎么今天才到?我还以为是果子要给你准备些吃的带上,所以你改签晚到一天!”   “没,昨天到了先去旅游观光了。”   白峰感觉气都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你!行!”   秦炎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我去这些地方都转过,我想,那几个人恐怕在西边那片儿的可能性比较大。”   白峰看了一眼本子上的标记的路线图,以及详细标出的周围可以躲避,撤离的所有点,白峰不得不在心里叹息,‘尖刀’之所以能成为‘尖刀’不是没有理由的。   另外三个人也凑了过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白峰看着本子叼起一支烟,“不急,来了小勐拉,怎么能不去赌场玩两把呢?”   几个人也明白了白峰的意思,赌场人员最是混杂,可以观察观察情况,一来打探打探情况,二来也有时间充分准备准备。于是三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先去那些赌场。   唯独秦炎没有开口,走神一般地定定地看着一处,摩挲着手里握着的手机。   何芸看到了,走到他旁边,“想你们家那位了吧?是不是出门了还没联系过他?那就打个电话啊,发个短信也行啊……”   秦炎没有回应何芸,而是打断了白峰跟几人的讨论,将手机扔给了白峰,“给我倒腾一下,尽量能反追踪。”   白峰原还想嘲笑一下秦炎小心过了头,可转念一想,也只有秦炎这么小心的态度,才能一直保留着传奇般的战绩以及悄无声息的全身而退吧   ☆、第四十六章      于是,当天夜里,近乎昏昏欲睡的刘果,被手机乍然响起的铃声震得一个激灵,当看见名字是秦炎时,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点开。   “已安顿好,放心。”   连标点加字都没超过十个字,刘果在最开始知道平安的高兴之后,又渐渐升起一股失落,等了两天就等了这不到这十个字,一点儿也不像秦炎。   这想法一出来,刘果更加不安了,他们的事肯定是危险的,两天没联系自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万一是被坏人得到了秦炎的手机怎么办?   于是,把原本打的一堆话尽数删了,想了几想,慢慢地打上一串话。   另一头的秦炎收到短信,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旁正对着电脑忙碌的白峰莫名地抬起头看了秦炎一眼,看他对着手机,当即凑过去想看个究竟,却被秦炎一把推回原位。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秦炎龇着牙,“我的人,只能我乐!”   白峰眨了眨眼,咬着后槽牙道,“你已经无耻到清新脱俗的境界了!”   秦炎将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微一点头,“承蒙夸奖。”随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房间。   这两个人打嘴仗的时候,另一头等着回音的刘果心里早已是五颠六颠的了。   这么久都没有回音,难道真的是手机落坏人手里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不定是在国外,信号就会比较慢。   可是信号这东西会因为距离有变化吗?   也有可能他是去忙正事去了,未必能像自己这样守着手机。   ……   脑子里跟拉锯战似的自己说了自己反驳,以至于手机声音响起,秦炎的名字亮起来时,刘果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随后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平复了半天呼吸,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喂?”   “果子的生日是八月中秋,我送他的第一件礼物是个小竹雕,果子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把赢回来的匕首。我答得对吗?嗯?”   秦炎那一声“嗯”低沉含笑,像阵风在耳边擦过,却烫得刘果从耳根开始红了起来。   在一听到秦炎的声音时刘果就已经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本就是尴尬,没想到秦炎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更是窘得恨不得立刻挂了电话不说话了。   可是,秦炎不在眼前,刘果舍不得挂,谁知道这次挂了下次能有机会说话是什么时候。   “笑吧笑吧,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你,万一被坏人拿到你手机了我就不容易暴露信息了啊!”   “嗯,警惕意识很高!”   尽管秦炎说话的语气很诚恳,可刘果还是听出了话里的调笑,绷了一会儿自己也乐了。   “你打电话没关系吗?”   “没事的,不要把我们想得太夸张,又不是演美国大片。”   “那你昨天怎么没有联系我?”   刘果话里不自觉地逸出的委屈让秦炎微愣之后一下子高兴起来,“想我了?”   其实刘果问出那句话时就有些后悔了,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这样跟离不开父母的小孩似的,可在听完秦炎的问话之后,又觉得即便对着秦炎撒娇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了。   半天没等到刘果回应的秦炎忍不住唤了声,“果子?”   “嗯,在呢。”   “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想还是不想?”   刘果倒没料到,隔着电话,秦炎竟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虽然觉得这样的秦炎让他不适应,却还是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嗯。想。”   秦炎美了,在电话那头轻声地笑着,刘果听着秦炎的笑声自己也无意识地跟着傻笑起来。   “这两天做什么了?”   “我招满了两个人,把店开起来了,就是生意不大好,所以我支使小齐送起外卖了……”   “小齐?”秦炎的声音透着一股审视,却听得刘果乐颠颠儿的。   “对呀,招的服务员,男的。”   那头的秦炎突然没了声音,刘果一时痛快之后赶紧招了,“放心啦,就是个在校大学生,还有,勤杂工是个大妈呦……”   终于没能继续绷住的秦炎,逸出了一声,“你呀……”   刘果吃吃地笑了半天,突然收了笑,“那个,恩……就是……”   秦炎莞尔,“我在小勐拉。”   刘果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在……”   “哎呀!你不要告诉我,不要,不要的,我不是问这个,真的,真的……”   刘果虽然嚷嚷地很大声,其实心虚得很,他刚刚扭扭捏捏犹豫的,就是想问秦炎在哪儿,就好像知道了他在哪儿就不会觉得他离自己有多远了,至少百度一下也能查得出来他离自己多少公里。   可是在秦炎竟然都没等他问出口就回答了之后,刘果又后悔了,感觉自己让对方为难了,明明说好不拖对方后腿的。   “我就是想问,你在那边吃东西习惯不习惯。”   秦炎的喉咙有点堵,他觉得他的果子总是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他惊喜,以为他性子软,却又无比有韧性,以为他面儿薄,可就算顶着大红脸会承认的还是承认,总是有办法能戳进他心窝里,软了一整片的心房。   “没有果子做的好吃。”秦炎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随后问道,“你这两天睡在哪儿?”   刘果正因为秦炎的前一句心中窃喜,顺口答道,“你房里。”随即又补上一句,“为了陪布丁睡。”   说完刘果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真是越描越黑,之前布丁又不是没跟自己在后面睡过,特意强调这么个理由,更显得自己是有小心思。   其实,他也不过是觉得这个房里到处都有秦炎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又踏实。   秦炎体贴地没有戳穿刘果,“既然店里开张了,你就早点睡吧。万事自己小心,有问题一定要去找李铭跃,别不好意思……”   秦炎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明明这些话走之前都交代过,可他还是要再说一遍,刘果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认真地听着,虔诚地应着,直等到秦炎那头不再说话了,刘果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明天还会打电话回来吗?”   秦炎停顿了一下,“接下来的几天要做准备,恐怕没这么方便,我……尽量……”   “不用不用……”刘果连忙直摇手,反应过来秦炎根本看不见,才放了下来,“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不用这么惦记我,那个,我可以给你发短信不?”   “恩。”   刘果抒了口气,“那秦哥也早点休息,晚安!”   “果子!”秦炎突然喊住刘果   “怎么了?还有事情要交代吗?”   其实,是那一瞬间的秦炎突然想跟刘果说,我爱你,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突然说这个好像很矫情,除了表白的那次,自己似乎就没正经地跟刘果说过这句话。   可是犹豫再三,秦炎还是淡淡道,“没事,晚安!”   挂了电话,秦炎盯着手机屏幕先是暗了下去,随后彻底得黑了,映出自己欲说又却的模样,莫名地有些烦躁,明明是想说的,怎么刚才那一瞬间又说不出口了?   “爱要大声说出来呀!”   白峰贱兮兮的声音在秦炎背后响起。   秦炎收起手机,撇着嘴,“我如果没记错,这是我的房间。”   “对呀对呀,所以我是先敲门后进来的呀。”说着还在门上再次敲了敲。   秦炎对于白峰的厚脸皮是没辙,那一瞬间想起刘果之前治他的样子,恨不能把果子叫来再挫一挫某人最近明显高涨的气焰。   白峰自然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眼看着秦炎的脸色越来越差,为了自己以后的口福着想,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孔,“这是我跑了一晚上的数据理出来的,这几家赌场最近资金异动很大,而且开始出现异动的时间跟那帮人进入这里的时间基本吻合。”   说着将手里的一沓纸递了过去。   秦炎简略地翻了翻,“他们三个看过了吗?”   “还没,我这不是想让你先过目一下,可以先挑嘛……”   秦炎没有说话,迅速将这些赌场跟自己之前做的那份路记图在脑子里对比了一遍,然后圈出了几家赌场,“这几家我去。”   白峰接过看了一眼,对于秦炎圈定的几家,毫无疑义,“够义气,专挑硬骨头下嘴。”   秦炎耸耸肩,“够硬才值得慢慢啃,软骨头可很少是有骨髓的。”   白峰拱了拱手,“大侠,受我一拜!”   “我想你最好再将这些赌场的监控防护系统跑一遍,看看有没有可钻的漏洞。”   白峰刚想夸秦炎一句“想得周到。”却被秦炎下一句话噎了回去。   “毕竟,我可不想因为打探情况输得很难看,回去可没法跟老婆交代。”   合着秦炎是想着让白峰看看有没有系统漏洞可以让他出老千!   “秀恩爱秀得这么不要脸!我怎么当初就能觉得‘尖刀’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呢?”   秦炎一挑眼尾,唇边勾着一个轻蔑的笑,“彼此彼此。”   白峰用眼神怒视着秦炎,想扳回一城,可秦炎压根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直接转身躺床上,“老婆嘱咐,要早点休息。”   白峰眼睛一闭,撇了撇嘴,郁闷地转身出了秦炎房。   “劳驾,门关上。”   “砰”地一声门被甩上,随后秦炎听到外间响起的哀嚎声,“媳妇,我觉得我得吃点药!”      ☆、第四十七章      齐和将第六杯饮料端给了那位客人,满肚子疑惑地转身进了厨房,“刘哥,咱这儿又不是饮品店,外头那人一直坐这儿喝饮料是怎么回事啊?你真的不认识?”   刘果头也不抬地收拾着手里的一条桂鱼,“不认识。他要喝就给他端,照价收钱。”   齐和耸肩撇嘴,“我是没意见啦,可是他这架势有种要坐一天的感觉啊,咱这午市都过去很久了,刘哥难道不用关门去接布丁吗?”   刘果停下手里的刀,看穿似地看向齐和,“我看是你自己有事想下班了吧?”   齐和憨笑地挠着头,“嘿嘿嘿,其实吧,刘哥,明天是我女朋友生日,我这不是想着今天下午去给她买生日礼物嘛!”   刘果好笑得摇了摇头,“那你先下班吧,外头那人就让他坐那儿好了,下午准时来上班。”   齐和乐呵呵地做了个敬礼的动作,“yes,sir!”便屁颠颠儿地收拾东西走人了。   刘果收起了脸上笑,仔细地给手里的鱼剔骨翻卷打花……   “果子哥,你一心烦就喜欢折腾废刀功的菜的习惯还是没变。”   刘果手里的刀一顿,面带微笑地转过身去,“这位客人还需要什么说就是,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陈路脸上的笑冻住了,“果子哥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吗?”   刘果脸上笑意未变,“客人是想要第七杯饮料呢还是想结账?”   陈路咬了咬唇,看着刘果手里处理的那条鱼,“我,我要点一份松鼠桂鱼。”   刘果顺着陈路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不好意思,店里没这道菜。”   陈路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这样的刘果让他陌生更让他觉得无从着手,“果子哥……”   “客人还有什么要求?”   这样油盐不进的刘果让陈路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睛都急红了,沉默了半天,“果子哥,人各有志,当初你离开东阳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祝福你的,如今我不过是效仿你,去寻找我自己的天地,你为何就要这样的态度对我?我……”   “人各有志?”刘果脸上公式化的笑彻底消失了,讽刺地笑了一声,“陈路,你觉得你配这四个字吗?”   陈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刘果,疏离、冷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一时没了话接。   “有良心的人才谈得上人各有志,想你这样的最多称得上自私自利!”   陈路瘪着嘴,“果子哥,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让你在这几个月里变得这么多,可是当初跟我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人不正是你吗?而如今,我不过是在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刘果如同看一个笑话一样看着陈路,眼前这人难道连问题出在哪儿都没想过吗?   “那就预祝你过得更好,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陈路有些着急了,当初他能顺利进吴氏,不排除他夸口能说服刘果加入的原因,吴航那人纵使总是笑眯眯的,可就从他能隐瞒身份混进厨师群的举动就能看得出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让刘果加入吴氏,纵使不能让刘果加入吴氏也要确保刘果不会回去东阳!   “果子哥……”陈路的唤声带上了一丝哭腔,“我也是没办法了,自从你离开了,我在东阳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厨瞧不起我,觉得我是捡漏的不是凭着实力的,同级别的说我是因为你让出了机会,所有人都不待见我,我……”   刘果冷哼着打断陈路,“所以,你现在是来怪我的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觉得,不管是在哪儿,永远是我们两个一起的日子最好最开心,从孤儿院开始就是,几乎跟连体婴儿似的存在,有你的地方就会有我,有我的地方也一定有你,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日子,果子哥不怀念吗?”陈路似是说得磕磕绊绊,说完还怯怯地看了刘果一眼。   刘果半眯了眼睛,因为陈路的话,过往岁月的点点滴滴在脑中缓慢趟过,表情忽明忽暗,让人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陈路看刘果的表情,认为是自己提及的回忆动摇了刘果,于是再接再厉,“果子哥要是不喜欢吴氏,等我们站稳了脚,随时可以离开,在国内两大餐饮巨头干过的履历,不管去哪儿发展都会有更加广阔的空间的。”   刘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陈路,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瞎了的眼光看上过这样的一个人,可以用这般柔弱无害的模样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陈路,你真就从没觉得你错了吗?”   陈路被刘果问得一愣,“我不该离开东阳是吗?可东阳是师父的天下,永远都不会有我的出头之日,我不过是为自己挣一份最好的前程又有何错?”   “何错?陈路,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吴氏跟东阳是死对头,在这样的节骨眼你跳去吴氏,你真的觉得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跳槽行为吗?如果是,你接连出现在我店里又是为了什么?你跳去哪里于我又有何关系,值得你一而再地来找我?”   “果子哥……我……也是没有办法……”   刘果将刀往案板上一扔,发出刺耳的声音,“没有办法?陈路,你真当我刘果是傻的吗?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你最好趁我还没发火之前离开,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又要伤了你那颗柔弱的玻璃心!”   陈路眼里的泪水已经在直打转,“果子哥,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我的,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了,我,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刘果觉得,今天的陈路正在再一次刷新自己的认知,“喜欢?哈哈哈……喜欢?……”   原来自己在那么漫长的岁月里爱着这么一个人渣,在自己那么一门心思对他的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既不点破却又享受着自己的讨好,在自己不假辞色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么对他是辜负了,在自己跟他划清界限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却能这么轻松地说出“喜欢”二字。   陈路见刘果都快要笑弯了腰的模样,心里开始打鼓,是不是自己越来越不了解眼前这人了?   “我刘果也算开了眼了,原来,在你的心中,喜欢二字不过是一个筹码。”收起了脸上的笑,刘果往前走了两步,眼带冷意地俯视着陈路,“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怕告诉你,你刘果是喜欢过你,很多年很多年,甚至把你当做生命里的唯一宠着,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真以为你那些拙劣的演技我就一点也不会察觉吗?不是的。是我自欺欺人地选择去相信那些都是真的,只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容忍你所有的虚假与伤害,而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吗?”   陈路万没有想到刘果竟然能这么冷静而无畏地说出这一段,不给自己留半点余地,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隐忍善良的刘果,这是一个当断会断的刘果,却更让人不愿放手。   “所以,果子哥是想告诉我,过去的在你心里已经过去了,而你有了你的现在吗?”   看着一瞬间收起潸然欲泣的陈路,刘果讽笑一声,“是。”   “是那个秦炎吗?”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根本不单纯,果子哥就不怕被骗吗?”陈路的声音已经低了几分温度。   “且不说他不会骗我,就算被骗,也好过那些拿感情当筹码的人不是吗?”   陈路急喘着气,“他有母亲有儿子,你们根本不可能长久,不是所有人都是孤儿了无牵挂也毫无顾忌的!”   “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劳你费心。”   “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的漫不经心不当回事?可我那是因为……”   “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这些自以为是的话了,就冲着你能说出这些话,你的喜欢就已经是毫无意义,这么多年,你连我刘果是怎样的人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又谈何喜欢?该回哪儿回哪儿去,若是上次我的话没有说清楚,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这店里不欢迎你以及吴氏的任何人来,你们若真有本事,自去跟师父一较高下去,我刘果愿意如何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果子哥……”   “滚!”   刘果的这一个滚字说得相当平静,可正因为这份平静更让人听出了说的人心里是多么得不在意,又多么得态度坚决。   陈路这一次是真的被刘果的态度惊到了,他没想到那个曾经对自己千依百顺无比宠着的人,竟然能这样对自己,僵持地站着,刘果却直接无视了他,洗手脱围裙穿上外套,“我要关门去接儿子了,这位客人请自便。”   直到看着刘果当着自己的面拉下了卷帘门,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陈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被刘果赶了出来。   而一踏上公交的刘果,第一反应便是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发起了短信。   “秦哥,我想你了。”   “秦哥,店里很好。”   “秦哥,我等你回来过年。”   尽管知道对方现在不会回复,可刘果就是想跟秦炎说说话,不想说些让他担心的话,只能一句一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只要知道那头是秦炎,自己所有的不忿与不平静都会一点一点被抚平。   “秦哥,我爱你。”   发完这最后一条,刘果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跳下了公交车,向着幼儿园的大门走去。      ☆、第四十八章      从赌场摸了一圈回来已经是深夜了,秦炎简单冲了个澡,回房,将仍在床头的手机开机。   转身擦头的一瞬间,手机“滴滴滴”连响了好几声,秦炎疑惑地转身看着手机,这么多短信?   皱着眉打开手机,当看到那一连串的“果子”时,秦炎忍不住眼带诧异,手中却迅速地点开一条一条往下看。   随着一条一条看下来,秦炎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原来自己不在,果子会怎么想念自己吗?   而当看到最后一跳信息时,秦炎的眉头却忍不住再次皱了起来。   果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这句话?这般想着,秦炎又返上去一条一条看了一下发的时间,眉头更是夹得死紧,这一串的信息几乎都是在同一时段发的,一条接着一条。   这是一种倾诉的心情。   心里的猜测越来越大,秦炎恨不能立刻拨个电话过去,可看着快指向一点的时间,秦炎又犹豫了,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发了一条短信。   “睡了吗?”   谁知,几乎是在瞬间那边就有了回信。   “秦哥还没睡吗?”   秦炎眉峰一挑,抬手便打了过去,“你怎么还没睡?”   刘果其实已经在被窝里躺下很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秦炎不论怎么忙,只要有时间看到自己的短信一定会有回音,于是就一直在跟自己说,再等半小时,如果收不到就睡觉。于是,半小时半小时又半小时,不知不觉就到这个点儿了。   刘果迅速看了一眼睡在一旁的布丁,小声地对着秦炎道,“等一下啊。”随后轻手轻脚下了床,来到客厅,还把房间的门给稍微带上了,这才敢声音大了点,“秦哥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   “嘿嘿嘿……”   秦炎被刘果笑得一下子没了脾气,“还好意思笑?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刘果一愣,还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发的短信,很寻常啊,没有暴露什么吧?不过,秦炎能问出这话,肯定还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泄露什么了,于是刘果哈哈笑起来,说起了旁事,“是呀是呀,好事!我今天上午考理论通过了!以后每天把布丁送去学校我就去驾校练车,练完回来开店,我想,要是运气好,等布丁放假的时候,我可能就能开车送他回老家了!”   被刘果雀跃的语气感染,秦炎觉得一天的疲惫似乎都不见了,“什么叫运气好?学车要好好学,不然上路了会危险!”   “知道了知道了!想我这么聪明,放心吧。”   “那就好,已经很晚了,赶紧去睡吧。”   “恩,你也是。”   那头刘果挂了电话,终于觉得一天圆满了,乐呵呵地回房睡觉,这头秦炎在挂了电话之后脸却沉了下来,随后停了几秒直接出了房间敲响了隔壁的门。   “白峰!”   “卧槽!”就听见房间里哐当哐当传来似乎是撞到柜子的声音,随后白峰黑着一张脸半开开房门,“你特么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秦炎一本正经地盯着白峰,“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我听见你没睡才来敲的。”   白峰的脸色变了几变,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哆嗦着手指指着秦炎,“你,听墙角还敢听得这么光明正大!无耻!”   “啧。”秦炎不耐地撇了撇嘴,“我不过是来提个醒,我能听见其他人恐怕也能听见,你这,最好还是节制点!”   白峰抓狂地捂住脸,还没想好回什么,房里传来何芸的吼声,“有事出去谈!谈完也别回来了,今晚给我睡客厅沙发!”   “我去!我去!老婆,我是无辜的啊!!!”   可惜,不论白峰如何哀嚎,何芸的话说了有如军令,于是翻着白眼臭着一张脸带上了房门,满目怒火地瞪着秦炎,“你最好是有要紧事,不然,哼哼!”   秦炎面不改色地看着白峰,“帮我查一个人的电话。”   “谁?今天出去有收获了?”白峰收起了愤怒的表情紧张道。   “不是,是果子新招的服务员,好像是叫齐和,c大的在校大三学生。”   白峰的脸瞬间扭曲了,那模样恨不得下一秒扑上去把秦炎撕吧撕吧生吞了,“你!再!说!一!遍!查!谁?!”   “果子新招的服务员。”秦炎面不改色。   “啊啊啊啊啊!!秦炎!!老子跟你没完!!”   ……   齐和一大早接到一个号称是自己老板的人打来的电话时,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随即想起刘果之前说的老板暂时不在,才立刻反应过来,“啊,老板,老板,你好。”   秦炎一听齐和这反应,当即放下心,到底只是个孩子,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于是,出口的语气更加温和,“你不用紧张,叫我炎哥就行。”原本想让他叫自己秦哥,后来一想刘果习惯这么叫自己,于是临出口时又改了主意。   “炎哥好!”齐和立刻从善如流   “是这样,我打电话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两天店里是不是一切正常?没有什么不好的客人来吧?”   “没有的没有的,店里都好,刘哥安排得挺好的,也没人来捣乱。”   “那,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客人?”   “奇怪的客人?没……啊,炎哥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昨天倒是有个奇怪的客人,中午就来店里了,却只一杯一杯地点喝的,一直坐到午市结束都没走,我看那样子吧,以为他跟刘哥认识,可是吧,刘哥却说不认识。”   秦炎的表情变得玩味,“哦?那后来呢?”   齐和的声音有点犹豫,毕竟说出自己为了私事提前下班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因为,我临时有点私事,所以,刘哥就放我先走了……不过老板,当时真的就只剩那一个客人了,是真的没事了我才走的……”   齐和后面的话秦炎根本没有在意,光就这点描述,他已经能大体猜到一些了,在现在的情况下,恐怕除了陈路就没旁人了,不过能把果子惹得给自己发那么长串的短信,真不知道该说这人蠢还是该感谢这人的蠢。   随即想到刘果至始至终未曾提及此事,秦炎哪里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于是有了计较,打算继续装作不知道。   而不想给老板留下一个消极怠工形象的齐和,见那头半天没有动静,心里万分忐忑,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喊了声,“老板?”   秦炎回过神,“哦,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做得很好,以后再接再厉,干得好我会让刘果给你加工资的。”   齐和兴高采烈地高声道谢,“谢谢老板!”   “还有,今天我打电话的事就别跟刘果说了,不然他会误会我是不信任他的。”   “老板放心,绝对不会的!”   齐和直到挂了电话还在咧着嘴笑,旁边的室友见状推了他一把,“傻乐啥呢?”   “我老板说要给我加工资。哈哈哈,都没见过面就说要给我加工资,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有一个优秀员工的潜质?”   室友鄙夷地看着齐和,“不,你特别有当狗腿的潜质!哈哈哈……”   而那边秦炎刚挂了电话,另几个人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估计再转个两天就能出结果了。”   秦炎将手机扔回床头,拎起脚边的包,“昨天我已经转完赌场了,今天我有其他地方需要去。”   那三个人一愣之下,想起秦炎独来独往惯了,反倒是这几天配合他们几人行动已经算是出乎意料,随即了解地拍了拍秦炎的肩便离开了。   白峰顶着黑眼圈过来,不情不愿地递给秦炎一个像贴纸一样的东西,“定位器,找个不容易掉的地方贴上。”   秦炎接过,一边往身上贴,“怎么?怕我溜了?”   “老子特么是怕你挂了没人知道去哪儿找尸首!”白峰喘着粗气道。   秦炎笑笑,没有戳穿白峰把关心说得这么别扭,“谢了。”   等秦炎出了门,何芸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白峰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家媳妇,“媳妇,我是不是特别贱?”   何芸笑嘻嘻地靠着门框,“是!不过,老娘喜欢!”   至于乐颠颠敢去上班的齐和,有没有守口如瓶,就实在是让人呵呵了,整个人沉浸在涨薪的喜悦里,那高兴劲儿,刘果想装看不见都装不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这一早上过来到现在,嘴巴就没闭上过。”   “嘿嘿嘿……刘哥,老板是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刘果一愣,眼带疑惑,“什么?”   “嘿嘿嘿,没事没事……”   “齐和!”刘果刻意板上了脸,“虽然说老板人很好,可是,你可是受雇于我的,所以……”   齐和呆住了,光顾着高兴老板给自己加薪,却忘了县官不如现管,那老板在哪儿自己都不知道,可刘哥却是实打实地在自己眼前啊!   “就是,就是,老板关心刘哥啊,怕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找店里麻烦,所以,给我打电话,想了解了解情况嘛,毕竟,刘哥你肯定会为了老板在外安心报喜不报忧嘛……这个……老板也没有恶意的嘛。”   齐和说完小心觑着刘果的表情,见他没有什么不愉快,这才松了口气。   而刘果一听齐和的话,就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秦炎还是察觉到什么了,真是,现在都学会曲线救国了,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坦白呢。   但愿他可别生气啊。      ☆、第四十九章      刘果忐忑了一天,以为秦炎会找他兴师问罪,可惜等了一整天也没有收到任何一点信息。   第二天一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手机,却发现界面还是停留在自己给对方消息的那页,却并无新消息。   兴致恹恹地叫醒布丁,刘果都不能理解自己是什么心理了,究竟是希望对方来兴师问罪还是不希望呢?   布丁自己刷完牙洗完脸,颠颠儿地跑到刘果跟前,兴奋地问,“小爸,今天是要出去玩吗?”   刘果茫然地看着布丁,“谁告诉你今天要出去玩了?”总不可能自己说梦话的时候说过吧?   布丁嘟着嘴,“那小爸为什么这么早把布丁喊起来?”   “你不是要去上学吗?”   布丁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模仿着大人的动作,“小爸,大爸一不在家,你就思念成灾了吗?今天是周六,不上学的。”   刘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六,自己从昨天到今天光顾着担心秦炎会不会来兴师问罪,彻底忘了周末这一茬了。   一把把布丁抱起来,“对不起啊布丁,小爸糊涂了,这个,要不你再回去睡会儿?”   布丁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刘果,“小爸,你觉得现实吗?”   刘果头疼地看着布丁,“可是,小爸一会儿还要去练车,你,要不送你去刘奶奶家?”   布丁瘪着嘴搂着刘果,“小爸,你是嫌布丁麻烦吗?”   语气哀怨到了极点,配上那副委屈的表情,即便刘果知道布丁这样多半是装的,却还是心里软得跟棉花似的,刘果想,教练是有间办公室的,自己需要上车练习的时候让布丁待在那儿应该没有关系。   “那我们先吃早饭,待会儿小爸带布丁一起去驾校,可是布丁在驾校要乖乖听话,不可以随便乱跑,可以吗?”   一听刘果妥协了,布丁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布丁一定乖乖听话,小爸让我在哪儿就在哪儿,不跟陌生人说话,不跟陌生人走,给我好吃的也不行!”   刘果被布丁那郑重的模样逗乐了,拿鼻子顶了顶布丁的鼻子。   只是,真将布丁带到驾校后,刘果才发觉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实在是其他练车的小姑娘太可怕,听布丁管刘果叫爸,都不相信刘果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并且一个劲地研究布丁跟刘果哪些地方长得不像。   一个小姑娘给布丁买了一大把的棒棒糖,“你叫布丁对吧?你告诉姐姐,你真的是刘果的儿子吗?”   布丁在得到刘果的默许下才悠哉哉地拆了根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不是的。”   那姑娘一脸“看,我就知道”的表情,刘果嘴角抽抽地看着布丁,实在是害怕这小子语出惊人说出自己跟秦炎的事儿。   “小爸不是我亲爸,可比亲爸还亲。”   刘果表情扭曲的看着布丁,既不能说布丁这话有问题,可又不能说这话没问题,只是,这么一句听在其他人耳里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有些人的眼光看着自己的目光已经露出些许同情,似乎觉得,小家伙这意思是指自己是他的继父,所以不是亲爸却比亲爸亲。   刘果尴尬地完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叫合适,幸好这时上一个学员回来叫刘果过去练车,刘果这才算是逃脱,不放心地嘱咐布丁乖乖地坐这儿等他,却被其他人大发了,“放心吧,你儿子我们帮你看着。”   几把练下来,教练直皱眉头,“刘果,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昨天不是已经练得可以了吗?怎么今天跟没学过似的?”   刘果一个劲地道歉,实在是,一头担心着秦炎有没有联系自己,不知是不是一切顺利,一头又担心着布丁会不会说漏什么,结果这两一担心,还哪里能定下心神好好练车?   这父子两,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刘果几把都没练好,情绪低落地下了车去喊下一个学员,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布丁的面前又多了不少小零食,而那小子左边一声姐姐,右边一声哥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惹得一群人都围着他一人在笑。   见刘果进来,几个人忙喊道,“刘果,你儿子太可爱了,以后他不上学的时候就带来一块儿玩呗。”   刘果笑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一个劲地喊着,“老子特么再也不带过来了,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从驾校回到店里不久,齐和也到了店,孙大妈今天要留在家里照顾孙子,所以白天来不了,只能晚上过来,于是,齐和跟刘果两人择菜洗菜,布丁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两人旁边玩着菜叶子,倒也安静。   “刘哥,你儿子可真懂事,不吵不闹的。”   “那是因为吵闹的时候你不在。”   布丁从一堆菜叶子里抬起头,不赞同地看着刘果,“小爸,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总共也就吵闹过那么一回,还是在大爸授意下的,所以,我还是属于乖孩子行列的。”   布丁那唯一一次的哭闹,在他跟秦炎一块儿了之后秦炎便告诉过他是怎么回事,当时他只觉得,栽在这两父子手里,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了,如今想来,不过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怎么说起来却颇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齐和过来上班这几天,这是第一次跟布丁说上话,平日里刘果晚上接回便差不多赶上晚市,店里人来人往的,所以都是将布丁安置在楼上,时不时抽空上楼看看。   所以,听见布丁这一口一个“小爸大爸”的,齐和茫然地很,再一看刘果走神的模样,“大爸?布丁还有个爸?”   刘果回过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直接告诉真相?用得着吗?不说?可这总在店里工作,难免不会知道。   “这个,他说的大爸,就是老板。”   这么解释应该不算错吧?至于齐和会往哪方面想,就不怪自己了。   齐和一下子想起了给自己打电话说加薪的老板,一琢磨,当即认为,一定是老板跟刘哥关系好,所以,老板的儿子认刘哥做了干爸。   要是关系不好,老板怎么可能放心把店扔给员工这么久都不过问?   于是,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继续低头择菜。   刘果一看齐和的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没往那方面想,看样子,招个单纯点的在校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神经比较粗,不会多想。   正思索着,兜里的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刘果以为是亲眼,当即迅速地起身奔去水池边洗了手,来不及找毛巾,直接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去掏手机。   结果看见上头“李铭跃”三个大字,立刻有些失落,接电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铭跃啊,有事吗?”   李铭跃在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火药味,“卧槽!卧槽!我们另一个参赛的厨师王宇被车撞了进了医院!妈蛋!特么一定吴氏的孙子干的!”   刘果一凛,“什么?什么情况,你好好说。”   “昨天晚上王宇从东阳回去的路上被车撞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右边的胳膊跟腿都被撞断了,这起码得休养三个月,年后的比赛根本不可能赶得上了。你说,怎么可能就这么巧?除了吴氏,我还真想不到其他原因!”   刘果想起自己上一世死前也是在准备厨王争霸赛,只是那时候陈路没有明确跳槽,而且师父也是在外不再理东阳的事情。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改变,似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可,即便这样,既然厨王争霸赛一如之前一般存在,那是不是有些意外也会存在?   而如今,这个意外便应在了那个参赛的厨师身上?   会是这样吗?   刘果心里直打鼓,可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揣测,根本就没有依据,“既然是被车撞的,一定报警了吧?交警怎么说?肇事司机呢?”   “肇事司机说他是为了避让另一辆车不小心撞上的,可那段路又没有摄像头,当时时间又很晚,更别提有没有目击证人了。”   “那王宇怎么说?有没有车他应该会知道的吧?”   “别提了,我觉得他都被撞恍惚了,他说好像没有,可是又不确定,因为他当时正在跟老婆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可能有他也没在意。”   “那交警最后是怎么定的?”   “还能怎么定?无非就是交通意外呗!那个肇事司机认错态度那叫一个好,还说医药费误工费什么的,他全权负责,连王宇都不想追究了,我能说什么?”   “那,也许,真的就是交通意外吧。”刘果这么对着李铭跃说,可其实自己心里也不是万分相信。   “操!别特么让我抓到把柄,不然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尽管自己心里猜测不断,刘果还是尽量好声好气地劝着李铭跃,“好了好了,这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你们比赛怎么办?有替补的吗?”   “有倒是有,可我还是倾向于你回来!果子,真的,你回来帮帮忙吧,就当是帮我行吗?我第一次负责东阳的事情,我不想被人说我是什么也做不好的二世祖。”   刘果沉默了,虽然之前有说过,就算要回去帮忙也要等布丁放假,可这不代表自己就一定会回去帮忙。   更何况,李铭跃话里的意思,恐怕不仅仅是让他回去打打下手的意思吧?   刘果犹豫了,既然下了决定离开那些名利的是是非非,这么轻易地回到原点,那自己之前的那些做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五十章      “果子?果子?你听见我说话没?”李铭跃的声音有些焦躁。   “听着呢,这事师父怎么说?”   “孟叔?”   “恩,你有跟他说想让我回去的想法吗?”   李铭跃的声音立刻萎了下去,“提了,孟叔表示不干预,作为师父他不愿你回来,但作为东阳的员工他不干涉我的行为。”   孟万阳的这个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刘果意料,他以为,师父要么会直接说让自己回,要么会直接说不让自己回,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两不干涉的决定。   转念又想到师父跟李东末的关系,会不会是因为在师父心里,他跟李铭跃也算得上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才这般模棱两可?   “你今儿个怎么回事?接个电话都心不在焉的?能不能回来给个话行吗?”   刘果能听得出来因为王宇的出事,李铭跃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想想上一世准备比赛事宜的李铭跃,到底是欠了几年的历练火候。   “铭跃,这事我没办法现在就给你回答,我当初是怎样离开东阳的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贸贸然回去,你让其他有参赛资格的人怎么想?对他们来说,未必就公平。更何况,我即便是回去,以我的资质,最多也就是给师父打打下手,担不了大事。况且,即便答应了你,我现在也走不开,秦炎不在家,你是知道的,我必须要把布丁照看好。”   李铭跃不说话了,他也知道他现在这么要求刘果,多少有些气急败坏的原因在里面,怒火过去了,不得不苦笑自嘲,还真是年轻冒进,只是出了这么个意外,就有些跳脚的样子,成什么大事。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就是着急了这么一说,你这两天怎么样?没人再去找你麻烦吧?”   刘果听出李铭跃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也是松了口气,笑道,“我有什么麻烦可让人找的,再说了,真要被人找了麻烦,我会不向你求助吗?除了店里生意一般,其他都还好。”   “那好吧,我就不多聊了,你有空带布丁过来玩吧,就这样吧,回聊。”   “恩,回聊。”   刘果挂了电话又查了一遍信箱,依旧没有任何新的信息,难道说,秦炎从昨天给齐和打过电话之后,就开始忙得再没有时间看手机了吗?   与此同时,吴氏集团的大楼内,吴航正翘着二郎腿听着下属汇报。   “此事已定论为交通意外,撞人的司机负七成责任,被撞之人因为在开车时接手机,负三成责任,另外,由于被撞之人……”   “好了,不需要告诉我这么详细,我只需要知道,那个人还能不能参赛了?”   “回二少,不能。等伤完全恢复起码三个月,那之后还有康复训练,若要真正能上灶做菜恢复实力,怎么也得小半年了。”   吴航吹了声口哨,“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应了一声下去了,而一直站在一旁的陈路脸色却已经煞白,他跟王宇虽说不熟,却到底也曾同事过,怎么可能会不认识。而现在,他就在一旁听着吴航跟另一个人这把平静地讨论着这一场“意外”。   看吴航的姿态,似乎这样的事情已经有如家常便饭,只是不知道,这次是把人撞得断胳膊断腿,下次呢?会不会直接就把人撞死了?   吴航笑着转向陈路,“怎么?不适应?还是想去告诉你的同门?”   陈路白着脸拼命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纵使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计一切代价往上爬是没有错的,可如此直观地看着另一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罔顾人命,还是颇为震撼的。   “放心,我对自己人是很仁慈的。只是可惜啊,很多人不想跟我成为自己人。”说完,吴航潇洒地起身出了办公室。   留下陈路独自站在原地心里直打鼓,吴航的意思究竟是指谁?刘果?孟万阳?还是其他人?他的意思是不是只要不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自己,要不要跟刘果说一声?提防吴航?   可若是被吴航知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自己就是下一个王宇?   之前吴航已经去找过刘果了,他应该自己会小心的吧?不需要自己提醒的吧?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陈路木着脸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   “疯子,秦炎已经两天没跟我们联系了,你确定不会有事?”陈睿一边擦着自己的枪,一边有些担心地问道。   白峰眼睛在好几台电脑屏幕上来回切换,一个坐着转椅跟猴子似的滑来滑去,手下不停,“至少现在没事,他一直都有传讯息回来,我正在根据他反馈的信息进一步分析,寻找突破口呢。”   胡海站在白峰的工作台旁,“真的不需要支援吗?或者你能定位一下他现在身在何处,我们哪怕做着准备也好啊。”   白峰搓了搓下巴,“两个小时前,他把定位器关掉了,可能是怕信号干扰被人察觉,所以,我现在没法定位……”   正说着,屋子的大门被人撞开了,陈睿下意识地抬枪对准,却在看见是秦炎后放了下来,“你回来就回来嘛,整这么大动静……”   话没说完,在看到秦炎捂着的左臂时愣住了。   倒是白峰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房里喊道,“媳妇,出来,秦炎受伤了。”   秦炎的嘴唇已经没什么血色了,听见白峰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我没事。你有没有准备其他藏身处,我们最好现在立刻转移!”   几个人同时紧张了起来,“暴露了?”   “不太确定。不过,可以确定之前你扫到的赌场数据是假的,恐怕对方早已察觉异常,那些数据就是为了诱敌深入的,所以,我想我们最好尽快转移,不管是不是针对我们,小心为上。”   白峰皱起了眉头,“那你的伤……”   “不碍事。我想我可能是摸到他们的一个秘密哨岗了。”   几个人当即不再啰嗦,简单地收拾了东西,便迅速地离开。幸好白峰做好了狡兔三窟的准备,安排的栖息场所也不止一处,不然这大晚上的还真不好安排。   这一次,几个人躲进了贫民区的一处民宅里,这片区域够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贸然出现几个生面孔根本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很难引起人关注。   何芸手脚麻利地替秦炎取出了子弹,“万幸,没有伤筋动骨,好好休养,千万注意别感染了,还有,注意忌口。”   秦炎点了点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白峰不慎放心地问着,“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无意中正好踩中一个点了,不过,对方应该是以为我是帕特里克的人,所以,为了坐实他们的猜想,我不得不挨这一枪。”   那三个人,对于秦炎如此平静地陈述“挨一枪”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倒是白峰,自然不相信秦炎所说的无意踩中,恐怕这两天他就是跑这个事的,不过,这人不愿意说,他也没有追问的必要,毕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白峰拍了拍秦炎的肩膀,“这两天我们暂时都别出门了,等情况摸实了再做打算。”说着扭了扭脖子,“看来是我大意了,只以为赌场的数据哪里有需要作假的必要,看来我得重新跑一边了。”   秦炎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下意识地掏出手机,两天没归住处,自然也不曾看手机,摁了开机键,刘果的几条短信立刻跳出了提示,秦炎一条条看着,嘴角却忍不住一点一点上扬,看了看天边快要泛白的颜色,又鉴于刘果之前的“不良记录”,秦炎这一次连短信都没有回复。   等早上打个电话过问一下吧。   然而,一大早,秦炎几乎是被“锤”门声给轰醒的,睁着惺忪的睡眼看着门外的白峰,秦炎打着哈欠,“但愿你还记得我是伤员。”   “我们之前住的那片地方在今天凌晨三点发生爆炸了。”   秦炎稍微顿了一下,似是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所以呢?”   “胡海方才潜回去了一趟,从爆炸的威力还有现场遗留来看,他怀疑有可能是帕特里克的手笔。”   白峰的表情很是严肃,秦炎却不甚在意,“很正常,以帕特里克的尿性,若是怀疑自己手下走漏了风声,那么宁愿自己动手先解决了。”   “你的意思是?”   秦炎再次打了个哈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着帕特里特跟那些人狗咬狗,说不定能直接结果了那人不需要我们动手,另一个选择,没时间慢慢部署,咱先动手!”   白峰皱着眉抿着唇,手指敲击着自己的下巴,“今天一天准备,明天动手。”   “你确定了大本营了?”   “托你的福,锁定了!”      ☆、第五十一章      虽说刘果这么些年没任何过节过年的习惯,可在圣诞那天只是收到了秦炎的一条“圣诞快乐”的短信,还是略微有些失望,只是,相比起这个失望,他更加的忐忑在于,十多天的时间,除了这条短信再无讯息。   纵使担心,可刘果除了每天如石沉大海般地给秦炎发短信,却没有敢打一个电话,即便完全不知道秦炎那边的情形,但想到最初还能通通电话发发短信,现在却什么也不能了,想必是到了要紧的时刻。   当然,刘果不是没想过另一个可能,只是当念头刚从脑海里闪现时便被刘果毫不留情地踢出去了。   “小爸,大爸说等我一放假就要送我回奶奶家是真的吗?”布丁被刘果牵着手从公交站走向学校。   “是啊,大爸爸不在,小爸爸还要顾店里,要是你放假了,可能就没有时间全天照顾你了。”   布丁的脚步停了下来,抬起头,“可是小爸,我想跟你一起不可以吗?等大爸回来了我们再一起回奶奶家不好吗?”   刘果诧异地低头看了布丁一眼,见小家伙的表情不是说笑,蹲下了身子,“布丁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你提早回奶奶家,多陪陪奶奶不好吗?奶奶她一个人在乡下也是很孤单的呀。”   布丁低着头,两只小胖手玩着自己的衣角,就是不说话。   布丁在刘果面前一直是叽叽喳喳古灵精怪的,很少有这样沉默的时候,一时间刘果有点拿不准布丁现在是在闹什么脾气。   等了很久布丁都不抬头,刘果小心地把小家伙的头抬起来,却发现小家伙眼里都是泪水,却在死命憋住不抽泣出声,这一下刘果吃惊不小,一把把布丁抱起,小心地替他抹着眼泪,“怎么了布丁?不哭不哭,不想回奶奶家就不回,怎么就哭了呢?”   “大爸,大爸,是不是,去做,很危险,的事了?”许是憋久了,说出口的话都是一抽一抽的。   刘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布丁有着超乎同龄孩子的敏感,他能这么问未必就是瞎说。   “布丁怎么会这么想?”   “以前,以前,爹地妈咪也经常会这样,一离开就离开好多天,偶尔能给布丁打电话,但是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电话的,而他们回来的时候,爹地经常都有受伤,爹地说他是去打怪兽了,可布丁知道爹地是骗我的……”   刘果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沉默地一遍一遍替布丁擦掉眼泪。   “小爸,放假不回奶奶家好不好,我想等大爸回来,大爸不会跟爹地妈咪一样不回来的对不对?”   刘果的鼻子有些发酸,嗓子眼也似堵住似的,强笑着蹭了蹭小家伙的额头,摸着布丁的头道,“好。咱等大爸回来一起回奶奶家。”   送完布丁,从驾校回来,看着停在外头的那辆车,刘果沉默地接了一桶水开始刷车,情绪不稳的时候找点事做是个不错的选择。   驾照还有最后一关考完就能拿到了,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之前所想的开着车去接秦炎,不过,至少把车洗洗干净,等他回来直接就能开。   齐和到店的时候就看见刘果在光可鉴人的玻璃窗上反复反复未有所觉地擦着,“刘哥,你再这么擦下去,就算这是玻璃,估计也能脱层皮。”   刘果一副刚刚回神的样子,“小和来了,我这洗完了,帮我收拾一下。”   齐和没有异议,他再迟钝也能察觉得到刘果最近经常走神,昨天甚至烧菜的时候烧咸了,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刘哥,我觉得吧,你要真有什么事歇两天也没大碍,最多店里不做午晚市,你就煮好卤煮,我负责看店卖呗。”   刘果自然知道齐和说着话是出于好意,提起精神打趣道,“你就不怕我到你放假的时候发不出工资来?”   齐和挠了挠头,“哪儿能啊,我觉得刘哥你可不像却这点工资的人,对吧?”   刘果浅笑了一下,“我缺,不过,万幸你们老板不缺。”   “就知道就知道,之前老板还说了要给我加薪呢。”   ……   两人一同闲聊,说着这店以前说着秦炎,刘果觉得这样能让自己的心里好过那么一点点,就好像有人在陪着自己回忆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能再感受一次秦炎自始至终的温柔跟体贴。   这天夜里,刘果看着熟睡的布丁,自己却怎么都没有睡意,不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吵着布丁,便索性下了床出了卧室。   原想在客厅坐坐,可心里总是跟悬着似的,怎么都静不下来,在转了几圈之后,刘果索性套上外套,去了后院。   似乎被寒风这么吹着,心里会好受些,他说不上来自己这股突然而至的不安是源于何处,只知道,心慌慌的,连心跳速度都变得不那么规律。   他禁止脑子里想一切不好的事情,攥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一个劲地呵着白气,看从自己口里呼出的白气,再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指划着空气里的虚无,如同自己无处着落的心。   突然,前厅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声音,刘果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从后院抄起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向前厅挪去。   会不会是吴航的人?这么多天没有来找自己的晦气现在按耐不住了?   尽管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可一想起楼上睡着的布丁,刘果一点退缩的想法也无。   岂料,刘果刚踏上前厅的门槛,黑暗中便传来一声质问,“谁?”   那熟悉的声音让刘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现了幻听。   “是……果子吗?”   一下子,手中的棍子掉落,刘果拼命搓着自己的脸颊不说话,他怕自己一张嘴便是哭声。   秦炎不似刘果,在黑暗中也能行动自如,几步跨至刘果面前,紧紧抱住刘果,“我回来了。”   那一瞬间,这么多天的担心与紧张,好与坏之间的猜测与煎熬,所有紧绷着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地就回来,怎么可以……”   刘果埋在秦炎的胸前,又怕太大声惊动布丁,压着声音,声声控诉,却其实说的话根本没经大脑,他自己都未察觉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想表达的是委屈还是害怕,是高兴还是愤怒。   秦炎任由刘果发泄着,直到刘果一不小心抬手碰到了他的腹部才闷哼出声。   声音自然没能逃脱刘果的耳朵,一惊之下离开了秦炎的怀里急急忙忙把灯打开。   “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刘果一秒钟就忘记了自己所有的小情绪,紧张地直盯着秦炎的腹部看。   秦炎拉过刘果,笑笑,“已经没事了。”   刘果半眯起眼睛,“已经?”说着就伸手去拉秦炎衣服。   秦炎一边阻挡着,一边调笑,“你这么热情,我会以为你是想用更火辣的方式欢迎我回来的。”   秦炎若真心想挡,刘果哪里会是秦炎的对手,怎么着也摸不着秦炎的衣服边,刘果竖眉瞪眼,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秦炎!”   知道自己再这么打马虎下去,会捅了马蜂窝,只得乖乖地举手投降。刘果如愿以偿地扯开了秦炎的衣服,却在看见腹部的一圈纱布时再次红了眼睛。   “好了好了,我说了已经没事了,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刘果咬了咬下唇,生生止住了眼泪,是啊,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就好了,能回来就好,受点伤,很快就可以好的,很快就可以好的,自己越表现地难过,秦炎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于是,尽管眼睛还湿漉漉的,脸上却已经挂上了笑,“事情都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有给我消息?”   “我记得我圣诞节有给你发过消息。”   “那不算!而且,这么多天都只有这么一条!”   秦炎叹了口气再次把刘果拥进怀里,“我说了你别激动。在给你发完那条消息之后我们就正式行动了,我,不小心受了点伤,所以,何芸一直在医治我,等我清醒时,因为我们的行动引起了一些事情,所以,也没能跟你联系,直到今天事情彻底了结了,我便一刻不曾停留地赶紧回来了。”   “是什么伤?严重吗?”   秦炎没有细说,“都过去了,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守着你。”   知道秦炎是不想自己多想多担心,刘果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好。”   眼看着刘果有抱着自己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秦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想,我现在比较需要躺下休息。”   刘果这才慌慌张张地想扶秦炎上楼,却被秦炎阻止了,“睡后院那屋吧,你陪我!”   刘果以为自己这一夜会无法入睡,结果,秦炎就躺在自己身边,心跳呼吸都那么真实,那么熟悉,于是枕着秦炎胳膊的刘果,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便沉沉地进去了梦想。   秦炎在黑夜里看着刘果模糊的轮廓,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刘果的脸颊,好似在这一刻才彻底地有了那份归家的真实感,这么多天漂浮着一颗心,终于在将身边这人箍入怀中时才落了地。   似乎是被秦炎箍紧了,刘果在睡梦中哼哼了一声,稍微离秦炎远了点,却还是没离开他的肩膀,蹭了蹭,继续浅浅地打着小呼噜,看得秦炎轻笑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行动的事既然已经成功了,秦炎便不愿跟刘果再细说,想起自己腹部中弹时,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刘果,当时仅剩的一丝庆幸,是自己在出发前签了一份财产转让书,倘若自己出现意外,这几间店面以及这二楼的住所都可以归刘果所有,至少不用担心他生活温饱。   不过,万幸这些准备都没有用上,万幸他没有缺胳膊缺腿地回来了,比起留给刘果物质上的保障,秦炎更喜欢能自己用心地守着他。   第二天秦炎醒来时,刘果已经送完布丁回来了。   “你不是说,每天都要去驾校的吗?”秦炎一边在刘果的帮助下穿着衣服,一边问道。   刘果咧着嘴,“今天特殊情况,所以我请假了!”   秦炎自然知道他所谓的特殊情况是指什么,不过还是故意逗道,“特殊情况?哪里有什么特殊情况?”   刘果替秦炎拉衣服的手一松,“我要是不回来,你能使上力气穿衣服吗?”   “那我就老实躺在被窝里等你回来。”   刘果拿无赖的秦炎没辙,只得白了他一眼,拉好他的衣服扭头出了房间。   等秦炎刷完牙洗完脸来到前厅时,刘果已经把早饭端上了桌,“鉴于某位现在是伤员,所以,只有白粥!”   秦炎苦着脸,“连小菜都没有吗?”   “腌制品吃了对伤口不好。啊,你要实在觉得难以下咽,我可以给你加点红糖,补血养生!”刘果一脸笑眯眯的,语气更是温柔到不行。   秦炎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昨天激动的心情过去了,今天开始更自己算账了,他突然有种在短时间内自己的一日三餐都会只有白粥。   “果子,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让自己受伤了,咱这早饭的品种能打个商量不?”开玩笑,在外这么多天,早就想念刘果的手艺想得要发疯了,连白峰那家伙后来都在嚷嚷着,没有卤煮的日子太不幸福。这不好容易回来了,哪能就得一碗白粥啊!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受伤了才跟你算账的?”刘果勾起了眉毛斜视着秦炎。   这下子,倒是出乎秦炎意料了,既然不是受伤,怎么就瞬间从昨晚的浓情蜜意跳跃到现在的横眉冷对?   见秦炎一脸茫然,刘果也不兜圈子了,直接把一叠纸扔在秦炎面前,秦炎瞥了一眼,刚看见第一张的抬头,心里就泪奔了。   坏了坏了,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就被发现了。   “你这,打哪儿找到的呀?”我明明记得我藏得挺好的呀。谁没事回去挪沙发呀。   “藏得够好啊!要不是布丁玩具滚沙发下去,我还真发现不了。你告诉我,你走之前签好这些转让书是什么意思?”刘果老神在在地在秦炎对面坐下,“你这是在安排后事吗?你还没走就急着安排后事了?你就是抱着这样念头出去的吗?”   “不是的,果子,你听我说……”   “没关系,离开门还有段时间呢,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地好好地说清楚!”   秦炎伸手去拉刘果的手,刘果并没有躲开,这让秦炎松了口气,“果子,我纵使有些必胜的把握,却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我怕有任何一个万一时,又因为我的疏忽让你的生活过得更糟。”   刘果怒视着秦炎,赌气道,“你就不怕我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去找别人吗?”   秦炎浅浅一笑,“我想,这会是我最希望的。”   “秦炎!”刘果这下子是真的怒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这就是你的在乎吗?毫不介意我去找别人?”   秦炎半垂了眼帘,没有执着于去拉回刘果的手,“果子,若我活着,不管使尽什么办法,我都绝对不会允许你离开我,可若我不在了,我却希望,能有一个人代替我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回到曾经孤单单的岁月。我自私地把你从那样的日子里拉出来,又怎么可能忍心再让你过回那样的日子?”   其实,这些话秦炎不说,刘果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可他还是不能忍住生气,他总觉得,在事情还没做之前就做着这样的打算兆头不好,即便他不是个迷信的人,可牵扯上秦炎,他就是会忍不住多想。   秦炎见刘果不开口,知道他这是转过弯了,却不愿意认,干脆起身坐到他的旁边,搂住刘果的肩膀道,“那我答应你,下不为例。”   刘果不自在地用胳膊随意乎撸了一下要流下来的眼泪,站起身,“喝你的粥吧!”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秦炎哀怨地在他身后嚎道,“真的只有白粥啊?”可惜没得到半点回应。只能认命地拿起勺子,不甘心地挖了一口。   结果,一口粥入嘴,秦炎的表情立刻不一样了,满眼都是惊喜,哪里是白粥了,根本就是用鸡汤煮的粥,啧啧啧,他家果子就是心软,连所谓的算账都不忍心动真格的。   心情愉快地一口接一口地把粥干掉了,颠颠儿地跑去洗澡。而一旁假装收拾的刘果,看着水池边秦炎的背影直愣神。   这个人是真的回来了,会跟自己耍贫,会吃晚饭习惯性地洗碗,日子总算是回到了正途了。   “你回来了,白峰夫妻两呢?”   “他们啊,比我早离开两天拐马来西亚去玩了,貌似明天晚上的飞机到吧。”   “明天晚上?”刘果思量着,“布丁明天就放假了,是让他多待两天还是……”   “送去奶奶家!”秦炎将碗放回原处,甩着手上的水道,“刚好趁他不在,我跟你挤一挤,我打算把楼上重新整一下,再隔个房间出来。”   刘果呆呆地反问道,“隔房间做什么?”   秦炎将刘果圈进怀里,“怎么?你想一直跟我楼上楼下两地分居吗?”   刘果脸一红,随即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秦炎走前的那天晚上,于是,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耳根脖颈。   秦炎看刘果这样,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左颊边的梨涡真是明晃晃地扎眼。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的时候,却有人敲起了卷帘门,“刘哥,你在不在啊?你今天开门好晚啊!”   秦炎听见来人说的话,便猜到了是谁,当即有些不满,“你招的员工怎么一点也没有员工的自觉?”   刘果从秦炎怀里挣扎出来顺带白了他一眼,“人家小伙子很敬业的,你别乱说!”   齐和笑呵呵地进了店,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大块头,当即便是一愣,“刘哥,这,这是谁?”   秦炎还在怨念被这小子打扰了他跟刘果的好气愤,于是,冷着一张脸不说话,齐和见这架势,更是隐隐有往刘果那边挪的趋势。   刘果勾着嘴唇,眼里却是警告,“秦炎!”   就见一瞬间,秦炎身上的冷气疏离尽散,换上了一脸温和的笑,“秦炎,我们之前有通过电话。”   “老板?”齐和千想万想也没能想到眼前这个超过一米九,身材健硕的男人会是自己的老板。   “我记得,我有说过,叫我炎哥就可以。”   “炎哥!”齐和从善如流地立刻改口道。   刘果咳了一声,“那个,齐和,布丁明天的课结束就开始放假了,我跟秦哥打算提前把他送奶奶家去,所以后天店里休息一天,你就不用过来了。”   “好的好的。”有得休息哪有不赞同的道理。   正说着话,任兵那边送菜过来了,齐和习惯成自然地跑去验菜验秤,可就在把那捆莲藕扔上秤时,齐和手里的动作一顿。   不对啊!这布丁是老板的儿子,现在老板回来了,要不要送布丁回老家什么的不应该老板说了算吗?怎么刚才却是刘哥说了这事,而老板反而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任兵看见自家表弟走神,拿肩撞了他肩一下,“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哥,你说你之前就认识这家老板,那你觉得炎哥跟刘果两人会不会太过亲密了?”   任兵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拎上秤称重,不知道齐和哪来这么一问,连头也没抬道,“没觉得,当初两人来市场的时候就是两人一起来的,估计是多少年的铁磁,不然能这么好有默契?”   任兵被齐和勾出了说话的欲望,“说不定啊,这店就是两人合伙换的……”   任兵说的话齐和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他就是觉得炎哥跟刘果两人之间的气场好像不同寻常。爱分析的毛病刚犯,就被任兵掐死在摇篮里。   “人家两人的事关你啥事啊,少用你那编程的脑袋来分析,能拿到工资才是正事。”   经任兵这一提醒,齐和再次想起了那加薪的茬,“对对对,老板还说过要给我加薪呢!”   “加薪?”任兵狐疑地看着齐和,据他所知,从他表弟来,这秦炎就没在,打哪儿来的加薪一说?   齐和见状,一五一十把之前的事情跟任兵说了,这下子,任兵也觉得说不上的怪异了,按理说,这老板除非是不放心一人才会旁敲侧击从其他店员嘴里了解情况,可往往这样做的都是问的那人有没有反常行为,但听齐和的意思,这秦炎明明就是关心刘果的成分居多啊,这……   不过,没等任兵纠结多久,齐和的一句“这两人也是有意思,布丁管炎哥叫大爸管刘哥叫小爸。”彻底地眼神弯了,恐怕,也许,可能,这两个人真的是,一对?   任兵不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瞄见刘果在跟秦炎说话,而秦炎在一旁略弯着腰侧耳听,那眼神,简直明明白白写满宠溺,亮瞎了任兵了眼。   “我想,我得回去做做眼保健操了。”嘟囔着这句话,任兵也没跟齐和打招呼便飘飘悠悠地走了。      ☆、第五十三章      “我准备了些卤煮,还有一些保健品一类的,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现在买还来得及……”   刘果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往车上拎着东西,秦炎在一旁煞是好笑,拉住刘果的双手,“别忙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丑媳妇要见公婆了。”   “去去去,说什么呢!”刘果想想还是不放心,再次嘱咐道,“千万别让阿姨知道……这事……”   刘果的声音越说越低,秦炎心里叹气,“果子,你难道觉得我们两的关系见不得人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刘果急眼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有些事,早晚都是要让我妈知道的,不可能瞒她一辈子!”   “可是,可是,现在快过年了,我不想让老人家过不好年……”   秦炎实在不知道该说刘果什么,苦笑着揉了揉刘果的头发,“你啊……心太重……”   还想再说啥,刘果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铭跃?”   “果子,你现在在哪儿?快来第六人民医院!孟叔刚刚在小厨房里晕过去了!”李铭跃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连站在一旁的秦炎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果一听电话,当即慌了神,“秦哥,怎么办?”   秦炎沉吟片刻,“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可布丁,已经跟阿姨说好了……”   秦炎往店里走去,“你先上车!”   待刘果坐稳后,秦炎已经抱着布丁从楼上下来,一边坐进驾驶位一边道,“我先送你去医院,随后直接送布丁回老家,不耽搁,送到就返回,你电话随时保持畅通,我们保持联系。”   刘果知道,眼下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便没有出声地点了点头。坐在后座的布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个爸爸之间的气氛却让他感觉到自己这会儿需要乖乖的。   秦炎余光瞥见刘果的左手紧紧攥着安全带的带尾,连手背的青筋都根根分明,伸过右手覆在其上,“别慌,不会有大事的,可能是为了比赛的事情累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师父的身体一直很好,所以,别担心。”   刘果茫然地点着头,“可是,师父好酒,虽然不烂喝,可……会不会……”   “不会的!”秦炎打断了刘果的猜测,“什么事都不会有的,你镇定些,李铭跃未必有时间在医院多待,你师父没有子女,很多事情恐怕还需要你跑腿,所以,你必须清醒,听见了吗果子?”   刘果在秦炎的一声声安抚下,渐渐稳住了心神,“恩,知道了。”   到达医院后,刘果匆匆忙忙地跳下车便往急诊室里跑,一到那处便看到李铭跃在外头徘徊,“铭跃,怎么样?是什么状况?”   李铭跃拍了拍刘果的肩,“没大碍,是我太紧张了,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外加精神紧绷太久,所以一时没撑住,毕竟也这个岁数了。这会儿我爸陪着在做其他项目的检查。”   刘果明显一愣,“总裁?”   李铭跃刚要回答,抬头便看到刘果身后抱着儿子的秦炎,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多大的阵仗,需要“全家”出动?   刘果看李铭跃开口刚要说话便停住了,顺着他的目光转身,也是有些怔楞,“秦哥?你没带布丁走吗?”   秦炎笑笑,“还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情况,要是问题严重,我怎么能放任你一人留下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铭跃不满了,什么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不是人吗?可刚张了嘴,却还是乖觉地自动消声了,瞧那两人之间的氛围,根本就是除了对方,别人都不是人了!自己何苦去讨嫌。   刘果心里又酸又暖的,似是感动又不止感动,这个人,怎么总是能时时刻刻充当自己最坚强的依靠呢?   “那个,铭跃说不严重,你还是赶紧带布丁回去吧,也不用急着回来,难得回去一趟……”   “好了,管家公,我知道的……”秦炎看向李铭跃,“真的没问题?”   李铭跃一脸不耐烦地直摆手,“没问题没问题,有老子在呢,更何况,我爸也在呢!”   再三确认后,秦炎才抱着布丁离开了。   李铭跃不爽地勾住刘果肩膀,“不是我说你,你家那位管忒多了点吧?”   刘果无奈地斜了李铭跃一眼,“人家那是不放心。”   “得得得,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着,李铭跃还两手互相搓搓胳膊,似乎真的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的。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孟万阳便被推了回来,而李东末在一旁陪着,刘果赶紧上前,却见孟万阳闭着眼似是未醒。   李铭跃见刘果的表情赶紧解释道,“因为孟叔太久没睡个好觉了,所以,医生在他的点滴里稍微加了点药,让他多睡一会儿。”   知道不是一直昏睡不醒,刘果也就不担心了,“那我进去守着师父,等他醒来我看看需不需要替他回去收些换洗衣物之类的东……”   刘果没说完就被李东末制止了,“别瞎忙了,我在来医院之前便去万阳家把这些东西都收来了。”   “总裁……亲自去的?”   “恩。”李东末说着便随着推送孟万阳的护士一起转去了病房。   李铭跃勾着刘果站在原地,“孟叔晕过去还是我爸发现的,你知道孟叔习惯的,一旦想研究菜式,就喜欢到那间专用小厨房去闭关……”   “额……你爸有师父家的钥匙?”   李铭跃一脸“你不废话吗”的表情,“对啊,不止我爸有孟叔家的,孟叔也有我家的……”   刘果脸上僵住了,想起之前自己曾经做过的猜测,刘果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世界疯了,怎么自己原来不知道,身边有这么多弯的?   李铭跃仔细观察着刘果的表情,看他反应奇怪,刚想问为什么,片刻反应过来,“卧槽,你不会以为我爸跟孟叔,跟你跟秦炎一样吧?”   刘果尴尬地笑笑,却没有否认。   “去去去,怎么可能,真要可能,我打哪儿来的?”   刘果讪笑着符合,“是,总裁是有过夫人的嘛……”   “就是……”李铭跃原本一脸理所当然,却在瞬间如同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处。   “铭跃?铭跃?你怎么了?”   “果子,你先扶住我。”李铭跃说着便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刘果肩上,“我突然觉得……也许……你的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刘果没想到李铭跃是说的这事,一时间也不好接话。   李铭跃木愣愣地盯着地面,“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从来没见过我妈的照片?我们家一张我妈的照片都找不到,我问我爸的时候,我爸说不想睹物思人,全随着我妈一起火化了。我一直没当回事,可现在被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太不寻常了……”   刘果也被李铭跃的话惊到,想起所有人都说总裁是丧偶,可是,似乎没人知道总裁夫人的信息,“那个,铭跃,你妈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都说是我出生没多久……”   “所以,你是没有任何印象的是吗?”   “算是吧……”   “那,这么多年,你有听说过关于你母亲一族的事情吗?比如舅舅外公之类的?   “我爸说我妈是个孤儿,他两是他在美国进修mba的时候认识的……”李铭跃说不下去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以前觉得说得通的事情,现在却觉得都只是巧合。   “卧槽!果子!会不会我根本不是亲生的?”李铭跃这下子不虚弱了,直接蹦了起来,“卧槽!卧槽!怎么会是这样?”   刘果也头疼了,尽管之前他一直猜测,可这也仅限于他自己猜测,他并没打算让别人也跟他一起猜测,更遑论这个人是李铭跃。   “铭跃,别瞎猜了,冲着总裁对你的样子,哪里像不是亲生的了?这世上巧事多多了,不差你这一桩,咱只不过是自己带了有色眼镜罢了,他们那个年代的人……”   李铭跃要着刘果的肩膀,“果子啊,如果我爸说的是真的,那我爸可能就是个负心汉啊!他跟别人有了我,孟叔却单了一辈子!卧槽!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希望自己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了!卧槽!难怪我爸要把集团名字改成东阳,东阳啊!东阳啊!巧合太多,你还相信是巧合吗?”   刘果对于李铭跃的脑回路,再次有了重新认知,难道李铭跃现在该纠结的问题不应该是自己的老爸很有可能是弯的这件事吗?   “这个,你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实在没能忍住,刘果还是说了出来。   李铭跃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算了算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头子也自有老头子的福,我可没有管他的能耐。所以,果子,你回东阳来帮忙吧!”   刘果头顶滑下三条黑线,这两件事有毛线的因果关系啊?   “你的思维……跳得有些远啊……”   “不不不,万一我不是亲生的,那我就需要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若我是亲生的,我更加要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所以,不管哪一样,我都要弄好这次厨王争霸赛。”   见刘果有松动的痕迹,李铭跃更加卖力游说。   “你看,孟叔都疲劳过度了,你忍心吗?肯定是陈路的事外加王宇的事让他的神经一直高度绷着,而且,轻易不可能相信别人,什么想法都在自己脑子里转,连个说说的人都没有,真的,你回来,就当是陪陪孟叔也好啊。”      ☆、第五十四章      刘果之前就经李铭跃三番五次地游说,如今师父还进了医院,先前自己的那些小情绪在这一刻都被无限缩小了,重生之后总是自责上辈子没能好好孝敬师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还在一直为了自己的私心逃避躲让?   “好,我答应。”想通的刘果,用力点了点头。   什么自己的坚持,都是浮云!只是回去帮忙打打下手,并不是回东阳正式工作,简单的一件事情,怎么就被自己想得那么复杂了。   只是,这样一来,似乎,对秦哥的店里太不负责任了,从开业到现在,一直不算顺遂,秦炎不在的时间自己张罗着重新开了,这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打算不开的又是自己。   刘果思索着怎么跟秦炎说这事显得不那么“丢脸”。   原本想留下来陪床的刘果,却被李东末打发走了,想起之前跟李铭跃两个人做的猜测,刘果更是不敢多待,既然被“赶”,就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给秦炎打了个电话,知道对方还没返回,“师父这边也不用陪床,我现在就回家,你要是回来就直接奔家,要是不回来,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秦炎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了两声,“你觉得,好不容易送走了布丁,我会不回去吗?”   刘果觉得,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的脸皮不是一般地厚呢?   回到店里,四顾了一番,也不知道能够干点什么,索性整理起了库存,既然决定回东阳去帮忙,店里暂时是顾不上了,不过,倒是可以教会秦炎怎么煮卤煮,反正卤水是现成的,只需要掌握时间跟火候就可以了。   随即,刘果想起两人刚认识时某人的“黑暗料理”坚决地摇了摇头。   恐怕再怎么简单的东西,到了秦炎手里,都有被毁灭的可能。相比较起来,借口春节回老家直接关门落锁的风险还相对小点。   于是,决定还是自己动手把没煮的原料给煮了。   “嘿!果子!最近有没有想我呀?”   即便只是听到声音,刘果也能确定来的是白峰。   “有!想着什么时候特意谢谢你们家何芸,秦炎有赖她照顾了。”刘果说得一本正经,白峰却想起之前被秦炎“折磨”的几次,恨得牙痒痒。   “可不是照顾嘛!你可不知道,秦炎为了查你招的服务员可是搅得老子好生不得安宁!”白峰状似不经意地提及此事,心里却早已摆出了准备落井下石的嘴脸。   刘果刚准备上卤煮锅的手一顿,一脸平静地看着白峰,“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心怀不轨者人恒馋之?”   白峰眨巴着眼睛,死命在脑子里搜索着可能出现过这句话的地方,却怎么也没觉得在哪儿听说过,“什么意思?”   刘果优哉游哉地开始熬卤水,“意思就是,对于不怀好意想挑拨离间的人呢,人们一般的对付方法是当着他的面煮好吃的却没有他吃的份。”   若说白峰在听完刘果的话还没反应过来,那么在闻到卤水的香味时,便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哎呀,果子,别这样嘛,咱两谁跟谁呀,开个玩笑的交情还是有的嘛,对不对?那个,你现在是打算煮啥呀?”   刘果憋着笑,努力地绷着脸,专心地盯着锅不说话。   白峰围着他探头探脑地想看个究竟,却被刘果一句“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给轰了出去。   最后索性耍赖地扒着厨房门框,“好果子,果子好,你就告诉我你打算煮什么不行吗?”   刘果眯着眼露出一个笑容,毫不留情地掰开了白峰的手,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厨房的门,这才敢咧着嘴好一通笑。   而回来的秦炎,最先看到的便是趴在靠近厨房的那张桌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厨房门的白峰。   “你怎么在这儿?”   白峰连头都不挑,仍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秦炎余光扫了一下门外挂着的牌子,“我要是没看错,我们店外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的。”   “那是挂给别人看的!我不是别人!”   “所以?”   “果子在煮卤煮!”   秦炎抱臂挑眉,“然后呢?”   “可他说没我的份!”白峰的表情又哀怨又委屈,那样子,哪里是吃不上卤煮,简直就是跟要他命似的,“你想想,我们出去多久了!我都这么久没吃上果子的卤煮了!怎么能没我的份呢!!这太不应该了!!”   看了一眼紧闭的厨房门,秦炎勾着嘴角坏笑地看着白峰,“是你干啥不厚道的事了吧?”   一针见血,直中靶心!   白峰捂着心脏,“你们两个……让不让人活了!”   正说着,刘果拉开了厨房门,直接无视了一副“阵亡”模样的白峰,对着秦炎笑弯了眼,“回来了?”   “自然要回来,今天腊八!”   刘果一愣,扭头去看一旁的日历,一脸惊喜道,“真的是腊八!你是特意赶回来的吗?”   白峰挡住双眼,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两位,能不能照顾一下旁观者的感受,秀恩爱秀成你们这样,真的大丈夫吗?”   “你可以回家!没人请你过来!”秦炎毫不客气地堵他道。   “你……”白峰愣是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反倒是刘果一改之前不待见的模样,乐呵呵道,“你给何芸打个电话吧,今天晚上你们两一起过来,我做两个菜,煮腊八粥!”   一听有好吃的,白峰瞬间头不疼眼不酸连玻璃心都好了,“没问题没问题,那我先回家一趟,等她下班回来一块儿来!”说着直接往外跑,似乎生怕刘果反悔。   “怎么突然想请他们两可?”   “原本就想请,尤其想请何芸!”   刘果嘴咧得更大了,因为有他们夫妻两,你才能在现在站在我的眼前,因为有他们两,我最温暖的梦才能继续。   “好,你做主。”显然是明白刘果的想法,秦炎丝毫没有反对的念头,纵使刘果的决定打破了他想二人世界的计划,“你要不要多煮点腊八粥,给你师父送份过去?”   刘果点头,“自然是要的!”   随即想起在医院的事情,忧心忡忡地把他跟李铭跃的对话自己两个人的猜测一五一十全说了。   秦炎看着刘果一脸纠结的模样,在他头顶乎撸了两下,“就算你们所有的猜测都正确,这事说到底都是你师父跟李东末之间的事情,你又为什么纠结呢?”   “我也说不上来……”刘果斟酌着,“就是觉得若他们之间是真的,有一种替师父不值的感觉,李总裁他什么都有了,可我师父却单了一辈子,不仅如此,还一直为他的酒店劳心劳力,如此的不对等……”   “感情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对等一说,又不是天平上称,谈何付出多少回报多少?爱本身就是一种付出,不求回报的付出,值与不值,也只有当事人有发言权,我相信你师父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你又何必以自己看事的角度来替他不值呢?”   刘果叹了口气,“道理我也懂,可就是替师父心酸,爱的人跟别人有了孩子,却还这么多年守着对方,换我肯定做不到。”   刘果的话触动了秦炎脑子里的某根弦,也许可以让白峰查一查当年的事情。只是,看刘果的这样,在有结果之前还是不说的好。   “别去多想了,二十多年前的社会对待同性恋本就不如现代宽容,在那样的社会大背景下,他们所要承受的压力也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也许,事情不仅仅是我们表面所看到的,否则,以你师父的脾气怕是不会这样了吧?”   “我宁愿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然师父就太苦了。”   “好了好了,快去煮粥吧,不然赶不及给你师父送过去了。”   从医院回来,刘果继续回厨房忙去了,而白峰夫妇跟他们前后脚到了。何芸到了店看见刘果刚围了围裙准备进厨房,便也脱了外套,帮忙去了。   白峰在外间,点起一根烟,“你确定要查?”   “查查看吧,这种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难不难的都不是问题。”白峰皱了眉,“就是,果子知道你查他师父吗?”   “不知道!”   “你又打算先斩后奏?就不怕他知道了之后怪你?”   “之前我查齐和,他也没有说什么。”秦炎很淡定道。   “废话!这能一样吗?齐和是他什么人,孟万阳是他什么人?整不好他会觉得你是对他的所有都不信任!”白峰难得地摆出一张严肃脸。   秦炎看了一眼正在厨房忙碌的刘果,“果子不会。”   “你又知道?”   “是,我知道。”   白峰不说话了,这秦炎跟刘果两人的信任跟默契简直是反常。   “行了,我知道了,过两天给你消息吧。”   “疯子,进来端菜。”何芸在厨房喊道。   白峰立马将烟头一掐,一脸谄媚的笑,“来了,媳妇!”那狗腿的模样,即便已经看了大半个月的秦炎也仍旧表示太不忍直视。   随即想想自己平日对刘果的模样,该不会也这德行吗?当即一阵恶寒,恩,肯定不是的!      ☆、第五十五章      四个人的晚餐,跟秦炎所想的安静祥和相去甚远,尤其在有白峰的情况下,那根本就是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话唠,什么话题都能插上嘴!   到最后刘果忍无可忍,“你是不是因为没人愿意听你话唠当初才去做黑客的?”   不过,这次白峰没有丝毫反应,实在是美食当前,一切挤兑都能自动屏蔽。   一脸餮足地剔着牙的白峰,完全忽略了刘果的挤兑,笑眯眯地问刘果需不需要帮忙洗碗,“要相信,我们家的碗都是我洗!我可是专业的!”   刘果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秦炎一眼,抿着嘴偷乐,先前吃饭的时候,四个人都喝了点酒,何芸就喝了点啤的,三个男人倒是白的啤的都整了点。   此时刘果的脸红扑扑地,眼神都有点飘,却还笑得像偷了腥的猫,秦炎被他那模样笑得心里直痒痒,果断地开始“轰”人。   “碗就扔这儿吧,早点回去休息。”   白峰笑得无比淫荡,“哎呦,我懂的我懂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再说两句便被何芸直接给拖走了。   秦炎关好门,回头便看到刘果不复方才的偷笑,而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傻乐。   看样子,这人不能喝混酒,上次在老家喝得可比这多,也没见他这样啊。   “傻乐啥呢?”   “白峰说他洗碗很专业,其实他不知道你才是专业的,不止咱家的碗你洗,之前店里的碗也基本都是你洗,你根本就是甩他好几条街!”说着刘果还伸手比划上了,想要形象地划拉出,几条街究竟是多大的差距。   秦炎确定刘果这是醉了,“是是是,我是专业的,那就扔这儿留着我这个专业的收拾吧,你先上楼歇着,别急着洗澡,被热气蒸了会上头。”   “好!”如同被点名答到似的,刘果举起手应完便转身上楼去了。   然而等秦炎收拾完洗好上楼时,还是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当即无奈地摇摇头,自己怎么就相信了一个喝多了的人的话呢?   将刘果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捡起来归拢到一处,又开开电视看了好会儿,却仍不见刘果出来,秦炎眉头一皱,喝多的人被热气一蒸最容易晕了。   刘果不会晕在里面了吧?   秦炎连忙起身奔去浴室,刚想推开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丝不挂的某人眼神迷离地站在浴室门口撒娇一般嘟囔道,“秦哥,后背擦不到。”   秦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随后笑得一脸无害,“进去吧,我来帮你擦。”   听到秦炎的回答,刘果当真转身进去,乖乖在淋蒙头下站好,背对着秦炎。   透着氤氲的雾气,更显得刘果的腰线好看得一塌糊涂,秦炎半挑起眉,看来,以后为了自己的福利,独处的时候适当让某人喝醉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炎三两下将毛衣裤子脱了,缓步走至刘果身后,一只手触上刘果的后背,将身子稍稍往前倾,嘴巴凑到刘果耳旁,轻吐字音,“这个力度?”   刘果的脑子已经烧成一团了,只觉得这跟挠痒痒有得比的力度,怎么能称得上搓背呢?于是,不满地摇了摇头,“重点儿!”   秦炎笑出了脸颊上的梨涡,“重点儿?是多重?”   刘果眼带茫然地半侧过头,“多重?”那模样,是真的在思考秦炎的问题。   秦炎不再出言逗他,一口将刘果的耳垂纳入嘴里轻嘬,刘果缩起了肩膀,却没有躲开,只是闭着眼睛轻哼。   那乖顺的小模样,终于惹得秦炎化身为兽,将某只醉兔子拆骨入腹……   第二天刘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脑子才算是开始转了起来,于是,原本一脸惺忪的刘果,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面部表情全部僵在那儿了。   “醒了就起来吧,我买了吃的。”   循着声音看去,秦炎就坐在靠窗的靠椅上,原本似乎是在安静地看杂志,看到刘果有了动静这才开了口。   刘果瞬间收回眼神,目不斜视得想要无视某人,结果原本想一个挺腰起床,却又直接躺了回去,转过脑袋,火大地看着秦炎。   这也太特么不知道节制了,昨儿晚上那样折腾他还是人吗?   完全接受到刘果眼里的怒火,秦炎却浑不在意地坐到了床边,“哪儿难受?我替你揉揉?”   刘果静默了,这人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脸皮”二字怎么写!   “好啦,别生气了,实在是,你昨天太可爱了……”秦炎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果咬着牙,“我觉得,可以把家里的酒全扔了!”   “别呀,我还是要留些自己喝的。”   “那我从此以后禁酒。”   秦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道,“我去把买的菜跟粥给你热热端上来。”   “你一个饭馆老板买外卖,不怕别人笑话吗?”刘果躲在被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嘴快吐槽。   “不怕,不让老婆饿着才是大事!”   “你……”   尽管被秦炎那无赖的模样气得肝疼,可耐不住体力消耗太大,肚子实在是饿,风卷残云般填饱了肚子,却还是识相地躺在床上。   “秦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本来昨天就想跟你说的,可后来被别的事给岔开了……”   秦炎给刘果倒了杯水,挨着刘果坐下,“你是想说,回去东阳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刘果越发地觉得自己在秦炎跟前怎么越来越藏不住事儿了呢?啥事都能让他猜着?   秦炎当然不会告诉他,刘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自然很多心事都在不知不觉里写在了脸上,再加上秦炎对刘果的了解,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并不奇怪。   “因为啊,我所认识的刘果,对于师父晕倒这件事绝对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刘果狐疑地扫了秦炎一眼,勉强接受了他的理由,“可是,我当初是自己要走的,现在又这么回去,东阳的其他厨师会不会觉得我是心怀不轨?”   秦炎将刘果连人带被整个圈进怀里,“李铭跃有说是让你回东阳厨房上班吗?”   “没有,只说是让我回去帮忙厨王争霸赛的事。”   “所以说,他也是有分寸的,你并不是以正式员工的身份回去参与到日常工作,你仅仅是以一个徒弟的身份回去帮师父打打下手,我想,任谁都不好说什么。”   “不说什么不代表私底下不会犯嘀咕啊,心里怎么想的谁能知道?”   秦炎又好气又好笑地搓了搓刘果的脑袋,“你这成天这么在意别人想什么,不累吗?明明之前这毛病有好转的迹象的,怎么一扯上东阳的问题又绕回来了?”   确实,对东阳,刘果总是有些很复杂的情绪在里面,上辈子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是在东阳的日子,上辈子刻骨铭心的痛苦也是在东阳,还真说不好是怀念哪个地方还是畏惧那个地方。   “那我就说是师父身体不好我回去帮忙的,可是,这样一来,哪怕铭跃要给我开工资,我也是不会好意思要的……”刘果越说声越低,“那我就没有收入来源了,店里还没了厨子,要不,秦哥你再招一个厨子吧……”   秦炎紧了紧圈着刘果的手,“明知道我不等你这两钱儿吃饭,还说这种话,这个店呐,除了你,我哪个厨子都不想用,因为哪个厨子都不会有我们家果子好。”   尽管心里甜滋滋的,刘果却还是纠结着,“显得我好没责任心,那些吃惯了的老主顾,肯定觉得我们这个店开得太随心所欲了……这以后……”   “行了行了,本来就不聪明,成天还在脑子里搬来搬去地想这么多事儿,就不怕越想越笨?最初开店也就是为了找个能照顾布丁的事做,没想着这么容易就赚大钱,所以,你想做便去做,不用顾虑店里,更何况,这样也好,可以让李铭跃借个地方住一下。”   “借地方住?为什么要借地方住?店里不能住了吗?”   “反正都打算歇业了,干脆趁机再装修一下。”   “装修?店里都是新的,要重新装什么?你别瞎折腾浪费钱!”以前怎么没觉得秦炎这么败家?现在越来越夸张了,好好的房子说装修就装修?刘果急得想挣脱秦炎的禁锢。   可惜秦炎的臂力岂是他一个“伤残”人士能够挣得开的,“这个钱不能省!难道你还想等来年布丁开学后再睡回后院吗?”   刘果这才明白秦炎的装修是意欲为何,呐呐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炎也不以为意,“分床而睡都不能忍,还得忍分楼而睡?况且,像上次那样被小东西打断的事情,我也再也不想经历了。”   刘果往下缩了缩脖子,“谁让你当初要把楼上装成一室一厅的……”   秦炎弯眼笑着将刘果转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也这么想?”   “我什么都没想!”刘果打死不认,并且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我跟你说,我跟铭跃现在都怀疑师父跟李总裁之前……”   这一次,秦炎总算体贴地没有去揭穿刘果生硬的话题转变,只是耐着性子地听着,时不时插两句话发表下意见。   在一个慵懒的下午,拥着自己最爱的人,听着他在怀里絮絮叨叨说着大事小事,这样的生活曾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现如今却这般地触手可及,他秦炎何其幸运。      ☆、第五十六章      孟万阳本就没有大碍,要不是因为李东末坚持让他在医院多留两天观察观察,他第二天就应该出院了。   所以,等孟万阳出院回到东阳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而刘果简单得办理了一些手续开始去东阳上班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怎么舍得回来了?”孟万阳双臂环胸,拿眼神瞟着刘果。   刘果嬉皮笑脸地上前替孟万阳捏起了肩,“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嘛,师父有需要,我还不立马麻溜地过来?嘿嘿嘿……”   “少给我嬉皮笑脸,去帮我把那边的配菜切了,要是让我知道你退步了,你就小心把皮给我绷紧了!”   因为研发菜式孟万阳都待在这间单独划给他的小厨房里,所以,此时厨房里除了师徒二人也无旁人,刘果也是放松地很,一边切着菜一边嘴里还消停,“干嘛不让配菜的师父把这些东西切好了送过来呀?”   “我嫌他们刀工难看。”孟万阳说得毫不客气。   刘果听了却直撇嘴,“你明明之前都是夸人家不错的。”   孟万阳从刘果身后走过,听见他这话直接伸手敲了他后脑勺一下,“你怎么出去了半年一点长进没有,难道不知道什么话能在人前说什么话不能在人前说?”   刘果缩着脖子,“我哪儿知道师父你也这样啊……”   孟万阳盯着刘果的侧脸看了半晌,“那小子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你就还是该在东阳这种地方磨一磨,不然总这么脑子缺根筋,迟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刘果一噎,嘴角抽搐地看着孟万阳,难道长期以来,他在师父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孟万阳见刘果看着自己,下巴一抬,“怎么?你还不服气?那你跟我说说,你从小到大却照顾了头白眼狼,这不是脑子缺根筋是什么?这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是什么?”   刘果直接在心里泪奔了,说话直接也不带直接成这样啊,真不知道要是让孟万阳知道了自己是被陈路害死的,会不会气得把自己的骨灰刨出来吐点口水才解气。   当然,刘果只是这么想想,毕竟,上辈子的事怎样都是上辈子了。   不过,此刻看孟万阳这么不在意地提起陈路,刘果立马瞅准机会打蛇上棍,“师父,陈路的事,你不在意了啊?”   孟万阳已经回到灶台案前,听见刘果的问话转过身,“嗤”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当初你央着我收他的时候我就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那时候我就看得出来,那孩子跟你不一样。”   听孟万阳这么一提,刘果才发觉活了两世,自己跟孟万阳似乎从来没这么有闲情逸致地谈起曾经的事。上辈子是因为自己入职,一心只想着往上爬让陈路过好日子,师父云游自己也就淡了联系;而这一世,重生以来自己对于一切有关过去的事情都避免去想,自欺欺人地觉得远离了过去的人和事,自己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从而过安稳的小日子,所以,即便跟孟万阳的关系与上一世不同,却也从来没有聊过往事。   “那,师父当年是不是并不愿意收他?”刘果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心情平静地谈起过去,当即有些说不上的滋味。   “平心而论,陈路的资质虽然比你差了一点,可跟旁人比起来还是强出不少的,单纯从教授厨艺这方面,我认同他是个可造之材。只不过,他的心性,却不让我喜欢,收做门下弟子,我确实不大愿意。”   “那,师父当年为什么还是答应收了?”   孟万阳语带愤愤,“还不是因为你?你有什么心思全在眼睛里,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要是不收他,你也不会拜师!”   刘果切菜的手一顿,诧异地扭过身,“这也能看出来?”   “你当说什么眼睛是心灵之窗是胡说的呢?说实话,陈路才这次的事情之前,做得可是滴水不漏,挑不出错处,找不到说他不是的人,按理说,这样的人不该不是个好人,可是他的眼睛出卖了他,他的眼神不单纯,那是一双被名利所累的眼。”   刘果有点讷讷,缓缓地切着手里的豆腐丝,“那以前恐怕也是吧。”   “不一样。你只是单纯的一种追求,怎么说呢,就是,你是想通过厨艺的磨练还赢得相应的地位跟财富,所以,你所关注的永远是自己的技艺雕琢。而陈路,他是想获得名利才不得不练习厨艺,所以,他关注的永远是如何去让自己投机取巧。里面两个出发点就不同,怎么可能一样。”   刘果没想到孟万阳竟然早就将这些看得透透的,“倒是第一次听师父说这话,以前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孟万阳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原先你跟魔怔了似的,我说什么?我还真怕我要是说了他敢不认我这个师父呢!”   尽管孟万阳这话说得直白,却是大实话,倘若不是经历过重生,自己哪里能够真正去冷静地看清陈路这个人?   随即想起秦炎,现在恐怕是在搬家吧?昨天跟李铭跃租了一处公寓,原本李铭跃是让他们两随意住,但秦炎执意要按市价给租金,最终李铭跃一比二败给秦炎跟刘果,只好是算作租给了二人。   来东阳前的这一个礼拜跟秦炎跑了一趟建材厂,联系了装修工,等今天搬完,明天施工的人就可以进驻了。   “够了!笑什么呢,笑得跟个白痴似的!看看你手里,最近是不是缺练了?速度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去去去,拿那边的那边的那盆土豆给我切丝,真是,说好的保持你的基本功的呢?这才多久就退步了?看样子,你得先把这些找补回来再说。”   刘果欲哭无泪,明明是因为在跟师父说话才特意放慢了手里的动作,怎么到了师父的嘴里就成了基本功退步了呢!真是,变着法地不让自己舒坦。   不过,腹诽归腹诽,刘果却没有任何异议地将那盆土豆抱了过来,“话说,师父,你有想好用什么菜参赛吗?”   “怎么?一盆土豆还堵不上你的嘴?想来一筐?”   于是刘果闭嘴了,乖乖切起了土豆丝,然后孟万阳却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要是想到了还需要你回来帮忙?”   “其实,师父你随便挑几样拿手的去参加都稳赢嘛。”   “原先倒是这么想过,实在创不出新菜,就用拿手的参赛好了,不过现在嘛,怎么也得把新菜创出来。”   这一次刘果是真的不说话了,孟万阳之所以一定要创出新菜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陈路已经反水了,而他对孟万阳的情况相当了解,任何一个已经出现过的菜式,都有风险。   一瞬间,小厨房里没了声音,师徒两人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   “我说秦炎,我不过是给你送个调查结果,至于这么把我当苦力吗?”白峰趴在一堆的箱子上面,吐着舌头直喘气。   秦炎正背了一张单人沙发下楼,随意把沙发一放,“反正你那么闲,动一下会死啊?”   “老子是个黑客,不是黑工!你凭什么这么随意支使我?”热得继续脱了毛衣的白峰,一边扒拉着被毛衣翻起来的头发一边抗议。   “放心,黑工还是有薪水的,你没有!”秦炎笑嘻嘻地说完再次转身上了楼,白峰恨恨地捏了捏拳,却还是耷拉着脑袋跟着上去了。谁让他自己想以此为功再找刘果混顿好吃的呢?   说起来,不知道刘果过年会不会也在,要是能蹭到一顿丰盛的年夜饭,那自己真是赚大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峰连迈着的步子都轻快了起来。   等到两人终于把店里跟楼上的东西需要收拾进后院仓库的收进了仓库,而把日常用的东西装箱上车运到了新住处并且收拾好时,天都黑了。   “你们家果子还不回来啊??”白峰躺在客厅沙发晃着双脚。   秦炎扔给他一罐可乐,“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你们何芸不查勤啊?”   “嘿嘿嘿,何芸今天值班,我要等果子回来蹭饭!”白峰灌了一口可乐摇头晃脑道。   “那你甭想了,果子刚给我来的电话,今天加班,回来的时间不定。”   “什么?”白峰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没记错他今天第一天过去吧?竟然直就要加班?还有没有人性啊?”   “所以有人性的你,是不是可以走人了?”   “我去!没见过这么直白地过河拆桥的!用完人就想扔啊?”白峰仰着头跟秦炎争辩。   秦炎懒得多说的模样,“不好意思,我有我们家果子,用不上你。”   “你……”白峰气结,“好一种死不要脸!”   “承让!”   “爷的心灵受伤了,下次再找果子找补回来!”说着白峰拿起了外套准备走人,却还是想问一句,“那调查结果你要不要告诉果子?”   “那也是我的事情。”   “是是是,是你的事情,不过,我这嘴可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忘记把门了。”   秦炎抬眉盯着白峰,“你最好把好门,这事果子要是在听我说之前就知道了什么,不管是不是你说的,我都会当做是你说的,至于我怎么‘报答’你,那就不可知了。”   白风闻言,立马扭头,“慢走不送!”随即“砰”地一声,自己带上了门。      ☆、第五十七章      听见门响的声音,秦炎从厨房探出了头,“回来了?”   刘果迈着欢快的步子奔到厨房口,“是呀!你在做什么?”   “给你煮水饺。”   刘果的嘴咧得更大了,“给我的?”   秦炎实在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值得乐的,只好不痛不痒的说了句,“速冻的而已。”那意思就是,不是我包的,我只是负责扔进了锅里煮,没什么值得乐的。   刘果却仍旧乐颠颠的模样,整个人透着股子魔怔似的,嘴巴就没拢上,“一样,一样……”一边念叨着,一边突然踏前一步,在秦炎唇上用力亲了一口,随即愉悦转身回房洗澡换衣服去了。   秦炎诧异地挑眉瞪眼,实在是刘果方才的举动做得实在是太自然了,就好似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做,早就成了习惯了一般,可天知道这么久以来,这是刘果第一次主动亲自己。   其实,刘果不过是在跟师父的聊天中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过去的事,能够心平气和地谈起陈路,谈起东阳的日子,不再一想到就憋屈,一想到就后悔。   而他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只有一个——秦炎。因为秦炎的出现,因为秦炎的包容,因为秦炎的体贴……他用一颗最宽阔的心接纳自己爱着自己,给他最温暖可靠的胸膛,做他的依靠,在他不需要的时候默默地支持着他往前冲,在他需要的时候又总是及时地出现为他遮风挡雨。   让他的生活里慢慢地注入阳光与温暖,一点一点挤出了心中的黑暗与阴冷,在自己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就这么毫无感觉地放下了。   倘若上一世所遭的一切不公与苦楚,都是为了让他重活一世遇见这个人,于他刘果而言,怎么算都是一份恩赐。   而抱着这样想法的刘果,在开门进来后又看到在厨房里替自己煮着水饺的当事人,那一瞬间心中所迸发出的暖意和爱意几乎快要满得溢出来了,可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只知道,满脑子都是“真好,真好……”,唯一的念头便是狠狠地亲一亲这个人。   “收拾好了没?水饺已经熟了。”秦炎敲了敲浴室的门。   刘果速度地开开门,“好了好了。”说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屁颠屁颠地往餐厅跑,秦炎一把拉住刘果,“不差把头发吹干的时间。”   刘果却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可是我饿了,超级饿,快要饿死了……”   秦炎上上下下地打量刘果,怎么总觉得今天这家伙从进门开始就不太对劲呢?   见秦炎还是抓着自己不放,刘果又拖着调子喊了一声,“秦哥……”   “去吧去吧。”   如获大释的刘果奔向了餐桌,果然见秦炎已经盛好了饺子,还倒好了醋,更是笑眯了眼睛,顾不上拿筷子,用手捏起一只沾了沾醋便扔进了嘴里。   拿着吹风机出来的秦炎正好见到刘果的模样,直接被气乐了,“你慢点,小心烫。”说着在餐桌旁找到插座插上,替刘果吹起了头发。   “怎么感觉你回了东阳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刘果包子一嘴的饺子,茫然地回头,“哪儿,瀑(不)一样了?”   秦炎顿了一下,却摇了摇头,其实他原本想说,怎么回了东阳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孩子气了,可话到嘴边突然又咽了下去,这样带着孩子气的刘果,他更欣喜,这种一种完全无戒备的状态,一种全然的信赖的表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刘果以致突然间就这样了,可秦炎喜欢这样的改变,所以,他不想提醒刘果,不想让他刻意地收敛。   “怎么就拿了一双筷子啊?你不吃?”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那口,刘果问道。   “我自己饿了就提前吃了。”   刘果放心了,加快了往嘴里塞的速度。   “你今天很高兴?”秦炎调低了电吹风的档以减轻噪音,以防阻碍两人聊天。   刘果包着一嘴的饺子却还是弯起嘴角笑了起来,随后赶紧咽下,“是呀,想通了一件一直想不通的事。”   秦炎看着刘果高兴,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却没有继续追问是什么事情,只要果子高兴就好,至于具体是什么事,说与不说又有何妨?自己只需要知道那件事曾经让果子纠结伤怀,如今却不再会了。   于是,想起白峰告诉自己的调查结果,秦炎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刘果,其实那个所谓的结果跟刘果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过是他师父的一些往事,可自己既然查了,自然就不可能瞒着刘果,是不是下次再说?至今让他今天的好心情能够持续地久一些?   “你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想得出神的秦炎,没注意刘果何时已经回过头来正看着自己,眨了眨眼,关了吹风机,一边绕着线,一边斟酌道,“倒真有一件事,不过我想明天再跟你说。”   “明天说?有什么区别吗?”刘果不解道。   秦炎揉了揉刘果干了的头发,弯下腰下巴顶在他的头顶,“怕你知道了多想,想让你的好心情持续得久一点……”   刘果把秦炎的双手从肩膀上拉到自己身前玩了起来,“那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好心情都是因为你。”   秦炎双手箍筋刘果,情不自禁地在刘果的头顶吻了一下,自己的好心情又何尝不是来自怀里这个人呢?   “李铭跃可能是你师父的儿子。”   刘果惊得从椅子上一下子跳了起来,结果,头顶撞上了秦炎的下巴,两个人疼得一个揉下巴,一个揉头顶。   只不过在秦炎所说的消息面前这些都是浮云,“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为什么又说可能是?”   秦炎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又将刘果圈进了怀里,“上次你跟我说起你师父跟李东末的事情,我们两不是总觉得里面有很多事说不清楚吗?事后我就干脆让白峰帮我查了查一些往事,你知道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本来也没指望能查出来什么,所以也就没跟你提这事,今天他来找我,说有结果了。”   “怎么说?”   “当年,李东末为了你师父跟家里闹翻,出来开了东阳,一点一点做了起来。而在李东末的父亲身体不行了的时候,东阳已经做得相当大了,并且开了好几家分店。然而,家族集团还是需要有人继承,最后李东末的父亲妥协,只要李东末答应出国代孕,留一个后代,他就不再管两人的事情,至于如果对外交代孩子的来源,也随李东末自己决定,父子两甚至还签了一份合同。后来李东末便出国了一段时间,表面上说是去念mba,其实是去联系代孕的事宜。”   “那照你这么说,李铭跃还是李东末的儿子啊。”   “一开始查到这些事,我们也默认了李铭跃是李东末的代孕儿子,可是之后白峰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当年代孕事情的资料记载上,李东末跟代孕的妇女都是a型血,可李铭跃过往的所有资料上都显示他是b型血……”   刘果已经因为这样的事情发展听得目瞪口呆,秦炎却还在继续说。   “我相信,以李东末的性格不可能忙活半天,却抱错孩子,更何况,一般这样的代孕,在雇主领回孩子前都是会做常规核实的,虽然那年头还没现在的dna检测,但是这样的血型问题不可能查不出,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东末在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可不是他的他却心甘情愿领了回来,这么多年一直将他当继承人培养,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我师父的?”刘果已经是脑子转不动,嘴巴本能在动了。   “而我们之后查过你师父的血型,确实是b型。”   刘果木愣愣地盯着桌面,整个人都有一种世界被颠覆的感觉,“这剧情发展,跌宕起伏得堪比狗血电视剧啊!”   又出了半天神,刘果才似消化了这件事,“你说,我师父知道李铭跃是他孩子吗?”   “这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平日跟他们接触不多,不太好判断。”   刘果仔细在脑子里搜索一切李铭跃跟孟万阳共同出现的画面,回忆两个人的表情态度,“我猜,师父他并不知情。不然有几个亲生父亲在听着自己儿子对自己‘孟叔孟叔’叫着的时候,情绪没有丝毫影响,并且平日里的一些行为举动,也不像,只单纯地像是一个叔叔。”   “如果你没感觉错,那么只能说明,当年因为一些事,李东末偷了孟万阳的精子去进行代孕,而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告诉孟万阳,所以,这么多年,孟万阳都毫不知情。”   刘果突然哭丧着脸看着秦炎,“怎么办,我现在开始畏惧明天去东阳上班了。早知道研发的那个小厨房只有我跟师父两个人啊,我憋不住咋办?还有还有,因为我回来了,李铭跃也是没事就来蹿个门,我现在根本不能想象,当他们两个同时在的话……啊啊啊……果然这种事不该这个时候告诉我。”   “好了好了,不纠结这个事情了,吃饱了需要运动运动。”秦炎说着一把抱着刘果站了起来。   “你也说是刚吃饱了,我动不动。”   秦炎暧昧地笑笑,“没关系,你可以不动,我来动。”   至于,怎么个动法,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第五十八章      不管刘果的心里如何纠结,该去东阳上班还是得准时到班,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再面对一筐土豆切一天的丝了。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老天听到了刘果的诉求还是因为年关岁底要忙的事多,总之,除了最初的几天李铭跃天天来报道以外,后来的日子刘果再没见着他来小厨房晃过,连去他办公室签字也经常遇上他在开会的情况。   于是,小厨房里基本上只剩师徒两人,而在孟万阳的高压下,刘果总是能很好地进去工作,忘了要纠结的事情。   不过,之所以说基本上,实在是因为,没了李铭跃这个小老板,还有李东末这个大老板,对小老板可以有怨念,见大老板来只有乖乖闪人的份。   “所以你现在是借着尿遁,跑外面来给我打电话来了?”秦炎在电话那头笑着调侃道。   刘果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大老板一来,我自己待边上都觉得自己闪闪发亮,现在要是真有人跳出来告诉我他两没关系我都不信!那基情满满的现场,根本就是无视了我这个第三人,害我每次都想不到比尿遁更合适的借口,你说,再这么下去,我师父跟总裁会不会觉得我年纪轻轻的肾却有问题啊?”   秦炎在那头笑出了声,好半天才低声说道,“没事,别人觉得你肾好不好无关紧要,我知道好就成。”   刘果一个语塞,随即也是笑出了声,“咱两这对话有够无聊的。”   “你还要躲多久回去,别到时候你师父不觉得你肾有问题,倒是觉得你有痔疮可真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刘果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你行了啊,不带这么咒我的,不跟你说了,我真的该回去了,师父今天思路不错,说不定参赛的菜式有眉目了。”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待会儿我去趟超市,你今晚想吃什么?”   “切,说得好像你做给我吃似的……你买点大骨头吧,我做些酱骨搁家里,你这两天的午饭就有着落了。”   挂了电话,刘果脸上的笑意还是未减,这种简简单单过日子的感觉,真是要多舒心有多舒心。   进去的时候李东末已经不在了,孟万阳抬眼瞅了刘果一眼,“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怕见大老板?怎么每次总裁一来你就找借口开溜?”   刘果那叫一个欲哭无泪,自己哪里是因为怕见总裁了?只是,真正的理由实在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默认了。   “信誓旦旦滚蛋的人,现在又回来了,见到总裁心里发怵也是人之常情嘛!”   刘果硬着头皮顺接了下来,孟万阳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你说,昨天我们试的那道菜里面再添点番茄如何?”   “番茄?”刘果一愣,虽说番茄鱼的烧法不是没有,可那是针对湖鱼过河鱼的,海鱼本来就味重,番茄家里面得多诡异的组合。   孟万阳没注意到刘果扭曲的表情,“正好今天的海鱼品种够多,咱都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适合的品种。”   一句话决定了今天剩下来的时间干嘛……   直到刘果晚上回到家,仍觉得自己从里到外挥之不去的海腥味,“秦哥,今天的酱骨要是做糟了你可别怪我,实在是我今天从嗅觉到味觉都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到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秦炎看着摊在沙发上的刘果,“难怪一回来就火急火燎地进了浴室,累了咱晚上就随意吃点,我在锅里煮了粥,其他的随意好了。”   刘果躺在沙发上仰望着弯着腰对着自己的秦炎,倏地伸出手搂住对方的脖子,“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   秦炎笑着回搂住刘果,“那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   刘果傻笑着不说话了,为什么他总是在秦炎的眼里怀里找到那种相识多年的淡然与情深呢?好似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出来,你懂我也懂,哪怕每天面对的只是最简单的柴米油盐,也不觉得淡然无味呢?   秦炎亲了亲刘果的额头,起身道,“我去盛粥,端出来凉会儿,上次买的酱菜冰箱里应该还有,我……”   刘果站起来拉住秦炎,“没事儿,我就是吐吐槽,你等会儿,我去做酱骨,都两天没给你好好做顿饭了。”   看着刘果进厨房的背影,秦炎也慢慢地晃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后天腊月二十四,我恐怕要回趟老家,帮我妈一起扫尘。”   刘果手里的动作一顿,匆忙回头,“那岂不是明天就是小年了?看我这都忙得不记得日子了,那你是不是明天就该回去?我什么年货都没准备……”   “打住打住,早知道不该在你做菜的时候跟你说这些,看你这反应……”秦炎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年就是送灶王爷,我回不回都没事,主要是扫尘,家里地方不小,就我妈跟布丁两人,我怕他们忙不过来。”   “哦。”刘果继续了手里的事情,“这样啊,可我恐怕没法陪你回去了,那我明天下班回来陪你去趟超市吧……”   秦炎走过去从后头抱住刘果,“你就别操心了,离过年还有些日子呢,不急着这次,我就是想起这事提前跟你打声招呼,你怎么就心这么重呢!”说着拿下巴蹭了蹭刘果的头顶。   刘果无奈地尽量忽略身后的某只,将焯水好的酱骨放进煮开的水里,将配好的香料调料一并放了进去,大火煮开后转成了小火,这才转过身,“我只是没有过过年的经验,所以,怕遗漏了什么。”   刘果说这话的语气到没有什么,可听在秦炎的耳里,却还是止不住地心酸,“没事,有我呢,不会遗漏的,从明天小年开始,咱把过年的所有习俗都过上一遍!”   “好!”   第二天刘果到东阳的时候,看到灶台边摆着一碟灶糖,“哎呦师父,原来你也这么尊重民俗呢?以前咋没见你摆过?”   孟万阳没有搭话,只是看着那碟灶糖的眼神有点无语,刘果看了片刻,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能这么在意师父的事儿还能让师父即便不情愿也接受……   除了李总裁,刘果真想不出第二个人,可是,即便这个答案几乎是百分百,刘果也实在没有办法把折叠灶糖跟李东末那样一人联系在一起。   孟万阳看刘果木愣愣出神的样子,气道,“又在那儿瞎想什么呢?干活!昨天的想法不行,今天考虑继续考虑其他的!”   “哦哦哦,立刻!马上!”   刘果连忙动手,处理起一些基础材料,孟万阳看他的反应,咳了咳道,“今儿都小年了,你今年过年打算在哪儿过?”   刘果一顿,秦炎倒是提过去他家,可自己总觉得在秦妈妈的眼里,自己怎么着都算个外人,大过年的过去还是有些不妥,所以当时没有答应秦炎,那之后秦炎也没提过这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刘果,信口问了句,“那师父打算在哪儿过?”   “我在问你话呢!怎么成你来问我了?”   刘果诧异地回过头,怎么都觉得孟万阳这话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一时有些纳闷,不就是在哪儿过年吗?也值得生气?   而孟万阳见刘果看向自己,哼哼了两声背过身去,刘果眨了眨眼睛,师父这算在傲娇吗?为着个过年的话题?   还是说,这师父过年,跟李总裁一块过?   刘果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当即不再纠结于这件事。   “还没定,实在不行回孤儿院过,反正,那边过年还是挺热闹的。”   孟万阳却突然转过身来,“什么?孤儿院?难道那小子就没什么安排?”语气里颇有几分娘家人的气愤之势。   刘果立即解释道,“不是的,他之前提过让我跟他回去过年,我,不太愿意。”   孟万阳盯着刘果看了片刻,确认他没因为替那小子隐瞒而撒谎后,这才撇了撇嘴转回去,“那小子提了你就去,别想那么多,听你之前说,他妈妈也是知道你的情况,就算你去过年,人家估计也不会想歪,再说了,即便真发现什么,那也没办法,更何况,你要真认准了那小子,这关迟早得过,那小子要是连这事都解决不好,哼,那就别想招惹我徒弟。”   刘果对于孟万阳这明晃晃的护短行为也只得无奈,“虽说如此,可我也不想在大过年的捅破了这事,怎么说都有点……”   “够了够了你纠结的那点事也崩跟我咧咧了,那是你跟那小子需要处理的,那就两人商量着办,跟我说不着,好好干活!要是最近表现不好,我直接让你在东阳过年,你啥也不用想了!”   刘果吐了吐舌头,虽说孟万阳这话不好听,不过,确实,这事,还真只能他跟秦炎商量着来,唉,能拖一天是一天吧,到时候再说。      ☆、第五十九章      出乎刘果的意料,他原本都做好了要干到大年三十的准备了,可二十四下班的时候孟万阳却直接告诉他,年前不用过来了。   “店里不是还要做年夜饭的吗?怎么这么早就放假了?”   孟万阳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斜着眼道,“你回东阳是来做年夜饭的?”   不明所以的刘果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是啊……”   “那你关心年夜饭做什么?让你早放假还不乐意不成?”   “不是的不是的……我这不是怕师父你要干到年三十,那我这做徒弟的哪有提前放假的道理……”刘果笑得颇有几分谄媚。   孟万阳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一脸嫌弃,“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该干嘛干嘛去,老子我明天也开始休假了。”   刘果这才把嘴咧到了耳后跟,“那我就没有太大罪恶感啦。”   考虑到年后才会过来,师徒两人好好将小厨房收拾打扫了一番,刘果更是将所有的水电煤气一类地检查了又检查,“说起来,师父,怎么最近都没听到吴氏的消息?这么消停?感觉不像是他们的作风啊……”   孟万阳关上一处柜门,想了想,不慎在意道,“他们?据说年底审计的人查出他们的账目有大问题,估计在忙着上下打点这事吧。”   了解地点点头,刘果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句,“不过,师父过年休假期间还是注意点,上次王宇的事虽然那样就结了,不过,具体怎么回事我们自己心里也都有个数,所以,防着点总归是没错。”   孟万阳不太自在地咳了咳,“我明天的机票飞欧洲,吴氏的手应该伸不了这么长。”   “欧洲?”刘果一愣,旋即想到什么,“啊啊啊,欧洲好,度假好去处,好,好……”尤其是,两个人去,更好!   当然,这后一句话,刘果自然是没敢说出口。   从东阳回到家,刘果站在楼下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他们那户的窗子,黑漆漆的,不复往日的灯光暖暖,泄气般地耷拉着肩膀叹了口气,他怎么就忘了秦炎今天回老家了呢。   “怎么?我不在就这么没精神?”   身后乍然想起的声音,一下子引得刘果惊喜地抬头转身,“秦哥?”   “嗯,今天下班这么早?”   “是啊,师父说,明天开始放假……不对不对,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在这儿呀?”   “咋的,我回自己家还不能回了?”见刘果闻言立刻着急想要解释,秦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逗你玩呢,家里都打扫完我就赶回来了,说好了陪你守年俗,说什么也得赶在今天12点前跟你一起把屋子打扫干净,这不,发现家里没有洁厕剂,刚去买的。”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刚刚还一脸无精打采的刘果一瞬间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扯了秦炎的胳膊就往楼上赶,“那咱动作快点,现在已经不早了,还要吃个晚饭,离12点就没多久时间了……”   秦炎看着像一下子变成小孩的刘果,嘴角的笑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宠溺,一个扫尘都能激动成这样,那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明天的安排吧。   屋子本就刚搬没多久,搬来之前就收拾过,所以严格说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脏乱需要打扫,只是,毕竟是一年之末的扫尘,刘果仍旧一丝不苟地一点一点地擦干抹净,甚至于为了把沙发下面擦干净,都让秦炎帮忙挪开了沙发,仔仔细细地拖了个干净。   看着刘果这劲头,秦炎哭笑不得,“果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这儿只是借住?等来年咱自己屋装修好了,就不会住了。”   刘果头也不抬地继续拖地,“不管是不是借住,可这是咱两第一次过年的地方,怎么都得打扫干净才行。”   秦炎熨帖地笑看着刘果,拉住他的胳膊,“那你歇会儿,剩下的我来。”   刘果的鼻尖上还布满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一双眼睛确实晶亮亮的有神,“你这么大的个子,弯腰拖地太累,反正也不多了,我一个人能搞定,你去看看洗衣机里的床单被罩啥的洗完了没,要是洗完了,那就去晾起来。”   秦炎对于刘果这种莫名兴奋的状态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情绪兴奋就意味着不会那么早困,那他自然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晚间“运动”。   这一考虑,第二日刘果醒来时,再次已经是日上三竿。   秦炎这次没有早起,只是安静地一手搂着刘果一手玩着手机。   “几点了?”迷迷糊糊的刘果揉着眼睛问道。   “11点多点儿,刚好起床可以直接去吃饭。”   “不在家里吃吗?”刘果半眯着眼睛问道。   “出去吃,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刘果一听,登时眼不惺忪了,“什么地方?”   秦炎挑眉坏笑,“腊月二十五该去的地方。”   两个人倒也没有特意挑地方吃饭,就随便在路边的快餐店吃了点盖饭,加上刘果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吃什么的事情已经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非常速度地把饭扒拉完,刘果一抹嘴,立即将脑袋凑过去,“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了?”   秦炎看着自己盘子里没吃完的饭,将一碗汤递给刘果,“光扒饭了,喝点汤!”随后为了不扫刘果的兴,也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的饭。   一路开着车往城郊去,随后在一片旧民宅前停了下来,之后秦炎下车,领着刘果往巷子里走,走至最里头的一户人家,秦炎笑着敲了敲门,随后一个老人家开开了院门。   “您就是林伯吧?是任兵介绍我们过来的。”   老人家笑意爬满了脸,“我是,小任跟我提过,进来吧进来吧。”   刘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一言不发地跟在后头进去,一进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几只大大小小的石磨,不由更是好奇。   而那头,老人家领着秦炎进屋里拿什么去了,边走还边念叨,“现在呐,手工的东西是越来越少了,年轻人也不惦记这些玩意,要惦记,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这份念想,倒是难为你们兄弟两有这份孝心,放心,我这儿什么东西都有,待会儿我再手把手地教你们做。”   看见秦炎端着一盆的泡好的黄豆出来,刘果略不确定地问道,“咱这不会是要做豆腐吧?”   秦炎笑着把豆子放在一个石磨旁,“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我托任兵帮我打听的这里,据说,全市就剩这一个手工豆腐坊了。”   刘果再次诧异四顾,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院子,“那刚才那个林伯怎么会同意咱们来的?”   秦炎眨了眨眼睛,“求的呀,我说,我妈最喜欢吃手工做出来的豆腐,可是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嗯是机器做的,味道差远了,所以啊,想趁着过年前自己做点带回去给老人家。”   刘果半低下头压着声音道,“那你这不是骗人吗?”   秦炎好笑地伸手拍了下刘果的额头,“那你可要记好了,咱妈是真的喜欢吃这种手工豆腐,我可没撒谎,只不过,往年我都是托人帮我直接买手工豆腐,今年改成自己来做了而已。”   刘果先是被那句“咱妈”臊到了,听到后面却来了劲,“那我们先干什么?”   秦炎指了指那盆豆子,“先呀,磨豆子!”   刘果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正好被出来的林伯看到,更是笑眯了眼,“你们这两兄弟倒是有意思……呵呵呵……谁来推磨?先把这手套戴上,不然,你们的手可吃不消。”   “我我我!”刘果如同一个贪玩的孩子一般,早就有几分迫不及待了。   秦炎回了林伯一个无奈地眼神,接过手套递给刘果,“那就你先来,累了换我。”   刘果完全无视了秦炎的话,屁颠屁颠地舀了一勺豆子就推了起来。   幸好秦炎也只是意思意思,没打算批量做多少,所以准备的豆子也不算多,刘果出乎他意料地全程坚持了下来。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随后的过滤、煮浆、点卤就全由秦炎动手了,刘果也无奈地在一旁揉着胳膊。   “豆腐好不好,关键就是点卤这步,当然,卤水的配比要调得好也是难事,我这是事先替你们准备好的,你一手一点一点地加,一手一定要顺着同一方向搅拌”林伯嘱咐完秦炎又转向刘果,“这位小伙子,你注意着火,全程基本要控制在八十度左右,所以,若是低了,你就要适当起火了。”   交代完后,林伯便眼也不眨地盯着锅里,眼见着豆浆起了絮状,林伯又连忙开口道,“现在就差不多了,你们要是想吃老豆腐,那可以再点点卤,要是嫩豆腐,现在就差不多了。”   刘果兴冲冲道,“可以做一半嫩豆腐一半老豆腐不?”   林伯点了点头,“反正你们磨了两锅的豆浆,可以两锅做不同程度的。”   刘果开心了,“秦哥,你说呢?”   秦炎一边将锅里的豆絮捞出来入模上石板压水,一边回道,“你高兴就行。”   两人直忙到天都黑了,才拎着两大袋的豆腐心满意足地离开。   秦炎看刘果坐上车还忍不住扭头看向后座的豆腐,“就这么开心?胳膊不酸吗?”   “酸!可是,酸也高兴!”刘果的眼里如星光般灿烂,“秦哥,我有种特别幸福的预感,这个年,我会过得悠长而充满惊喜!”   “那也不过是因为你都是第一次,等来年再来,就没这么有新鲜感了。”   刘果握住秦炎正准备推档的手,“不会,只要还是你陪我来,一年又一年,我都会一直一直有这样的欣喜!”   看着如此笃定的刘果,秦炎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一口。      ☆、第六十章      第二天刘果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看样子秦炎早就起床了。   刘果也就没有在意,自己起床刷完牙洗完脸晃晃悠悠出了房门,可是客厅厨房转了一圈都没见到秦炎的身影,正在纳闷间,秦炎打开门进来了。   “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起了?嗯,把些东西放车上去了,对了,厨房里买的早饭看到没?”   “看见了,可是看你不在,就没顾上这茬儿。”   “那你现在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就立即出发。”   刘果一听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又出去?今天咱们去哪呀?”   秦炎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摇了摇手,“跟着我走就知道了,这么急着问干嘛呢?”   刘果一听这话。,也就不再纠结了。反正就前两天的事情来看,秦炎带他去的肯定是好地方。于是更加急着将包子往嘴里塞。生怕耽误了出门的时间。   “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喝点豆浆别噎着。”   不等秦炎把话说完,刘果已经三两口吞下了包子,还没完全咽下去便急着开,“我吃好啦,可以走啦!”   上了车之后,刘果就一直没有消停,“咱都出来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这是去哪儿吧?”   “我也不算卖关子,今天腊月二十六,你猜猜还剩下几天需要做些什么?”   这下子可算是难住刘果了,尽管长这么大过了这么多的年,可从来他只知道三十的晚上需要包饺子,其余的真真是一概不知,早知道会被秦炎问住,就应该自己偷偷先在网上查一查。   见刘果不再说话,秦炎也不为难他,直接开口道,“腊月二十六,杀猪割年肉,腊月二十七,杀鸡赶市集,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三十儿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刘果原本还一本正经地听着秦炎在说什么,掰着指头在算他们还要做哪些事情。结果听到这句大年初一扭一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哥,你不会真的大年初一还要扭上一扭吧?”   秦炎睨了刘果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你猜呢?”   刘果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怎么个人高马大的形象跟扭一扭的动作联系在一起,那画面实在是太搞笑了。   于是,这一想象发展下去,刘果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儿哈哈哈的大笑。   秦炎也不打断他,任由他一个人笑得开心,自己则专心致志的开着车。   还在笑着的刘果,突然发现秦炎开车的方向是奔往高速口的,“咦,秦哥,咱这到底是去哪啊?难道还要出市区吗?”   秦炎没有立即回答刘果,而是通过了高速口领了卡进了高速,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腊月二十六了,可不就要回家了吗?昨天布丁打电话的时候可已经在嚷嚷着想我了。”   刘果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了,“秦哥,你不能这么先斩后奏的。你都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什么准备都没有…而且…”   秦炎竖起手指打断了刘果的话,“如果我没有失忆的话,我记得我提前跟你说过这件事。”   “可我如果没失忆的话,我记得我那次没有答应你啊!”   “所以咯,看吧,是你逼着我先斩后奏的。”   刘果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秦炎!!”   “好啦,好啦,不逗你啦,其实是我妈说让我带着你回家过年,他知道你的身世,不肯让我把你留在这一个人过年,说什么家里反正人不多多个人还热闹。”   这句话倒是打消了刘果不少的顾虑,可他还是不甘心的嘟囔道,“哼,太小瞧我了,谁说我就会一个人在这过年…孤儿院的孩子可多了。”   秦炎不悦地撇了撇嘴,“那我更要庆幸直接没给你反驳的机会直接拐回家了。”   刘果得意地冲着秦炎吐了吐舌头,突然表情一僵,喊道,“哎呀,你就这么把我带出来了,我什么东西都没带,换洗衣服呢,给阿姨买年货呢,哎呀糟了糟了糟了,咱要不返回去吧?”   秦炎被刘果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我发现你挺淡定一人怎么一扯上回我家你就这么不淡定了呢?自己看看后箱吧!”   刘果这才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后备箱里隐隐约约的可以见到堆满着东西,当即放下心来,“原来你都收拾好了呀!”   “既然想把你拐出来,后勤工作可不就得做好嘛!”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没有觉得路途漫漫,当车子拐进了熟悉的小路时,刘果还是没能忍得住,左右摇了摇动了动,似乎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   由于道路颠簸秦炎两只手把着方向盘尽力的控制着车的方向,你,没有办法安伸手去安慰刘果,只得看着他不安的模样笑道,“都到这儿了才开始紧张是不是有些晚了?”   刘果斜了秦炎一眼,“倒也不是紧张,就是,怎么都觉得这次来的心境跟上次差太多,有点忐忑吧!”   “呦,看样子我们家果子这是抱着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的心态来的呀!”   刘果毫不客气地推了秦炎一把,“你够了啊,不许再笑我了!这都什么破比喻啊!”   只不过刘果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倒是安定不少,被秦岩这么插科打诨了几句,直接忘了忐忑,没怎么感觉到紧张便到了他家。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在一下车便被布丁狠狠撞上的刘果还是略写吃不消,一把将布丁抱起来,捏了捏他的脸道,“布丁回奶奶家是不是吃胖了呀?叔叔怎么感觉快要抱不动了呢?”   布丁一听刘果的话,当即不乐意了,板着一张小脸道,“布丁明明不是长胖是长高了,抱不动布丁是因为小爸太瘦了,你的力气太小了,大爸就从来没有说过布丁重抱不动。”   刘果一听布丁的话忙下意识的向旁边的俩人撇去,幸好秦妈妈正忙着跟秦炎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两人说的什么,“布丁在奶奶面前可千万不能大爸小爸这么喊还是要喊我果果叔叔。”   布丁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怎么就这么爱操心呢,上次回来的时候大爸已经交代过我了,我这不是看好久没见到小爸了,偷偷喊两声嘛”   刘果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不定的鼻子,那头秦妈妈却已经招呼大家赶紧进屋。   几个人吃过午饭,秦妈妈便催着他们出门,“市集一共就三天,本来啊,早上赶早是最好,可是没办法,你们回来就已经不早了……”   秦炎无奈地从仓库里推出老式自行车,一边给车胎打气一边看着一个劲催着的秦妈妈,“妈,我早说了你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从市里买了带回来,何苦要回来赶市集呢?”   秦妈妈在秦炎的后背一拍,“你懂什么?你们市里的东西都是大超市里摆着的,哪有我们市集上的新鲜?每年市集上的猪啊鸡什么的,可都是村里人自己家里吃猪草,吃五谷养出来的,不是你们城里那些养殖场养的能比的。”说着笑眯眯地转向刘果,“果子肯定没见过我们乡下的市集,刚好可以一并去玩玩,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去看看热闹还是挺好的。”   刘果抱着布丁倒是颇为兴奋,“是啊,没见识过,好奇得很。”   秦妈妈得意了,一脸我就知道的笑,“行了行了别磨蹭了,早去早回!”   一拍车座,秦炎道,“布丁坐前头,刘果坐后头!”   布丁已经跐溜从刘果手里滑下了地,颠儿颠儿地跑了过去,刘果很是怀疑地看看车后座再看看秦炎,“你真的确定载两个人没问题?”   布丁已经熟门熟路地坐上了车前杠,听见刘果的话,转过脑袋,一脸骄傲道,“果果叔叔你就放心吧,爸爸的技术超级棒!”   秦炎长腿一跨,坐上车座,一脚撑地,扭头道,“看吧,我这么长的腿,根本不用担心摔着你!”   刘果一跃坐上后座,“摔了也不怕!我肯定反应迅速地在你摔车前跳下来!”   布丁从秦炎胳膊下面探出半个脑袋,“果果叔叔,你这就不仗义了,不是说好要有难同当吗?”   刘果笑着逗他,“你刚刚不还夸你爸爸技术好的吗?这会儿怎么又要有难同当了?”   “技术再好也架不住遇上技术臭的对手呀!”   秦炎一拍布丁脑袋,“行了,给我坐好,就你话多。妈,晚饭你就别忙活了,等我们从集市回来再做。现在,出发!”   “耶耶耶!出发!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坐在前头的布丁立刻伸长了胳膊又是欢呼又是唱歌。   秦炎骑着车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不急不缓地行着,“果子,是不是有点颠?”   “还好。”刘果努力抓着车座以防止自己被颠下去,“话说,秦哥,咱为啥不开车?”   “开车?呵呵,等到了市集,你就知道,四个轮的可比不上两个轮。”   还没到集市,便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堵在了小道儿上,秦炎便干脆下车推行,刘果站在车的另一侧,看着拥挤的人群直咋舌,“这么多人呐?”   “这算好的了,一大早的人更多。”   “那这不会影响交通吗?”   “这条路本来就不是主干道,以前的老街道,平日走的人并不多,你看街边的店铺也基本上没多少开着的了,都挪到新修的大路边去了,只是啊,这市集,周围村镇的人还是习惯性来这条老路摆摊,所以,这也算是个约定俗成的了。”   “大爸小爸,咱先去买什么?”布丁坐在车前座一会儿看左边一会儿看右边,止不住地兴奋劲。   刘果苦笑着看着人、流,“我猜,咱估计没什么决定权了。恐怕只能顺着人潮走,看到需要的东西就停下买一买吧……”   秦炎笑着看向刘果,“看不出来,你虽然第一次逛,倒是挺有经验啊?”   “没逛过集市,还没逛过菜市场吗?应该大同小异吧?”   “小爸小爸!棉花糖!!我要棉花糖!”   刘果顺着布丁的喊声一看,可不是棉花糖嘛,就在他的右手边,“人好像不少,恐怕得等会儿,布丁你要哪个颜色的?”   “大红色!红红火火!火火火!”   刘果望向秦炎摊了摊手,“怎么感觉他比上次逛夜市还兴奋?”   “因为过年我不限制他买零食,他可以尽情选购!”   “难怪!”   一路顺着人、流往前挪,他们的车篓别把手上也一点一点多了不少东西,对联窗花,糖果点心,还有布丁看上的各类小玩具……   刘果把手里小羊造型的氢气球在车龙头上绑好,“说好来买肉买鸡的,结果,主要的东西还没买,这杂七杂八的可是买了不少。”   “无妨,也不能说单为了买肉,也算是买年货嘛!”   “我们带回来不少东西了,那些不够吗?”   “唔,这个要看怎么算了……”   没等秦炎再说什么,刘果突然乐颠颠地奔向了一个摊位,“哈哈哈,秦哥你看,好可爱的虎头帽,布丁布丁,叔叔给你买一个可好?”   布丁撇了撇嘴,“小爸,这么土的东西你可别给我买!”   “怎么能说土呢?这可是纯手工做的,算工艺品!在市里想买都可贵的了……哎呦,还有布鞋呢,不知道是不是手工纳的鞋底……”   秦炎看着上一刻还在考虑是不是买太多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某人,这会儿早把自己的担忧扔到了天外,兴奋劲比布丁小不了多少。   “你这爱好倒是跟我妈差不多,就爱买这些传统的手工品,喜欢就买吧,集市上的这些东西肯定都是纯手工的,鞋底应该都是千层底,我妈倒是每年买惯了的。”   刘果一个激动,从秦妈妈到布丁,一人买了一双,另外还不顾布丁的抗议给他买了一顶虎头帽,当场便给他戴上了,布丁尽管万般嫌弃,却没有摘掉。   “照你这么说,秦妈妈应该每年都会来的吧?那今天怎么不一起过来?”   秦炎还没开口,布丁抢先叫道,“我知道我知道!奶奶说,果子面皮薄,我要是在,恐怕就不能尽兴逛了,反正年年都一样,去不去无所谓。”   布丁不仅模仿者秦妈妈的语气,连动作都加上了,真可谓一个绘声绘色。刘果先是被逗得一乐,随后略显歉意地看向秦炎,“我还是给阿姨添麻烦了。”   “别多想,我妈高兴着呢。”说着坏笑地凑到刘果耳旁,“以后跟我一起好好孝敬咱妈就成。”      第六十一章      刘果原本以为,这大半天的市集逛下来,便是解决了接下来几天的任务,直到发觉秦炎最后离开前买了两只活鸡,才终于发觉自己太天真了。   “所以说,这鸡还是要留到明天杀吗?”刘果看着扑棱着翅膀的两只鸡,莫名有种不真实感。   秦炎正在想办法安置两只鸡,听见刘果的问话,苦笑一声,“去年我图省事,直接从市集买了两只现杀的鸡,我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第二天起大早自己去了趟集市重新买了只活鸡回来才算完。”   刘果对于秦妈妈如此坚守民俗的举动也是颇为诧异,不过,诧异归诧异,倒不是不能理解,老一辈的人都是这么过过来的,于他们而已,忙年忙年,不忙不像过年,少了什么都会有种影响来年运势的不安感。   二十八天没亮,刘果便起了床,昨天晚上陪着秦妈妈和面调酵,算好了早上五点出面做馒头刚好!   秦炎看刘果这么积极的样子,虽然想笑,却最终没有说话,跟着起了床。   打算穿过后院去捂着面的屋子,一推开后院门,刘果就被惊到了,“天呐,夜里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这都积了一层了,而且还在下。”   秦炎跟着出来,看了看地上的积雪,“下雪蒸馒头,你看吧,我妈肯定要高兴坏了。”   话音刚落,秦妈妈乐呵呵地从置面的屋子出来,“老天都借势,这腊月雪天的馒头,最是有腊香味了,来年的运势肯定好!”   听秦妈妈这么说,刘果也跟着乐,“那阿姨,咱是不是差不多该动手了?”   “我刚看了下,厨房的柴火草什么的估计不太够,真准备出去捧点回来。”   秦炎一把拦住秦妈妈,“行了,这种活不喊你儿子,待会儿做馒头那细致活我又帮不上忙,赶紧给我点表现机会吧。”   秦妈妈也没坚持,直接拉了刘果,“那咱去起酵上案板,先揉面!”   等到烧旺了灶滚沸了水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刘果跟秦妈妈一块儿揉好了发好的面,正一个个地切着挤子。   “每年的规矩呢,是会包一部分甜的一部分咸的,拉一部分没有馅儿的长条可以切馒头片,顺带再整上三笼屉的年糕,就算齐活了。这儿馅儿啊我提前都已经炒好捏完团了,今天直接包好上笼就成,估计这么里里外外的,今儿得忙一天。你们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我今天可顾不上照顾你们了!”   刘果正包好一个馒头排进蒸笼里,“不会累的。以前学徒的时候,有时候被师父罚着揉一天的面,就为了练我们的臂力。”   秦炎坐在灶台后面一边注意着灶火,一边不太远地看着刘果跟秦妈妈边聊天边做馒头,心情舒畅地恨不得翘起二郎腿再唱上一两句。   秦妈妈一回头,看见秦炎那悠闲自得的模样,嗔道,“火要是差不多了,就过来忙帮把蒸笼上锅!”   “阿姨,这一共四种馅儿,甜的两种咸的两种,要怎么区分啊?”刘果帮秦炎端着蒸笼上锅,想着他们刚包完一种豆沙馅的,还剩下红糖馅儿的,咸菜肉馅儿的,跟萝卜丝肉馅儿的,虽然他倒是能够包出四种不同造型的来区分,可秦妈妈跟秦炎恐怕够呛,估计就只能包这种中规中矩圆溜溜的,到时候全一个样怎么分?   秦妈妈笑着从橱柜里拿出两个小袋子,“这是食用色素,我拿水兑了,待会儿包糖馅儿的就用筷子在上头点一个红点,包咸菜肉的就点一个绿点,至于萝卜丝肉的,就点一个红点一个绿点,我们呐,每年都这么干。”   刘果自嘲地摇了摇头,光顾着想着变造型换花式,怎么就忘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呢?总是用最简单的办法,最高效地达到目的。   “奶奶,奶奶,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有得吃了?”   正在几个大人奋战的时候,布丁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自己跑来了厨房。   “是呀,豆沙的待会儿就熟了,布丁去刷个牙洗个脸估计刚刚好等出笼!”   “噢耶!太棒了!”   第一批馒头出笼后,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馒头倒在架好的竹帘子上晾凉,布丁两手捧着一个馒头颠来颠去,又怕烫又舍不得扔,那模样逗得三个大人直乐。秦炎随手拿起一个馒头捏了捏,随后对半一撕,递给刘果半个,那自然而然的模样,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秦妈妈看见二人的动作,眉毛轻微动了动,却转身招呼起了布丁,“是不是太烫?奶奶撕给你吃。”   几个人分享了新出笼的馒头,布丁自动自觉地戴好帽子围巾奔去院子里玩雪,几个大人则继续剩下的活。   一天几乎就没离厨房,蒸完了馒头蒸年糕,等到全部收工收拾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刘果伸了伸腰,活动了下自己的胳膊腿,虽然确实有点累,可心里的高兴劲却怎么都不消停。   “爸爸,叔叔,快来看我堆的雪人!”   两个大人被布丁拉去了后院,只见后院的一边,并排摆着四个小雪人。   “像不像?大爸小爸奶奶还有我!”   刘果看着四只雪人,准确的说,是四个由两两雪团堆在一起的没有五官没有胳膊的不明物体,“那,布丁的雪人都没有眼睛嘴巴鼻子,怎么能分得出谁是谁呢?”   “分得出,分得出!大爸最高了,所以这只最大的是大爸,然后是小爸,之后是奶奶,最小的是布丁!”   刘果突然灵机一动,“布丁你等等啊,我给你想办法把雪人的五官画出来。”说着奔回厨房。   “阿姨,刚刚蒸馒头时用的色素呢?”   “这儿呢,怎么了?”   “嘿嘿,没什么,借用一下。”   端着两碗色素水回到后院,“秦哥,你去找些石子儿回来,可以当眼睛,嘴巴就用红色素画,绿色的可以在额头前画头发……”      第六十二章      经过刘果的加工,四个雪人总算有鼻子有眼有胳膊。   “好棒!好棒!雪一片一片一片……”布丁围着四只雪人手舞足蹈,还哼起了歌。   刘果哭笑不得地看着秦炎,“怎么觉得布丁会的歌比我的年纪小不了多少?这都谁教的?”   “除了我妈,估计还有左领右舍的阿姨们,这周围几家里头,就布丁这么一个小孩儿,每次假期里回来几乎都跟吃百家饭似的,这家吃顿那家吃顿,还真说不好具体是谁教的。”   刘果看着已经进入自嗨模式的布丁,实在不愿憋住了,仰着脸大笑了起来,秦炎半只身子跟刘果叠着,借着衣服的遮挡,把刘果的手揣进了兜里,“你看你还不如布丁呢,他还知道出来玩雪要戴着手套呢,你就这么光手玩了半天,都快成胡萝卜了。”   “不碍事,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也是这么玩,只是,那时候,陈路还没有进院,每次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特别没意思。”   秦炎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紧了紧刘果的手。   “火火,果子,天快黑了,你们先回来把窗花贴上,贴完了咱开饭。”   “唉,来了!”   一天的忙碌,总算可以安稳地躺在床上休息,刘果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在他又一次翻过身来时,秦炎索性伸手一把拥住某人。   “早上那么早就起来忙活,忙了一天还不累吗?”   “累!可就是睡不着……”   秦炎开了台灯,稍稍坐了起来,揽着刘果,“看样子,你是还不够累,需要……”说着作势便要向刘果扑去。   刘果一惊之下整个人坐了起来,“别闹,阿姨跟布丁可就在隔壁。”   秦炎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是无奈到没辙,“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   “唔……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精虫上脑?”   “嘿嘿嘿,秦哥……”   刘果重新窝回秦炎怀里,“秦哥,你小时候每年过年都是这么过的吗?从小年开始,每天都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来?”   “我爸是个守旧的人,从我爷爷奶奶开始,我们一家都照着这个习俗来过年,哪天干什么,一点儿也不能错,以前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甚至连时间都要算,就是他们老人家讲的吉时,记得有一次我因为睡懒觉起晚了,错过了时间,被我爷爷拿扫帚在院子里追着要打,最后还是我姐替我挨了那一下。”   刘果想了几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你,很少提你姐姐……”   秦炎沉默了,刘果安静地等着,他不想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该提一类的话,因为他是真的想问。   刘果不确定秦炎会不会说,他也做好了这次秦炎不说,下次有机会再问的准备,一时间,两人静静相拥皆无言。   “我姐很疼我,从小到大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紧着我,我爸刚去世那会儿,家里很穷,我印象中,她一直是穿的亲戚家小孩穿不得的旧衣服,连过年都没有买过新衣服,可是她却会在放学后帮别人挑猪草、自己捡废品卖,偷偷攒钱,到过年的时候,给我买新衣服,给家里买过年的年货……”   说着话的秦炎,只是平静地在描述着一段过往,可刘果却能听得出这份平静背后所包含的满满的回忆与深情。   “后来我去当兵,终于不用再花家里的钱,每个月还能有钱拿,我可高兴了,想着,我总算能自己攒钱给我姐姐买东西了,我努力看书学习,想着在部队里考军校,升军官,拿更多的钱,替我姐攒嫁妆……”   “可惜天意弄人,不会什么事情都按照你的计划来,等姐姐查出来有病的时候,医生将整个手术的费用,术后一辈子的药物费用明晃晃地摊在我们眼前,我才发现,我一直很骄傲的那点补贴,甚至是以后那所谓的更多的工资,都实在是少得几乎都不能算是钱。姐姐当时就不肯治了,我妈虽然一个劲地抹眼泪,却没有劝阻姐姐,因为她知道,家里即便砸锅卖铁借遍了亲戚,也凑不出这笔钱,现实,逼得两个女人都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那时候,我觉得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特别地没用,从医院回家的时候路过银行,我甚至有一瞬间的念头,不知道我现在闯进去抢银行成功的概率会有多少。”   刘果默默地听着,听到这处,也只是紧了紧拥住秦炎的双臂,并没有出声打断他。   “我太想要赚钱了,在很短的时间赚很多很多的钱,我甚至看是偷偷找人打听,卖一个肾可以有多少钱,后来我一个战友知道了,联系了他以前的战友,告诉了我世上还有佣兵这么个职业。”   “我当时就想,如果卖我一条命,能换姐姐一条命似乎也是不错的,更何况,我还有几乎赌一把自己命硬。于是,我答应了去当佣兵,拿着那笔三年买断的钱给我妈,甚至没敢去见我姐一面,也没敢告诉他们我到底是出去干啥了,给我妈磕了三个头,告诉她,如果三年后我回不来,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秦炎伸手想要拿点什么,刘果反应过来,径直下了床从衣兜里掏出烟盒跟火机递给秦炎,秦炎点上一支,也不抽,就这么看着冒着的烟出神。   “可当我三年后回来时,看到的却是家里柜台上姐姐的照片。我妈看见我就要抽我,却最终没落下手,而是抱着我哭,说我姐姐没能等到肾源便器官全面衰竭走了。而那已经是我回来一年前的事了。我在家待了一个月,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我睁眼闭眼都是姐姐,离开的时候我都没好好看她一眼,却没想到一别就是永远,最终我还是选择回去继续当我的佣兵,只是这一次,我不属于任何兵团,只是单兵行动,只有让自己很累很累,我才能不去思考,我当初那样自以为是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若是我不一意孤行,至少我能陪我姐姐走完最后的日子,也不至于让我妈一个人面对那样绝望的时刻。”   “一直到前年,行动出现失误,当我看到布丁爸妈的尸首时,我突然想起了我妈,她已经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女儿,哪里还能承受得了没有我这个儿子呢?于是,我带着布丁,回了国,我害怕待在老家,总让我想起我姐,所以我市里买了店面买了住处,想接我妈跟我一块儿住……”   后面的事情,刘果也基本上知道了,秦炎也就没有再细说下去,只是眯着眼,把烧得只剩半截的烟,狠狠地抽了两口然后摁熄了。   “其实,我妈比我勇敢,这么多年待在这个到处都是痛苦回忆的地方,却仍可以笑着活着不愿离开。”   “虽然痛苦的回忆在这儿,可对阿姨来说,美好的回忆也在这儿,人活在世上,本来就不可能规避痛苦而只留美好,我们想要美好的同时,就必须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那些痛苦。我想,对阿姨来说,那些美好足够让她坚强地面对过去的痛苦,更因为你跟布丁的存在,让她能笑着活着。”   秦炎用下巴蹭了蹭刘果的头顶,“那么老天既然让我遇见你这样的美好,又会让我去面对哪些痛苦呢?”   “不,应该说,是我们已经经历过的痛苦,才让我们能遇见彼此。”   秦炎笑了笑,“是啊……”   “哎呀,这大过年的,干嘛在这儿忆苦思甜啊,阿姨可是说了,明天还要上坟祭祖上大供,不能起晚的,哎呦,睡觉了睡觉了……”刘果嚷嚷着要去关台灯,秦炎胳膊一伸便熄了。   房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刘果仍旧趴在秦炎怀里,就在秦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刘果轻声道,“秦哥,所有的苦痛都是为了提醒人们在幸福的时候好好珍惜着,所以,经历过的都是好的,老天给的也都是有理由的,以后,我会一直在,晚安,秦哥,我爱你!”   “晚安!我也爱你!”   门外,本是陪布丁起来上厕所的秦妈妈,因为看到秦炎的屋子突然亮了灯,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在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后,脸上的表情是木愣愣的,眼眶却隐隐透着几分红,至于心里在想着什么,却让人看不真切。   而秦炎,透过黑黑的四周,看向门的方向,他不是刘果,不可能对于门外站着一个人毫无感觉,可他觉得,以这样的方式让秦妈妈知道,也许是最能缓冲矛盾的办法了。      第六十三章      不知道是因为忙了一天太累,还是听了秦炎说了些往事心里不好受,总之,这一晚刘果没有睡得踏实,天还不亮便醒了,想着闭上眼再睡会儿却直到起床也没能睡着。   刘果跟秦炎两人,一人抱了一纸盒的纸钱跟叠的金元宝,跟在秦妈妈后面在田地里走到东跑到西,从秦炎太爷爷的坟开始上起,按辈分按亲疏远近,一个一个敬了下来。   秦炎还需要停下来磕磕头或鞠鞠躬,刘果则是尽职尽责地充当着搬运工。   “果子,来,给火火爸爸鞠个躬。”   听到秦妈妈的招呼,刘果明显一愣,怎么突然喊他去鞠躬了?只不过,疑惑归疑惑,刘果却是没有异议地认认真真鞠了三个躬。   “他爸呀,这是果子,这孩子今年在咱家过年,也来给你见个礼。”说完秦妈妈便去一旁点起了纸钱,“你姐的坟,我就不过去了,你们两带着布丁过去吧。”   刘果只当他们历年如此,秦炎却明白了他妈的意思,蹲在他妈旁边点了一沓纸钱,起身前低声说了句,“谢谢妈!”   秦妈妈红了眼睛,背过身去,“快去吧快去吧…”   见秦炎跟刘果走远了,才如低语般道,“他爸呀,你别怪我,我昨儿也是一宿没能闭眼,我这心里呀也不愿意,可我不忍心开口啊……我至今都不敢问火火这些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那孩子当初一下子给了我那么一大笔钱,一边给我磕头一边说让我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肯定不是什么能说的事啊……闺女走的时候,我就想,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地步……”   秦妈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后来啊,儿子突然又回来了,我就觉得,这儿子是赚回来的了,再后来,儿子不仅回来安稳过日子了,还给我带回来个孙子,虽说不是亲生的,可那又有什么区别?我就想,这日子终归是越过越好了……果子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活得不容易,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孩子,我就想着,他们愿意便愿意吧,就当多个儿子了,这一正一反也不算亏,你说,是不?他爸啊,你要真的不高兴我也不管了,谁让你早早丢下我自己先逍遥去了,我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过,你要真是怪我,就等我下去陪你的时候再慢慢怪我吧,这几年就让我守着他们几个小的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吧。”   刘果不放心地戳了戳秦炎,“秦哥,我看阿姨似乎在抹眼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秦炎捏了捏刘果的手,“她在跟我爸说话呢,这会儿就不打扰她了,待会儿回去再说。”   然而,回去之后的秦妈妈一直笑呵呵地,张罗着准备饺子馅儿。   “素馅儿饺子肉馅儿饺子,家家户户得备六种馅儿料,一种都不能少。”   秦炎放下手里的东西,“妈,明天再准备也来得及,我们这么多人呢,不用这么早准备。”   “我又没说要把馅儿剁好和好,不过是把所有的用料理一遍,万一缺什么今天还有地儿买,到明天可就想买都没地儿买了。”   三十照样没能睡得了懒觉,秦炎早早地被秦妈妈叫起来贴对联,刘果则是主动起来帮忙包饺子。   刘果和好了饺子馅儿回到正厅一看,秦炎正拿着毛笔在一张一张写着福字,而布丁也在一旁拿着一支小一号的毛笔涂涂画画。   “你竟然会写毛笔字?难怪不让买福字,只买了几副对联。早知道,连对联也不买了,反正你会写。”   秦炎抬起头,“别糗我了,我总共就会写两个字,其中一个就是福字。”   “另一个呢?”   秦炎低头不搭,继续写,布丁却兴奋地举起毛笔,“我知道我知道!还有一个是钱字!”   刘果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看不出来,你也挺财迷的。”   “小时候就单纯觉得钱越多越好,其实,我多字也写得不错……”   刘果听得笑弯了眼,“那现在呢?不觉得钱好吗?”   “仍然觉得好,只是不是最好的了……”   “哦?”刘果抬眉回笑,而秦炎只是温温笑着回望着他,很多话,不需要说出来似乎都能感受得到了。   “现在当然是布丁最好啦!”   两个大人不约而同看向一旁不敢冷落的小人儿,刘果随手抽了张纸,替布丁把脸上的墨迹擦了,“是是是,现在,自然是布丁最好。”   秦炎看着刘果,“要不要来写两个字?”   “算了吧,我可是连笔都不会握。”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说着不由分说把刘果拉过去,将毛笔塞到他手里,“这样,食指中指在外,无名指在里头扣着,大拇指捏着……”一边说着一边纠正着刘果握笔的姿势。   刘果看着自己手里的笔,怎么都觉得自己握笔的姿势僵硬地好似提着一把手术刀似的。   秦炎见他那样,轻笑着在他身后把住他的手,“你手放松,我把着你写。”   感受到秦炎整个人都贴在自己背后,大大的手很是轻松地包裹住自己的,刘果略有点不自在,“被人瞧见不好。”   “没事,我妈去田里了,没人瞧见。”   秦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热气全部擦着刘果的耳旁脸侧从上往下,灼人的烫。   刘果更加不自然了,只得想着法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的字是跟谁学的?怎么就会这三个字?”   “我姐,不过,我姐的字是我爸教的,听我妈跟我姐说,我爸当年也是村里的一支笔,一到过年好多人都来找他写对联写福字,我姐的字基本是得我爸真传了,可惜,到了我这儿,就剩这三个字了。”   秦炎说得淡淡的,刘果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愣神的功夫,就听到秦炎一声,“好了。”   低头一看,一个飞扬洒脱的福字跃然纸上,真无法想象有天也能从自己手里出来这么个似模似样的字。   “这样,这个福就是我们两一起写的了。”   刘果抬头刚好看见秦炎笑得露出左脸的梨涡,看向他的目光灼灼生熠,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人执意要拉着自己写这么一个福字。   也许,所有内心强大的人,都是在一次次地失去一次次地绝望中练就的,他们的强大,不在于他们不害怕失去,而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不让他们察觉自己的害怕,而尽可能多的把安心留给对方。   有那么一瞬间,刘果很想很想亲一亲秦炎,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只是垫了垫脚,亲在了秦炎的鼻子上,却惹得秦炎满眼诧异。   “布丁也要亲亲,要亲亲。”   刘果抑制不住地脸红,连忙就着布丁的嚷嚷溜出秦炎的怀抱,抱起布丁在脸颊上左右各亲了一下。   晚上,四个人围着桌子开开心心地吃饺子,秦妈妈笑眯眯地说,今天的这些饺子只有一个里面有硬币,谁能吃到来年的福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刘果只是笑笑却不在意,相比起之前二十多的除夕,如今能跟最重要的人一起围着吃顿热腾腾的饺子已经是他原先想都不敢的福气了,谈何更大的福气?   于是,也就不曾搭话,只是自顾自地吃起了饺子,却不想,第一口下去便被咯到了牙,吐出来一看,黄灿灿的一枚五毛硬币,登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有时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秦妈妈却显得高兴无比,直说刘果是有后福的人,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包,“既然果子吃到了硬币,那最大的红包就给果子。”   刘果愣愣地忘了伸手去拿,还是秦炎一把接过塞到了他的手里,刘果慌乱地想要递回去,“阿姨,这使不得,来过年就够打扰了,哪儿还能收你的红包,要给也该是我给您包啊……”   秦妈妈拍了拍刘果的手,“收下吧,很多年过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我是真的高兴。”见刘果还想推辞,隧道,“要不,果子要是不嫌弃,认我做个干妈,以后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不管出去多远,好歹有个家不是?”   刘果鼻子酸了又酸,还是没能控制得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哑着嗓子喊了声,“妈。”   秦妈妈红着眼睛却笑着应了,布丁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却是知道刘果喊了自己奶奶叫妈,于是眼珠转了几转,笑嘻嘻问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喊果果叔叔爸爸了?”   秦妈妈捏了捏布丁的脸,“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可以。”说着把布丁的那份压岁红包给了布丁。   布丁拿着红包捂了捂嘴,“可是,两个爸爸,叫起来就区分不了了,那我以后就喊爸爸大爸,喊果果叔叔小爸!”   这小子挺会顺杆爬,这样一来,就不用注意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称呼了。   三个大人看着布丁一个人闹腾,都笑了起来,布丁则从凳子上趴下来,走到秦炎跟刘果中间,两手一伸,“大爸小爸新年好!”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是两个爸爸,红包自然也是要双份的。   秦炎捏着布丁的鼻子,“你小子,这种时候反应倒是快了!”   说着,跟刘果一人掏出一份红包递给了布丁,小家伙蹦跶哒地跑回自己的位置,“太好了,以后过年,我就可以收三个红包了。”   两个人在家一直待到大年初五才返回了市里,因着离布丁开学还有段时间,所以只是两个大人回去了,因为,孟万阳那边已经回国了,告诉刘果初六便开工。   两人从老家回来,先去了趟自己的屋子,因着过年,装修的师傅也回家过年去了,说好了初八开工。   两人只是看了看装修的进度,看了看用料牌子是不是合同里写的,至于其他的也不大懂,便落了锁回到李铭跃那里。   等到把屋子打扫好,两个人懒多多地窝在沙发上,谁也不想动弹,刘果就那么枕着秦炎的腿玩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问道,“秦哥,干妈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炎顺了顺刘果的头发,“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突然觉得,干妈的很多做法,似乎都有深意似的……”   “若真是知道了不是更好吗?说明我妈接受你了。”   刘果顿了顿,没有说话,虽然秦炎说的确实是事实,可刘果这心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老人家的感觉。   “别想这么多了,我妈的高兴不是装出来的,只要我们好好的,对她好好的,就足够了。”见刘果还是一脸沉思的模样,秦炎站起身将人一把抱起,“想多了老得快,明天就开工了,你是不是该早点洗洗休息?”   说着就把刘果抱去了浴室,“你先洗,我把带回来的馒头蒸一蒸,晚饭就凑合对付下了。”   看着秦炎转身离开的背影,刘果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想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总有点居安思危的情绪在骚动着。   自嘲地摇了摇头,脱衣洗澡。   之后的日子更是过得飞快无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国过了个幸福年,孟万阳回来后的灵感蹭蹭地上涨,连带着刘果都在他的激发之下,想法不断,两个人更是兴奋地在小厨房里加班加点,总是能在两个人的火花碰撞之下,有新的菜品出来。   刘果抬头看了看钟。“师父,都十一点了,咱也该收拾收拾回去了,最近咱研发的几道菜都挺有意思的,再继续琢磨琢磨绝对没问题。”   孟万阳可能正在全身投入的兴奋中,听见刘果的话,头也不抬,“行了行了,啰里吧嗦的,知道你想早点回去见那小子,赶紧走,省得妨碍我。”   刘果无奈地叹气,“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我等烤箱的东西出来看看效果也回去了。你先滚吧。”   刘果看了看烤箱,似乎也就五分钟的样子,想了想待会儿李东末说不定还会来接师父,到时候自己在反而尴尬,于是也就不扭捏了,摘了围裙道,“那我换衣服先走啦。”   孟万阳话都没说,如同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刘果哭笑不得地出了小厨房收拾走人。   可从进了电梯开始,刘果这心里说不上来的有种不踏实感,总觉得自己落了什么东西在店里,然而细细地清点,钱包钥匙手机一样也不缺。   于是,只得把自己的这种情绪归结为没事找事。   晃晃悠悠地从东阳大楼走出来,边走边给秦炎打电话。   “下班了?”   “恩,都快饿扁了……师父绝对是把我当骡子使唤,只干活不给吃的……”   “呵呵……别抱怨了,我快到你那儿了,接上你咱吃宵夜去……”   刘果已经过了马路,站到了路崖上,听着秦炎这话在电话这头低低地笑出了声,刚想开口说好,背后一声轰鸣,炸得刘果僵在了原地,耳朵通着脑袋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似乎在那一瞬间连心跳都停了,却怎么都没法转过身去一看究竟,四肢都不听使唤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隔着重重障碍隐隐绰绰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只是怎么也没办法做出回应。   “果子!果子!”秦炎急急地摇着刘果,可眼前的人却木愣愣地给不出半点反应,秦炎一咬牙,拽过刘果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   总算换来了刘果的一丝反应,可眼神却还是木木的,颤着嘴唇,很轻很轻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秦炎拧着眉,“应该是有房间炸了。”   刘果整个人都开始在抖,“几……几楼?”   秦炎抬头确认了一眼,“六楼。”   眼泪一颗一颗地从刘果眼里滚落,“六楼……六楼……六楼……”呢喃着猛然转身,正正就是他跟师父天天待的小厨房,刘果急喘了几口气,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   秦炎看着这样的刘果,也是束手无策,若是刘果不喊出来,他会担心憋出伤来,可真放任他这么喊,也不是个事儿。   只得先手上使力,把刘果拉了起来,却怎么也缓不下刘果的情绪。   而不多时,李东末跟李铭跃开着车也到了这里,李东末下了车便往楼里闯却被大楼保安拦了下来,李铭跃则是奔着两人过来。   “果子他……”   “让他发泄会儿吧,你们接到消息了?”   “今天元宵节,我跟我爸本来就打算过来接孟叔回去吃元宵,开到半路接到保安的电话……”   “炸的那一间……”   李铭跃的表情也是不好,“就是果子他们的小厨房,消防快到了,现在只祈祷孟叔他,爆炸前已经离了厨房,不然……”   李铭跃没有说得下去,不过秦炎却是明白的,若是爆炸前离开了,不在爆炸中心,最多是被困在某处没能下来,而若是还在厨房里,那就真的是不可能活着了。   知道这边刘果有秦炎看着,李铭跃赶紧奔去在跟保安纠缠的李东末那里。   “爸,你冷静点,你进去能起什么用?”   “滚开!你孟叔在里面叫我怎么冷静?”   “爸!如果孟叔真被困在里面,他会希望你冒着危险进去吗?”   “老子特么地管他愿意不愿意!他怎么没问问老子愿不愿意看着他困在里面?”   两人拉扯着的功夫,消防车拉着警笛过来了,一队消防员训练有素地下车拉管架水枪,另有几个人过来把包括李东末在内在楼下纠缠的众人都在往后推。   “退后,都退后!楼里还有什么人?”   李东末根本没空回答,李铭跃也是堪堪能拦住李东末,保安连忙答道,“因为已经下班了,大楼里基本上没人,除了六楼孟大厨还在。”   消防员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我们会尝试进楼搜救,但目前的火势,爆炸中心地带我们恐怕无法靠近,起爆点周围还有哪里有易爆易燃物?”   “爆炸的是六楼小厨房,其余厨房都在一楼二楼。”   那人点了点头以示了解,便招来了另两个人,几人低声说了几句返回消防车换了装备便进了大楼。   而此刻被秦炎圈在怀里的刘果,除了在不由自主地流泪,已经没有了什么其他动静,只是睁着发红的眼睛盯着水枪的水柱。   脑子里,两个场景不断交替着,一面是自己当初死后的场景,一面是此刻的熊熊火焰,若不是楼层不同,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是曾经哪个是现在。   明明一切重新来过了,为什么,有些事情还是避不开?   不,避开了,可是却是自己避开了,害了师父。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能提前注意呢?明明已经吃过这个亏了,为什么就是不注意呢?   重生?呵呵,狗屁的重生!不管自己躲得多远,有些事有些人根本躲也躲不开!   刘果在这一刻,恨天意,更恨自己!倘若不是自己懦弱躲开,也许师父就像上辈子一样四处云游,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死未卜,倘若不是自己这个重生的人煽动了蝴蝶翅膀,根本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倘若……   可是,说再多的倘若又有何用?   刘果死死咬着嘴唇,剪得短短的指甲却硬是在手心里掐出了深深的印子,甚至似乎掐出了血印。      第六十四章      半夜的街道上几乎不见车辆,就他们几个人各自站在原地,刘果麻木地看着水枪的水柱一点点地浇灭了火焰,却掩不住浓滚滚的黑烟。   之前进楼的三名消防员有两名出来了,“我们在能搜索的范围都搜索过了,并没有人,我们队长去了爆炸中心区域进行最后搜索。”   这两人的话让等待消息的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沉,李东末此刻的表情晦暗不明,却没有暴走,李铭跃紧皱着眉头盯着李东末。   秦炎小心地看着刘果,而怀里的人只是眼皮抖动,其余与之前的表情没有太大的不同,这让秦炎心底暗道不妙,却一时半刻又想不出办法。   此时先前出来的一名消防员已经脱了外面的防护服,拿着对讲机表情凝重地走了过来,“我们队长发现了你们所说的那位大厨,虽然不在主爆点,可是因为被封闭在里面,吸入了过多烟尘……”   李东末眼神冰冷,声音低沉,“说重点!”   那名消防员本也年纪不大,看到李东末这样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才缓缓道,“对不起,请节哀!”   李东末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又握紧,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在想什么。   刘果缓缓推开秦炎,看着大楼门口,往前挪了几步,“我,送送师父。”出口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秦炎还想上前,却被刘果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刘果跟李东末一左一右随着安置孟万阳尸体的担架上了救护车,此时的李东末已经不是刚才狂躁发怒的状态,而是前所未有的沉静冷然,甚至冷静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上车之后,李东末回头交代李铭跃,“通知所有董事,七点准时召开紧急会议。”   刘果只是盯着白布蒙面的孟万阳不言不语,秦炎也没有任何阻拦,他知道刘果现在需要什么,没有废话,只是跟李铭跃打了个招呼,“若是警察需要刘果做笔录,麻烦你稍微拖延一下。”   随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救护车后面。   那天的董事会,李东末没有任何废话,开门见山自己的意图,“东阳集团将会全面打压吴氏集团,不惜一切代价,直至摧毁。我现在不是在跟诸位商量,而是将决定告知各位,同意的自可先行离开;不同意的,我会以目前两倍的价格收购诸位手里的股票,此后再非东阳股东!”   一段话,铿锵有力,却在董事会掀起轩然大波。   “你不能如此独断独行,孟师傅的事我们也很悲痛,但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就这样一意孤行,损害的是集团其他人的利益!”   李东末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方董事,是不是我这么些年韬光养晦地让你们忘了我的本性?独断独行?我李东末这辈子做得最多的便是独断独行!我也说了,同意的走人,不同意的收购,算下来,诸位也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方董事被李东末气得直喘气,“你这是在拿东阳开玩笑!”   李东末利眼扫过众人,“是不是在开玩笑,由我说了算,我既是东阳的总裁,也是东阳最大的股东,说句不好听的,今日的决定,我就算不告诉诸位,似乎也是行得通的!”   这时另一位董事站了起来,“李兄,方兄也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其实,只要你把你的计划跟大家开诚布公,只要能保证大家的利益,我相信大家也是能理解的。”   “开诚布公?”李东末双手交握置于桌上,“这次的事,恕李某无可奉告,诸位能接受便接受,不能接受便拿钱走人,我李东末没打算放第三条路出来。”   一句话,又是惹得一众哗然,各个交头接耳,即没人离开也没人站起来答应抛出股权。其实,东阳的股权百分之六十都在李东末手里,他们这些股东说得好听是股东,说得不好听,只是吉祥物的存在,这些年,手里除了股权,其余权力都被李东末架空得差不多了。恐怕真的是这些年李东末变得韬光养晦让他们忘了当初那个离家出走自闯一片天的李东末是怎么的武断决绝却又眼光惊人了。   李铭跃坐在一旁目睹整个过程,也是心惊不已,他从来不知道他那个平日话不多,只跟孟叔谈笑风生的父亲,竟然在绅士的外表下,掩藏着这样的魄力与果敢。   最终,除了三四个本身股份就少的股东放弃了股权,其余人则选择了默许。   等所有事情处理结束后,李东末盯着平日里孟万阳坐的那个位置,出了片刻的神,“铭跃,你孟叔名下的股份……”   “爸,你打算收回还是?”   “万阳生前有签过一份让渡书,一半给你,一半给他那个徒弟,我原本想让他都给他徒弟的,毕竟,我的将来都是你的,不过眼下,还是照他的意思办吧,具体的手续,你找徐律师跟刘果去处理吧,我不想过问了。”   李铭跃原想推辞,却在看到李东末的神情后咽下了到嘴的话,退了出去,留下李东末独子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   关上门的瞬间,李铭跃觉得父亲在一夜之间老了,虽然还是能杀伐果断,虽然还是能一呼百应,可心里最重的支柱塌了,他死撑的只是驱壳,里面却是空了。   那之后,刘果跟秦炎都没回过家,李东末做主将灵堂设在李家大宅,孟万阳膝下“无子”,李东末原想让李铭跃守灵,却被刘果拦住了。   “总裁,铭跃是您的儿子,也只能是您的儿子,师父的灵有我来守。”   李东末静静看了刘果片刻便也没有坚持,“我一定,不会让万阳死得不明不白。”   刘果挺诧异李东末为何会对自己出口承诺,可细看李东末的表情,与其说是在对他做出承诺,不若说是李东末对自己立的军令状,眼前的人不是悲天悯人的痴男怨女,而是杀伐果断的集团之首,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自然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一蹶不振,不管心里有多痛,他都能再第一时间调整过来,并且清楚自己要做的,不是哀嚎是反击。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李东末的影响,刘果在最初的几天过去后,也渐渐能收起外露的情绪,尽管,在无人时还是会时而靠着秦炎默默坐上片刻。   刘果留下来守灵,秦炎自然也不可能离开,却也不是粘着,永远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既是陪伴亦是保护。   这天,李家大宅迎来了意想不到的两个祭奠人——吴航和陈路。   只不过,两人不是一道来了,吴航是一早与另外几个世家之人一同前来的,刘果眼里的烈火虽然恨不得撕碎了眼前之人,却到底不愿意污了师父的灵堂,咬着牙齿,给上香的众人规规矩矩地回了礼。   吴航落在几人之后,等刘果鞠完躬站直后,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你师父都已经不在了,东阳还有何人出头?何必冥顽不灵呢?”   刘果面目表情地看着吴航,“吴二少也说了良禽择木而栖,那于良禽而言,选择的对象自然也是一群木,而非一滩泥!”   “你!”吴航眼露不悦,却随即掩去,“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离厨王争霸赛可不到一月了。”说完重重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   秦炎不放心地上前两步,“你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东西就是不会说人话。”   刘果拍了拍秦炎的胳膊,“我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他较劲,平白地污了我师父的清静地,放心吧。”   两人说着话时,陈路也珊珊而来,对于吴航刘果还算是克制,但对于陈路刘果却是半分情面都没兴趣留了。   “你来做什么?”   “我,我给师父上柱香。”   “从今往后,师父只有我这一个徒弟,上香烧纸下跪守灵……通通是我一人之事,而你,滚回你的吴氏集团,你选什么样的路过怎样的生活,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最好,连出现都不要出现!”   陈路愕然,“果子哥……”   “别喊我‘果子哥’,这只会让我恨不能换掉自己的名字!”   陈路呆在原地,手里拿着未点燃的香,颇有几分始料未及的样子,他原只以为刘果对自己最多是不待见,可现在看来,已经不仅仅是不待见,而是带了很多反感的恨,恨到即便是在师父的灵堂前也丝毫不愿意收敛。   然而,在他印象中的刘果,不论何时都是克制、收敛的,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让眼前人变得不在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刘果看着这样的陈路,任何多余的话都不想再说,“送客!”   陈路茫茫然的转过身,却又被刘果叫住,带着几分期待地转过身来。   “师父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陈路没想到,刘果叫住自己,竟然是为了问这样一句话,登时想哭都哭不出来,难道在他刘果心里,自己已经到了这般泯灭人性的地步了吗?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刘果脑里满满的都是自己重生前所见到的那一幕,那曾经他无比想遗忘忽视的一幕,却在眼下被放大被细化。   “我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害自己的师父!”陈路的这一句几乎是用吼的。   刘果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提了提嘴角,“你走吧。”   那一刻,陈路在刘果眼里看到的不信与嘲讽,让他失去了理智,“刘果,我不过是选一条自己的路,你别用你那站在圣人角度似的目光审视我!你跟我又有什么分别,你选择离开东阳,选择跟那个人不清不楚,难道就高尚到哪儿去了?你凭什么觉得师父是我害死的?”   刘果以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陈路,“以前,我只是觉得我跟师父喂了一头白眼狼,现在,我却觉得,这么说,真的是侮辱了狼这一动物。”   李铭跃回来刚好看到陈路吼叫的那一幕,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直接让保安把陈路架了出去,“果子,这种人说的话比屁还难闻,不听才是最佳选择。”   刘果看了看李铭跃的身后,“总裁呢?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你找我爸有事?”   刘果回头望了望秦炎,秦炎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我想过了,若有总裁安排,我应该能在半个月完成所有升级试。”   李铭跃一下子没转过弯来,“你是说?”   “考完所有必须考的试,这次的比赛,我替师父出战!虽然我不知道总裁哪里又怎样对付吴氏的计划,但我想,一个比赛应该不会影响到他,我不想师父在这场比赛之前便倒下,我必须给这场比赛画上句号,给师父一个交代!”      第六十五章      “没问题。”   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一愣,同时抬眼向门口看去,正是回来的李东末。   显然方才刘果的一番话已经被他听到了。   缓步走到几人面前,眼神淡淡地看了刘果一眼,“总算有点万阳带出来的样子了。”   刘果知道李东末是在说自己之前升级试都没参加直接离开东阳的事,现在想来,确实是自己退缩了,因而也不觉得李东末这话有什么针对的意思,很是坦然地回望着李东末,“恩,也该有点师父的样子了。”   李东末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案前擦了擦孟万阳的照片,沉默地站了许久,回头对刘果说道,“你跟我去趟万阳家。”   尽管不知道李东末的意图,不过,大家对于他的话还是甚少疑问的。跟秦炎眼神交流了一下,刘果便随着李东末出去了。   刘果坐在副驾驶上,李东末则坐在后座,一路沉默地到了孟万阳家。   打开门进去,屋子里并不算整齐,沙发上扔着一件衣服,茶几上散着两本近期的美食杂志,烟灰缸里散落的烟头,甚至餐桌上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豆浆……   这一切的一切,让人有种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不久便会回来的错觉。   然而,家具上面落的薄薄一层灰尘,豆浆已经变质的颜色又在变相地告诉所有人,屋子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东末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看了好久,将餐桌上的半杯豆浆拿去厨房倒了,把杯子洗干净收进了橱里,杂志整齐叠好放到了茶几下面,烟灰缸清理干净,沙发上的衣服拎起来叠整齐后抱在手里,这才回头道,“跟我来。”   刘果一直就站在门边看着李东末忙活了半天而没有上前帮忙,他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为了打扫而清理,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感知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那是独属于李东末跟孟万阳的空间,不需要他的介入。   看着李东末进了孟万阳的卧室,刘果还略有些犹豫,虽然当了孟万阳徒弟这么久,可他还真从未进过卧室。   孟万阳的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买的旧房子,不大,只有一个房间,所以并没有书房,故而,卧室便是他的私人领地加工作领地,这也是刘果从未踏足的原因。   把衣服收进厨子里,一扭头见刘果还停在门口,李东末道,“进来吧,你师父不会介意的。”   刘果这才踏步进入。   “这房子,还是当初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买的,那时候两个人都穷,拼命攒了好久,还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到了首付,也幸好当年的房价不高。”李东末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床头柜,慢吞吞地整理着里面的东西。   反倒是站在另一边的刘果,脸上尽是尴尬之色。李东末这话,明显就是知道了他们查过他的事情,这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还是相当之囧的。   不过转念再想,李东末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了,被人这么翻家底似的查,要是还一无所知,反倒不正常了。更何况,刘果觑了觑李东末的神色,并不像介意的样子。   收拾完床头柜,又去拉书桌的抽屉,李东末一本又一本,慢慢地将抽屉里的本子拿了出来,“这些,都是这么些年你师父的心血,他是真的热爱做菜,从年轻时候就是,这么多年,热情都没减过。”   刘果虔诚地走到书桌旁,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翻了翻,纸张都有些微微发黄了,有些用钢笔写的地方,字迹都淡了许多,却丝毫不影响观看之人能感受到书写之人背后的用心。   见刘果一本一本地简单翻过,李东末继续收拾着其他东西,“这些,你拿回去慢慢看,你师父之前便说过,这些东西将来势必都是让你继承,只是后来,他没有再提过。”   刘果自然知道,是因为自己放弃了升级试,离开了东阳,所以,师父才没再提过,毕竟自己离开前说的那番人生追求,跟师父的设想相去甚远,想到这里,刘果心里一阵发堵,他完全想象不到,对自己满怀期望与信心的师父,当初在听完自己那一通所谓的剖白之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难怪上一世自己留下之后师父便到处云游,而这一世却坚守在东阳。   “对不起,我辜负了师父。”   李东末抬眼看了看刘果,“你别多想,每个人对人生的设定与追求都不同,即便是你师父也不能替你做主,更何况,当初你做出那样的选择之后,你师父虽然觉得没有了接手的人,心里却是替你高兴的。”   看到刘果费解的眼神,李东末叹了口气,“你师父曾经说过,我跟他这辈子都被名利世俗所捆绑,做不了自己,却又放不下身份,他其实挺欣慰你比我们看得开也敢洒脱。”   刘果听得心里酸酸的,他究竟是积了多少的福,能让他遇到这样一个如父般的师父。   “原本,这些东西,我是打算跟着你师父一起火化的,可既然你自己有了决定,我希望能够对你有些帮助,当然,你也不需要太多负担,毕竟,一个比赛而已,我们东阳还不放在眼里,不管结果如何,你尽力就好。”   刘果抿了抿唇,“总裁,你也说了,我师父说,他这辈子都被名利所累了,那我希望,给他这辈子点上最完美的句号,让他下辈子可以放心地活得洒脱!”   李东末没有说话,只是隔着桌子拍了拍刘果的肩膀,随后低头打开另一方抽屉,却暮然愣住了动作。   刘果眼光扫了一扫,却发现是一支脱水后封地好好地葱。刚觉得自己师父的收藏口味实在奇怪,却见李东末的眼角有些泛红,一凛神,想起他们做厨师当年开的玩笑。   因为那时有人在网上看到有人用菜花做了一束花束送人,他们便纷纷吐槽,恐怕相处创意的是个厨子,结果,当时有人就提到,若是让他送,他宁愿送根葱,葱叶青杆白,就像人生从青春的葱茏岁月一直走到白头的绵长情感,代表想与对方从青葱到白头。   那时一群人都哄笑那人,穷酸就穷酸好了,何必找这么浪漫的借口。   可如今,站在此处的刘果,看着出神的李东末,心下倒是另一番滋味。   “你若没什么事先回灵堂吧,我再待会儿。”   李东末的声音尽管克制,却难掩喑哑,刘果“嗯”了一声,未再多言,便一人先行离开。   到了正日,浩浩荡荡的队伍护送着灵车开往火葬场,再做完最后简短的告别仪式后,工作人员便将孟万阳的尸体推进了火化室。   看着减减关上的最后一道门,刘果也顾不上旁边还站着旁人,稍微歪着脑袋靠在了秦炎手臂处。   秦炎没有开口,只是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刘果的头发。   “秦哥,为什么,总觉得这么地不真实?”   “恩,因为在你心里,孟师傅还活着。”   骨灰出来后,全程都由李东末捧着,一路行至定好的墓地,按照程序入葬。   刘果静静地与秦炎并肩而立,看着封墓,送行的有人纷纷上前献花,刘果站在一旁一一回礼,等所有人走后,拉了一把李铭跃,“让总裁跟师父单独待会儿吧。”   李铭跃看了一眼李东末,又扫了一眼孟万阳墓碑旁那处空着的墓地,仿佛在一夜之间便地沉默而收敛。   “以前,我总开玩笑说,万一我爸跟孟叔有什么我该怎么办,可现在我才发现,那些都不是事儿,人这么脆弱的东西,一口气在便能跳上跳下忙前忙后,那口气没了,便只剩一捧灰了,什么都没有了,苦的,其实是留下来的人,这么多年,从来没看到我爸这样,可我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对于李铭跃的话,刘果无法发表评论,他这么个经历过匪夷所思的重生之人,倒宁愿希望师父在另一个空间重活一场,活得恣意而不压抑。   “也许,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师父的事情还没完呢!”   之后的日子,刘果几乎忙的脚不沾地,虽说有着上一世的手艺跟记忆,但刘果也丝毫不敢托大,毕竟关于升级试的菜式,并非日日在手里操练,要做到不留人话柄的十全十美,不下功夫练习找回手感,也是万万不行的。更何况,为了压缩时间,他这样的升级试已经算是开了后门了,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表现得超长,也无疑是在抹黑师父的名声。   初始的两级并不算难,刘果便将其安排在相邻的两天考过,而对于他两场考试所表现出来的水准,所有考官均显得颇为震惊,显然对于这样一个连最基本的资格试都没考的人,却一下子连考两级,甚至是中西厨同考,起能力跟心理素质都非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这天,刘果从厨房出来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了,一出厨房门,便看到秦炎坐在外头的沙发上玩着手机,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收了手机,迎了上来。   刘果看着只是淡笑却不言不语的秦炎,尽管身体疲劳,心却是轻松的,能有这样一个人默默陪伴,是多么熨帖的事情。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秦炎不解地看了刘果一眼,似乎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辛苦的。   “每天接送我,替我检查厨房的所有水电煤气,简直比保镖还保镖,当然辛苦了。”   “比起以前出任务,这简直轻松地不能更轻松了。”说完秦炎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遍厨房,待刘果换好衣服便一同去取车回家。   “对了,房子装修地怎样了?你这两天有回去看过吗?”   “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遍漆了,等漆上好,干了散散味,我们就可以置办家具搬回去了。”   刘果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对了,布丁最近怎么样?”   因为两个人分身无术,而想要按时接送已经开学的布丁明显不太可能,李东末便揽了接送的活,接着接着,干脆带布丁住回了李家,一开始李东末提出来的时候刘果相当诧异,可看布丁很乐意,而自己跟经常弄到后半夜才能回去,确实也没办法好好照顾布丁,跟秦炎商量后便同意了。   “那小子,简直乐不思蜀,整个李家都快成他的个人游乐园了。”秦炎无奈地撇了撇嘴,刘果轻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秦炎眼神一凛。   “怎么了?”   “后面那辆车,从我们出了东阳大门便一直跟着了。”   刘果闻言连忙看向后视镜,一辆没有车牌的黑色大众,若不是秦炎提醒,他压根就没注意到。   看秦炎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刘果心里便也没有那么慌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刚好今天刚加满油,先带着他兜兜风。对了,你拿我的手机给白峰打个电话。”   秦炎跟白峰在电话里交代了一下自己可能走的路线,那边表示明白后便挂了电话。   “额,你告诉白峰,是让他来救援吗?”   “不是,是让他黑进交通系统,把这些路线上的探头解决了。毕竟,我可不想因为闯红灯或者超速,被扣分罚款。我可是良民。”说完还勾着嘴角,冲着后视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刘果抓了抓脑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良民?黑进政府系统的良民吗?   秦炎先是将车速降了下来,眼看离后头的车越来越近,随即一脚油门,瞬间提速,“后头车上一共四个人,我先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们甩了,不过……”   刘果明白,对方既然是冲着他们来的,即便是甩了,也未必就能保证他们不会出现在他们住的地方,这个时候,刘果唯一庆幸的就是让布丁住到了李家,毕竟,李家的安保措施,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开出一段距离后,秦炎“啧”了一声,伸手拿过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码,“半小时后,乌家巷!”   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挂了电话,刘果见秦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害怕或紧张的情绪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只余下面对刺激的兴奋感。   “有种自己在演大片的感觉。你刚刚是在请求支援吗?难道后面四个人你搞不定?”   “你想太多了……还有,已经不是四个人了,恐怕至少十二个人。”刚说完,秦炎一个漂移转弯,驶向了另一条路,而刘果这才发现,除了方才跟在后面的那辆黑色大众,又从另一条路拐来了两辆车。   “还有,别怀疑你老公的实力,十二个人也不够瞧的。只不过……”秦炎没有说完,只是深深地看了刘果一眼。   刘果当下明白过来秦炎未说完的话,只不过,因为你在,所以不敢托大。   那一瞬间,所有的兴奋情绪都像被戳破的气球,偃旗息鼓,只剩冉冉。   “待会儿经过一个巷子,我会停车,你别犹豫,下车就往巷子里跑,会有个骑红色摩托的人接应你,你放心地跟他走,我这边完事后会跟你联系。”   刘果闻言,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手拉着开门的把手,随时做好下车跑的准备,这种时候,他一点也不会跟秦炎矫情,他相信秦炎的实力与经验,而他留下只会成为秦炎的累赘,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听话,还有保护好自己。   “三,二,一!”   刺耳的刹车声,车没停稳,刘果便立刻开门下车,没命地往前跑。秦炎的车停得刚好堵住巷子口,他本人则优哉游哉地从驾驶座上下来,冷笑着看着后面逼近的三辆车。      第六十六章      因为秦炎的车挡着,后头的车自然只能停下,那些人见秦炎就一个人,不躲不闪,只觉得这人要么是准备拖延时间让刘果跑路,要么是已经请了支援。   黑色大众上的人首先下了车,其中一人面带微笑道,“秦先生别来无恙,我家老板只是想请刘师傅回去坐坐。”   秦炎搓了搓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对方的话,随即不屑地撇撇嘴,“大半夜的派出三辆没牌照的车兵分三路来请人?你们是觉得我是弱智呢还是你家老板是弱智?”   那人被秦炎这股态度弄得很不爽,脸上也失了笑意,“秦先生,有句话叫识时务为俊杰,还有句话叫人在屋檐下,大家最好还是和和气气的,真要动起手来,可就不好看了。”   秦炎往前迈了两步,一米九几的个子,俯视着这群人,勾了勾嘴角,“那还真是可惜了,我不是俊杰,而你们也当不起让我低头的屋檐。”最后一个音落地,秦炎抬脚便是一踹,正中那人腹部。   此时,已经走到摩托车前的刘果,登时听到巷口传来的一声惨叫,不过,那声音明显不是秦炎的,所以他只微微停顿了一下,便跨上了车。   骑车那人反而没有急着开走,打开头盔的护面罩,笑嘻嘻地回头道,“我叫方毅,你是‘尖刀’那口子?”   刘果一愣之下没反应过来对方嘴里的“尖刀”是谁,后来觉得可能是秦炎,便也没有矫情地点了点头。   方毅吹了个口哨,“这次休假休得值了!我原还觉得‘尖刀’找个普通人过日子实在破坏我心目中的传奇形象,没想到,哈哈哈,是个男人!啧啧啧,果然就是‘尖刀’,与众不同!”   刘果原本没觉得什么,可被方毅这么一说,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希望练成这帮人的厚脸皮了。   不自在地问道,“咱们不走吗?”   方毅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我特意从那边绕过来的,那几人不够瞧的,咱就在这儿等着就好。”   见方毅这混不吝的样子,刘果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原本猜测秦炎寻找的帮手是战友,可刘果怎么看都觉得这气质跟秦炎相差得太多,也就淡了继续打量的心思。   一开始还能听到惨叫声,后来只剩闷哼,不多会儿,便听到向这边跑来的脚步声,方毅一合护面罩,发动了摩托,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反倒是刘果仔细听了听后从车上跳了下来。   前头的方毅一愣,随后见来人越走越近,除了秦炎还能是谁。   秦炎走来对着方毅道了一声谢,随后把车钥匙抛给他,“帮我把车开到白峰家。”   方毅点了点头,直接摘下头盔扔给了秦炎,“这车你先用着。”   待方毅离开,秦炎这才拍了拍刘果的头发,“让你担心了。”   刘果仔细地看了看秦炎一身,除了一些地方蹭上了灰,没有丝毫血迹,这才放下心来,龇着牙笑道,“还好,方毅说,那些人不够看。”   秦炎回了一笑,“我想,我们最好去李家大宅,这事,未必就是堵我们这么简单。”   “恩”   两人骑着摩托前往李宅,正碰上准备出门的李铭跃。   “你们两……嘿……没事吧?我刚接到消息想去找你们呢!怎么电话也打不通啊!这担心劲儿……”   刘果掏出手机尴尬地笑了笑,“没电了,一直没注意。”   “没电就没电了吧,人没事就好……”说着眼神瞥向秦炎,又瞥了眼他们身后的摩托车,抿了抿嘴巴,便要检查刘果有没有受伤,“看样子,不是没事,而是已经动过手了!”   秦炎拦住了李铭跃的手,“动手的是我,他没事。”潜台词是,所以你就别在我面前对着我的人动手动脚的了!   李铭跃一噎,觉得自己这大晚上的担心全喂了狗了!   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刘果赶紧插话道,“总裁睡了吗?”   “本来睡了,这不是接到消息了嘛,又起来了。”   “我想见见总裁。”   “行,跟我进来吧。”说着不满地看了秦炎一眼,“你也进来吧。”   几个人在书房坐定,待佣人沏了茶离开后,李东末便开了口,“虽然还没查清楚,不过,十有八九是吴氏的人。”   刘果点了点头,“我猜也是,也许是我连考两试让他们有了点危机感,所以,想阻拦我参加明天的那场认级试。”   “你既心里有数了,还来找我是为什么?”   “还有两级我就完成所有考试有资格参加比赛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想,这两场考试越快越好。所以,我想问总裁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联络专家组,明天把两场考试并在一起考?”   刘果话刚说完,李东末跟李铭跃的表情各自不同,李东末是盯着刘果一眨不眨地沉思,李铭跃则是半张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果子,你不会是被刚才的事弄疯了吧?你知道最后一级考试意味着什么吗?好多大厨准备好多年才敢考,这也就算了,你的实力确实也不能按常态来算,可是你别忘了,一旦没过,两年内不能再申请这个考试,你有想过这种可能的后果吗?离最终比赛还有时间,你完全可以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考的。”   刘果掀了掀眼帘,没有看李铭跃,而是看着李东末,“本来就是一场赌,多等几天就真能万全了?你能万全了,别人也有时间来万全了,与其坐等对方来打乱我们的计划,莫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满屋静寂,一时间无人说话,李东末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反倒把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的秦炎身上,秦炎也不畏惧,坦荡地回望着李东末。   “先下手为强固然免了夜长梦多,可你就不怕狗急跳墙?”许久之后,李东末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出口。   秦炎这时倒是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李东末盯着自己看了那么久,不等刘果回答,沉声道,“不怕!”   虽然,他不知道李东末查到了自己什么,可是,自己的事刘果都已经知晓,旁人知晓不知晓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关系,原本他倒没打算回应李东末什么,可事关刘果,他不希望由旁人插手。   李东末笑了笑,“那就这样吧,估计若是两场考试都放明天是来不及安排了,你们两今天就在这儿住下,我联系一下,统一安排在后天好了。已经不早了,都各自回去睡吧。”   第二天,刘果跟秦炎一直待在李宅,哪儿也没去,直到第三天,李东末的车回来接两人,只是,车却没驶向东阳集团的大楼。   陈路红着眼眶硬闯进了吴航的办公室,此时吴航正在跟一名手下说话,手下见状便要将陈路轰出去,吴航却示意手下先出去。   “我可不认为,我给了你随意闯我办公室的权利。”吴航翘着腿,挑眉道。   “这就是你说的解决办法?”陈路近乎咬牙切齿地死死攥着手机,“谁挡你的路就你就让谁消失吗?”   吴航冷笑,“是又如何?你不早就知道我不是个好人吗?”   “所以,上次师父的事是你做的,这次刘果的事也是你做的?”   “笑话,我做什么了?你师父,啊,不对,据说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孟万阳不算是你师父了,他是死于煤气爆炸,那是东阳自己的安全出了问题能怪谁?还有刘果,他坐李东末的车,运气不好出了车祸又怨谁?我可自始至终待在吴氏的大楼里,什么也没做!”   “你当然什么也没做,光你的那些走狗们,是多么地迫不及待地替你铲除绊脚石!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的比赛就是你跟你大哥继承权的争夺战,我跟那个日本人不过是你们两兄弟的棋子……”   “陈路,聪明呢是件好事,太聪明了却容易坏事,我最喜欢的,是那种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说的聪明人。当然了,不管你聪明还是笨,你已经无可选择地跟我站在了同一阵营,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跟我继续完成这场比赛,日后你自会飞黄腾达,另一条,我想,不说你也已经看到了他们的下场。”   陈路抿着唇,不发一言,愤恨地瞪着吴航,却无计可施,从他选择离开东阳开始,他便堵死了自己所有的路,走到现在的地步,他究竟该怨谁?又能怨谁呢?   而此时的刘果正在李东末郊区的别墅里啃着苹果,看着电视上关于自己的新闻。   “据悉,此次发生事故的车辆是东阳集团总裁李东末的专车,而车上所载之人正是东阳集团特意寻来接手孟万阳参加之后厨王争霸赛的神秘大厨,然后两员大家频频遭遇意外,对于东阳集团来说可谓损失惨重,一时间……”   电视被秦炎“啪”地一声关掉了,无奈地看着悠哉悠哉的刘果,“看自己遇袭的新闻就这么开心?”   “你说,吴航会不会把这条新闻录下来反反复复地看?多志得意满,多兴高采烈的事儿啊!”见秦炎不理他,刘果忍不住凑了过去,“话说,你当时怎么就发现那辆车有问题了?”   “直觉。”   “屁的直觉!”见秦炎不肯多说,刘果也懒得问了,“那你总要告诉我,司机到底有没有事吧?”   “放心吧,方毅提前跳车了,那几个送进医院的伤员都是李东末招人假扮的。”   “啧啧啧,这下子真的有种演大片的感觉了。”   “不过,你最后两级的考试,这两天是考不成了。”   “不着急,赶得及参加比赛就行,我相信总裁自有安排。”      第六十七章      厨王争霸赛如期举行,东阳集团靠着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英国厨师勉强撑到了决赛,而之前预赛的总分也是垫底的,吴氏却凭着日本大厨左田一郎一路遥遥领先。   决赛第一场,吴航与他大哥吴翔坐在嘉宾席的第一排的最左端,吴翔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氏的主厨与副厨,目不斜视。吴航则翘着腿,嘴角勾着志得意满地笑,对着右侧的李铭跃挑了挑眉,“怎么?难道贵集团的alex大厨也随着前两位一样遇到意外了吗?哦,不对,他不需要意外,他就算来参赛,也夺不了冠……”   李铭跃眯了眯眼,冲着吴航做了个龇牙的动作,一扭头懒得搭理他,看了看不动如山的自家老爹,心里略略有些焦急。   就在主持人跟众评委做好确认准备上台时,另一侧厨师入场通道的大门突然打开,刘果穿着厨师服,满脸歉意地对着诸位评委鞠了一躬,秦炎则站在身后不远,眼睛淡淡地扫过吴氏的众人。   刘果笑道,“路上堵车,抱歉,来晚了。”   吴航登时坐直了身子,表情为之一变,吴翔虽没有太大表情变化,不过也在瞬间,眯了眯眼。   兄弟两人对视一番,吴航举手示意,“大赛规定,不可中途更换参赛厨师,东阳集团似乎违规了。”   主持人略有些茫然,匆忙与身旁工作人员做对比,在经过确认过后,微笑道,“多谢吴氏集团代表的监督,可是,东阳集团的参赛名单确实是主厨alex,副厨丁威,并没有违规更换厨师。”   吴航眯眼,“据我所知,现在出现的这位厨师名叫刘果,并且不具备报名资格。”   刘果对着主持人再次抱歉一笑,随后笑眯眯地看着吴航,“吴二少,我中文名确实叫刘果,可大赛并没有说不许用英文名报名,此外,若吴二少怀疑我的参赛资质,我不介意出具我的证书给二少看,绝对是在大赛截止报名之前获得的。”   吴航一顿之后,瞬间明白过来,之前见刘果进了医院,他们便放松警惕大意了,只看了一眼参赛名单的名字,却没有一一核对照片,给对方钻了空子。   之前预赛,看到出场的是名英国厨师,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alex,倒是让他们打了个擦边球吴航冷笑一声,“那就拭目以待刘大厨反败为胜!”   见不再有人提出异议,主持人进入了开场白阶段,活跃了一下气氛后,便进入正题。   “接下来,我要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决赛的流程及规则。经过主委会的商讨,我们的决赛不再如预赛般从各位参赛厨师的基本功考起,而是决定决赛共分三场进行,每场各一个主题,当场命题,现场选材烹制,由七位评委打分,每场的满分为十分,三场评分的总和加上预赛成绩的百分之五十,按最后总分来决定,我们本届厨王争霸赛的冠军。而冠军所在的餐饮集团则会获得国际美食组织颁发的最高美食奖,同时也会将该集团定为国际美食组织御用地,更会在下一月的《美食》杂志,全书介绍。”   这样的头衔看似没什么,但对于饮食界的人却知道是至高无上的了,对于厨师而言,可谓一战成名,而对于集团而言,获得国际美食组织的认可,就意味着在世界扩展版图将更为容易。   “好了,下面,有请此次大赛组委会的成员之一william来揭晓决赛第一局的主题与要求。”   第一局的主题定为“四季”,要求则是全程不许使用任何加热手段。   刘果没有急着挑选材料,只是静静地沉思片刻,不许实用任何加热手段,则是以生食或冰镇为主打,可如此单一的烹饪手法,却又要凸显出四季的主题,确实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刘果站在桌案前,单手敲击着砧板,垂眸思考,另一侧的左田一郎见状轻蔑一笑,径直走向原料区选取所需材料。   回来时经过刘果身后,低声嗤道,“我大日本帝国对于生食的烹饪是其他任何国家都无可比拟的,就算输,你也不算狼狈。”说完大摇大摆地走回自己的桌案开始准备。   不过,对于左田一郎的挑衅,刘果连头都没抬,不是他没当回事,而是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根本就没能听进去有谁在他旁边说了什么。   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刘果微笑着抬起头,侧过脸去对着秦炎道,“可惜组委会没能准备石磨,只能拿它提供的东西凑合了。”说着也前往原料区选取自己所需食材。   不多时,场上所有参赛选手都已经选定自己的材料,专心致志地开始自己的菜式准备。   在主持人宣布时间到后,各个选手停手,有专门的礼仪人员将各队的成品以小碟分好,再分别呈至各位评委面前。   前头的几道,几乎都选择了沙拉类的拌菜,除了选料的不同,确实无什么特色,而左田一郎的那道鱼跃四季呈上时,明显感觉几位评委眼前一亮。   “这道菜,分别选取四季应季的鲜活海鱼,以四种不同的刀法在冰案上进行片片,鱼片片法的不同决定了各类鱼片的口感不同,再分别以四季暖、烈、瑟、凛的口感调配简要的蘸料,不管是直接吃或是蘸料吃,都能很好地体会到四季口感在口腔中的变化。”   左田一郎颇有几分必胜的架势,笃定地对自己的菜式做了介绍,见评委们频频点头,更是冲着刘果勾唇冷笑。   刘果无所谓地耸耸肩,上前一步准备降解自己的菜式。   离刘果最近的那位评委,盯着自己面前的那叠看了半天,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这菜的原料是?”   “豆腐。”   刘果微笑以答,台下的一些宾客开始窃窃私语,评委几人也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左田一郎更是嗤之以鼻,想用一块豆腐赢自己精挑细选的生鱼片,简直可笑。   “原料很简单,就是一块豆腐,选取四季当季鲜花,桃花、荷花、桂花以及腊梅,分别打汁调味,再将豆腐浸于花汁中入味调色,同时针对四季变化选好辅料,桃花配以凉绿茶,荷花配以冰薄荷,桂花配蜂蜜,腊梅配温红茶,四层口感,四季轮转,不论是色泽还是口感,均应四季之题。”   左田一郎小声嘀咕,“说得再天花乱坠,还不就是一块豆腐。”可他身后的陈路,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有所预见。   果不其然,刘果此局以十分满分胜出,而左田一郎却只获得九分。   主评委解释道,“东阳集团以及吴氏集团的两道菜,从口感来说,不分伯仲,然而之所以判东阳集团胜出,是因为,吴氏集团的口感来源于选材,所选原材决定了口感分明,而东阳集团选材是最为普通的豆腐,所有的色、香、味,均由厨师一手调出,因而略胜一筹。”   刘果淡然地致谢离场,李铭跃立刻颠颠儿地跑过去,“就知道你没问题。你肯定没看到你出场的时候,吴航那张便秘脸,哈哈哈,真的是太爽了,哎呦,憋屈了这么久,可算是值回票价了……”   刘果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见陈路怯怯地走了过来,“果子哥,你,没事就好,我……”   刘果疏离地礼貌一笑,拉着秦炎便同李铭跃离开了。   车上,李东末正等着刘果,李铭跃坐上了另一辆车,秦炎径直坐上了副驾驶。   “我还是觉得太早晾了底牌。”   “确实,第二局我再出现会稳妥一些,可是,我们预赛的成绩并不理想,若是到第二局再出现,我担心难以胜利。”   李东末沉默了片刻,“年轻人,好胜是难免的,不过,我看今天在场的吴翔跟吴航的表情,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刘果看着前头秦炎的后脑勺,“以前,我便总是前怕狼后怕虎,所以选择离开东阳……”   刘果没有继续说下去,李东末也选择了沉默,反倒是坐在前头的秦炎开口道,“即便他们有什么打算也赶不及在第二局之前,但是在第三局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   正如秦炎所预料,第二天的第二句比赛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地顺利完成,一行人在比赛结束后,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氛围。   “别这么沉闷嘛,铭跃讲个笑话来听听?”刘果推了推李铭跃。   “笑话?我现在满脑子只有紧张两个字,笑不出话来。”李铭跃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主要目标,别这么掉以轻心好不好?”   刘果摊了摊手,“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你再等也不会来,我愁与不愁改变不了什么,顺其自然嘛,何况我相信秦炎,不会有事的。”   到了下榻的酒店,两人没有继续交谈下去,各自回房。   “秦炎,你说,吴氏在这节骨眼上,会用什么办法?我不太能想得到……”   秦炎脱下外套,“你刚刚不还说顺其自然吗?”   “唉……那是说给铭跃听的,你没看见他都紧张成什么样了?我不能让他觉得我也紧张啊。”   秦炎将刘果圈进自己怀里,“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刘果反手摸了摸秦炎有点扎人的胡茬,“我倒不是担心他们直接对我下手,我相信你能摆平,我是担心他们来阴的,防不胜防。”      ☆、第六十八章      “一个月的比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最后一场,各位参赛的选手可谓尽展才能,那么,在决赛最后一场之前,我们先来看一看各队伍的总分……”   “目前领先的,是吴氏集团代表队,东阳集团紧跟其后,之后是……可以看得出来,大家的总分都咬得很紧,看样子,最终花落谁家,还是一个大大的悬念呀……”   主持人在台上说得天花乱坠,刘果只是平静地站在秦炎旁边,小声交谈着。   “刚刚跟吴氏的人遇上,他们的态度很奇怪。”   “不是跟上一场一样,很愤愤不平吗?”   “说不上来,虽然仍然是愤愤不平,可我总觉得今天有点过头了,前两天能很明显地看得出他们气愤的同时还在因为场合而克制,可今天,似乎不曾了……”   秦炎顿了顿,“你是想说,过于刻意了?”   “说不好,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而且,总裁今天也挺似乎有点不一样……”   秦炎往刘果那边靠了靠,借着衣摆的遮挡捏了捏刘果的手,“就算真有什么,你现在也别去想,你现在只需要想怎样安安全全地比完赛,跟我回去,看看我们新装修的房子!”   被秦炎一提,刘果心理说不上来的滋味,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秦炎店也不能开了,新装修好的家也不能回去,一直在围着自己打转,却一句怨言也无,“最近,真的是……”   “嘘……”秦炎看着台上,“自从遇见你,一直都很好,没有什么最近之前的……”   刘果知道秦炎的性子,自己再多说就真的矫情了,于是不再说话,只是反握住了他的手。   最后一局,主材料并不罕见,是挺常见的马鲛鱼,只是辅助材料比较奇怪,只有各类水果,没有任何葱姜蒜。   而最后一局的要求,就是用组委会提供的这些,做一道创新的海鲜菜式。   刘果一把鱼提起来,便皱起了眉头,将鱼至于砧板上迟迟没有动手。   “有什么问题吗?”秦炎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刘果的不对劲。   “果然还是来了……”刘果抬眼看了眼左田一郎,“吴氏集团恐怕买通了组委会的食材筹备人员,这鱼,不新鲜。”   “坏了?”   “坏倒不至于。但是你看左田一郎手里那鱼的色泽,明显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他们很聪明,知道直接换坏的肯定能被查出来,但是稍微次一点,在外行看来确实没太大区别的。”   “可偏偏这是马鲛鱼,海鱼本就腥味重,而马鲛鱼的腥味更为奇怪,平日里大厨们本就很少烧煮鲜马鲛,因为,稍不注意,味道就会很奇怪,最常见的做法是用盐腌上几日。再后期烹饪……可今天这局食材是鲜马鲛,辅料也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去腥的,这样的情况下,马鲛再不新鲜,简直就是致命的!”   “那怎么办?通知组委会的人换一条?”   “我担心等换的时间来不及,这些马鲛鱼的标号应该都是特定的,平时很难见到这么大的,恐怕组委会也没法多备多少出来。临时调的话,我们等不起……”   秦炎的眉头皱得比刘果还严重,那帮人,要是来暴力的手段,他倒是拿手,可眼下这情形,他根本啥忙都帮不上。   刘果重新看了一眼组委会准备的水果,长出一口气,“恐怕冥冥中师父在保佑我……”   “秦炎,你帮我把榴莲肉弄出来,我要先把这鱼处理了,工作量比想象中的大了,咱抓紧时间。”   两人不再废话,连同另一个助手开始安静地准备。   刘果将鱼去骨剔肉,沿纹路切片,随后切丁,部分留用,剩下的大部分开始剁泥。   鱼肉剁泥是个细致活,不能乱剁一气,手里的劲儿,刀下的线儿,都有讲究,看起来似乎大同小异,可能不能有嚼劲不黏糊,全凭刀功。   刘果保持着并不快的频率,是不是调整一下,中途还几次停下来往鱼肉里挤点鲜柠檬汁,撒些最简单的调料。   这边肉泥剁好了,那头的榴莲也处理完毕,三人一块动手将鱼肉泥挤成丸子,随后将丸子在榴莲果肉泥里滚一圈,然后包上一层芝士片,再在面糊糊里走一遭,裹上面包糠,便算是做好了准备工作。   那边箱两个助手继续弄着,刘果起了锅热上油,控好油温,动作利索地过油炸。   工序看起来并不难,可门道全在大厨的手里,从剁肉泥的功夫到过油的火候,这些全是决定最后口感的关键。   “秦哥,待会儿我会拒绝呈菜的司仪组,你亲手端去评委席。”   秦炎看了一眼走到评委席的一段路,点了点头。   左田一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斜视着刘果,刘果淡淡地微笑着转过脸去,确认现场的镜头转过去了,没有对着自己,速度地冲着左田一龇牙,做了个鬼脸。   左田一直以为刘果既然是孟万阳教出来的,要么会摆出一副不爱理人的样子高傲样,要么会摆出一副谦谦君子的假模样,却没料到会来这么一出,当下的表情有点怔愣。   恰好此时镜头扫过来了,刚好拍到左田的那副呆模样,而刘果一脸淡然微笑,行成鲜明对比。   李铭跃一个没忍住,捂着嘴偷乐,这个刘小果,一定是故意的。而李东末则是起身离开了坐席。   就在这边发生小插曲的同时,那边的评委也开始品评。   只是这一次在试吃过后,评委们却迟迟没有给出分数,几个人皱着眉,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什么。   突然其中一人问道,“我想请问东阳集团的代表,你在烹饪之前是否清楚你的食材?”   刘果欠了欠身,“知道。”   “所以,你是在明知道食材不是新鲜的情况仍然选择了继续烹饪是吗?”   “是的。”   “作为一个厨师,却对食材如此无要求,这是缺乏基本职业素养的。”   说完,该名评委直接亮出了五分。   台下的李铭跃下意识地站了起来,皱着眉抿着嘴,拳头攥得死紧,紧张地盯着刘果。   一旁的吴航,眼尾上扬,挑衅地看了李铭跃一眼,擒着坏笑看着场上的刘果。   刘果不太在意地笑了笑,“我觉得,这恰恰能显示我作为厨师的素养。真正的大厨不是那种能用常人难觅的精良食材制作出供高端食客品尝的美食,而是那种能用略带瑕疵的食材通过自己的厨艺制作出众多平民认可的食物。   试问,海鲜类产品从出海以后一层一级输送,倘若离海近的地区还能尝到较为新鲜的,内陆呢?恐怕,就我参赛的食材的水准已经是他们不可多得的了。你不能说这些是坏的,最多只能算他们不在出水鲜的级别了。   所以,无关输赢,这是我对食物的态度,一视同仁杜绝浪费。除非是变质腐烂,食用后对人体有害的,其余皆是食材,尽管有差别,但厨师的任务便是让他们尽量没有差别。”   刘果的一番话说得平静而沉稳,既不煽情,亦不鼓动,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然而,他的声音落地后,全场陷入一片沉默,最后,是评委席上年纪最大的评委用掌声打破了静默。   “我经历过饥饿,在最困难的时候,全家连喝了三四天的米汤,真的只有米汤,因为舍不得吃米,就剩那么点米,要反复用来煮米汤,煮到最后,米汤几乎是透明的,我们才总算等到了救济粮。   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那么多厨师,却不能把身边能利用的东西利用起来做成食物呢?   这么多年,我成了美食家,几乎吃遍全世界的美食,我亦忘记了我最初的想法,今天这个小伙子,让我看到了他对食物的态度,甚至通过他的食物,看到了他对世界的友好,以一颗仁慈之心所做之菜,其味是无可比拟的。   所以,我给满分!”   分数一亮,李铭跃激动地差点要叫起来。刘果心里感激,却也不愿在对头面前失了风度,抿了抿唇,深深地鞠了一躬。   剩下的评委陷入了眼神交流的沉默中,在所有人都快等得想抓狂时,出乎大家意料的,统一给出了满分。   这就意味着,去高去低后,刘果此局又是一个满分,而除非左田一郎也拿满分,否则,冠军将是刘果。   而,这一次,评委几乎没怎么纠结地给了分数,九点五分。   左田不服,当场便质问起了评委,而之前站出来力挺刘果的老人家再次给出了解释。   “其实,吴氏集团的代表,不论从选材,制作,创意上均没有问题,甚至说,比东阳集团的代表还要略胜一筹,然而,我们一致觉得你缺零点五分的人情味,你的菜更像是没有感情的高精密机器做出来的样板,而非让人吃出感情的美食。”   这样的结果,显然大大出乎了吴氏两兄弟的预料,这一次连吴翔都坐不住了,尽管站起来的动作仍然有礼有节,可出口的话,却并非那般从容。   “这本就是一场厨艺大赛,比的便是厨艺,岂有凭借什么所谓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心意来定胜负的?评委既然也认同我们的代表技艺略胜一筹,我们便不能认同这样的结果!”   现场似乎也有不少人认同吴翔,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倘若,这本就是一场人为导致的不公平呢?”   声音从会场大门传来,所有人皆转身看去。李东末挺拔的身量站在入口处,似乎对于自己说出的话代表着什么意思毫不在意。   大赛组会人员丝毫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故,一时有些慌乱,几个主要负责人赶紧跟评委等人沟通,李东末神情冷漠地看着众人,吴翔皱着眉看看李东末又回头看看吴航,吴航则动了动嘴,神情阴鹜地看着李东末。   眼见两人的神态,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李东末露出一丝冷笑,缓缓地让开身子,露出身后之人。   那人,正是吴氏收买的食材筹备人员。   两兄弟的表情登时又沉了几分,却又因为一时拿不准李东末要干什么,所以不敢突兀地做出任何反应。   只是不待两人想出对策,李东末的身后又出现了一队人马,这些人手执工作证,向组委会人员表明身份,“我们接到举报,此次大赛存在行贿受贿的不良行为,且已掌握具体相关的人证物证,还请大赛组委会配合我们工作。”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历来美食大赛都是最为简单纯粹的比赛,从没沾染过这类影响,毕竟,食物不似其他,没有那么大的利益纠葛,尽管名声好听,可对于吃而言,再好吃的东西都会有吃厌的一天,所谓众口难调,大底是这个道理,因而也甚少有人在这方面动歪心思。   所以,面对这样的状况,组委会的人员也是气愤难平,再无废话地避到旁边,警方人员丝毫没有停顿,径直走至吴氏兄弟面前,“还请二位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倘若到这一地步,兄弟两人还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就真的是愚蠢至极了。   很显然他们所谓“收买”的那个人,要么本就是东阳集团的人,要么就是早被东阳收买,挖好了坑,就等着他们自己跳。而一旦这样的事情爆出,于那个人而言,只要有东阳出面保释,就会安然无恙,毕竟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罪名,但于吴氏集团而言,牵扯到诚信的问题,可以想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吴翔沉默地看了李东末一眼,目不斜视地随着那些人离开,吴航在经过李东末身边时,咬着牙轻声道,“一个行贿罢了,你真以为能伤到吴氏?李总裁不会这么天真吧?”   李东末如同看一个蝼蚁一样瞥了一眼吴航,“聪明是必要的,可小聪明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二少难道就从未考虑过,何以这次大赛令尊连面都没露?你莫非觉得,你们现在前脚离开,后脚令尊就会把你们捞出来?行贿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知道偷税漏税、走私、涉黑甚至于……剩下的就不用我明说了吧,吴氏私下涉及到哪些勾当,别人不清楚,你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眼看吴航的瞳孔蓦地放大,李东末终于施舍了一个笑脸给吴航,“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这么多年没有对吴氏动手,不过是不屑于跟你们为伍,怕降低了自己的档次,原本,你们只要没有不自量力,我不介意无视你们这颗老鼠屎。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动我的人,我等着你们吴氏身败名裂,我等着你们父子喂了枪子,到了阴曹地府,你们也不会跟我的人走一条道,我让你们连脏了他轮回路的资格都没有!”   这段话,李东末噙着笑,用中文平缓地说出,除了吴航,身边的人都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而李东末在说完之后,甚至绅士地欠了欠神,随后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到了这副局面,比赛名次已经显得没什么关系了,刘果看着不远处跟李铭跃交代着事情的李东末,忍不住伸手握着秦炎的手,“秦哥,你有没有觉得总裁一下子老了?再也么有原先的精气神了?”   “秦哥,你说凡事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今天比赛的菜式就是出事那天我跟师父琢磨出的菜式。”   “秦哥,我的事情了了,咱接上布丁,回我们自己的家吧。”   “秦哥,我还是觉得,守着咱们的小店守着家,平平淡淡一辈子,最好了。”   ——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元夕。岁梦】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